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子慕予兮善窈窕
京中為霍家之事着實大亂了一陣,不少人受了牽連。張彭祖受了張安世的托,也進宮來求事,病已笑道:“難得啊,你不在家中厮混,也來同我說正事了。”
張彭祖上前說:“微臣無一日不念着陛下!”
“那我怎麽看你每日上朝都心不在焉的!”
“微臣只顧着看陛下了!”
病已聽了這話也只得輕笑了一聲,“今日有話就說吧!”
“臣的侄女張敬嫁于了霍家,如今正在廷獄,當日成婚微臣和陛下還在堂的,求陛下法外施恩!”
病已想來了有一些傷感,問說:“你父親身子還好嗎?“
“父親老了,正為小輩的事發愁呢!“
病已向門外叫道:“宣朕的旨意,霍家外婦,張敬送歸富平侯府,免罪!”
張彭祖忙跪下謝恩,病已親自扶了他起來,“我不是為你們,我是為了張公。我不幾日還想去杜縣看看,陳遂的官兒當的好,你将來也要為我分憂啊!”
張彭祖嘴上答應了,心裏還是難受得很。
劉欽滿月了,病已想着請衆人入宮吃酒。襲纓本不想去,病已說:“你當母親的怎麽能不去!”
襲纓生氣道:“我聽說衛婕妤也有孕了?”
病已笑說:“原來是為這個,正是為這個才進她為婕妤的啊!”
襲纓吃味道:“陛下,左一個婕妤右一個婕妤,将來左一個皇子右一個皇子,我還是不要去丢人現眼的好。本來外家也不喜歡我,他們不是要陛下因風愛火嗎?”
病已抱了她坐在膝上,笑說:“襲纓,我覺得你産後漂亮多了,真的?”說完,雙手在她腰間一量,“你看成了一個窈窕佳人了。”
襲纓紅了臉,轉過身去,“那陛下以後就不嫌我重,壓壞你的腰了。”
病已聽了哈哈大笑,接着說:“那你就去吧!你還沒見過我外祖母一家呢,讓她們也見見你!”
“陛下找到外祖母了嗎?”襲纓奇道。
病已點頭,“是的,那些日子你懷着孕,沒請你見。”
“好吧!”襲纓聽到這裏也應了,病已說:“你好好打扮打扮。”
襲纓怯怯地看着他“我是不是變醜了,沒有以前好看了!”
“我覺得你比以前好看了。”說着,在她耳邊念了一句詩,“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
襲纓聽了,只捶他:“陛下就會哄人!”
病已走後,襲纓問玉陽:“陛下找到外祖母了?”
玉陽說:“那時你在孕中,外面的事兒不知道。陛下的外祖母博平君王媪,舅舅舅父王無故為平昌侯,王武為樂昌侯。因為進京時坐的是黃牛車,長安百姓又稱為“黃牛媪”。“
襲纓聽了覺得有點意思,“那你給我講講,怎麽就知道她是外祖母呢!“
玉陽讓左右都下去了,慢慢講來,“我聽說陛下的母親,叫王翁須。陛下一直讓太中大夫去民間察訪,大家都說涿郡廣望的王媪是陛下的外祖母,媪自言叫妄人,出生于涿郡蠡吾平鄉。十四歲嫁與同鄉王更得為妻。王更得死後改嫁與同鄉王乃始為妻。生下兒子王無故、王武,女兒王翁須。王翁須八九歲時,寄居在廣望節侯之子劉仲卿家中,劉仲卿對王乃始說:“把翁須給我,我來供養并教育她成人。”王媪還為女兒做絹質單衣,送到劉仲卿家。劉仲卿教王翁須歌舞,常往來母親家取冬夏衣。過了四五年,王翁須對母親說:“邯鄲賈長兒要買歌舞女,劉仲卿想把我賣給他。”王媪與女兒逃走,到了平鄉,劉仲卿帶着王乃始共同尋找王媪,王媪惶恐焦急,将王翁須送回劉仲卿家,說:“我女兒到君家,并未曾收君的聘幣,為何要将她賣與他人?”劉仲卿作答:“不是的,我是送你女兒享富貴呢。幾天後,王翁須乘賈長兒的車馬過自己家門,叫道:“我還是被賣給了人家,要走了,要到柳宿去。”王媪與王乃始到柳宿去,見到女兒後抱頭痛哭,王媪說:“我打算替你去告狀。”翁須安慰說:“母親就順其自然吧,哪裏不是一樣安居呢?告狀是沒什麽益處的。”王媪與王乃始回家籌集費用,随後又趕到中山盧奴,見到女兒五位歌舞女同處,王媪和女兒同宿的一夜。次日,王乃始在那裏照看王翁須,王媪又還家籌錢,想随着女兒到邯鄲。王媪歸家,變賣財産還未完,王乃始回來說:“翁須已走,我沒錢相随就回來了。”從此母女兩人就分別再無音訊。“襲纓聽完,悵然了半響:“如此說來,陛下的外祖母真是一位難得的好母親,我今晚果然要見見了。”
長樂宮裏華婕妤王婕妤衛婕妤都在陪着許、王、史幾家的外婦喝茶,上官太後永遠端坐在上神色淡淡的,任由堂下歡聲笑語。
襲纓穿着杏黃的衫子,秋色紗裙,進門看到她們濟濟一堂,也有些不适應。
王意含笑起身,“來這邊坐。”一邊又向王家人介紹說:“這是張婕妤,往日一向沒見。”
襲纓也屈了一禮,大家見過。
許家妯娌說:“張婕妤,貴人事多,難得相見。”
襲纓只冷道:“你們有空,一日跑幾趟呢!”
許嘉夫人也急了,“婕妤這話什麽意思,當日霍成君在對我都禮讓三分的。”
襲纓冷哼了一聲,“霍成君?夫人你看看身上穿的,也該記得她,如今怎麽不去昭臺宮去看看她,反倒在這裏撿高枝飛。”
許嘉夫人着實氣得緊,“張婕妤說的好,許皇後在時怎麽不見有婕妤,如今倒是氣派。”
張襲纓斜視着她,帶着笑:“平恩侯許夫人是什麽為人,夫人你也該見賢思齊,別動不動就想着因風愛火的,平恩侯許夫人都不在,只夫人你有事來得勤。”回身對殿外吩咐道:“備車,我要走了!“
大家一時都有些下不臺,還是博平君王媪叫道:“婕妤留步,我們初見婕妤,婕妤就生氣了?”
襲纓見這老夫人和言細語只同自己笑,也不好再冷臉,只得耐性坐下。
病已這時也到了,大家都只拿出一副笑臉來,病已同外祖母介紹道:“外祖母,這就是張婕妤。”
王媪只望着襲纓笑,不住地點頭:“好,好,陛下,婕妤生得好,像我兒翁須。“
此言一出,病已和襲纓都驚呆了,衆人也詫異極了,都望在襲纓臉上,襲纓被看得不好意思低了頭。
病已又問:“外祖母說得是真的嗎?”
王媪點頭,“這有什麽假啊!說着上前拉住襲纓的手問道:“婕妤姓張?是哪裏人氏?今年多大了?”
“我是長安杜縣人,今年十七歲了。”
“十七,十七真是妙齡啊!”說完,看着病已與襲纓打心眼裏高興,“陛下和婕妤都好!”
一頓飯下來,大家都往襲纓臉上瞧,襲纓真是難受極了。
出了門,病已還是一路目不轉睛的看着她,她急道:“陛下再這樣看我,我可生氣了。”
病已方不看了,摟着她說:“我們先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