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喜得貴子
張襲纓等到病已走遠,才出輕聲走進來:“成君。”
成君看着襲纓的肚子,再看襲纓,“你來幹什麽?”
成君瘦影臨風,露濕寒衣,襲纓廣袖如翼,月華流照,襲纓問:“你怎麽了?到底發生什麽事了?”
成君走上前,摸着襲纓的肚子,襲纓下意識提了一口氣,成君羨慕道:“真好啊,我如果不是霍家的女兒,我也不會當皇後,我當個婕妤多好?”
“成君,我從小家人就告訴我,霍成君是大将軍的小女兒,明豔動天下,是名副其實的金枝玉葉,你不當皇後誰當皇後呢?”
成君又大笑了一陣,她覺得皇後就兩個字真是可笑極了,諷刺極了,笑完她拉着襲纓的手說:“我早就不是霍家的成君了,霍家的成君,那麽自在,任性!而我想當他的妻子所以如此容忍,那麽小心翼翼,與他寬衣,捧飯,可是都是沒用的,天下沒有能比得上許平君,你我再好都沒有用的!”成君低下頭,看着自己單薄的影子:“我如今形單影只的孤魂野鬼罷了!”
“你哪裏是形單影只,世上自然有人牽挂你!”襲纓解下外衣與她披上,嘆道:“你只是深愛了陛下,到如今一時走不出來罷了。”
“你愛他嗎?”成君冷冷看着她,襲纓竟然回答不出來,似乎這個愛字并不順理成章。殿外,有侍者高聲宣诏“我等奉太後令,前來照看皇後。”
襲纓扶着她的手:“你看吧,世上有人牽挂你。”自己輕輕走出到時殿外,夜風又聲緊,宮女手中的宮燈被吹的,來回飄搖,襲纓低着頭,随着宮女的指引,也黯然神傷。
“半夜誰犯宮禁!”
襲纓擡手遮住眼前耀眼的燈火,恍惚中有一個人,高高在上。
“陛下恕罪!”宮女跪倒。
“襲纓?”病已看着她深更半夜孤身從椒房殿的方向而來,眼裏有一絲怒意,“扶婕妤上來!”
侍者小心翼翼的将她扶上車輿,與病已并肩而坐,病已含着審視的目光“你在幹什麽?”
“我去看了皇後,不,是成君!”襲纓擡起頭,眼神清亮。
“為什麽去看她,你好好在宮中,不該出門!”
“因為将心比心,她待陛下的心比我的心真,而陛下的心早已如此之冷,無論是霍家的女兒,還在張家的女兒,都不比許家的平君!”
“不要提平君,朕告訴過你這一切和你都沒關系!”病已吼道。
襲纓按着肚子,眼淚在眼裏打轉,賭氣也好,生氣也罷,慢慢從喉嚨裏擠出一聲“哦”。
眼前的病已冰冷着臉,和往日在自己面前的根本不是同一個人。
“停下,”病已起身下了車輿,“送婕妤回承陽殿去!”
看着旁邊為襲纓掌燈的宮女:“婕妤瘦多了,回去好好照顧她!”自己帶着侍從走了。
襲纓已經一個月沒有見他,他的冰冷,他的決絕,他的凜冽,他的淚水與心碎,同樣的留給她一個背影,襲纓累極了,無力的念了:“劉病已”,她甚至不敢叫出來,怕他不回頭。
病已走了幾十丈開外,手上突然沾到了濡濕的液體,染濕了他的袖邊,他立在那裏,舉起的玄色袖子,濕了一大邊像血淚,他反應過來“襲纓,襲纓”他回身沖回去,身邊的侍者跟不上他們的陛下,襲纓暈在車輿上,身下的羊水早已破了。
“襲纓”病已捧起她的臉,“快去宣醫官到承陽殿,快些回承陽殿!”
襲纓虛弱的睜開眼,“你怎麽回來了?”
病已抓住她冰涼的手放在胸前,“襲纓,你看今天的月亮,”襲纓擡起眼,看見了天空的一輪明月。
襲纓睜開眼,渾身疼的像骨頭散架一樣,一點力氣都沒有,玉陽替她擦拭着臉上,産婆替她抱着腰,她覺得自己要死了,真的疼得要死了。嘴唇都咬破了,當一陣痛感傳來的時候,她連叫的力氣都沒有了,玉陽托着她的頭,“婕妤,婕妤,你使勁,使勁!”她呆呆的看着上方,吸了一口氣,她覺得喘不過氣來,念道:“把窗子打開!”
“婕妤,外面寒露天涼。”
“打開!”她還是喊了出來,
玉陽開了窗,一片清風拂面,帶着一股丹桂的清香,透進了一室的月華,襲纓突然覺得輕松一點了,看着那輪亘古明月,澄淨的挂在蒼穹之上,普照天下。她想起了自己小時侯在堂前屋後蹦來蹦去的,想起母親帶着自己過節,想着病已同自己在月下打秋千,想着自己脖間的五毒寶鏡,她想起了也是在這裏,月光照在病已熟睡臉上,病已靜靜的躺在她身邊,一只手還摟着她半個肩。她不能死,她還有那麽好的将來,他說“我喜歡你”,襲纓抓住玉陽的手,極度的痛楚讓她的神智分外清明起來,她挺起身,咬緊唇,一分分的用力,身下的痛楚也一分分的加深,直到力竭聲嘶,她覺得自己的骨頭仿佛裂開了,“咯”地一聲響,耳畔隐約聽到了孩子的啼哭。
人影慌亂,緊接着衆人道喜說:“恭喜陛下,恭喜婕妤,喜得貴子。”
襲纓已經昏睡去了。
“快抱朕看”,病已過哇哇大哭的孩子,胖胖的小子,小手小腳還在不安分的動,那肉肉的小拳頭一下下的蹭過他的下颚,病已笑逐顏開:“他還想打我?你還想打你父皇嗎?”一邊說一邊抱着搖着。
王意帶着一殿的人跪倒“陛下大喜,皇子大喜!”
病已揮手:“賞十萬錢!”
襲纓醒來早已天亮了,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醒來頭裏還是沉沉得,問說:“孩子呢?”
玉陽忙把孩子抱來給她看了,她一看也笑了,問:“是小子嗎?”
“是個皇子。”病已從外面掀簾進來,玉陽将孩子抱出去了,病已坐地榻邊,“你啊,大個肚子跑到那地方去幹什麽?”
“我怕陛下會殺了她。”
“我殺她和你有什麽關系?”
“你今天能殺她,明天不就能殺我了嗎?”襲纓小聲嘟嚷着。
病已捏了捏她的臉,“我殺你做什麽?我疼你還來不及呢!”又問:“我給孩子起了個名兒,你聽好不好?”說着在她手心裏寫了個欽字,襲纓覺得手心裏癢癢得,就抽回手:“陛下說得都好。”
病已在她耳邊道:“你好好養身子,等出了月子,我還要和你玩呢!”說着捏了捏她的手,襲纓也羞紅了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