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
來的水鬼!”
“哦?如何說?”
“十天前,我在銀花村渡客往回的路上,就被水鬼纏住了,九死一生。哎,忌諱,不說談論為好。你們散了吧,這銀花村我王四是打死也不去!”
王四爺回了船艙,看來是下定決心不載人去銀花村了。
趙琴落道:“寒大哥,你的接頭人在哪?我們也是往南行的,不如先帶上大叔大娘去銀花村一探究竟?我看那水鬼八成是有人作祟。”
“沒有接頭人。”
“你不是說已經叫人備好船只了?”
“是備好了,只有船,沒有接頭人。”
趙琴落覺得頭腦嗡嗡作響:“那誰撐船?”
“我啊。”
趙琴落大跌眼鏡:“行吧,那船在哪?”
當寒月凡帶着他們找到那只備好的船只後,趙琴落暗想玄天閣的閣主是不是都把閣下的殺手訓練成了缺根筋。
船身簡陋不堪,艙內狹小,勉強可以擠得下兩人,設施也極其簡單,一把橹,一件蓑。
“這……是客船嗎?何故與方才渡口入口處看到的相差甚遠?”君陌沉悶半晌,仍忍不住擠出這幾個字。
“老實交代,”趙琴落對寒月凡做逼問狀:“你的那些兄弟們給我們找了一搜這樣的船,意欲何為?”
寒月凡眨了下眼睛,單手托住下巴:“嗯……是我交代的。選一搜低調的船,我們畢竟是逃難,對吧,阿落你現在名字不是還在江湖追緝令上呢?船太好了,太過招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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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調?寒月凡,你自己看看我們的船,渡這艘船出去才叫招搖好吧。百裏,千裏之外都再尋不到比這艘破得更顯眼的船了。”
“哪有,你看這不還好,”寒月凡指着船艙:“裏面床鋪,被褥齊全,足夠我們兩個呆的下的。”
“可是,”君陌道:“我們現在是三人。”
寒月凡白了君陌一眼:“是啊,你也知道現在怎麽成三人了,我當初怎麽知道會是三個人的。”
趙琴落明白了寒月凡心裏打的什麽鬼算盤,回身對君陌道:“無妨,君陌師兄,正好他要撐船不能進艙內,我和你剛好兩個人,擠一擠還是夠的。”
趙琴落得意忘形地瞅了一眼寒月凡拉得老長的臉,嘻笑道:“辛苦當船夫了,寒大哥。”
“不行,”寒月凡指着君陌道:“小弟你來撐船吧,我年紀大,身體也不好,這些天又步步為營,思慮過度,所以于情于理,你該……”
“我不會撐船。”君陌幹脆道。
寒月凡後半句話全被截了回去。
“哈哈,”趙琴落笑的前仰後合。
“我說你,”寒月凡指着君陌氣道:“年輕人,區區渡水驅船你都不會,過意的去嗎?”
君陌臉色微紅:“寒大哥見諒,在下自幼生活在缥缈谷內,未曾出過谷,莫說是執橹撐船,就是坐船也是頭一次。”
寒月凡無奈地看着君陌:“你故意的。”
君陌謙禮道:“寒大哥誤會,君陌雖然不會撐船,但是我可以跟着您學習。這一路上,也好有個換手。”
“別,”寒月凡推手阻道:“我怕了你了。”
趙琴落忽然愁道:“可是這樣方才的大叔大娘就不能一起了。”
“阿落,如果銀花村無事,那我叫我的那些江湖朋友們來接他們過去。如果銀花村真的有蹊跷,現在帶他們一同前往,反倒不妥。”
“說的也是。”
趙琴落将寒月凡的思慮轉告了那對老婦,又安撫了情緒,問清了他們女兒的姓名,便囑他們先行回去,後作聯系。
安置好那對老夫婦後,趙琴落三人登上了那艘簡陋的小船。
寒月凡也果真披着蓑衣當起了船夫,趙琴落和君陌坐在船艙內,稍微挨得近些,卻也剛好能容得下他二人。
趙琴落看着船頭,寒月凡一下下搖橹的身影,有些擔心。
“君陌師兄,我去去就來。”
趙琴落未等及君陌答話,一溜煙從艙內鑽出來,與寒月凡比肩站立。
☆、兒時凡凡
月色清冷,寒月凡目光熠熠生輝:“怎麽出來啦?”
趙琴落靠上來一步:“我們為何如此着急,連夜行船。待天色亮了不也行嗎?”
“天亮了風向就變了,至少還要兩日才能轉成南行風向。逆風而行,船速會慢上一倍不止。雖說我們有走水路相對安全,可也總是及早及岸也好。”
“你還懂占蔔天相嗎?”
“算不上占蔔天相,只是能探探天氣。”
“你怎麽什麽都會?”
“我要是什麽都會就不會把你和君陌放一起,自己跑這遙船來了。”
趙琴落噗呲一聲笑了:“寒大哥你也會吃醋。”
寒月凡默認:“開心嗎?”
“什麽?”
“我為了你吃醋?你好像很開心。”
夜風席來,三月天相,微透寒意,暮色蒼茫,四周無響,河水規律地拍打着船身。
“你冷嗎?”
寒月凡搖搖頭。
“怎麽會呢,”趙琴落上前握住寒月凡搖橹的手。掌心溫熱,果然還好。
“奇怪,”趙琴落緊了緊衣襟:“我都感到冷了呢。明明記得往日你挺懼寒,怎麽今日你我反過來了。”
“我也不清楚。我好像這次重遇到你以後,身體就好了許多,不似以前那樣常感乏力了。”
“你以前常感乏力嗎?”
寒月凡嗯了一聲。
趙琴落本以為這個話題會像之前一樣不再繼續下去,卻聽寒月凡續道:“我生來就似氣息弱人一等。記得小時候,娘也總為我擔心。習武的時候,別人還都精神百倍,我卻覺得精疲力盡,因此爹覺得我太嬌弱懶惰,不似铮铮男兒。”
這還是寒月凡對趙琴落第一次提到幼年。
還是在寒山的時候,趙琴落就對寒月凡說了好多小時候在五毒門和衆師兄弟們一道長大的事情,寒月凡那時候只是凝神細聽,一言不發。
趙琴落怕他傷感,想把話鋒往好處引:“不說練功習武,說說除了練功習武之外你常喜歡玩什麽呢?喜歡去哪些地方呀?我們說說這些有趣的好不好?”
寒月凡苦澀道:“我的童年沒有你那般豐富多彩,練功習武剩下的時間就讀書寫字,除此之外我不幹別的。讀書寫字我挺擅長,一般的四書五經,我稍稍看一遍便可以記住。”
“是嗎?那我可不行,我爹說我沒有定性,坐不住,就讀不成書。是你爹娘對你要求高嗎?為何只讓你練功讀書,這樣不是很累嗎?”
寒月凡淡淡地:“不累,習慣了就好。”
“你不是說氣力不濟,這樣常日練功怎會不累?”
“因為小時候娘總護着我,我要是累了,她就不叫我繼續練,還陪我一起讀書。我看不懂的她就會告訴我,她也會讓我按自己理解的意思講給她聽。所以,我那時候覺得讀書是最愛的事情。”
“那你爹呢?他不陪你讀書嗎?”
寒月凡搖頭:“他喜歡我練武,他教我的,我又總學不會,所以他一直對我很失望。我也不太喜歡他,小時候跟他說話很少。”
“大概他是恨鐵不成鋼,我也是練不好武功,我爹也經常兇我。”
“不一樣的,阿落。你和你爹很親,你們之間就算他責罰你了,你也還是和他很親,不是嗎?”
趙琴落點頭:“是的。你和你爹不是嗎?”
“我也說不好。總覺得他讓我做什麽我都做不好。時間久了,我對自己也很失望。只有娘一直沒有放棄,一直鼓勵我。可是也因為這樣,我爹娘經常吵架。練不好武功,我爹說我沒有下功夫,我娘就護着我,結果就是他倆吵。”
趙琴落沒有想到寒月凡的童年是在這樣的環境中長大的。
一個沒有任何玩樂的童年,一個孤寂落寞的童年。
伴随着父親的斥責和父母無休争吵的童年。
“其實,在當時我覺得我盡力去學了。只是後來才發現,還是爹說的對,我并沒有傾盡全力。也許,小時候我能夠傾盡全力娘就不會因為而死。”
趙琴落突然後悔之前為何總要追問他的過去:“寒大哥,我們不說了好不好?”
寒月凡停了手上木槳的搖動,直起身來:“阿落,不用擔心我會難過。不過,不說就不說了,夜間還是冷的,快回艙裏去吧。”
“可是我想陪你。”
“那你總不能一夜都在這陪我。”
“為什麽不能。”
“那王四爺方才不是還囑你姑娘家做些姑娘家的事情。現在這個時辰,姑娘家都該休息了。”
“你教我撐船吧,夜裏我能換你。”
“阿落,我是男人,沒有那麽嬌貴。”
“我不管你是男人女人,我就是想你嬌貴點,最好什麽都不要做。”
“那你真養我了?”
趙琴落認真地點頭:“真養你。”
“那王四爺知道了又要罵我。”
“他敢!”趙琴落叉腰道:“以後誰都不能說你不好。”
趙琴落頓了頓,又指着寒月凡道:“還有你,以後也不許自己毀自己的那麽說。”
“你不是說要養我了嗎?還不準我那麽說?”
趙琴落突然上前對着寒月凡腰間哈癢癢。
寒月凡禁不住笑道:“癢。你這丫頭說不過我竟耍賴。”
“嘴上功夫敵不過你,手上功夫當然要有一套。”
寒月凡反手抓住趙琴落亂撓的小手,把她扯近身邊環住。趙琴落只感意亂情迷,緩緩地閉了雙眼,誰知道額上卻吃了寒月凡一記。
寒月凡可惡的聲音傳來:“幹什麽呢!想入非非,不會是想……”
趙琴落羞得無地自容:“寒月凡,你老奸巨猾,死性不改。”說罷,再不敢擡眼看他,一溜煙進了艙內,放下船舷上的厚布,仿佛這樣就能把他遠遠的隔在外面,就可以把剛才的一切當做未曾發生。
“師妹?”君陌仍未躺卧倒,雙腿曲盤道:“見到寒大哥,你很開心呢。”
“是嗎?我有很開心嗎?我沒有感覺到跟之前有什麽不一樣呀?”
“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你總會不覺地走神,心事重重。”
趙琴落回想當初乍然知道寒月凡身份,同時銀花村慘案矛頭也直指寒月凡,又加上看到牙子道的玄黃鳳鳴印,幾番交加下當時的狀态的确去君陌所說。
“是呵,”趙琴落不好意思地笑道:“還記得那天我們第一次見面,我就跟你說了我和寒大哥的矛盾。如今回想,倒是叫我感到些許羞愧。”
“無妨,”君陌溫和道:“你既是我師妹,我就算是你兄長。于兄長之間還有什麽不能說的?”
趙琴落感到心中一股暖流湧過:“謝謝你,君陌師兄。我總感覺上天厚待于我,以往在漢水五毒門的時候自是有爹和衆師兄弟們寵着讓着,後來我年少輕狂獨闖江湖,惹出這麽些麻煩,卻幸而遇到寒大哥與我一路相随。雖然他口上常與我争論不休,可我可以感到,他對我很好很好。好到我會自慚形穢覺得自己配不上他對我的周全照顧。再後來,我和他發生誤會隔閡,心中郁悶難解之時,你又出現了。”
君陌輕搖頭道:“我并不算什麽重要的人,只是在你需要慰藉的時候,恰好出現罷了。你方才說了解寒大哥對你的一片心意,我想他現在聽了肯定很欣慰。”
趙琴落聽到君陌如此說,随即目瞪口呆:“什麽,你說……你是說我剛剛說的話,他全聽見了?”
君陌絲毫未有理解趙琴落何來的慌張,理所當然道:“自然能聽見,此船空間如此狹小,便是尋常練武之人站在船身都可以聽得見艙內談話,何況是寒大哥。”
“那我和寒大哥剛剛在外面說的話,你也都聽見了?”
“是的,都聽見了。”君陌居然回答地毫不遮掩。
趙琴落對自己佩服地五體投地,果真沒心沒肺到家了。
“師妹,無需介懷。我是你師兄,寒大哥既然是未來妹夫。都是一家人,江湖兒女何必拘泥。”
“啊……”趙琴落張口結舌:“這樣啊。”
趙琴落只覺得舌頭打結,心道平時君陌都是恪守禮規,看不出他今日關鍵時刻竟如此豪放地将寒月凡歸于妹夫之列。
暗想外面撐船的寒月凡此刻該對君陌刮目相看了。
這下當真是君子不言,言必驚人。
趙琴落只怕再說下去,君陌再生出什麽驚天駭語來,立刻側身躺着,縮成一團:“師兄,一日勞累,我有些困倦了,早點休息吧。”
君陌不語,趙琴落也不敢再造次,只好假裝入眠,可誰道越是刻意裝睡卻是心猿意馬,根本睡不着。
更糟糕的是,趙琴落還不敢亂動,這刻意地控制自己不動,就會忍不住老往那裏想,想着想着就覺得片刻不動如同受刑,一時間覺得手腳發麻,苦不堪言。
趙琴落側耳傾聽,君陌并沒有躺下休息,但是呼吸漸低,想是在打坐調理內息。
艙外河水規律地拍打着船身,雖然感覺不到寒月凡此刻的動靜,但木槳一下下地劃水聲清晰可聞。
趙琴落便凝神去聽這木槳觸水的聲音,聽着就像是寒月凡正在她身邊掌舵一般。
慢慢地,趙琴落的心緒終于平複下來,身軀也逐漸放松。
“師妹,快醒醒!”
趙琴落不曉得是具體是什麽時候自己昏昏入睡的,只當被君陌匆忙叫醒的時候,還依舊睡眼惺忪,迷迷糊糊的。
“怎麽了?”趙琴落啞着嗓音問。
作者有話要說: 收藏不盡人意啊,要躺平等死了。
但是放心,我還是堅持下去!
☆、君陌遇險
君陌道:“水下有古怪。”
趙琴落一聽頓時清醒了大半,連忙起身随君陌一道出了船艙。
船頭,寒月凡正凝神看着水面。
趙琴落跟着他的視線也往水下望去,卻沒有看出什麽異樣:“情況如何?我怎麽沒有看到什麽奇怪之處?”
“你仔細看,”君陌向着水中指去:“看那中間,是什麽?”
趙琴落順着望去,心下大駭。
因為天色未亮,水下之物還看不清楚,所以方才趙琴落乍看之下并沒注意。
離船三尺遠的水中央,似乎懸着什麽活物,通體烏黑一團一團地,向水下深游過去。
“這是什麽!是活物嗎?”
“阿落,別怕,”寒月凡安慰道:“不是活物,這應是種特別的水草。”
“水草?”趙琴落一聽不是活物,心下安穩了大半,道:“此處還非岸邊怎會突兀冒出些水草來?而且我看他們似有意識般向水下延伸,看似活物。”
“師妹,已經快靠岸了。”君陌道。
君陌一提醒,趙琴落四下觀望,才發覺他們果是離岸邊只有百來步的距離。
寒月凡道:“這些水草不是天生如此,是有人移魂操縱的。現在看來,水草往水下避藏,是懼怕了我們。”
君陌疑道:“怎會如此?方才我并未聽到你與之有任何纏鬥的聲音呀?”
寒月凡望向君陌:“我是沒有動手。我本照舊劃船,但奇怪是在離岸大約一裏的地方,我劃槳就隐約趕到費力。起初還不明顯,我原是以為自己是累了,氣力不濟。可是越是靠近岸邊,愈發不對勁。到離岸約半裏距離我就可以明顯感覺劃槳入水的時候下面有東西纏着。”
“後來呢?”趙琴落問道。
“這些水草一路上跟着我們沒有進一步動靜。到了離岸百步處,它們就爬到船上來了。”
“就是我方才聽到響動的時候嗎?”君陌問道。
“是的。它們盤延上來的速度很快。原本,那些水草已經将我的手腳都纏住,但是你一出現,它們又全縮了回去。”
趙琴落不禁問道:“怎麽會這樣?難道這些水草怕君陌?不是只是水草嗎?這也太不可思議了吧。”
“我也猜不透。”寒月凡仍舊凝望着前方還在往河下沉去的水草道。
“君陌,你照顧阿落。我想下去看看。”沉默良久後,寒月凡忽然發聲。
“我去,”君陌上前:“雖然我不會撐船,但水性很好,再者,這些不明水草方才若真是因我退去,那我下水最為安全。”
寒月凡點頭同意:“好,那你下去小心。只是探探情況,不可輕舉妄動。你與阿落都帶有雙生珠,彼此間正好也有照應。”
趙琴落看到君陌簡單地除去鞋襪,外衫,輕身入水,浪花極小,看來真的是谙熟水性,便放了心。
寒月凡拉住趙琴落,十分警惕地道:“阿落,這種情況我也是第一次遇到。按方才的情形猜測,這些水草是給人灌輸了離魂散魄,此為蠱術,且術法很邪,我還是在玄天閣內往西域完成一次暗殺任務的時候偶然聽說的。當年還以為這等玄妙是無稽之談,沒想到世間還真存在這樣的邪術。”
趙琴落有些吞吐道:“寒大哥,你這樣一說,讓我想起來如果你說的種蠱術,我沒有猜錯的話,源自五毒門。”
寒月凡凝眉道:“此話怎說?”
“這不是蠱術。是破魂陣,先用毒術攝心心魄,然後再将攝取的心魂灌入宿體之內,一般都會選柔韌度高,外形多變之物,而水草就是最好的宿體。”
“你會此陣嗎?”
“不會。我爹也不會。此法逆天改命,只有玄黃鳳鳴印者才可得應天意,行此大逆之行。”
“你是說牙子道?”
趙琴落使勁搖頭:“不,不會是我娘的。此術報應太大,我娘雖然行事偏激,可是這樣的邪術,我相信不會是她做的。再說,我娘不是被你的人接應先回了漢水嗎?”
“嗯。不是你娘。我剛剛只是這樣一想。”
“可是不知道這世上還有一個持有玄黃鳳鳴印的人嗎?”
“阿落,我們走一步看一步,不用想太多,自尋煩惱。”
寒月凡歲平時裏愛裝不正經,可是行事風格說一不二,沉穩老練。
趙琴落聽他如是說,便不再多想,專心等君陌下水回來。
兩個人默然地在船上等了良久,水面還是一片安靜。
那成團的水草也早已經沉入水底深處,不見蹤跡。
趙琴落有些不安:“寒大哥,過去有多久了?為何我感覺君陌去了很久?”
寒月凡将趙琴落的手握得緊了緊:“沒有多久。你心着急,所以覺得過了很久。”
“哦,這樣嗎?”趙琴落低語一句不再說話,心裏忐忑不安。
又過了些時間,趙琴落舌頭有些打結:“寒大哥,你說一個人水性再好,閉氣可以閉多久?”
“阿落……”寒月凡沒有繼續說。
趙琴落聲音裏帶着哭腔:“所以,君陌下去的時間已經超乎常人閉氣的極限了對嗎?不是我心急感覺錯誤,是真的已經很久了是嗎?”
寒月凡只好抱緊了趙琴落:“阿落。是很久了。但是你先別放棄希望,或許,他下水之後有什麽不尋常的際遇。”
趙琴落手腳冰冷,哆嗦道:“君陌是我娘唯一的弟子,多年來一直陪伴在娘身邊。寒大哥,你能下去找找他嗎?”
“不,你不要去了。萬一你去了也不能回來怎麽辦?”
趙琴落剛剛說了這個想法,不待寒月凡答應就急忙否決了。
“阿落,”寒月凡道:“于理我自當下去尋他。但是,我不能留你一個人在船上。你就算覺得我自私自利也好,僞君子也罷,總之有你在這裏我不能去。”
趙琴落急道:“我怎麽可能會如此想你。此時已知水下兇險,我是定不會再讓你也去冒險了。”
離河的水面仍是如常一般随風起伏蕩漾,絲毫看不出剛剛發生的駭人一切。
君陌的身影始終沒有再出現,仿佛被偌大的離河吞噬了。
“阿落,”寒月凡托起趙琴落的手腕:“你看,你們的雙生珠還是完好的,這說明此刻君陌是安然無恙的對嗎?”
趙琴落凝視着手上那串紫色小珠,珠光如常,的确沒有分毫異樣。
“你們是如何通過雙生珠感應彼此的?你試試看能不能感應到君陌?”
“感應不到,”趙琴落失落道:“此珠是師父定了我二人靈性進去,無需施術,帶珠的人就可以心念相同,互感對方方位。可是現在我一點感覺都沒有。”
“阿落,雖然感應不到君陌在哪。可你也沒有壞的感覺,不是嗎?他是牙子道的嫡傳弟子,自有他的造化與本領。”
趙琴落再忘了一眼雙生珠,收起袖口将珠子遮蓋:“寒大哥,你說的對。此地不宜久留,我們還是盡快靠岸再說。”
百步距離船只片刻就汲岸,寒月凡泊船靠岸,一切收拾好,天色已蒙蒙發亮。
趙琴落感到周圍異常肅靜,氣氛有些令人打寒:“這裏就是銀花村嗎?怎麽無端讓人感到心裏發怵。”
“我們往村裏走走,興許村民都還未起身。”
趙琴落和寒月凡并肩向村中走去,越走越是覺得不對勁。
整個村子一片死寂,不是寂靜,是死一般的靜默,毫無生氣。
道路上沒有一個人,家家戶門緊閉。
趙琴落停下腳步:“怎麽辦?村子一個人都沒有。”
“有的,只是都沒有出來。”
“你感覺到了?現在天已經大亮,約摸也是辰時,怎會人人都關緊戶門,躲在家中?”
趙琴落挨個叫了幾家門,都無人理會。靠在門外細聽,趙琴落确信屋內都是有人在的,只是不僅不開門接客,連應答都沒有。
“難道一村的人都是啞巴。”趙琴落頹喪道。
寒月凡道:“再往前走走吧。”
兩個人比肩繼續前行,幾乎把村子走到頭,全村的狀況皆是如此。
“寒大哥,”趙琴落忽然一驚之下拉住寒月凡的衣袖。
“我在,怎麽了?”
趙琴落驚恐道:“是我恍惚了嗎?走到這裏,我怎麽感覺,這就是銀花村?”
“這的确是銀花村呀,”寒月凡随即反應過來:“你是說從鐘苗幻境中看到的銀花村?”
“嗯,起初未進村子的時候,我就莫名感到周遭的環境讓我不安。現在一路走來,我現在可以确定,這就是當年那個銀花村!”
“但你當日不是在幻境中看到……”
“沒錯,全村被屠,村子成了一片火海。所以,這也是我不能理解的地方。方才在村子中間的時候我就想對你說,可是自己都不敢相信這個荒唐的想法。一路行到這裏,村內屋舍構造,一應情景相差無二。”
寒月凡慎重地思索了一會,忽然将趙琴落拉入身後:“有人來了。”
不時,趙琴落也聽到了零落的腳步聲傳來,大概有七八人一起。
“阿落,都是女人。”
趙琴落沒有明白,寒月凡繼續道:“朝我們這來的七個都是女人。”
趙琴落正心中起疑,便見七個女子出現在他們面前。
作者有話要說: 我又在廢話了,喜歡的話請收藏吧。凡凡不會讓你們失望的。
☆、銀花村現
女人們大半是婦人,只有兩個年輕些還未有盤發髻,應還待字閨中。每個女人的手裏都拿着一樣武器,但是他們看起來都很緊張。
“你……你們是水鬼!”年紀最大的一位婦人率先開口。
看得出她也是鼓足勇氣才問了這一句話。
趙琴落淡淡一笑,試圖緩解這劍拔弩張的氣氛:“這位婆婆,怎麽剛見面就如是說,你看我們哪裏像是水鬼呢,我們衣服都是幹的。”
“他……他身上有水。”一個棗紅色衣衫的小姑娘怯怯弱弱地指着寒月凡道。
趙琴落側目一看,原來她說的是寒月凡的袍角。
他一夜撐船,雖是穿了蓑衣,袍角也還是濕了一些。
趙琴落莞爾:“小妹妹,我和這位大哥一路坐船過來,衣角有些濕漉也是合情合理啊。為什麽你們會說我們是水鬼?”
首先開口的那婦人氣勢洶洶地道:“不是水鬼?怎麽能夠來到我們村子!來我們這裏想做什麽!我們幾個老婦少女今日就加起來跟你們拼了。”
幾個人一聽老婦人如此說,各自都緊握了武器,虎視眈眈地盯着趙琴落他們。
雖然很明顯,這些都只是山間村婦,毫無武功,可是真動起手來,又怕傷了他們,也是麻煩。
“我們是受一對老夫婦之托,來銀花村尋他們女人欣兒的。”
“欣兒?”老婦疑惑地重複道。
“我……就是欣兒,你們是見到了我的父母嗎?”棗紅色衣衫的小姑娘充滿希望地問道。
趙琴落點點頭,上前一步。那老婦人立刻警戒地又将武器橫擋在胸前。
“你們別怕,我們就兩個人,怎麽打也打不過你們七個的。欣兒,你看,這是不是你父母的東西?”趙琴落拿出一塊金鎖遞給那小姑娘。
欣兒一見此物就潸然淚下:“這是我母親做給我孩兒的。當日成婚,父親母親一直覺得虧欠了我的嫁妝。在金匠鋪子裏相中了這個金模型,說要攢錢買給未來孫子。但是當時我只道是他們這樣一說,沒想到他們二老真給我買下如此貴重的東西。”
另一個小姑娘出聲安慰道:“欣兒姐姐,別難過。”
趙琴落細看之下覺得這個女孩眉目有些熟悉,卻聽欣兒道:“凝兒,莫擔心。姐姐有一些傷感罷了。”
凝兒?
是那個已經死去的凝兒嗎?
趙琴落忍不住與寒月凡互望一眼,看他的眼神,必也是察覺到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欣兒抹了下眼淚:“這位姐姐,不知道我爹娘可好?”
趙琴落正欲回答,卻見老婦将欣兒朝她自己身後拽了拽,橫眉冷對趙琴落:“欣兒,莫要輕信于人。一塊金鎖不代表什麽。興許,還是他們從你爹娘手中搶奪而來的。”
趙琴落不由有些惱怒:“這位婆婆為何一直對我們苦苦相逼,說話忒不留情面。你們有何證據證明我們是你們口中的水鬼,又有何證據證明是我們搶奪了欣兒父母的金鎖,還連夜渡河來到這裏送給欣兒。現在倒是我手裏有金鎖為證,你們卻在血口噴人。”
“你!”老婦也怒道:“說誰血口噴人。你這個丫頭……”
那老婦氣的口不擇言,寒月凡和氣道:“老媽媽莫動怒,內子說話沖撞了。只是我和內子确實不是你們口中的水鬼,也未有欺騙欣兒姑娘。不瞞你說,來時的路上,在離河岸口,我們同行的一個夥伴中途遇襲擊,此刻還不知所蹤。現在看來他遇到的,也可能就是你們說的水鬼。”
“我們不信,現在你們說什麽我們都不信,大家夥聽着,跟我一起上,殺了他們。”老婦發號施令。
趙琴落氣的跺腳:“你這老婦怎麽冥頑不靈。那你要我們如何說才好,總不能這樣白白受了冤枉。”
趙琴落走到欣兒身邊道:“旁人我不管了,你自己看是信不信我。”
那個叫欣兒的姑娘卻一句話未說,身子癱軟一頭向前栽去,正倒在趙琴落懷裏。
“你,你幹嘛。這可又關我什麽事?”
趙琴落被這突發情況搞得有些蒙。
趙琴落喚了欣兒一聲,感覺不對,一掐她的脈搏,叫道:“不好,她怎麽會中了瘴毒。快給我找間屋子,她現在必須盡快躺下順氣息,否則瘴氣會在體內四處茍藏就不好解了。”
見衆女子還愣在原地,趙琴落催道:“快阿。”
寒月凡接過欣兒抱起,對那老婦道:“快走,去最近的一間屋子。現在耽誤不得。”
老婦這才反應過來:“快快,跟我來王嫂家最近。”
沒待老婦指路,寒月凡已腳下生煙抱着欣兒去了離他們百步遠的一處木屋。
“人呢?”老婦又是目瞪口呆:“還真是水鬼,一溜煙就不見了。”
“水什麽阿,人已經去了你說的王嫂家。”趙琴落懶得多做解釋,跟着施展輕功而去。
“兩個水鬼,兩個水鬼。”老婦還是驚魂未定,喃喃自語。
趙琴落進屋之時,寒月凡已經在替欣兒運氣。
趙琴落從懷裏探出一枚紅色藥丸,給欣兒服下:“這是凝氣丸,可以幫助把她體內瘴氣彙聚。”
“不僅僅是瘴氣,”寒月凡邊運功道:“我輸不進真氣,她的氣海都被人鎖住了。”
“怎會如此?”趙琴落心驚。
人的氣海一旦被鎖,就等同下了死守。
将死未死之際,只能彌留三日,這三日被鎖住氣海之人表面與常人無異,但是時辰一到,氣海徹底封閉,被鎖之人就會當場斃命。
可以說是殺人于無形的手法。
“那該怎麽辦?”
“瘴氣由你的丹藥先彙聚一處,暫且先不管了。我現在要凝神聚氣,幫她沖開氣海。阿落,你也出去,還有叫外面的人一個也別進來。”
“不行,”趙琴落阻道:“強行給相當于已死之人沖氣海,如果閻王手裏搶人,搶不到你自己也會搭進去。”
“阿落,快出去,你在這我無法專心,你放心,我心中有數,可保自己萬全。”
見寒月凡沒有半分遲疑是救或不救,也沒有計較他自己又要承擔多大的風險,趙琴落心道是再勸不了他。
何況,也沒有辦法勸阻。
因為就算是她自己也沒有辦法做到明明還有一線生機,卻袖手旁觀。
與寒月凡相處以來,他外冷內熱的性子趙琴落再熟悉不過。
趙琴落退出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