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補更了楔子和序章
告訴她早就不疼了。
可是趙琴落還是小心翼翼。
他把他的全部完整暴露給她,不帶一絲保留。
給寒月凡沐浴之後,趙琴落也已經是大汗淋漓。
于是,她自己也沐浴一番,精神好了許多。
收拾好一切回屋,才發現寒月凡盡自在地上鋪好了鋪蓋。
如同在寒山中一樣,她睡床,他在廳裏睡地。
“睡在地上吸了地氣,腰傷就又嚴重了。”
趙琴落踱步過去就要掀了地上的卷鋪。
“別碰,我好不容易弄好的。”
寒月凡心疼地看着趙琴落大手腳地将他鋪地整整齊齊地床鋪卷成一團。
趙琴落沒好氣的:“看都看過了,還在這裏裝斯文。”
寒月凡無辜道:“那是你都看到了,我可是吃了大虧。”
“寒莊主也能做賠本買賣?”
寒月凡接過趙琴落遞過來的一團已經不能稱之為卷鋪的東西。一樣樣在床邊鋪整疊齊。
木床之上整整齊齊出現兩個被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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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月凡指了指床上的傑作:“我自從遇見你,哪一件不是賠本生意。瞧,阿落,你此刻作為一個女子有沒有感到自慚形穢。”
趙琴落想再争兩句,卻是理虧得狠。
床鋪整齊潔淨,與她方才的手筆大相徑庭。
寒月凡指了指裏側:“你在裏面,我在外面?”
“你轉過去。”
寒月凡依言轉身不瞧她。
趙琴落忙解開裙帶,三下兩下逃到床上,用被褥将自己緊緊裹了起來。
莫名有些做賊心虛的感覺。
好像,真的是占了他的大便宜。
可是,那不是他主動要給她看的。
胡思亂想不斷中,寒月凡也側卧上了床榻。
些許簡陋的木床發出咿咿呀呀的聲響。
雖然隔着被褥,寒月凡男子的氣息清晰傳來。
趙琴落心髒撲撲直跳。
寒月凡凝眉:“阿落,你緊張什麽?”
趙琴落又向被子裏縮了縮:“我哪有緊張。”
“那你幹嘛把自己裹這麽緊?”
“夜裏冷。”
寒月凡啞然失笑:“你鼻子都出汗了。”
“是嗎?”趙琴落愕然:“可能是冷汗。”
“那就是冷汗吧。”
兩個人沉默一會,趙琴落一改往日作風,變得悶聲不響。
寒月凡原是一只手撐着頭側卧向趙琴落,見她一直緊張地不知所措,索性雙手枕在腦後躺下道:“成親之前,我都會對你以禮相待。”
趙琴落支支吾吾:“我也沒有擔心這個。”
過了一會,趙琴落又道:“我就是莫名地……我也不清楚怎麽了。”
寒月凡會心一笑:“好了,我又不是豺狼虎豹。”
趙琴落也噗嗤笑出來。
是啊,自己究竟在畏懼什麽,竟是扭扭捏捏小妮兒作風了。
拘束感放開,趙琴落忽而想起凝兒送來的飯菜寒月凡根本沒有吃下幾口。
趙琴落往桌子上望去。
飯菜還是冷冷清清,委委屈屈地被擺在桌角。
還是一點都沒動。
趙琴落推了推寒月凡的胳膊:“你一天都沒吃飯,這怎麽行?”
寒月凡動也不動:“我不餓。”
“哪有人,一整天不吃飯還不餓的?”
寒月凡閉着眼睛:“當然有。”
“誰?你怎麽知道。”
寒月凡仍舊垂着眼簾:“我。”
趙琴落輕擰了一把寒月凡的胳膊。
寒月凡假裝吃痛叫道:“最毒婦人心,方才還說加倍對我好,這會就動手打人了。”
趙琴落手上加勁:“所以,在最毒婦人心的面前,你最好坦白。”
此招絲毫無效。
寒月凡理也不理她。
趙琴落又不忍心真的下手。
忽而靈光一閃,趙琴落雙手去撓寒月凡的脖子。
寒月凡打一個激靈:“別弄,癢。”
趙琴落一擊得逞,哪肯罷休,繼續在他身上到處撓着。
寒月凡最終求饒:“停手,停手,你這般弄,神仙都受不了。”
趙琴落目露兇光:“那你老老實實去吃點飯,我去給你熱熱。”
說罷,她便要起身下床。
“不用,”寒月凡拉住了她:“我真不餓。而且,我服了藥。這藥物有些猛,刺激胃,我現在吃了會惡心。”
趙琴落突然想起,未入琴陽的時候,馬天夫也說過,那天清早寒月凡吐得厲害。
“是治你腰傷的藥嗎?”
寒月凡點點頭。
“那吃了藥,現在還疼嗎?”
寒月凡頓了一會,聲音低沉暗啞地道:“疼。”
這是寒月凡第一次在她面前毫無遮掩地說自己身體的痛。
怪不得對于他的身體情況他總是瞞着她。以往,他說不痛,她的心真的會好受些。
就是百裏情人蠱毒發的時候,他不讓她見面,他說他沒事。
她的心就會安心很多。
但是現在,他對她說了實話。
疼的。
原來,他一直是疼着的。
在他對她笑着的時候。
在他親吻她的時候。
他都在默默地承受着痛苦。
“服了藥也沒用嗎?”
“嗯。不吃藥,我行動會不便,基本上不可以行走。那藥只能管我肌肉不僵硬,行動無大礙。”
“為什麽會這樣嚴重?”
趙琴落柔軟的手探進寒月凡的被褥中,撫上他的腰間。
“哪裏疼?我給你揉揉。”
“是這裏嗎?”
“還是整個腰都疼?”
寒月凡眸中閃過笑意:“阿落,你總是愛問別人一連串的問題嗎?”
趙琴落啞然。
仔細回想,好像不是,自己竟好似只是對寒月凡有數不清的疑問。
寒月凡将趙琴落的手往腰窩處推了推:“幫我按按這裏。這裏最痛。”
“好。”
趙琴落輕柔了一會,又問:“有沒有感覺好些了?”
寒月凡輕點頭。
趙琴落卻有些洩氣:“肯定沒有是不是?我根本不會推拿。”
“當然有用,”寒月凡柔聲:“你不是說了嗎?即使傷痛不能提前愈合,但是有人關心和無人過問大相徑庭,不是嗎?”
趙琴落複又展開笑容:“我以後一定要學會針灸之法。是整個腰都痛嗎?”
“是整個背都痛。說不上來是什麽感覺。不過,可以忍受。”
看到趙琴落的神色又黯然了些,寒月凡道:“阿落,我不想你因為這些不開心。原本我不告訴你就是不想像現在這樣。”
趙琴落強自露出一抹微笑:“我不會不開心了。我怎能又讓你來安慰我了不成。是在玄天閣受的腰傷嗎?”
玄天閣是殺手之閣,想到鐘苗,李季身上也都是遍布傷痕。不難猜測,玄天閣的訓練殺手之法極為殘酷。
而寒月凡告訴過自己,他幼年時候學武功并不好。可是既然如此,還能成為玄天閣的分閣主,寒光月影這個稱號絕不是這麽輕易得來的。
可趙琴落卻看到寒月凡搖頭:“不是。是天生如此。所以小時候習武也不好。但是以前沒有那麽嚴重,後來才越來越嚴重的。這兩年更嚴重了些。”
“先天如此?”趙琴落有些不解:“那為何你先天有疾,你父親還對你練武之事如此苛求。”
“他不是對我苛求。是對自己苛求。他是個一輩子追求完美的人。而我,就是他的不完美。是他這輩子的污點。“
寒月凡說這些的時候,語調平靜,不帶怨恨,仿佛就是在說一個不相幹的人,一件和自己不相幹的事。
那肯定是因為先天腰病不易習武,後來反其道而行之。又加上玄天閣的殘酷生活,才給身體留下暗傷,到如今,腰傷才會變得如此嚴重了。
趙琴落心中這樣想,口上卻沒有說,免得徒增傷感。
“時常發作嗎?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你就時時腰痛。”
“以前也沒有那麽頻繁。也是近兩年,時不時就犯起來。也算是時常發作,搞的我很被動,諸事不便。”
“你不是大夫嗎?無法醫治嗎?”
寒月凡苦笑:“古語有雲叫醫者不自醫,還真是如此。除了多休息,別的一切藥物作用都不大。”
“那你就多休息呀。”
“我自己休息的挺多了。我總不能天天躺着不動吧。何況,躺着也不行。久坐,久站,久卧都不行。是個磨人的病。”
趙琴落終于明白了。
為何與寒月凡第一次遇見時候,他夜裏就會休息得很早。
為什麽和他們一起趕馬車去缥缈谷尋師叔的時候,他總是一副懶洋洋的樣子,透着一副有氣無力。
原來,長途馬車勞頓,他的腰傷肯定會吃不消。
可是他從來從來沒有在人前表露出半分怯弱。
趙琴落的指尖又觸摸到他腰上纏裹的紗布:“你總是傷口恢複的這麽慢嗎?”
作者有話要說: 阿落的心情和你們是一樣的嗎?
☆、一夜共枕
寒月凡将趙琴落的手緩緩向上拉,一直拉到胸口,讓她的手掌緊緊地貼在他的胸上。
趙琴落滑嫩的指腹摩挲在寒月凡胸口坑凹不平的肌膚上。
他的心髒在她的掌下強有力地跳動着。
寒月凡從腦後抽出一只手,示意趙琴落枕上來。
“我們不談這個了。午後你出去了一段時間,是去哪裏了?”
趙琴落枕在寒月凡的胳膊上:“我讓凝兒帶着我把整個銀花村都仔細走了一遍。我發現很多可疑的地方。”
“不急,你一樣樣的跟我說。”
“這裏确實就是我之前在幻境中看到的銀花村沒錯。據凝兒的說法,這裏并沒有發生過有人縱火屠村的事情。”
“可是你鐘苗姐姐他們總不會憑空捏造,這麽說我又做了虧本買賣,我可是白白受了一劍?”
“誰叫你當時這樣逞英雄。”
“我當什麽英雄。你沒看出來李季的心性麽,人看不出有多機靈,脾氣倒一頭倔牛一樣。他當時認定我是罪魁禍首。我要不是給他安撫一下,你們之間早就決裂了。”
“可是你受了他一劍,幹嘛就忙着走呀?你知道我多擔心嗎?”
“不知道。我看你後來跟君陌在一起也挺開心。”
“從什麽時候開始跟着我們的?”
“這個不能跟你說。”
“那你當時幹嘛一走了之,可以說嗎?”
寒月凡無奈:“阿落姑娘,你那季大哥是要殺我償命的。他是沒有想到我會不還手接他一劍,一時覺得理虧。但是他認定我是兇手,理不理虧都還會跟我計較到底。你又不跟我走,我接着呆在那裏再挨他一劍不成。”
趙琴落承認,季大哥的性子确實剛烈。
“所以,這是第一個想不通的地方。銀花村明明好好的,可是人會出現這麽多年的錯誤記憶嗎?”
“聽你這樣說。還有第二個想不通的地方?”
“還有就是,銀花村是一位叫莫雲煙的女子給各處流離失所的難民建立的栖身之所。村裏的人稱她為族長。”
“那現如今此人何處?”
“若幹面前就不見蹤跡,再也沒有回來過。而且這裏有一座神女峰,峰上當年被莫雲煙下了禁令不得入內,而峰底卻種植了大量的金合歡。”
“哦?金合歡可不常見。”
看得出連寒月凡聽了神女峰腳有大量的金合歡也是大吃一驚,趙琴落小心翼翼地問了句:“我在想,這為莫雲煙會不會和你母親有淵源?”
趙琴落問完以後心中又惴惴不安。
寒月凡的童年怎麽說都不甚歡樂,趙琴落可以感到他會有意無意地刻意回避談及他的雙親。
“多半有關聯。我可從來不信這世上有無巧不成書之言。”
“還有就是。鐘苗姐姐他們以前的确在這裏居住過一段日子。別的我也沒有探聽說什麽。寒大哥,你累不累?要不今日早些休息吧。”
“我不要。”寒月凡很幹脆地回答。
“為什麽?你還是早點休息為好。我不老跟你說話了。”
寒月凡卻不樂意了:“那我閉目養神,你跟我說話,我聽着可好?”
“好啊。你讓我說什麽呢?”
“說說君陌吧。”
“你不是吃醋了吧?君陌師兄孤身一人,現在也不知什麽情況。”
寒月凡卻又睜大了眼睛:“我就是吃醋了。你跟他在一起柔聲細語的。盡會跟我兇。”
趙琴落在被窩裏嘻嘻直笑:“寒大哥,你怎麽像個小孩子。君陌師兄可不像你,人家是翩翩公子,我自當有理對待。”
“我哪裏不是翩翩公子了。你是故意針對我。”
是麽?
聽寒月凡這樣一說,趙琴落在心中也這樣問自己一句。
“不過,”寒月凡帶着倦意的聲音悠悠在耳畔響起:“你別擔心他。既然雙生珠還是安然無恙,他就無性命之憂。”
“可是即便如此,不知他身在何處,心裏還是慌亂。你就一點都沒有這種感覺嗎?”趙琴落低落道。
“沒有。我心腸硬。”寒月凡閉着眼睛,好半天吐出這幾個字。
趙琴落思緒紛飛。
各種疑團盤根錯節,找不到頭緒。
趙琴落想到自己說了這麽多疑點,寒月凡這次連一點點看法都沒有提出來,問道:“寒大哥,你怎麽不說說你的想法?為什麽最近發生的這些事情湊在一起都這麽古怪。”
半晌沒有回音。
趙琴落側目瞧去,寒月凡已然入睡。
他的一只胳膊還讓她墊在頭下。
另一只手還溫熱地覆蓋在她的手背上。
呼吸安穩,竟是已經熟睡了。
趙琴落輕輕将她枕在腦後的胳膊抽出來,塞進被子裏。
他的胳膊不似自己的細膩柔軟,有着男子獨有的力量感。
這是趙琴落第一次與一個男人同床共枕,緊張又好奇。
也算是肌膚相親吧。
她暗自這樣想。
她看了他的全部。
他就這樣毫無警惕地安睡在她身邊。
她撫着他的胸,環着他的腰。
一種特別的情感在趙琴落的心裏滋生蔓延,慢慢充斥滿她整個少女心扉。
次日清晨,趙琴落醒來得出奇地早。
許是第一次與人共眠,身體不自覺地會緊張。也興許是接踵而至的謎團沉甸甸的壓在心頭所至。
寒月凡還是睡得很熟的樣子。
趙琴落不忍心打擾他。
他這一路追随,委實是太辛苦了。
靠的這樣近,趙琴落可以觀察到寒月凡的每個毛孔,可以看到他呼吸時候的起伏。
許是常年做殺手歷經風吹雨打,寒月凡的皮膚不似君陌那般如玉光潔,他的膚色古銅,雙鬓間有淡淡的絡腮,下巴上因為之前易容的緣故,也長了胡渣。
細看之下,腮後還有一道極輕的細紋。
但就是這樣一張不能稱為完美的容顏,卻散發出強大的吸引力。
人間龍鳳。
趙琴落的心中不覺閃出這樣幾個字。
突然間想想自己的容貌,她有點自慚形穢,又有些撿着便宜的欣喜。
這麽着癡癡傻傻的時候,寒月凡突然睜開眼睛,露出一個邪惡的笑容:“是不是覺得我很好看?”
趙琴落被吓得不輕,捂着胸口:“你故意的,早就醒了。還突然睜開眼睛吓我。”
寒月凡翻了一個身,繼續睡:“你這麽盯着人看,睡佛爺也能醒。”
見他倒頭又要睡,趙琴落有些心急:“寒月凡,別睡了。起來吃點東西。我爹說了,久睡傷身。”
“那是你爹說你的。”
趙琴落吐了下舌頭:“好吧,算是讓你捉短了。不過,你還是起來吧。起來洗漱下,活動活動,比老躺着好。”
寒月凡動都不動,置之不理。
心想只怕他真是累了,趙琴落便輕身下床,一番梳洗簡裝,正要出門時候,聽見寒月凡叫她。
“阿落,要去哪?”
趙琴落轉身,見寒月凡已經睜開眼睛看着她:“你繼續休息吧。我去看看早上給你吃着什麽。”
“別走,過來。”寒月凡喚道。
“我去去就來。還要去看看欣兒怎麽樣了。”趙琴落已經要去拉門栓。
寒月凡還是不依:“別走。我不餓。你真是好心,欣兒沒事的,等她醒了,你慢慢為她解了瘴毒就行。還是先來看看我怎麽樣吧。”
趙琴落無奈依言而來:“寒大哥,你怎麽變得像個小孩子了。”
“那又怎麽樣?”
趙琴落有些迷惑:“究竟哪個才是真正的你呢?”
寒月凡不語,只是纏着她的手不放。
良久,寒月凡磁性的聲音夾雜些迷茫複又響起:“我也不不清楚哪個是真正的自己……面目戴久了,摸不清自己的心了。”
“哪樣的你我都喜歡。”
“奪人性命的我,你也喜歡嗎?”
趙琴落沒有想到寒月凡會突然這樣問,一時怔住。
“那我起來了。你這麽說着說着,我還真餓了。”
兩人因為都刻意回避了方才的話題,氣氛微微有些尴尬。
寒月凡起身的時候微皺了下眉頭,下床後就站着一動不動。
趙琴落會意地上前幫他按揉腰部,一面動作,一面擔憂喃喃自語:“就沒有法子根治嗎?”
“有。”
趙琴落雙目發光:“真的,如何做?”
“就你現在這樣。吾有醉生夢死之感。”
兩人又是一番嬉笑玩樂。
而後,便一同出門,宛若一對尋常夫妻。
欣兒還沒有醒,可是看氣色已經好多了。
凝兒平日與欣兒交好,也早早就來到了這裏。
趙琴落和寒月凡随凝兒引路,同銀花村的村民們聚在一起用了簡餐。
村民們稀稀落落只剩下三十餘人,清一色的老弱婦孺,凄凄慘慘。
然而每個人的臉上都不同于往日的死灰。
因為他們面前的這兩個非比尋常的年輕人,他們複又充滿了希望。
衆人期許的目光一道道落在他們身上,趙琴落早已覺察到他們這種衆望所歸的缪望,一頓飯吃的極其別扭。
回看寒月凡,趙琴落真是佩服他這種定力。
衆目之下,悠然自得地品着碗裏的清粥,那模樣仿佛在喝燕窩人參湯。
趙琴落忍不住低語:“很好喝嗎?用得着這樣?”
寒月凡咂咂嘴:“很好。”
趙琴落低頭又喝了自己碗裏的一口粥,仍舊是清寡無味:“難道你我的不一樣?”
“粥當然是一樣。還能有什麽不同?”
“那你說很好喝?”
“我是說現在這樣很好。你不覺得很好嗎?”
趙琴落心中一滞,忽覺百感交錯。
是的,這樣真好。
撇開一切紛擾擔憂,就這樣跟他一起日出而起,一碗清粥,平淡安穩。
徐婆婆饒有興致地看着兩人的表情多時,此刻禁不住拍手而笑:“哎呦,我說落兒,你昨個還害羞什麽呢?你們這個樣子,不是少夫少妻誰信呀?”
得了,不用看寒月凡的表情,也知道他聽到這句能樂成什麽樣。
果然,寒月凡厚顏無恥地承認下來。還與徐婆婆叨絮良久,一派乖兒孫的作風。
趙琴落覺得此刻實在是不能再呆下去了。
彈起身來,拉過寒月凡,對着徐婆婆等道:“婆婆,欣兒估計等今日傍晚才會醒了。我和寒大哥還是抓緊時間四處走走,好查看水鬼之事的線索。您和大家就最好還是聚集一處,盡量不要分散走動了。”
徐婆婆慢點頭:“有理,有理。”
一見徐婆婆應允,趙琴落拉着寒月凡,風似的一溜煙地跑。
可算是離開是非之地了。
等到了沒人的地方,趙琴落松手喘氣,回身看寒月凡還是一副漫不經心的模樣。
作者有話要說: 平淡的幸福
☆、只在乎你
趙琴落忍不住問道:“寒大哥,銀花村的人如今被不明水鬼害得這樣慘。君陌師兄也下落不明。難道你都不着急嗎?”
寒月凡慢悠悠地跟上來:“急有何用。”
此話似乎頗有道理,可趙琴落覺得有那麽些不近人情。
“寒大哥,你明明很關心你身邊的人,為什麽非要這樣冷冰冰的說話呢?”
寒月凡卻冷哼一聲:“那你錯了,除了你,其他人我誰都不關心。”
趙琴落據理力争:“不會的。你昨日不是還冒險救了欣兒。”
“那不是你讓我救的。”
“我若不讓你救你可以見死不救?”
“你不讓我救,我費那麽大力氣幹什麽。旁人死活與我何幹。”
“可君陌遇險的時候,你不是也想下水尋他嗎?”
“阿落?你記錯了吧,我從未想下水尋他,事實上也如此做了。”
這個人倔脾氣上來真是無懈可擊。
趙琴落不放過最後一絲希望:“若是寒莊的人遇上麻煩了。他們都與我無關,那樣就不是因為我,我便也不信你可以坐視不管。”
寒月凡半晌無語……
這下看你怎麽說。
“那我也管不了。我只是挂名莊主,莊內事務早兩年都交給二弟了,歸他管。”
趙琴落氣結:“那你二弟遇上麻煩了你管不管?”
寒月凡眼睛一亮:“你倒提醒我了。等回去早日為他相個夫人,以後他歸他夫人管。我就只管你。”
“大丈夫志在天下,怎可整日圍着我轉?”
“我要天下作甚,我就要你。”
繞來繞去,又回來了,趙琴落心下決定這是此生最後一次與生意人吵嘴仗,敗得慘不忍睹。
兩個人說話間,已經來到神女峰腳下。百千叢的金合歡随風搖曳,形成一條金黃色的脈波。
“這就是神女峰?”寒月凡注目瞭望。
“是的。你有沒有覺得,峰如其名,會覺得真如神女一般在凝夫盼歸?”
“哪有這麽多不切實際的聯想,遇到叛心人,不歸就不歸了,盼他何用。走吧,上去看看。”
“……”
趙琴落一臉沉郁地跟上前去。
真是,不解風情。
神女峰上一點都不美,一片荒蕪,雜草叢生,廢棄了很久,很難辨識出道路。
登峰的路也頗為艱辛,雜草及腰,他們只能試探着上峰的路。
寒月凡牽着趙琴落的手在前面開路,兩人走了許久,寒月凡停了下來。
“怎麽不走了?”
“怎麽走也走不上去,我們還在山腰上打轉。”
“怎麽可能?”趙琴落四處環顧。
這裏四周都是雜草,根本無法清楚地辨別是否走了回頭路。
可是憑着直覺,趙琴落覺得他們是一路直上,連彎都沒有轉才對。
“難不成,你看這些草就能看出哪些是我們走過的?”
趙琴落折腰細看身邊的雜草:“可是,這些草不都是一樣的嗎?”
寒月凡敲敲趙琴落的腦袋,道:“你想什麽呢。看草能看出來區別,也太過擡愛你夫君我了。”
趙琴落蒙蒙地揉了揉腦袋:“那你怎麽知道我們在走原路?”
“這些雜草看似是因山峰荒廢,無人問津而雜亂無章,實則是有人故意為之。有人利用這些草效仿三茅宮假山陣擺了一出陣法來困死入峰的人。”
“何謂三茅宮假山陣?”
“三手真人利用三茅宮假山布置的一種奇門迷魂陣。這假山和圍牆差不多高,落進假山便覺四周昏黑、山陵起伏、高峰插天,天論你如何奔跑,都找不到出路。”
趙琴落感嘆道:“想不到這世間真的有玄門陣法。該如何破解呢?”
寒月凡饒有興致地看了一眼趙琴落:“阿落,你是不是認為我無所不能?”
趙琴落嘿嘿笑:“這麽說你不懂陣法?我終于發現你也有不會的東西了。”
寒月凡面色陰沉:“這個值得你如此高興?”
趙琴落使勁點頭,随即面露憂色:“那可如何是好,你我都不知陣法玄機,該如何出去?”
寒月凡示意趙琴落拉住自己的胳膊:“來,抓緊了。待會可別害怕。”
趙琴落拉住寒月凡的胳膊,但覺腰間一緊,身子已騰空躍起。
側目的風景飛速地在眼前掠過,耳邊風聲簌簌,一躍一跳,輕便靈活。
他們向兩只飛鳥般在山間自由穿梭。
寒月凡幾下翻落,便帶着她躍到數丈高處,依着山間從樹,借力發力。
身法輕靈,高低進退自如。
趙琴落根本不用發力,全身似乎已經失重,好似在空中飄走。她禁不住張開另一只手臂,掌心上春風拂過,好像與風兒握了手。
在她還沒有盡情享受好如此玄妙的感受時,已足間點地,着地落穩。
“你是雲中飛燕嗎,簡直來無影去無蹤。”趙琴落驚嘆不止。
“我從未見過如此上乘的輕功。”
“好玩嗎,”寒月凡也難得露出了少年心性:“我也覺得好玩。我喜歡這樣的感覺,它讓我感到自由。”
“其動如影,其快如風。你果然擔當這幾個字的美譽。”
“可惜都沒有用到正途上。這句話還有後面幾個字呢,寒光乾坤,月下孤魂。”
寒光月影。
趙琴落知他并不需要安慰,索性笑吟吟道:“我倒是希望未來夫君是個所向披靡的人物。”
“那你就要失望了。我此生宏願就是嬌妻藏屋,鍋臺竈碗,兒孫滿堂。所向披靡不成了。”
趙琴落咯咯笑道:“那王四爺聽到你的宏圖大志可要氣得吐血了。”
寒月凡也俊笑:“我們已經出了假山陣,這裏該離山頂不遠。我們四下尋看,依據如今的情形推測,這神女峰定是非比尋常。”
兩人在山上兜兜轉轉了許久,最終把目标選定在一只枯井上。
趙琴落探頭向井中望去,一片漆黑,有深不可見底之感。
寒月凡問道:“這口井有何古怪?”
趙琴落想了想:“其一,荒山野嶺,突兀地出現一口井,本就不合常理。其二,一眼望去,深不見底,更是有蹊跷。”
寒月凡眯起眼睛贊道:“阿落這一趟江湖沒有白走,總算生鏽的腦袋磨光了些。”
趙琴落當即接口道:“那是。”随即反應過來:“這是在誇我還是損我的。”
寒月凡嘿嘿笑了笑。
趙琴落看到他笑,心裏也不計較了。他覺得最近寒月凡總是很開心的樣子,一改往日的肅穆沉悶,活潑放縱很多,眉宇間都透着輕快。
“寒大哥,”趙琴落指了指深井:“我們要下去嗎?”
“自然要下去一探究竟,難道等在井邊,水鬼就能出來告訴你他們是誰?”
趙琴落有點犯愁:“可是這井看起來極深,井壁光滑,我們如何攀岩而下?”
“哎,”寒月凡嘆了口氣,道:“小姐,山中四處不是長滿藤木,我們随便編一條藤繩即可。”
“對哦,”趙琴落一拍腦袋,也對自己的木讷忍俊不禁:“編藤繩我可在行了,這個交給我。”
趙琴落這次可沒有半點吹噓,寒月凡拿起她編制的藤繩,點頭稱贊:“還不錯,結實嗎?不然要摔成肉餅的。”
趙琴落非常自信地道:“保證結實。”
“那好,你在這等我。”
說罷,寒月凡将藤繩一尾固定牢靠,另一尾纏在腰間,就要下井。
趙琴落踏步上前将井口死死堵住:“我辛苦忙了半天,為什麽不帶我去。”
“又不是帶你去玩。”
“我當然知道。”
“那你還去。”
“我難道在你心中半點忙都不上嗎?”
“我沒這樣想。”
“那就帶我下去。”
寒月凡堅決地搖頭:“不行,下面不知情形如何,不能帶着你下去。”
趙琴落也一步不讓:“正是因為下面不知情形如何,更不能讓你一個人下去。”
寒月凡低勸道:“阿落,你在這等着。要是我有危險,你還能……”
“想都不要想,”趙琴落立刻打斷:“從現在開始別再想一個人冒險。你要麽帶我一起下去,要麽等你下去了,我就再編一條藤繩,自己下去找你。”
寒月凡還在遲疑:“這樣……”
趙琴落第一次看到寒月凡被搶白的樣子,有種一雪前恥的快感,得意道:“寒莊主,這筆買賣怎麽算劃算?”
寒月凡終于讓步:“帶你下去可以。但是你得先答應我。”
“答應,答應,都答應,你說要答應什麽。”
趙琴落順服地回答,心裏卻偷笑:先答應你,到時候做不做得到還不是另說麽。
寒月凡如同通曉讀心術般道:“答應了就要做到,別想着先口頭上應付我。”
果然是老奸巨猾,趙琴落給寒月凡加了一個定義。
“我就是老奸巨猾,所以別想班門弄斧。”
要不要這麽準,趙琴落覺得脖後發冷,有點毛骨悚然了,乖乖道:“答應了,肯定做到。”
寒月凡開始說條件:“第一,不許莽撞,凡事聽我的意見行事。”
趙琴落點頭。
“第二,你武功不好,腦子也不靈敏,所以不要逞強。”
趙琴落點頭:“談條件你也不忘了損我。”
“第三,如果遇到危險,我是說如果,我叫你先走,你就得先走,知不知道。”
“好。”
“都能保證做得到嗎?
“能保證。”
寒月凡又嘆了口氣,道:“可我為何感覺你的保證很不可信任。”
趙琴落覺得這一局她已經略勝一籌就不能再跟寒月凡多扯下去,免得又落了他的圈套。
“寒大哥,你變得真啰嗦。我們快下去吧,說不定水鬼就藏匿于此,正在殘害被擄走的村民,我們及早一刻還能多救條人命。”
趙琴落又指着寒月凡纏在腰間的藤繩:“你都系好了,我怎麽辦?”
寒月凡道:“我先下,待會我抱着你,你抓着我胳膊就好。”
趙琴落不解:“那我為何不幹脆也系一條藤繩,萬一你松手了,我豈不是命喪黃泉。”
寒月凡已經拉着藤繩邁入井中,伸手示意趙琴落抓着他下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