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淨化
桑妍果然跑了。
當寒山帶着蘇陌萱找到關押桑妍的地方,看清地上一片血跡時,臉都氣綠了。
他捆着桑妍的繩子上面有設法術,桑妍只要砍斷繩子他這邊就會有所感應;但是他在桑妍腕上所設的定位咒語卻沒有感應,地上大片的血跡還有一小塊血肉顯示出一個事實,有人将桑妍身上的咒語硬生生地剜了去。
沒想到天明教這麽不擇手段。”蘇陌萱蹲下身用食指蘸了些地面的血跡,在陽光下觀察了一番,又送到嘴邊,伸出舌頭碰了下,眉間形成幾道皺褶,“看來是下了迷藥才帶走。”
“迷藥?”寒山低頭看了看地面的血跡,遲疑着不願上前,“你确定?”
“嗯。”蘇陌萱知道他的潔癖,也沒了往常戲弄他的心思,直接道,“太奇怪了,天明教還需要這麽費盡心思把她帶走嗎?”
寒山問道,“紀聯幫呢?會不會是他們。”
“如果是紀聯幫,怎麽知道你的法咒有這麽一個簡單粗暴的解法?”蘇陌萱擡頭無語望天。
“哼,他們恐怕連我在那個女人身上設了陷阱都不知道。”這下寒山的臉色更不好了。
“大概是楚嚴那邊出事了吧。”蘇陌萱站起身,從桌上紙盒裏抽出幾張紙巾擦盡手上的血跡,轉身朝寒山道,“你就不能說說九重天上出了什麽事嗎?”
“沒事你讓我說什麽?”
“沒事你不會回人界,更不會只在言語方面恐吓一下李少君那個膽小鬼。”
碰上認真不邋遢的蘇陌萱真是難纏,寒山啧了一聲,本來想拉開椅子坐下,可看了看離地面血跡只有幾厘米,幹脆放棄,道,“那家夥這一世叫什麽?”
蘇陌萱愣了下才反應過來,道,“陳竹隐。”
“呵。”寒山笑了聲,恢複往日裏的冷淡模樣,可蘇陌萱看得出來,他還是很關心陳竹隐的,“早叫他好好修行,非要走捷徑去煉什麽長生不老藥。現在倒好,過個就六十年就要重新走一遍奈何橋轉世,等長到十幾歲再想起前世過往,累不累?”
“你再怎麽說他都不會聽。”蘇陌萱笑了笑,毫不在意拉開之前寒山厭棄的椅子坐下,“而且現在他過得也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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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錯?等哪天他承受不住那麽多記憶怎麽辦?”
“我不都這麽過來了?”
這句話,蘇陌萱說的平淡,甚至連開口都沒用幾分力氣。可即便如此,這句話卻像是寒山心頭的重石,壓的他來不及呼吸。
蘇陌萱變成現在這樣,其實也有他的責任。
還沒等他消極一段時間,去懷念從前犯下的錯,順便緬懷下曾經單純的時光,就被蘇陌萱無情打斷。
“快說,九重天到底出什麽事了。”
“沒什麽。”寒山臉色不知道是不是沒緩過來,非常非常地臭,“其實上次沒跟你說明白。祈殿下一直都知道天明教和天庭有聯系。”
“不是有聯系。”蘇陌萱直直看向寒山,銳利的目光像是看穿他的眼底,“天明教就是天庭的遮羞布吧。”
寒山反倒笑了起來,道,“說說看。”
“我查了下天明教的起源,最早分明是照顧半妖一類而設立的收留所,漸漸成為人妖兩界的灰色地帶。雖然明面上沒什麽聯系,可凡是這類不好解決的問題,都是天明教在解決,後面受益的總是天庭。”蘇陌萱挑起唇角,露出一個俏皮的笑容,“這都是你教我的,不管過程有多麽亂,只要找到受益方,這事就看清了一半。”
“記得嗎?還有一句。”寒山的聲音變得低沉,“不要把事情想太簡單,也不能太複雜。”
蘇陌萱收起笑意,目光沉穩許多。
“天明教确實是為天庭做了不少事,可天庭并沒有利用天明教做肮髒的交易。”寒山嘆了聲,“兩者關系并不緊密,只是相互利用。包括這次的楚嚴,也是天庭暗中的命令。”
“那你呢?你。”蘇陌萱話說到一半,眸子暗淡了幾分,“你還在想牡丹。”
“我只是想在楚嚴被女娲石淨化之前問問他,能不能看到未來。”寒山的話沒說完,可蘇陌萱卻明白,他想知道自己和牡丹有沒有以後。
“等一下,”蘇陌萱驀地反應過來,“楚嚴被女娲石淨化?”
“原來你不知道啊。”寒山意外地看她一眼,“我還以為你早查出來了呢。”
蘇陌萱忽略掉他略顯得意的眼神,挑眉道,“還不說?”
“楚嚴,是魔君庚亦的轉世。”
“庚亦。”蘇陌萱吃了一驚,但也算是明白了之前一直沒想通的問題。
一般人不會預言,這跟長生不老是一樣逆天的存在,就像是游戲裏開了外挂,算是已經不屬于三界的存在。有這種預言能力的,多半是有奇遇,可她問過霍天紀楚嚴的能力是一直都有的。司命編命運軌跡的時候大多數時間認真,小部分時間不太靠譜,但也不會随便給一個普通人設這種外挂,除非他不想幹了。
魔君庚亦也算是個奇葩,沒事喜歡去九重天上逛逛,偷一兩壺酒喝喝。但大多數時間,就是和天庭作對,無論是什麽事,總愛給天庭找些麻煩才肯罷休。也不知道為什麽幾百年前他忽然退位,消失的無影無蹤,不過幾千年的威望還在,魔界依然尊敬他。
“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他會轉世為人,但天庭不會枉顧這次機會,用女娲石淨化魔君,也虧那群老頭子能想的出來。他們也不怕被魔界得知。”
“現在的魔界,早就不是當年的模樣。”寒山搖搖頭,笑容帶着無奈和嘆息,“遠古神诋大多消亡,只剩下零星幾位鎮守在九重天上。可魔君不同,每代都會繼承上任魔君的能力,逐漸傳遞下去。”
“庚亦,成為人類之前,沒有将魔力傳給下一任魔君?”
“據我所知,魔界到現在還在等着他的回歸。”
不管他有沒有将魔力傳給下任魔君,庚亦在魔界也算是精神領袖,天庭這麽一招,是想毀了他們的信仰。
“所以我說,天明教是天庭的遮羞布嘛。”蘇陌萱站起身,準确地将手裏紙團扔進垃圾簍裏,“他們也知道這事辦的太不厚道,才把這事交給天明教做吧。”
“過來。”
寒山滿臉差異,眼睜睜看着蘇陌萱蹲下身,再次湊近那堆血跡。
“過來。”蘇陌萱見他沒反應,特意朝他招手。
“幹什麽?”寒天眉頭皺的都能夾杆筆了,就是不願意動彈一步。
蘇陌萱見他反應這麽大,死活也不願意接近,幹脆站起身,抓住像蟲子一樣扭動的寒山,把他拽過去。
寒山拼命反抗,一時竟忘了自己可以用仙術抵抗蘇陌萱。
“還想知道牡丹的事情嗎?”
寒山反抗的動靜立馬小了一圈,探頭道,“你有辦法?”
“要借你的法力一用。”蘇陌萱松開拉着寒山的手,将腕上一串黑曜石解開,按照某種規律小心排布在桑妍還未幹透的血跡上面。
“這是什麽陣法?”
“有段時間無聊,我把師父的藏書全部翻了個遍,其中一個有關尋路的陣法我記憶深刻。”說話間,蘇陌萱已經擺完了黑曜石,“我大概研究了一下,根據師父的理論,那個陣法加以改良,就可以尋找某人,只不過,需要那人的血肉至親滴一滴血,或者,那人自己的血。”
“師父的理論?老頭子糊塗話你也信?”說是這麽說,寒山還是按照蘇陌萱的說法去做。
不一會,地面即将幹枯的血液像是有了生命,沿着蘇陌萱擺放的黑曜石陣法,開始向一個方向流動,漸漸形成幾個漩渦。
見此情景,寒山忍不住向後退了一步,避免流動的血液沾到他的鞋底。蘇陌萱也和他一樣退後了一步,慢慢等待眼前的動靜。血液漩渦終于平靜,鏡面般顯示出奇怪的影像,桑妍正在其中,左手臂上纏着厚厚一層繃帶,身邊還有一個人貌似在照顧她,只是周遭陰暗,看不清到底在什麽地方。
“就不能調清楚點嗎?”寒山終于上前一步,仔細看着。
蘇陌萱伸手戳了戳血水,平靜的表面起了波瀾,一圈圈擴散,可畫面依舊暗得看不清。只聽蘇陌萱無奈的聲音響起,“你當這是高清攝像頭?還是電視劇?怎麽可能,想放大就放大。”
“那你在幹什麽?”
“你看她左手邊。”蘇陌萱擡手一指,“那裏的岩石層,很奇怪。”
寒山湊近了點,小心翼翼躲開血跡,等看清蘇陌萱所指的奇怪之處,雙眸一亮,“看來是有着落了。”
蘇陌萱所指的地方,長着許多擁有黑色花瓣的花,花蕊細長,可是和其他花不同,花蕊前段像喇叭一樣。這朵花,只長在地面以下最為陰暗潮濕的地方,再準确些說,就是只長在幽都附近的聚魂山上。
“那一片範圍很大,恐怕不好找。”蘇陌萱站起身,甩了甩手上的紅色液體。
寒山立刻跳起來,躲到一邊,撣了撣身上根本看不見的灰塵,“最大的問題不是範圍大,而是地府知不知情。”
“地府啊。”蘇陌萱嘆口氣,掏出一包白色的粉末,倒在地上的血液裏,不一會,便只剩下幾顆孤零零的黑曜石,“神官位置以上恐怕才能知道吧。”
回到店裏已經是傍晚,這段時間蘇夏已經開學,上完晚自習才能回來。為了方便蘇夏行走,每天晚上到了她回來的點,馮叔就會打開店外的壁燈,為她照亮夜路。前幾天壁燈出了問題,因為是老式的壁燈,蘇陌萱只好讓馮叔送到熟悉的老店去修理,沒想到這麽快就修好了。
壁燈還是那麽亮堂,蘇陌萱走了幾步,忽然停住。
“怎麽了?”身後傳來寒山的疑問。
有人來了。深吸一口氣,蘇陌萱才擡眼看向店內,細細搜索一番,才松了口氣,不是那個熟悉的背影。
寒山語氣十分肯定,“你很緊張。”
蘇陌萱搖搖頭,繼續朝前走去,“沒有。”
來的人是陶明宙,他完全沒有想到居然會在蘇陌萱這裏碰見十幾年未見的師兄,立刻一把鼻涕一把淚撲上前。陶明宇只覺得一枚龐然大物沖到他面前,自然而然地躲到一邊,就看見自家師弟以極其詭異的姿勢趴在地上眼淚汪汪。
“師兄!”
“哦,小宙啊,你是來找我的?”
“不是!”陶明宙忽然想起自己來的目的,四處找尋着蘇陌萱的身影,“蘇老板呢?我找她有事。”
“我在這。”蘇陌萱推開門,微冷的夜風随着她的動作吹進屋內,凍得陶明宙一哆嗦。
馮叔從廚房裏端出幾碗蓋澆飯,招呼着大家道,“別管有什麽事,都先吃飯再說。”
“嗯。”
陶明宙眼睜睜看着蘇陌萱毫不在意地朝他點了點頭,便脫去外衣,坐在餐桌旁準備吃東西。他張嘴想說,卻被師兄拉住,遞了個眼色。
好不容易等蘇陌萱吃完飯,陶明宙已經忍不住了,幹脆開口問道,“蘇老板,你和秦少游到底什麽關系啊。”
一時間餐桌上沉默不少,寒山頗有興致的望着蘇陌萱,等待她的回複;陶明宇低頭和碗裏的肉做着最後的鬥争,裝作兩耳不聞窗外事;陳竹隐愣了下,看了眼蘇陌萱便收回視線;只有小白一臉無辜地看看這又看看那,發現沒人可以解決自己的疑惑,便繼續吃她的胡蘿蔔蛋糕。
蘇陌萱神色未變,拿起張紙擦了擦嘴,才道,“道長什麽時候這麽關心我的私生活了?”
陶明宙被她暧昧的口氣激得臉一紅,差點被水給嗆着,半天才緩過來,“蘇老板,我知道我說不過你,也知道可能你不願意聽。但是,你可以為秦少游想想嗎?”
蘇陌萱不回答,只是品着馮叔送過來的熱茶。
“他,我。”陶明宙支支吾吾又說不出來,被他身邊師兄一掌拍在背上。
“你倆幹了啥偷偷摸摸的事,怎麽還說不出口了。”
被陶明宇這麽一拍,陶明宙憋在心底的話脫口而出,“他想記起有關你的事,我,我就幫他點了蘭曦草制成的香。”
“蘭曦草?”小白奇道,“那是什麽啊?”
陳竹隐神色略微有些凝重,解釋道,“蘭曦草生長在蓬萊,後來發現具有招魂引魄的作用。地府在奈何橋邊種植這種草是為了引導魂魄,避免走丢。蘭曦草制成的香點燃後,如果是神仙或者妖魔,只會睡上幾天,但如果是人類,恐怕能夠想起以前甚至是上輩子,最難忘的記憶。”說着,他将視線投向蘇陌萱。
“為什麽。”蘇陌萱像是在看着眼前的杯子,可瞳孔的焦點卻渙散開來,“很多人都喜歡以自以為善意的方式,去做一些給別人添麻煩的事情呢。”
陶明宇看了眼還不知道闖下大禍的師弟,朝蘇陌萱道,“蘇老板,我替師弟向你道歉。”
“沒什麽。”寒山擡手阻止他,略帶擔憂地看向蘇陌萱,“現在怎麽辦。”
蘇陌萱握着杯子的手松開,臉上驀地露出一個微笑,“什麽怎麽辦,你看不出哪邊最急嗎?其他事,都等找到楚嚴再說。”
寒山點點頭也是一笑,“對。”
作者有話要說: 對不起大師兄,,,名字都打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