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補更了楔子和序章
此大劫,卻表現出不凡的韌性,令趙琴落對她刮目相看,也對這個同父異母的姐姐平添了好感。
想到自己和蕭慕雪的關系,趙琴落覺得不便刻意隐瞞,但是又不知如何提起。
“蕭姐姐和家中大哥感情很好嗎?”
當日殺趙琴落也只是做戲,算起來蕭慕雪跟趙琴落也并無深仇大恨,蕭慕雪此時心中空虛寂寞,有個聊天的人正好解了她的胡思亂想。
“很好,家中并無多餘親朋,自幼就是哥哥對我多番照顧。”
“那你此次離家是何原因,想必他該着急了。”
“我探查到玄天閣的人似乎抓了爹的什麽把柄,才得以牽制于爹,一路追查到底,不料中了暗算。”
“姐姐為何獨自出來應對這些?難道不是該蕭大公子去做嗎?”
蕭慕雪嘆了口氣:“人道蕭氏是名門望族,可如今,爹不知所蹤。想當年我大哥也是無故失蹤,今日蕭氏門府只剩下哥哥一個男人,何況消息并不可靠,我豈能讓他貿然涉險。而且,我原先也只是打算探查下情況的,不想卻……罷了,也算是命該此劫。”
“原來蕭家原先還有一位公子?為何江湖上幾乎從未聽說過。”
蕭慕雪道:“是的,蕭慕罄其實是我二哥。只是當年大哥失蹤得離奇,年歲也小,我們蕭氏後來江湖上地位頗重,誰還敢将此時妄加議論。”
“那蕭姐姐和那位失蹤大哥感情是不是也很好?”
蕭慕雪搖頭:“我對他沒有什麽映像了,那時候我還小,根本不記事。”
蕭慕雪頓了頓:“大約也是挺好的。小時候爹忙于江湖事務,很少過問我們,記憶中都是哥哥陪着我。我想大哥以前應該也這樣陪過我吧。”
趙琴落想了想道:“蕭姐姐,你也很幸福。”
蕭慕雪苦笑了下:“若是放在往日,聽你這般說了,我會覺得你是在譏諷我。可是諸多經歷之後,現在我确實很想念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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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蕭家……”趙琴落遲疑了下:“這麽多年來沒有找到你大哥半點兒線索嗎?”
“不知道有沒有找到線索。那時候我和哥哥都很小。對于當年的事情雖然是親身經歷,但是半點兒也不記得,長大後,這就是蕭府的禁事,爹不讓說的。這些也是哥哥私下告訴我的,他那時候六歲,約摸記得些。”
找不到大哥,卻無緣故地多出來個妹妹,蕭慕雪會是什麽感受。趙琴落決定還是先不多生是非了。
路上行行走走,一共只停了三次。這三次的間歇,寒月凡都是親自下廚給她們兩個大補特補。蕭慕雪雖然一路上還是幾乎無話,但是精神上好了很多。也許是想到要見到情郎了,心裏有了盼頭。
直到行至漢水入境,寒月凡都再沒有與趙琴落同/房過。趙琴落揣測原因,該是怕蕭慕雪看見了傷心。
千日離家別樣親,踏上漢水地土地,趙琴落激動到想哭。
他們選在一間街坊小巷的小食肆裏吃最後的告別飯,人少,安靜。
歸家的喜悅被離別的憂傷沖淡了許多,趙琴落幾次憋住了眼淚,不想當着蕭慕雪的面哭。
蕭慕雪一個人吃的津津有味,末了,放下竹箸:“莫要擔心,我這就出去走走,給你們兩人說話敘舊的時間。”
蕭慕雪顧自出了門去街市上閑逛。瞬間變成兩個人相對而坐,趙琴落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阿落先回家,這一路上辛苦了,回家什麽都不用想,好好休息。”
寒月凡寵溺地替趙琴落撥了撥碎發:“五毒門的事情也不用擔心,蕭慕雪也說了,不過是江湖人人皆知的一場栽贓嫁禍而已。”
“你早就猜到了是不是?”
寒月凡點頭。
趙琴落郁悶:“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我是個代罪羔羊。”
“你不是,我才是這只羊,現在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帖子是我送的,跟你沒有關系了。”
“什麽?什麽時候的事情?”
“來找你的時候,臨走時候交代青平念幫我做的。所以追緝你的人早就無影無蹤了,五毒門也不會因為這件事情有所差池。江湖上的人再看你們家不順眼,也得再花花心思重新布個局才行。”
“可是,之前聽崆峒派的錢孟說,你是拿寒莊做保,說三個月內查出真相,否則就與五毒門同作。”
“寒莊不是大夫就是生意人,還剩下的江湖勢力也犯不着浪費精力在查這件事上面。”
“可是你不是承諾了?”
“那又怎麽樣?是江湖上的人先耍賴把這件事賴在你家頭上的,現在就不許我耍賴了?總之,蕭桓肯定沒死。什麽時候找得到他,一切就迎刃而解。三個月找不到,就找四個月,再找不到就找五個月,誰也不敢來把寒莊拆了。”
趙琴落嘿嘿笑道:“真想不到你出招這樣陰損。”
“快刀斬亂麻,”寒月凡喝了口小酒道:“回去勸勸你爹,為人太剛正不阿容易吃虧,有時候可以曲線救國不是。”
“我爹可不是好勸的。”
寒月凡認真道:“你真得多多給我吹吹耳邊風,不然以後他覺得我靠不住怎麽辦。”
“覺得你靠不住就靠不住呗。我可有大把的公子哥提親呢,說真的爹可真不定看得上你。”
“公子哥能有我好看嗎?”
“光好看有什麽用?要得會照顧人。”
“公子哥能有我照顧人細心嗎?”
“光細心有什麽用?男兒貴在功成名就。”
“我是一莊之主。”
“你是現在寒莊最閑的人。不僅要功成名就還要志在四方。”
“我的志向還不算宏偉?”
“你什麽志向來着?”
“跟你說過的,就是嬌妻藏屋,鍋臺竈碗,兒孫滿堂。”
“好大的志向。”
“你爹要是再不滿意,我就出狠招。”
“什麽狠招?”
“入贅五毒門。”
趙琴落笑的前仰後翻:“別,我可怕寒莊的人用口水把我淹死。”
寒月凡道:“說真的,回家好好玩。我辦完事情就去找你。”
“陪蕭慕雪去過玄歌候府就來找我了嗎?”
寒月凡垂頭:“估計還不行。我得先回寒莊一趟,有件要緊的事情需要處理。還有,我估計還要把蕭慕雪送回蕭莊才行。”
“自然需要将蕭姐姐安然無恙送回家的。寒大哥,你也莫擔心我。安心辦好你的事情,我就在漢水等你來。”
“好。答應我天天過得開心。”
趙琴落點頭,又不放心地道:“我就在家裏能有什麽事情。倒是你,千萬別再受傷什麽的了。”
“我不會受傷了。”
“對自己多加注意些,累的時候就歇歇,多注意身體,多休息,腰傷會少複發些。每次看你疼起來喝那些藥喝的吃不下飯,我都很難過的知道嗎?”
寒月凡笑笑:“知道了。”
兩個人相視而對,寒月凡突然道:“阿落,可以再抱抱你嗎?”
“在這裏?”
趙琴落羞澀,雖說這間食肆人少,可也是有人的。
“就在這裏。”
趙琴落心裏一橫,點頭答應。
寒月凡的身影就撲了過來,緊緊地把她箍在懷裏,纏綿了好久才緩緩松開。
出了食肆,約行一個時辰便到五毒門。趙琴落沒有讓寒月凡繼續送行,她不想最後目送他遠去的背影,與其那樣,不如她先走。
寒月凡給她備了馬,一人一馬,信步而行。
趙琴落再擁了擁寒月凡,踏馬而上,再未回頭。
作者有話要說: 加長的,更文更得爽,看得更爽,日萬爽歪歪。
☆、身邊這個人好還是玄歌好?
“就一個時辰的路, 有什麽可擔心的。”
趙琴落的身影早已湮沒于人海。見寒月凡仍是在原地駐步遠望, 蕭慕雪耐心的等了又等, 還是忍不住提醒道。
“好,我們也走吧。”
寒月凡轉身欲上馬車, 想了想又停下動作問蕭慕雪:“着急去玄歌候府嗎?”
蕭慕雪譏笑道:“可以不做馬車, 簡備兩匹快馬好了。早點把我這個包袱甩掉, 早點好和你的小娘子團聚。”
見蕭慕雪并沒有反對,寒月凡舒顏, 很快地将馬車處理了, 換了兩匹快馬。
“等等, ”上馬之前蕭慕雪突然道:“我得換件行頭。”
蕭慕雪去馬老板家中換了一件赤紅縷金挑線紗裙, 妖豔貴氣。
寒月凡眼前一亮:“剛才買的?”
蕭慕雪倩腰微扭,裙擺伏地:“好看嗎?”
“好看。怎麽不給我也買一件?”
蕭慕雪神色怪異地看着寒月凡, “有病吧”三個字實實在在地寫在臉上。
“你這樣的裝扮, 到了玄歌候府,我可就被誤認為給你牽馬的了。據聞那玄歌候可是個勢利眼。”
蕭慕雪呸了聲:“道聽途說你也相信, 玄歌才不是趨炎附勢的人,更不會因為你穿着樸素看不起你。走吧,上馬。”
蕭慕雪翻身上馬,配着紅裙妖嬈, 飒爽英姿。
寒月凡墨發玄衫, 驅馬向前,輕喝道:“蕭姑娘跟好了。”
馬道寬闊,兩人一前一後, 馬蹄下塵卷飛揚。
……
行至一處湖邊,蕭慕雪漸行漸慢,終于停了下來。
寒月凡也籲聲下馬:“幹嘛停在這裏?前面不遠就可入城,現在暮色已沉,再逗留下去,到了城裏難找客棧歇息。”
蕭慕雪掬了一捧水洗了洗臉,頭也不回道:“幹嘛總要住客棧。今夜我要露宿。”
“發什麽神經,有床不睡,要在這荒郊野嶺過夜?”
蕭慕雪站起身來,看着寒月凡已欲再上馬繼續前行,上前牽住他的馬缰:“一路上悶壞了,今夜想和你說說話,行嗎?”
寒月凡滿腹狐疑地看着蕭慕雪:“在客棧休息也能說話。”
“我不想跟你孤男寡女獨處一室。”
寒月凡真的不明白蕭慕雪的邏輯:“在這裏,就不是獨處一室了?”
“我覺得不是。”
寒月凡奪過馬缰:“我不留在這裏,我要走。”
蕭慕雪欣欣然地找了快草地坐下:“我要留在這裏。”
寒月凡翻身上馬潇灑地道了句:“告辭。”
蕭慕雪理也不理,披下亂發,饒有興致地開始重新绾發,只聽耳畔響起馬蹄絕塵而去的聲音。
蕭慕雪一個人呆的時間并不長,長發剛剛束好,遠見寒月凡駕馬悻悻而歸。
蕭慕雪哂笑:“何必呢,多跑這一趟,不累嗎?”
寒月凡尴尬地下馬:“你這姑娘不合常理。”
“哦?”蕭慕雪唇角含笑:“常理是什麽?擔心你丢下我一個人,方才忙不疊地跟上去?”
“難道不是嗎?你怎麽知道我不會丢下你一個人?”
“你對我有所圖謀,當然不會丢下我就這樣走了。”
寒月凡栓好馬,在蕭慕雪身邊找個棵樹靠着坐下。
“圖你什麽?”
剛坐下,蕭慕雪就遞過來一個水壺:“給你,幫我取點水吧。”
“你剛才為什麽不說。”
“剛才忘了。”
寒月凡給她的水壺裝滿了湖水,看着蕭慕雪一通牛飲,嫌棄地道:“這種水,能喝嗎?你都不嫌髒。”
蕭慕雪噗嗤下笑出聲來:“寒莊主可是平民英雄,怕是什麽苦沒有吃過,莫在我這裏裝高雅公子,你怎麽看都不像。”
寒月凡不服氣:“誰說不像,蕭姑娘眼光太差。你還沒說我圖你什麽了?”
蕭慕雪擦了擦嘴角水漬道:“你別裝不知道,不是別有企圖,事先調查過我,又怎麽知道我的口味的?一路上你做的菜,選的酒家,客棧都分明是提前下足了功夫才能處處和我心意。”
寒月凡哈哈笑道:“蕭姑娘未免太自作多情了。”
“你如何解釋?”
“要解釋什麽?我都是為阿落準備的。”
蕭慕雪哼了一聲,連連搖頭:“寒莊主是不是覺得天下的女子都跟你的心上丫頭一樣單純。她喜歡吃甜的,而我喜歡吃酸的,這兩種口味怎麽也是難以調和。難得你這麽有耐心,兩樣都準備。而你自己,既不喜歡吃甜的,也不喜歡吃酸的。所以你每頓飯都要炒個花生米,然後幹吃白飯。”
寒月凡目露贊意:“蕭姑娘不做捕頭真是屈才了。”
“可惜那個丫頭心太粗,白白浪費了你的好意。”
“老夫老妻都這樣,平常不在意細枝末節。”
蕭慕雪不想戳穿他,仰頭看着落日西下,餘晖灑地。
蕭慕雪嘆了一口氣:“這是我第一次離家在外面居住。也是第一次這樣靜靜地看夕陽。”
“那豈不是很好?”
蕭慕雪眼神落寞而失望:“不好,因為陪我看夕陽的人是你。”
“蕭姑娘你說話真傷人。”
“是嗎?你心裏也是這樣想的,可惜陪你看夕陽的不是她。”
蕭慕雪還是覺得夕陽很唯美,淡淡地金色揮灑在湖面上,随風推開。這種惬意,是她第一次嘗到的。身為蕭氏的長女,她必須處處謹慎行事,注意儀态與身份。
就在這樣悠然自得的時候,寒月凡問了蕭慕雪一個大煞風景的問題:“你不餓嗎?”
“不餓。”蕭慕雪冷冰冰不厭煩地扔過來兩個字。
各自靜坐了會兒,夕陽已經快完全沉下去了。
寒月凡坐不住了:“再晚就看不清楚了,我去湖裏看看有沒有魚。”
蕭慕雪送了寒月凡數十個白眼。
這個時候,若是玄歌候在,定能與她共賞暮色,揮劍比試。
蕭慕雪坐在樹下,屈身抱膝,看着在湖裏卷起褲腿抓魚的寒月凡,腦子裏浮現出趙琴落的模樣。
憨夫傻婦。
蕭慕雪心裏暗暗這樣評價道。
可是心裏說不出的羨慕,羨慕那個傻丫頭的身在福中不知福。
想想自己呢,如今這般模樣,玄歌候還會像以前一樣開心跟自己在一起嗎?
寒月凡抓了五條魚,蕭慕雪吃了三條。
寒月凡心疼地看蕭慕雪吐着魚刺道:“你不是說你不餓嗎?”
“剛剛是不餓,沒想到你烤得挺香的,聞着就有了食欲。”
寒月凡護住最後兩條魚:“這兩個是夫妻,你別想搶。這個湖瘦得狠,裏面沒魚了。附近也連個野果渣都沒有。”
蕭慕雪笑道:“給你,都給你。”
寒月凡也毫不客氣地吃着烤魚。
蕭慕雪定睛看了回兒心滿意足吃魚的寒月凡道:“怪不得那個丫頭喜歡你。”
寒月凡擡頭問:“怎麽了?”
蕭慕雪沒有回答他。
兩條小魚吃完毫無感覺,寒月凡後悔白天時候因為要和趙琴落分別,心情不好而沒有吃飽。
只好再喝些水。
這時候聽蕭慕雪道:“其實我也喜歡你。”
寒月凡嗆住了,咳得面色發紅。
蕭慕雪卻見怪不怪繼續道:“以前的事情了,我十六歲時候仰慕于你的名氣,扮成哥哥去寒莊看了你以後就喜歡你了。不過是少女無知罷了。”
寒月凡又順了順氣道:“蕭姑娘,以後這樣的話,先說重點。”
“那你現在呢?很喜歡玄歌?”
蕭慕雪點頭,看了看寒月凡:“他比你好多了,他是個翩翩世家公子,在朝堂上有爵位,在武林中有名氣。”
“這跟你喜歡他有關系嗎?”
“當然有呀,我爹說門當戶對。”
“比我好多了,就是指這個?”
“這個很重要,你雖然如今基業很大,江湖上赫赫有名,可是畢竟出身平庸,毫無背景。”
“呵呵。”寒月凡冷笑。
蕭慕雪不悅:“你笑什麽,我說的不對嗎?”
“對,對,你說的都對。”寒月凡說的敷衍。
夜空挂上星辰,林中靜谧,夜風驟起,蕭慕雪緊了緊衣袖,感到一絲微涼。
一件寬大帶着體溫的袍子罩在了她的身上。
“你……?”蕭慕雪莫名有些拘謹。
“世家公子從沒有告訴過你在外露宿除了有風月美景,還有寒冷吧。”
“那你怎麽辦。”
“毫無背景的人不怕冷,”寒月凡雙手疊起做枕,仰面倒下:“過了今夜以後,只怕你再不會想露宿了。”
蕭慕雪也找了個舒服的姿勢慢慢躺下,又問道:“你喜歡她什麽,那個丫頭,跟你相差甚遠。”
“不知道,說不好,都喜歡。”
“喜歡什麽都不知道,那為什麽會喜歡?”
“不知道喜歡什麽的喜歡才是真正的喜歡。”
蕭慕雪眉頭緊蹙:“你在逗我嗎?”
寒月凡默默無語。
蕭慕雪一個人也想起了心事。
過了一會兒,寒月凡道:“你還想跟我說什麽?我想睡了。”
“不想說了。”
蕭慕雪原是有點賭氣,良久沒有聽見寒月凡答話,微欠起身子一看,他還真睡了。
心裏面郁悶至極,愈發地開始想玄歌了。
玄歌風趣幽默,不像寒月凡這樣不解風情。你跟他談夕陽,他跟你說吃魚。
玄歌廣聞健談,不像寒月凡這樣悶,一路上騎馬單調而行,要不是聽見後面還有馬蹄聲漸近漸遠得跟着,蕭慕雪根本不會覺得身後還跟着個人。
最重要玄歌會寵着她,逗她開心,才不會把她就這樣扔在一邊一個人睡。
蕭慕雪想了很多,小時候和哥哥蕭慕罄一起的事情,和玄歌的相處。
也會想起在七裏山的那夜,但是偶然閃過可怕的念頭,蕭慕雪便強制自己不要再去多想。
“若她也失了貞潔,你會怎麽樣。”
“我會加倍愛她。”
寒月凡的這句話時不時地會在她心裏響起。
玄歌也一定是這樣想的。
沒有貞潔又如何,江湖兒女,貴在自在灑脫。
蕭慕雪沉沉欲睡之際卻意外發現寒月凡睜着大眼睛出神地望着天空。
“你裝睡?”
“沒有,我睡醒了。”
蕭慕雪不信:“瞎說倒有一通。”
寒月凡也不理她,一個人繼續發呆。
蕭慕雪有些好奇:“你在想她嗎?”
“嗯。”
“不是才分開半日呢。”
“還有一些別的事情。”
“可以跟我說說嗎?”
“不能。”
蕭慕雪黑了臉,對寒月凡的印象又加了幾分叉叉。
寒月凡突然坐了起來,吓了蕭慕雪一跳:“怎麽不睡了?”
“睡不着,太硬難受。”
“你比我還嬌氣。”
“蕭姑娘,”寒月凡嚴肅地看着蕭慕雪:“我要跟你說一件事。”
蕭慕雪不在意地聽着:“說吧。”
“阿落是你親妹妹。”
“哦?”蕭慕雪目露驚訝,可是轉瞬即逝,不鹹不淡地道:“知道了。”
輪到寒月凡不淡定了:“你就這麽接受了?”
“多個妹妹沒什麽不好。我本也沒妹妹。”
“你關心的重點應該不是這個。”
“那關心什麽?關心她娘是誰?有意思嗎?”
“沒有意思嗎?”
“我爹年輕時候欠過多少風流債我可沒興趣知道。”
寒月凡有些洩氣:“你一點兒都不為你娘抱不平嗎?”
“你情我愛,沒有公平不公平的。”
“蕭姑娘想得開。”
蕭慕雪卻嘆氣道:“想不開又能怎樣?總之我娘不是我爹最愛的女人,那我又何必去關心我爹最愛的是誰。”
寒月凡冷了半晌問道:“你爹對你好嗎?對你們好嗎?”
蕭慕雪奇怪他為什麽問這個問題:“當然對我們好。爹就我和哥哥兩個兒女,不對我們好,還要對誰好?”
蕭慕雪想了想:“你是怕我爹不認你心上丫頭嗎?放心吧,應該不會。爹很喜歡我,女兒麽,多一個他也會喜歡的。至于我哥哥,多一個妹妹,也不會影響他的地位,自然也沒有問題。”
“那就好。”
寒月凡看蕭慕雪還是絲毫沒有困意:“現在還不休息,明日騎馬小心從馬上栽下來。”
蕭慕雪方才其實已經困了,想想如果休息不好,一定很難看。這麽久沒見玄歌,怎麽能這樣難看呢。
睡,一定要睡。
蕭慕雪趕緊側身躺好,将臉埋進胳膊裏培養睡意,嘴裏輕道了聲:“安。”
寒月凡的目光在蕭慕雪身上停了好久好久,直到她呼吸平穩,安然入睡,他自己卻嚴重失眠了。
騎馬趕路,露宿而眠,他的腰部早就開始僵硬作痛。明明又累,又困,還沒有吃飽,可是就是睡不着。
寒月凡郁悶極了。
睜眼冥想了約兩個時辰,寒月凡聽見遠處有隐隐動靜,不禁警覺起來。
來人似乎不少,漸行漸近,不知敵善。
寒月凡不想多生枝節,決定叫醒蕭慕雪避一避為好。
推了推身邊的人:“蕭姑娘,醒醒,有情況。”
蕭慕雪睡得香,猛的醒了,還迷迷糊糊的。
“我們避一避吧,免得麻煩。”
蕭慕雪蒙蒙地點頭,被寒月凡拉着藏匿在一堆深草堆中。
“馬匹咋麽辦?”蕭慕雪指了指栓在樹上的兩匹馬。
“咱們又不是真怕他們。先看看情況,能避開就避開,不行再說。”
蕭慕雪點頭。
說話間來人已經逼近。
看起來是大有來頭的人馬,人人都拿着火把,為首的是個錦衣玉冠的年輕人。
“侯爺,前面有兩匹馬。”
年輕人也看到了寒月凡他們的馬匹,下令道:“過去看看。”
草堆裏的蕭慕雪聽見年輕男人的聲音面露喜色,對寒月凡道:“虛驚一場,是我的玄歌來了。”
蕭慕雪連忙從草堆裏鑽出來,朝着來人揮手道:“玄歌,是我。”
蕭慕雪閃得快,寒月凡來不及說半句話。
他想提蕭慕雪,她身上還披着他的衣服。
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玄歌立刻發現了蕭慕雪,揮手帶人快步上前。
寒月凡也只能從草堆裏出來。
幾乎是同時來到了蕭慕雪身邊。
玄歌看清蕭慕雪以後,臉色立刻變得有些陰郁:“小雪,怎麽穿着男人的衣物。”
蕭慕雪恍然意識到,連忙脫下外衫還給寒月凡:“夜間寒冷,應急而用,你別在意。”
玄歌微點頭,目光掃視寒月凡,打量一二,居高臨下地問道:“你是誰?”
蕭慕雪正想如何說清楚寒月凡的身份,卻聽寒月凡道:“在下蕭莊之無名小卒蘇北痕,蕭小姐的随身護衛。”
“護衛?”玄歌挑眉:“小雪,之前怎麽沒有聽你提過。再說以前也沒有見過他。”
寒月凡道:“但因之前蕭莊主不幸遇難,少主擔心小姐安全,才特意命我随身保護。”
玄歌不悅道:“那你這個護衛也太不懂規矩。我在問小雪,你身為奴才怎麽總是搶話。”
一語既出,蕭慕雪臉色白了白。
寒月凡卻不在意,做禮道:“侯爺教訓的是。”
蕭慕雪只得道:“玄歌,別跟他一般計較。江湖人禮數上是多有欠缺,我日後慢慢教他。”
玄歌見此也不便再多糾纏,挽起蕭慕雪道:“既然如此,本候就先不追究了。小雪,随我回府上吧。我的馬車就在前面不遠。”
蕭慕雪随玄歌一起走在前面,寒月凡在後跟随。
步行不遠就是玄歌候的車辇。
玄歌拉着蕭慕雪上了馬車,寒月凡只是随從,自然便只能跟車前行。
馬車繁貴富麗,四面均用朱紗絲綢遮擋,車內雕飾紋路複雜,窗牖鑲金嵌寶。
“小雪,怎麽會與一個下人單獨夜宿。來找我,進了城,随便差人通傳一聲,我也好來接應。”
“只是趕路累了,歇在此處,暮色暗沉,便不再想動身,原自打算将就一晚。”
“小雪,你要記住你的身份。未來你可是玄歌候妃,如此這般,易落人口實。”
蕭慕雪沉言:“知道了。”
玄歌見蕭慕雪情緒低落:“我知道你千裏來尋我,路上定是辛苦了。好了,別怪我多嘴多說。來找我有什麽事情嗎?不知道蕭叔父可有消息?”
蕭慕雪搖頭:“爹還是暫無音訊。也沒有別的事情,就是想見你了。”
玄歌聞言哈哈大笑,将蕭慕雪摟入懷中:“小雪說話一向這般直爽,本候甚悅。”
玄歌興致勃勃,蕭慕雪只是唇角微微勾起。
“不知道慕罄兄可打算将蕭叔父的衣冠冢廢棄,并公布之前中毒之人只是李代桃僵?只是難為那幕後之人竟然能找到和蕭叔父如此長相相似的替屍,以至于開始連你們兄妹都一并蒙騙了。”
“哥哥是何打算,我還未知。”
“你哥哥的事情你都不清楚?你們不是一向感情要好?”
蕭慕雪略有些支吾:“之前我離家一陣子,去查爹的消息,所以不知。”
玄歌候立刻心疼道:“小雪怎能獨立冒險,涉足江湖,這太讓我擔心了。”目光中卻透着別有深意地閃爍。
“玄歌……”蕭慕雪聲音低柔。
玄歌候寵膩地道:”怎麽了?“
“給我靠一下好嗎?”
“當然,吾心向之。”
蕭慕雪躺在玄歌腿上閉了眼睛,身子随馬車颠簸,一蕩一蕩的。
玄歌候的手不知道往哪放了,眼睛卻知道直勾勾地盯在那裏。
“侯爺,這麽晚了帶人來此幹什麽?”
玄歌道:“最近邊關動蕩,父親稍信讓我在這時候多多地出點力,表現表現。這兩日據說有奸細入城,所以加強戒備。”
“老侯爺還在前線嗎?”
“在,和我大哥估計下月回府。”
蕭慕雪很困,馬車上溫暖舒适,加上車行颠簸,晃悠悠地就睡着了。
作者有話要說: 小時候最喜歡這種武俠情節,兩人一馬,信步而行,夜宿河邊,螢螢篝火。
只可惜,他在想琴落,她在想玄歌。
他和她呢?
這是我第一本文,自覺後面寫的比開篇順。
寒山相遇這個情節一直只是略略帶過,原打算在番外中插敘的。
現在其實不滿意原先開篇的設定,小夥伴們,是維持原狀,還是将開篇改成寒山相遇說起呢?哎╭(╯3╰)╮
☆、4章合1,入V四合一
再醒來時候是躺在一間富麗堂皇的卧房中, 床榻兩旁立着伺候的丫頭。
蕭慕雪坐起身:“現在是幾時了?侯爺呢?”
其中一個丫頭作答:“回小姐, 現在才剛過卯時, 小姐還可以再睡一會。侯爺去舞陽河看着修建堤壩的事情去了。”
“舞陽河堤壩怎麽了?”
“今年來河水暴漲,淹死過河邊口不少人。舞陽河堤壩年代太久, 壩高不夠, 加上多有缺漏, 所以皇上下令今年翻修,這也是侯爺親自經手的第一件差事, 所以侯爺格外看中。”
想不到玄歌如此上進, 蕭慕雪心中流過一絲暖意。
“那昨日跟随我一起來的護衛知道去哪了呢?”
丫頭搖頭不知, 過一會又道:“大概是一起去修堤壩了。昨夜小姐睡着了, 奴婢聽着該是給一并安排到西廂下人房住的。王爺這次準備召集府上下人一起參與修建堤壩,小姐說的那個護衛, 今早上應該一起去了。”
“什麽!”
蕭慕雪這一驚非同小可, 連忙下床開始更衣绾發,兩個丫頭也機靈的上前服侍。
寒莊莊主竟然去修堤壩了。
蕭慕雪對寒月凡這個人還摸不透, 一方面他的身份特殊,如今被玄歌弄去做勞工,不知道心裏怎麽想,會不會日後給玄歌使絆子。
另一方面, 寒月凡确實把她從賊人手裏救出, 一路上對她也的确多翻照顧。
于情是自己的恩人。
更何況,他還是那丫頭的心上人,說來還沾親帶故。
蕭慕雪越想心越亂, 顧不得仔細梳妝打扮。只是簡單洗漱,又讓丫頭束了個尋常發髻,便乘車去了舞陽河邊。
舞陽河果然漲水頗高,想到再過幾日又逢梅雨季節,到時候恐怕水災會更加嚴重,難怪此次築壩重建迫在眉睫。玄歌會如此看中此事自是有一番道理,做得好一來深得民心,二來在朝堂中也是豎起了威名。
這麽一想,蕭慕雪更覺事關緊要,絕不能在寒月凡這裏出了什麽差池。
玄歌侯還是很容易找到的。
在這樣一片忙碌的身影中。縱使侯爺親場督工,也絕沒有親自做活的道理。
河岸上一片樹蔭華蓋下,玄歌候正坐在轎攆上扇扇子。
因是在外面,玄歌畢竟有侯爵在身,蕭慕雪快步前來,還是給他拜了禮才起身。
玄歌本就煩悶着,此時見蕭慕雪身姿曼妙,楊柳細腰,桃腮帶笑地朝他走來,心裏美滋滋的,礙于身份,這才矜持住。
“小雪,快起身,到我身邊來。”玄歌示意蕭慕雪到轎中同坐。
因着昨夜天黑,蕭慕雪江湖兒女本也性情灑脫,所以沒有忌諱太多。可是今日是衆目睽睽之下,不僅有府裏的人,更有平民百姓,一應在場。蕭慕雪就是再豪爽也終歸是個閨閣女兒,女兒家生來的羞澀讓蕭慕雪卻步不前。
玄歌卻早已等不及了,枯坐了近兩個時辰,心裏早就急得冒煙。可是礙于體面,還得在這裏幹坐着表示親民之舉。
這會兒看蕭慕雪還在猶疑不定,耐不住性子道:“小雪,你我早有婚約在身,還顧忌什麽。”
玄歌伸手去拉蕭慕雪。
蕭慕雪千裏迢迢就是來找玄歌的,雖說昨日已經見過面,但是沒顧得上多說幾句話。此時見玄歌就真真切切地在面前盛情邀約,豈還有拒絕的道理。
蕭慕雪伸出玉手,玄歌一用勁就将美人拉入身側。
“小雪怎麽起這樣早。”
蕭慕雪看着玄歌鼻尖沁汗,卷袖為他擦拭道:“侯爺不也是如此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