第57章 收拾
張婉兒和程氏悄悄回到家,立刻讓綠意去打聽頂銀胡同的事情。待她們坐立難安的等回消息, 都如遭雷擊滿心惶恐:她們給将軍惹下禍事了。
程氏氣得破口大罵:“遭瘟的老虔婆, 将近兩個月竟然瞞的死死的, 下作的王八羔子,這是要害死人啊。”
張婉兒‘撲通’一聲跌坐在椅子上,紅拂綠意連忙過去扶着:“小姐、小姐,小姐莫慌,小姐原也是好意替将軍着想, 誰知道将軍爹娘竟這樣不堪。”
看到自己的寶貝小姐吓到的樣子, 程氏連忙過來把她摟進懷裏,一疊聲的拍哄:“小姐莫怕、莫怕, 奶娘在呢。”
又叫紅拂:“快去泡些紅棗蜂蜜茶來壓驚。”
“家裏紅棗倒是有, 可是蜂蜜……“紅拂有些為難,家裏一直備着紅棗,每天給小姐熬粥補氣血,可蜂蜜雖不是什麽金貴東西,卻也不是她們能備在家裏随意吃的。
張婉兒靠着程氏緩過來,說道:“不必了。”
她推開程氏心有餘悸的接着說:“我是被那一家人的狠毒吓到了, 竟然為了錢財就敢謀害人命, 那麽小的孩子……”
想起聽到的消息, 才十二歲的牛承祖,就能惡毒的把兩歲多的蛋蛋踢到河裏,張婉兒打了個哆嗦:“幸虧只跟咱們住了三天,幸虧咱們沒錢財。”張婉兒忍不住撫胸, 後怕。
屋裏另外三個人,這才想到這一節,不由得一起打了一哆嗦。程氏趕忙命紅拂綠意:“你們兩個,去把他們住過的那兩間屋子,好好清除一遍,該洗的洗該曬的曬。”
張婉兒又加了一句:“把他們用過的碗碟杯盞,全部扔了。”
紅拂綠意兩個人相視一眼沒動,程氏勸張婉兒:“我的好小姐,何必跟東西過不去。“
“我嫌惡心,通通扔了。”張婉兒說的幹脆。
程氏為難的抿抿唇勸到:“那時候為了顯得尊重,給他們用的,是從家裏帶出來上好的東西。”
張婉兒明白了,那些東西還值點銀子,而她們的每月,月例除了日常也沒剩多少。張婉兒有些猶豫,可是只要想到那些東西,被牛家那三個人的嘴碰過她就惡心的不行。
“扔了”張婉兒拉着程氏的手說“奶娘,我知道家裏銀錢不寬裕,可是只要想到那些東西被被他們那樣下作的人吃過喝過,我就能惡心的吃不下飯。”
Advertisement
旁邊的綠意想了想說:“确實很惡心,不過扔了太可惜,不如賣到舊貨店還能得些錢財。”紅佛聽了高興地說:“還是你心眼多,這辦法好。”
看着小姐也露出同意的樣子,程氏縱容的笑:“就你花樣多。”
說到錢財綠意又想起一件事:“咱們這次給将軍惹了大麻煩,還把恭人的仇人給接來了,他們會不會一怒之下不給咱們月錢……”綠意的聲音低下去,五兩銀子雖不多,卻是她們唯一的指望。
屋裏幾個人都露出沉重的表情,沒有每月五兩銀子,她們該怎麽辦?程氏咬唇說道:“這事是張家大娘同意的,馬車都是他們借的,咱們去找大娘到将軍那裏說情。”
張婉兒無助的說:“她原本是想我得将軍歡心,好和牛家攀扯上關系。如今出了這麽大簍子,他們只怕恨不得不認識咱們。”
“可小姐怎麽也是張家的姑娘,他們不能不管!”程氏握起拳頭。
張婉兒慘淡一笑:“對他們有用我才是張家姑娘,沒用……”她擡頭看程氏:“奶娘,真在乎會讓我随随便便給人做妾,扔到這裏不聞不問?”
十七歲的女孩低下頭:“奶娘不用去自取其辱。”
“那怎麽辦?”程氏急了,忽然擡起胳膊狠扇了自己一耳光“都是你,出什麽爛主意,害了小姐。”紅拂趕忙拉住程氏:“程媽媽!”
程氏甩開紅拂,胸脯起伏,一臉豁出去的神情:“我去求将軍大娘,主意是我出的,跟小姐毫無幹系,任打任罵哪怕是發賣,也要求得他們原諒小姐!”
程氏說完邁開步子就往屋外去,張婉兒驚叫:“紅拂綠意攔住她!”兩個丫鬟急忙一左一右拉住程氏:“程媽媽莫急,咱們再商議。”綠意說道。
程氏老淚縱橫:“商議什麽?只怕将軍恭人恨死咱們了。只希望我這把老骨頭能讓他們消氣,不要連累小姐。我走了你們要好好服侍小姐,她年輕沒經過事……”程氏越說心下越慘,我可憐的小姐,沒有奶娘你可怎麽辦那……
“奶娘!”張婉兒厲聲喝道“不許去。”
喝止完,張婉兒慘然的說道:“真的是咱們的錯嗎?如果将軍好歹把咱們當一家人,跟咱們說說家裏的事,咱們會去鄉下請人嗎?”
“呵呵”張婉兒慘笑“沒人把咱們當人待,在張家幾間偏房,咱們住了十幾年,宮裏的貴妃更是随便,就把我當成阿貓阿狗送人。”
十七歲的少女留下不甘的淚水:“人家把我送人,爹和嫡母不在乎,送到別人家,別人當累贅,我做錯什麽了?”
程氏忍不住心酸,回身抱住自己苦命的小姐,兩個丫鬟也是淚水漣漣,一時間屋裏全是哭聲。
過了一會張婉兒從程氏懷裏擡頭:“奶娘,我不會讓你去請罪,更不會發賣你……”
程氏和兩個丫鬟都看向小姐。
張婉兒咬牙:“他們不在乎咱們,咱們自己在乎自己,我就不信沒了五兩銀子,咱們能餓死!”
綠意眼睛一亮:“奴婢繡活好,可以繡花掙錢。”
紅拂聽了也搶着說:“還有奴婢,奴婢的繡活比綠意還好。”
程氏聽得熱淚盈眶:“老奴針線活不好,可是老奴會做一手好糕餅……”
張婉兒的眼睛亮了,程氏的糕餅做的可是相當不錯,她驚喜的說:“咱們可以開糕餅店!”
程氏順了順張婉兒的額發,笑着說:“哪有那樣容易,一個好點的店面盤下來,得好些銀子,再說小姐是個姑娘家,出去東奔西跑可不好。”
張婉兒不在意的說:“紅拂綠意一年大似一年,總要出嫁,咱們得備下嫁妝。将來就剩咱們兩個相依為命,總得有個立身的根本。”
紅拂綠意相視一眼,她們小姐雖然有時候脾性大,可是待人真的不壞,家裏有啥沒啥都是一樣的吃食。兩人一起屈膝:“小姐,奴婢們願意一輩子陪着小姐。”
“胡說什麽!”
這家裏幾個人開始盤算怎麽養活自己,張婉兒決定從明天開始,多去外邊走一走看一看。程氏原本不願意,可是想到小姐說的,将來就剩她們相依為命,也就擦幹淚陪着小姐一起多看看。沒人替他們打算,他們就自己替自己打算。
癞子三本名張三順,因為長了個癞癞頭,更因為吃喝嫖賭、坑蒙拐騙,氣死了老爹還不肯悔改,所以被人稱作癞子三。
這癞子三平常白天,要麽蒙頭睡覺,要麽在胡同裏惹貓逗狗,然後晚上到處鬼混十分讨人嫌。脫帽胡同的人把他和滾刀肉合稱‘城東雙害’。
楊秋娘他們來的這一天,癞子三恰好在胡同裏跟寡婦調情,把過程看了個遍。等牛大壯走後,看着楊秋娘手裏的銀子,癞子三摸着下巴尋思。
那寡婦看癞子三,不來撩撥自己,倒是看着新來的人家尋思,笑着啐他:“呸,看你就沒安好心思。”
癞子三飛速捏了一把寡婦的俏臉,滑嘴滑舌的說:“爺的心思都在你着呢,什麽時候才能讓爺稱心?”
“去死。”寡婦扭頭回自家院子去了。
癞子三對小寡婦的背影‘切’了一聲:“小腰扭得真勾人。”說完轉頭對着楊秋娘進去的院子,摸起下巴:這是打那來的?
第二天楊秋娘起來收拾東西,院外傳來敲門聲,她疑惑的問道:“誰呀,別是找錯人家了吧 ?”
“沒錯,我是張三順脫帽胡同人,跟你家隔的不遠,見到新鄰居特來拜訪。”
哎呦,要認識京城人了,楊秋娘笑呵呵的小跑去開門:“來了來了,哎呀你可真是有心人。”
癞子三果然是有心人,不多久,就笑着被牛三旺和楊秋娘熱情的送出來。
“張家小哥真是熱心人,我們初來乍到,說不得以後要多麻煩小哥。”楊秋娘笑吟吟的說道。
癞子三笑:“牛叔牛嬸千裏迢迢來到京城,能處成鄰居,那是多大的緣分。以後你們有什麽為難或是不懂的,只管來找我。”
“那先謝謝高鄰。”楊秋娘笑着回道。只是她不知道癞子三,離了這裏立馬趕向頂銀胡同打探消息。
“哎呀~這一家子可真不是東西。”想着探聽到的消息,癞子三摸摸下巴,卻忘了在世人眼裏他也不是個東西。
離開頂銀胡同,癞子三找到和脫帽胡同相隔兩條街的,上善胡同滾刀肉家。
“哥哥,這裏有筆好買賣。”
滾刀肉本名王大貴,生的橫三豎五,一臉蠻橫兇相,平日裏仗着自己力氣大,沒少欺淩街坊。在五城兵馬司挂了名頭的,不過總是小惡不斷大惡不犯,叫人無可奈何。
“什麽好買賣?”
癞子三嘀嘀咕咕如此這般說了一通,滾刀肉瞪大眼睛:“你不要命了,打官家的主意。”
“哥哥說的什麽話,怎麽是打官家的主意。到時候白紙黑字,就算是官家也得講道理不是?”
“弟弟我可是打聽的清清楚楚,牛大壯不說,那顧默默可是有一手出神入化的畫技,多少銀子弄不來?”
“不行,不行官家不好惹。”滾刀肉直搖頭。
“哎!我說哥哥,你這樣子對得起自己的诨名嗎?”癞子三白了他一眼“實在不行咱兄弟就跑路,天大地大,那裏去不得?”
那倒是,反正京城他們的家産早就被他們踢踏光了。
“哥哥,你想想,難得有這麽個肥羊。我可是聽說,那兩口子為了不相幹的人,都能拿出幾百銀子。”
聽到銀子滾刀肉咬牙。
看到王大貴意動,癞子三又加了把勁:“得了銀子咱們遠走他鄉,買宅置地當土財主,一輩子不愁吃喝,就是不成咱們一跑不就完了。”
王大貴呼哧呼哧的喘氣,手心有些汗濕:白紙黑字,成了就是銀子。他一咬牙:“咱們合計合計,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