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8)
,再看了一眼寒月凡,見他已經垂下眼簾,意志堅決。萬般放心不下卻也只能掩門退去。
趙琴落如果沒有記錯,強沖氣海兇險頗大,甚至于要博上自己的性命,自己在他身邊,他就會有顧慮便會分神。但既然他自己說可确保自身萬全,如今唯一能做的就是信任他。
門外,方才那老婦在幾個人攙扶下顫顫巍巍趕了上來:“欣兒呢?阿?怎麽還把門關上了?”老婦急的連連墊腳張望。
“她現在情況兇險,我大哥正在為她醫治,還想叫她活過來的話,最好聽我的,都不要去打擾他。”趙琴落心中煩亂不安,語氣也帶着些不耐煩。
那老婦人卻也不再繼續争論,反倒撲通一聲跪地不起。
原本趙琴落對這個固執老婦沒什麽好感,但她突行大禮,還是擔當不得:“這位婆婆,你這又是作何?”
趙琴落欲将老婦攙起,老婦卻執意跪拜。
那老婦看樣子在村中德高望重,自她拜倒以後,身後的那幾名女子也接連一一拜倒。
趙琴落尴尬道:“你們可真是奇怪了,一會子說我們是水鬼,這會兒全給我行這麽大的禮。我是不知道要如何是好了。”
“姑娘,原諒我村野婦人不知天高地厚,得罪了二位貴人。您二位既然可以醫治好欣兒,就斷然不會是那水鬼。”
“我們自然不是水鬼。我們原本并不途徑于此,是在渡口遇到了欣兒的父母苦苦哀求船家帶他們渡河才曉得這銀花村最近遭了古怪,特意來此一探究竟。”
凝兒道:“姐姐,我姥姥也無意錯怪于你們。只是我們村落已經近一個月都沒有生人可以靠岸了。你們突兀出現,我姥姥為了我們的安危,不得不小心行事,求姐姐不要怪罪姥姥可好?”
趙琴落複又去攙扶那老婦:“婆婆快快起身,一時誤會,我何來怪罪的道理。如今你們不再誤認我們為水鬼,我自歡喜不得呢。婆婆,也叫他們都起身吧,我和我大哥趕夜渡河而來,也是乏了,我們好好說話可好?”
老婦一聽趙琴落乏了,又是連聲稱不是,但是好在起了身,趙琴落也算是松了口氣。
老婦将趙琴落引到寒月凡救治欣兒屋子的隔壁,又不複放心地道:“姑娘,不知你大哥要何時才能将欣兒治好呀?”
趙琴落有些遲疑:“婆婆,欣兒是被人鎖住了氣海,已經等同于死去。其實我們都沒有把握,只是盡力一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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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婦哀傷地點點頭,不再說話。
“婆婆,欣兒遇到了何事,怎會有人鎖她氣海治她于死地?還有,為何村中如此人煙稀少,只有你們幾個女子了嗎?”
老婦聲音沙啞道:“銀花村沒有人了,都被水鬼纏走了。只有我們幾個女人和孩子。聽見村裏來了生人,孩子護在家裏,我們幾個還算腿腳靈便的都出來了。”
趙琴落追問:“銀花村,究竟發生了何事?”
作者有話要說: 後面幾章都主敘述寒月凡和阿落的相處日常,大家會喜歡嗎?
☆、村中怪事
凝兒扶老婦坐下,道:“姐姐,我來跟你說吧。怪事陸陸續續已經發生半年有餘,只是在近一個月才惡化至此的。銀花村其實在一個島上,四面環着離河。所以我們往外出行聯絡,做工務活都需要渡過這離河。半年之前,陸續有男丁渡河出外後就無了音訊。起初我們以為是溺水,可是尋不到屍體。
加上陸陸續續遇難的也不乏水性好的,所以我們村長就去秦中城報了案。可是官府的人也查不出究竟。而且這離河好像只害銀花村的人,官府查案的官差一趟趟渡河出行,沒見一個出事的。
久而久之,連官府的人也不管我們了。我們村就只能自求多福,盡量用積攢下來的糧食存口度日,能不出村的就不出村子。可是總有坐吃山空的一天,存糧并不多,村裏的男丁沒有辦法只能相約一起再次渡河。”
凝兒的聲音越來越低沉,說到這就沉默下來,跟着的幾名女子也都開始掉起眼淚。
“後來呢?”趙琴落追問,隐約感到定是發生了惡劣的情況:“他們沒有回來嗎?”
一個中年婦人接口道:“沒有,一個人都沒有回來。我丈夫谙熟水性,是第一批出去的,走了就不見蹤影。我哥哥是後來去尋他們的,也一去不複返。村裏的男丁無一幸免,都被水鬼卷走了。“
“那你們如何認定是水鬼所為?你們看見過嗎?”
中年婦人道:“是的,有人看見過。男丁全軍覆沒,村裏的婦孺還是要生活的,男人們沒了,只能女人們上前。我們陸陸續續去了兩波女人,第一波去的回來了,說是見到了水鬼卷人。但是那水鬼似乎只吃男人,她們被卷進河中後,又全被吐了出來。
一個個都是在村口河岸上被發現的。起初我們還道是萬幸,可誰知她們不到三日時間全部暴斃而亡。症狀如同,如同欣兒方才那般模樣。”
趙琴落心下了然:“那十之八九,他們也都是被鎖住了氣海。欣兒之前也出河了是嗎?”
“嗯。欣兒和他夫君是新婚,他夫是最後一批失蹤的男丁,離現在剛好一個月。她原想随第一批女眷出河的,因着年紀小,硬被徐婆婆攔了下來。第一批女眷了出了事以後,徐婆婆本是不再讓女眷們出河了。欣兒是和幾個年輕夥伴一起偷偷又去了離河。“
“那和欣兒同去的姑娘們如今……?”
中年婦人沒有說話,只是點了點頭。
“那如今村裏還有多少人了?”
那位老婦開口道:“沒幾個了,加上孩子只有三十餘口。我們如今被困在村裏,也是早晚要餓死的。”
“想必您老就是徐婆婆吧。”
中年婦女道:“是的,徐婆婆是村長夫人,如今村裏沒有了主心骨,我們都是聽徐婆婆的。”
趙琴落頓時對徐婆婆生出幾分敬意,如此危機情況,如方才所見,徐婆婆表現得異常剛毅果斷,對于她來說,很是難得。
徐婆婆忽然咳嗽起來,中年婦女忙給她拍後背:“婆婆,無需憂慮,走到這一步,我們都已不怕死,只求上天憐憫,可以叫我們剩下的孩童們平安出村。”
趙琴落輕聲道:“各位姐姐,嬸嬸,不到最後時刻我們都不要放棄。既然這離河我和我大哥還能安全渡來,那就說明仍有玄機。”
衆女子受了鼓勵,紛紛目光閃動,複又充滿了希望。
“累了吧,”徐婆婆道:“這裏原是王嬸的家,如今一家人都也……不介意的話,姑娘願意暫且安歇在此嗎?王嬸家一室四戶,地方是足夠的。我瞧你與你大哥感情頗深,怕是不願與他遠離吧。”
趙琴落略羞澀道:“婆婆嚴重了,我本江湖兒女,草木為床,天地為鋪。不過,如今多事之秋,方才見村落大家居住還頗為分散,我建議大夥現在可以集中居住,相互好有照應,如何?”
“好,好。”徐婆婆連連點頭道:“當是如此,是我老糊塗了,盡是沒有想到。李嫂,那就拜托你安排準備了,叫大家今夜就搬到一起住,擠一擠,互相心裏也是個安慰。”
中年婦女應聲:“好,那我現在就去準備。凝兒,你留下照顧徐婆婆,其餘的姐妹們,都随我來吧。”
衆女子跟随李嬸而去,趙琴落望着他們一個個原本嬌弱的背影道:“銀花村的女子好堅強。”
徐婆婆道:“為母則剛吧,他們幾個幾乎各自都還有幾個孩子呢。丈夫沒有了,只能撐住。”
趙琴落聽得心裏難受,鼻子發酸:“婆婆,會好起來的。”
徐婆婆聽到此話雙目生輝:“是的。姑娘你來了,就是我們銀花村的救星,我有感覺,銀花村此劫必為姑娘所解。”
“婆婆,我哪有這樣大的本事。我幾乎一事無成,還常惹麻煩,累我大哥一直照顧呢。”
凝兒突然淘氣道:“姐姐,他真是你大哥嗎?我怎麽瞧着不像?我看你們像情窦初開的樣子呢!”
“你個丫頭,”徐婆婆損道:“才多大,懂什麽情窦初開。”
趙琴落給徐婆婆遞去一個贊同的眼光,豈料聽徐婆婆繼續道:“我估摸着,你們該已經成親了吧。”
趙琴落幹瞪着眼,實在不知說何為好,少的說他們情窦初開還不算,長的幹脆說已經是老夫老妻了。
徐婆婆卻沒有察覺趙琴落的反應,見她沒有反駁,更以為自己猜對了,眼睛眯了起來:“不怕姑娘笑話的,婆婆我年輕時候做過紅娘,看姻緣準着呢。姑娘嫁的夫君好啊!”
趙琴落來了興致:“婆婆都沒有跟他說話話,怎知我就嫁得好了?”
“啊呦。”徐婆婆一拍大腿。
趙琴落幾乎能想到她年輕時候與人做媒的樣子了。
“我看他瞧你的眼神還看不出來啊。我們銀花村的姑娘婦人不是我自誇,那可都是數一數的美人。我們銀花村,在這附近是小有名氣的,又稱美人村。你看方才我們七七八八個女子站他面前,他眼裏一個沒入下,心思全在你身上。”
徐婆婆所言非虛,銀花村的女人們的确貌美脫俗,氣質蘭雅,趙琴落聽得心中高興,嘴上卻說:“他才沒有這麽對我好。”
凝兒咯咯笑:“姐姐,你臉都紅了。讓我姥姥說中了。”
趙琴落微一哂:“好好,算是這樣吧。”
徐婆婆又道:“姑娘如何稱呼啊?”
“婆婆,我叫趙琴落,喚我落兒就行。我大哥……”趙琴落下意識地頓了頓,瞥見凝兒又在偷笑:“他叫寒月凡。”
徐婆婆微笑起身:“那落兒,我也先回自家了,家裏還剩一個小孫子。凝兒,你就在這陪姑娘吧。等打點好了,咱們大夥估計傍晚都能搬到村西一起住。”
待徐婆婆走後,王嫂的屋子只剩她和凝兒了,方才還一大屋的人,現在突顯寂寥,趙琴落的心事又湧上心頭。
“凝兒?”
“嗯?”凝兒眨眨眼,示意趙琴落繼續說。
趙琴落卻是揣度如何開口對凝兒詢問當年銀花村被屠村的事情,一時猶疑不決。
“姐姐是擔心姐夫嗎?”
凝兒以為自己是擔心寒月凡。
其實也不算猜錯她心思,此刻不知寒月凡情形如何,這也是像塊大石頭般壓在她心裏。
“是的。”
“姐姐莫憂心,以前有位大哥哥告訴過凝兒,如果你知道有些事擔心也沒有用,倒不如省下力氣來想想還能做些什麽。”
“大哥哥?是好幾年前的事情了對嗎?”
“對呀,有五六年了,姐姐你怎麽知道?”
趙琴落急忙道:“凝兒,你提到的這個大哥哥可能是姐姐的故友,你能跟我多說說關于他的事情嗎?”
“可以啊,”凝兒托腮:“可是我該從何說起呢?”
“你這位大哥哥是不是和一個大姐姐一同來到銀花村的?”
“對啊,鐘苗姐姐呀。她和大哥哥都可喜歡我了。”
果真是季大哥和鐘苗姐姐,趙琴落暗道。
“他們是什麽時候來村子的呢?”
“我記得應該是六年前的時候,他們一起來到銀花村的。大哥哥和大姐姐懂好多東西,教我們村的人如何外出經商,在村裏如何開墾荒田種植些之前我們怎麽嘗試都不得成活的植物。
蔬菜就用來自給自足,多出來的還可以賣。最重要的是他們教我們種的許多花草,拿到城中售賣可受大戶有錢人的歡迎了。所以自從大哥哥和大姐姐來了以後,銀花村富裕了很多。不過當時我還小,并不懂錢財生計的事情。但是我知道,他們很厲害。我當時就立志要成為他們那樣有才幹的人。”
“那他們現在怎麽都不在銀花村了呢?”
“他們很久以前就不在了。他們只在村裏住了一年,後來就失蹤了。”
“只是失蹤嗎?”
“是啊。一夜醒來,村裏就沒了他們的蹤跡。起初我們都沒有在意,他們本就不是尋常之人,我們以為他們辦完自己的事情就會回來。誰知道,真的是一去不複返。”
趙琴落疑道:“怎會如此平靜,你是說,你們一夜醒來發現他們不見的?中間沒有發生別的什麽事情嗎?”
凝兒也疑惑道:“姐姐覺得應該發生什麽事情嗎?”
“沒有人闖村屠殺村民嗎?銀花村之前不是發生過大火燒村嗎?我之前明明見到你……”趙琴落話說一半,硬生生咽了回去。
凝兒搖搖頭:“姐姐,你怎麽了?竟然會想到放火屠殺村?銀花村只是最近才遭遇水鬼襲擊落到如此地步的,之前一直都很平靜。大哥哥,大姐姐就如同他們突然的到來一樣,又突然的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