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
趙琴落對寒月凡喜道。
寒月凡微微點了頭。
”我夫婦二人性命乃小姐所救,日後當生死追随小姐,還請小姐收留。”
“這……”
“小姐,不肯嗎?”虞魚娘失望地道。
“不是,不是”看到虞魚娘失落的眼神,趙琴落忙道:“我是覺得,我現在麽,名聲在外,還在追緝榜上,你們跟着我怕受了牽連。”
“若說是牽連。我夫婦二人的身份怕是已有暴露,該是我們牽連小姐才對。”
趙琴落有點被繞暈,幹脆道:“行,咱們既然同是天涯淪落人,何故還這樣推推拖拖。江湖兒女,本應潇灑。季大哥,魚娘姐姐從此以後你們就是我五毒門的人,我爹平時最疼我,日後肯定不會有異議。”
“多謝小姐收留。”虞魚娘夫婦齊聲道。
趙琴落将虞魚娘夫婦攙扶起來,道:“不過,我有個條件可要說好。今後,不許小姐小姐的叫我,喚我名字就好。我還是叫你們季大哥,魚娘姐姐。”
虞魚娘夫婦終是不再推脫,點頭答應。
馬天夫也已經将衆人細軟收拾妥當,一一放在馬車上。
一行人就此啓程,前往西南雙栾峰。
“為何明明是孤雲峰,師叔對外卻稱他是缥缈谷。”
馬車上,趙琴落自言自語。
“我想該是取了北宋周邦彥的《氐州第一》中的亂葉翻鴉,驚風破雁,天角孤雲缥缈之意。”虞魚娘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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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琴落眼睛閃了閃,驚訝道:“魚娘姐姐,你還熟讀古詩詞?”
虞魚娘子一笑道:“玄天閣的殺手不同一般,不僅僅是武功好就可以的。這些都是基本需要掌握的,方便我們行動的時候,可以應對各種情況。”
“那,季大哥也是學富五車了?”
季十三連連搖頭。
寒月凡微一笑道:“阿落,你自己才疏學淺,就不必刻意強調了。”
趙琴落這才發覺,今日寒月凡似好沉默了不少。
趙琴落用胳膊肘捅了寒月凡一下:“寒月凡,你怎麽今日變得沉默寡言了?”
“我本就沉默寡言。”
“我才不覺得。”
“那可能我這輩子的話都對你一個人說了。”
“你是不是心中有鬼?”
趙琴落故意向寒月凡靠近了些,用一種陰沉的語氣問道。
寒月凡往旁邊躲了躲:“誰能像你一樣,終日說個不停。這車裏四人,你要不開口,可都是沉默寡言的。”
“說的是啊,”趙琴落贊同道:“你們幾個可都是悶葫蘆,倒像是從一個地方來的。”
此話一出,趙琴落無端地覺得寒月凡的身子僵了一下,但是只是波瀾不驚,一瞬間又恢複如常。
玄天閣并不是個好地方,趙琴落也自覺此言不妥,也沒有細究,當即換了個話題,問道:“寒大哥,昨夜聽說你後來又去照顧魚娘姐姐他們了?中間還出門了很久,所謂何事?與我們今日這麽着急啓程有關嗎?”
她一連串抛出了數個問題,也季十三都禁不住笑了一下。
寒月凡正了臉色:“阿落,他們可能也已經知道你師叔在孤雲峰內。”
趙琴落大驚:“什麽?”
“你先別急。只是我的猜測。昨日是我舊日在江湖上的朋友聯絡于我,告知了一二。”
“你不是說你的勢力不過北境嗎?怎麽琴陽也有寒莊的人?”
寒月凡搖搖頭:“他們不是寒莊的人,只是家鄉在此。都已經退隐多年,我并不想讓他們再次牽涉江湖恩怨。”
“那他們,是如何得知你到了此處?”
“阿落,琴陽城并不大。如果你有心打探,琴陽城內來了哪些生面孔,不難知道。”
“哪有那麽簡單,想必你說的江湖朋友,必是高人,而且善于暗查消息。”
“阿落,雖說可以聯系到你師叔,但是你如何确認你師叔的身份?”
寒月凡顯然并不想繼續剛才的話題,話鋒轉得很快。
趙琴陽只道他是不想過多暴露那些已經隐退江湖朋友的消息,便不再追問。
“你們看。”說着,趙琴陽将袖口卷至手肘處,手臂上赫然露出一只赤色的鳳凰。
☆、寒光月影
鳳凰通體赤紅,兩寸大小,似一團火焰。絢麗的尾羽,完美的形态,鳳凰于飛,翙翙其羽。
虞魚娘驚奇地拉過趙琴落的臂膀觀看,贊道:“好美的鳳凰,不像是紋上去的?這是?”
寒月凡悠悠道:“我曾在古書中看到過。煉毒世家,講究天誠地合,是以會以上古神獸做引,來試煉靈力。凡是靈力可通達天地者,便會承母體精華,繼其靈獸,形長鳴印。阿落,我若沒有猜錯,鳳凰長鳴可是靈力通達的顯現,難怪你的煉毒天賦如此之高,竟是随了你的母親。”
虞魚娘聽得心馳神往:“落兒,想不到你們禦毒世家竟有如此玄機,這真的是長鳴印嗎?”
“嗯,”趙琴落使勁地點點頭,有些驕傲地道:“我爹常誇我,随了我母親的天賦。不過,我還是沒有母親靈力通達,鳳凰長鳴有三個境界,我是赤火印乃最低的,再往上是金銮印,而最高的是玄黃印也就是我母親達到的級別。”
趙琴落嘆了一口氣,卷起了袖口道:“可惜,我從未見過母親。爹說當年母親生産我是虛耗過度,便香消玉殒。”
虞魚娘聽到,拉住了趙琴落的手安慰她。
趙琴落笑道:“沒關系的,魚娘姐姐,我不難過。我爹說,只要我每天都過得開心,就是我娘最大的心願,就是我對娘最大的孝心。”
虞魚娘輕輕地撫了撫趙琴落的鬓發道:“落兒,你的心胸真廣。”
趙琴落嘿嘿一笑:“所以我們五毒門能夠煉毒的弟子都會有長鳴印,我師叔肯定也有。”
“那這樣就好了,但願我們可以順利尋到你師叔,也好叫我夫婦二人有還恩施報的機會。”虞魚娘道。
虞魚娘提到報恩,季十三的手緊握了一下,眉頭一皺,有點咬牙切齒地道:“不錯,有恩必報,有仇必究。當日銀花村民待我夫婦二人何其友善,不想卻落得如此下場。我季十三有生之年,若蒙上天護佑,若可再見到月影,必手刃仇人,安撫銀花村怨死亡靈。”
“談何容易,”虞魚娘黯然道:“別說月影乃影閣閣主,你我功力不及其十分。再說,我們連他的真面目都沒有見過,如何手刃。”
趙琴落奇道:“魚娘姐姐,你們同在玄天閣,為何連閣主的面貌都沒有見過?”
虞魚娘有些凄凄地道:“玄天閣有三大分閣,分別是影,峰,霜。我和阿季是在峰閣手下,每個分閣都自成一統,互相牽制。別說我們沒有見過影閣主的面目,連我們自己閣主的面貌都沒有見過。玄天閣的殺手分,執劍,羽,墨,幻四個級別,只有幻士才能直接受令于閣主,我和阿季只不過是羽士,如何有資格得見月影閣主的真容。”
“既然連面目都沒有見過。你們如何肯定下令屠殺銀花村的就是月影閣主?他和你們不是分屬兩閣的嗎?為何會插手你們閣中事務?”寒月凡給自己斟了一杯茶,呷了一口問道。
趙琴落道:“我在幻境中聽到那群黑衣殺手說是奉了月影閣主的手令。”
“不會是栽贓嫁禍嗎?”寒月凡道。
“絕對不會,”季十三肯定地道:“單憑殺手口說自當不足為證。但是當時屠村的殺手人人佩戴月影令。我們每個分閣的佩令,每位殺手都會誓死守護,令在人在。若是別人冒充,又如何得來這麽多月影令,分明是月影閣派的人不錯。影閣是三閣之首,多年來三閣明争暗鬥,據說影閣閣主素來身體不好,之所以還封為首閣是因為他智計無雙,所經手的明殺暗殺無一失手,才會受閣主器重。但是後來,聽說他舊疾複發,減少了不少刺殺行動。在我和苗兒出逃的那前兩年影閣幾乎是沒有了行動,據說連閣主也逐漸對月影非常不滿。峰,霜二閣早就想乘機扳倒影閣。而玄天閣視叛逃者為大忌,拿下了我們,不正是他邀功顯赫翻身的機會。”
寒月凡不置可否,只是專心地飲茶,再也不說話。
因為又提及了銀花村的慘事,幾個人都心下黯然,一時相對無語,馬車裏靜了下來,只聽得車輪單調急行的聲音。
在車上颠簸久了,人難免昏昏入睡。就在趙琴落似眠非眠之際,忽聽季十三輕道了一聲:“前方有人埋伏。”
與此同時,馬車驟然停了,季十三虞魚娘相繼飛身下馬。
趙琴落探系情況不對,知道馬天夫不會武功,喚道:“小馬,快進車裏來。”
話音剛落,馬天夫寬大的身軀就探進了馬車裏。
“發生什麽了?”
趙琴落問道,正欲卷起車窗打探,卻被寒月凡出手止住。
“阿落,我給你的玉扳指看到了?”
“嗯,看到了。”
“喜歡嗎?”
“寒大哥,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趙琴落已經聽到外面有打鬥聲,定是虞魚娘夫婦已經與對方交上了手。
寒月凡卻不理會,續道:“喜歡的話以後就天天帶着好嗎,算是我對你定下了情意。可能有些草率了,但是我是真心實意的。”
趙琴落心中一酥。
方才啓程前,馬天夫道那是寒月凡給她的定情信物,她便已經暗自欣喜,如今聽他親口如是說來,更覺得情意綿綿,一時間女兒家的柔情湧上心頭。
雖然趙琴落不明白寒月凡為何非要挑這個時候說,但是此刻她已經顧不上追究這個了。
寒月凡溫柔地笑了,他很是深情地看着趙琴落,末了不顧馬天夫就在旁側,俯過身來在趙琴落的額上輕啄了一口。
趙琴落滿面通紅,馬天夫目瞪口呆。
“車中坐好了,莫要出去。”
寒月凡輕囑了一句,也飛身下車。
車外,虞魚娘夫婦正與一群黑衣殺手鬥成一團,黑衣人一行大概有十幾人,但季十三和虞魚娘功守配合得天衣無縫,黑衣人顯然落了下風。
忽聽一聲刺耳急令,數十枚琉璃彈橫空而降,一時間炸聲驟然煙霧彌漫。
馬車上也落了數只琉璃彈,寒月凡縱身躍起,如鬼魅飛影般已将趙琴落和馬天夫二人從車中救出。
趙琴落驚魂未定,便又見叢林中又竄出幾十名同樣裝束的黑衣殺手。
“寒大哥,他們是玄天閣的人,是沖我和阿季來的!你快帶落兒先走!”此刻煙霧未散,虞魚娘自一派兇濤暗湧中朝寒月凡喊道。
卻見寒月凡腳下未動,目光深沉,對着林中吐氣吶喊:“既然來了,何必躲躲藏藏,不露真身。弄這些把戲幹什麽。”
寒月凡話音剛落,只聽林中遠處傳來一個女子咯咯地嬌笑聲。
随即見一聲北境裝扮的女人從林梢飛躍而下,落在衆人面前。
她向衆黑衣殺手做了一個止的手勢,衆殺手頓時停了進攻。
那女子繞過虞魚娘、季十三,竟是看也不看二人,徑直走到寒月凡面前,雙目含情地望着他道:“二哥,多年不見,近來可好?”
她這一語而出,衆人都一片愕然。
寒月凡冷冷地道:“你想幹什麽,直說就好。”
語氣中夾雜了幾分厭惡。
女子卻不領情,圍着趙琴落打量道:“二哥,這位妹妹就是你的心上人?二哥,恕三妹直言,你看女人的眼光真是低得不能再低。這位妹妹就算到了我們怡情樓,連給客人擦腳的資格……都沒有。”
末了,還将手扶在上了寒月凡的胸。
女子說話的聲音柔情妩媚,吐出來的話語卻惡毒無比。
寒月凡将那女子的手打落,眼神嫌惡,聲音愠怒:“你再這樣說話,休怪我不客氣。”
女子發出銀鈴般的笑聲,道:“二哥還是這樣不解風情,說說笑,就生氣了。”
“莫非閣下是霜閣主?”虞魚娘試探問道。
女子不置可否,道了聲:“還不錯,沒到了愚不可及的地步。”
季十三一聽,雙眼立刻迸發出怒意,劍指寒月凡喝道:“她叫你二哥。那你是誰!”
不待寒月凡開口,那女子轉身面對季十三夫婦,嘴裏清楚地吐出四個字:“寒光月影。”
對于虞魚娘夫婦,這四個字無疑如晴天霹靂,季十三瞬間變了臉色,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趙琴落望向寒月凡,他的臉色一如既往得沉靜,可是無端給了她一絲陰森冷厲之感。
趙琴落不禁出口問道:“寒大哥,你是玄天閣的人。”
寒月凡回身面對向趙琴落,很幹脆地道:“是。”
趙琴落沒有說話,此情此景來得太過突然,讓她猝不及防。
虞魚娘語氣怨恨地道:“你就是影閣主。既然如此,何必對我夫婦苦苦相瞞!”
寒月凡冷哼了一聲道:“我從未相瞞。”
季十三恥笑了一聲道:“竟是厚顏無恥到這等地步,如未相瞞,何故不以真名試人?”
寒月凡對季十三的激怒毫不理會,他靠近了趙琴落一步,一字一句道:“何為真名,何為假名。寒光月影是閣主給我的殺手代號,就算是真名。寒月凡是我自己起的,莫不是在你們心中就是作假。”
“寒大哥,”趙琴落有些傷感:“你為何不早日對我說明?”
“阿落,我從未想過隐瞞。但是,過往之事,我當真不知從何與你開口。”
寒月凡頓了良久,仿佛一個待審囚犯般的語氣問出一句話:“阿落,你在乎我的身份,是嗎?”
作者有話要說: 本章更新滞後了,對不起
☆、情人反目
“她當然在乎,”霜閣主輕蔑的一笑:“月影,讓我替你清醒清醒。什麽親情,友情,愛情,不是你所配擁有的。說好聽一些,影閣主只是你對外的名頭,不好聽的你只是玄天閣的奴隸,從你背上印上奴記的那天開始,到你死,你都是玄天閣的奴隸,是我淩霜聖主的一條狗。”
“你住口!”趙琴落憤怒道:“我不許你這樣侮辱他。你有什麽資格認為我在乎寒大哥的身份,無論他是什麽身份,過去如何,他只是他。”
“哦?”淩霜幽森地語氣響起,“包括他殺人屠村,你也不在乎是嗎?幾百條性命枉死,在你眼中無關緊要?”
趙琴落身體一怔,僵硬在原地,銀花村的慘烈歷歷在目,不能釋懷。
趙琴落的目光移向寒月凡,踏步上前緊握住寒月凡的手:“寒大哥,不是你做的,是不是?”
寒月凡的眸子卻暗淡了下來,聲音低沉:“你希望我說不是是嗎?若我說是我做的呢?你會如何?”
趙琴落呆立不動,若是他做的,該如何?
趙琴落分明感到手中寒月凡掌心的溫度一點點涼下去,終于他掙開了她的手,面無表情的看着她。
趙琴落突然感到心痛窒息,幾個時辰前,他們還在并肩救治虞魚娘夫婦,在她迷途靈虛幻境之時,是他用內力相護,喚她回來。
可如今,她卻不能對他說一句:不在乎他做過的任何事情。
趙琴落痛恨自己的僞善。
寒月凡背過身去,不再看趙琴落:“淩霜,你費了這麽大功夫,就是為了來告訴我不配擁有七情六欲嗎?”
淩霜指了指虞魚娘夫婦:“這兩個叛徒,今日玄天閣要清理門戶。”
說罷,淩霜又看着趙琴落道:“這個丫頭麽,我看着忒不順眼,一并陪葬。”
寒月凡朗聲一笑:“淩霜,沒想到你這麽多年,還是如此不自量力。今日我在,你一個人都殺不了。不想你閣下的人陪葬,還是速速離去。“
“月影!你不要妄自狂大。今日我可是帶了霜閣七十二勁士。你當日叛逃玄天閣早已重傷難愈,不信你能敵的過我。”
“這位姑娘好大口氣。”
忽見一約四十上下的一身道姑打扮的女子飛身下落。此女雖然是入道之士的打扮,但是難掩其絕世容顏,一雙眸子波瀾暗湧,眉目如畫。
“你是誰!”淩霜挑眉道。
道姑至此,連寒月影也暗自心驚,之前并未一絲察覺到道姑的氣息,不知道她已經隐匿了多久。
那道姑神态倨傲,拂塵一鬥,道:“本道法號空空道長。”
“師叔!”趙琴落驚道!多日來尋找的師叔,此刻就切切實實出現在自己面前,在發生諸多變故之後,師叔的出現令趙琴落頗感安慰。
馬天夫結結巴巴地道:“夫人,你……你師叔是個女的?”
“我什麽時候說過我師叔就是男的。”
道姑聽趙琴落喚她師叔,眼光中投來詢問。
趙琴落道:“師叔,我是趙琴落,爹是五毒門掌門趙無是,落兒此行專程來尋師叔。”
“你說,你是趙琴落?”道姑眼神中閃過一絲詫異,轉瞬即逝,對趙琴落點頭施禮。
“這位道姑自稱是空空道長?”淩霜道。
道姑道:“本道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俗家名雲衣洛,或許你當稱我一聲先閣主。”
淩霜臉色一變:“你果真是雲衣洛的話,那今日便一起赴死吧。”
道姑道:“玄天閣傳到我哥哥的手中,竟是培育了你們這等忤逆犯上之輩。想必我哥哥已被你們幾個小人控制,琴陽的另一批人馬該是玉峰帶來的人吧。玄天閣也被你等搞得烏煙瘴氣,這麽着急來将我除之後快了,簡直是無法無天!”
“月影,怎麽,這個道姑,你也做保?”
寒月凡眼光幽深:“這個道姑,你若殺便殺。其餘人等,你不得觸碰。”
“寒大哥,她是我師叔。”趙琴落不解道。
“她不是什麽好人。”寒月凡冷聲道。
趙琴落漠然地看着寒月凡,覺得他變得很陌生。
“既然如此,無需多言。”淩霜做了一個手勢,身後一幹殺手立刻展開攻勢。
寒月凡身形一閃,快如掠影,劍身寒光淩動,已奪取數十人性命,下手之處均一擊致命,毫不留情。
寒月凡如同索命閻王,袖身擺動,暗器齊發,又是七八名黑衣殺手命絕于下。
趙琴落看得心驚膽寒。
數枚梨花針。
趙琴落忽然看到淩霜手中拈出百枚梨花針雨,大叫:“寒大哥小心,有暗器!”
話音未落,那百枚梨花針雨竟調轉了方向,齊齊向着趙琴落發來,卻聽淩霜損道:“笨丫頭,我怎會對月影下手,倒是你去死吧。”
趙琴落與衆人相聚甚遠,虞魚娘夫婦見狀,欲救不能。
寒月凡和空空道長同時飛身略起,兩個速度極快,将趙琴落和馬天夫于梨花雨中救下。
饒是如此,落定之後,趙琴落還是發現寒月凡左臂之處滲出鮮血,顯是還是沒有完全躲開梨花針,再回身相忘空空道長,也同樣如此。
一只玄黃鳳凰!
空空道長受傷的臂處衣衫外露之處,赫然一只玄黃鳳凰,大小與趙琴落如一。
空空道長掩上了袖口,并未覺察到趙琴落的異樣。寒月凡救下趙琴落後就再次專心禦敵,趙琴落只能暫時強忍下心中疑惑。
七十二勁士的實力不容小觑,虞魚娘夫婦争鬥之中均已經顯出吃力。
師叔和寒月凡暫時還是攻勢猛烈,但是雙拳難敵四手,何況方才二人均中了梨花針雨,傷勢如何,是否染毒均不得而知。
趙琴落觀望心切,忽生一計。
她掏出一枚紫色毒丸,雙手發力,将丸藥化粉,紫丸随即化做一團紫氣,片刻之後,林中一片窸窸窣窣,飛來無數米粒大小的毒蟲。
趙琴落遞給馬天夫一枚金色丸藥,道:“快服下!”接着對着纏鬥中的人喊道,“師叔,寒大哥,魚娘姐姐,季大哥快接住服下!”
毒蟲越積越多,剩餘黑衣殺手片刻中毒倒下,淩霜大驚失色,怒道:“妖女,什麽毒門邪術!”
說話間,毒蟲群撲撕咬而來,淩霜雙腿一軟,攤到在地。
趙琴落見所有人都自己中了毒蟲之毒,便收了毒術,數萬毒物瞬間消散。
虞魚娘收劍,贊到:“落兒,好本事!”
趙琴落對淩霜道:“你們只是中了我毒蟲的麻術,不會傷及性命,但是四個時辰之後你們可以恢複行動便利,但兩日之內你們都會內力全無。”
淩霜憤憤然對寒月凡道:“你是月影閣主,竟這樣看着同門受人暗算!”
寒月凡道:“五年前我已與你們劃清界限。”
淩霜猖狂地笑道:“劃清界限,你太妄想。你的一生罪孽,你手上的人命沒有成千也有數百,是你改個名字就能洗清的嗎?”
寒月凡并不應答,只道:“我的事情,不必多問。當年欠你一命,今日算是還你,速速離去吧。”
淩霜恨恨地起身,示意手下之人一并撤退,瘋狂地道:“月影,你我之間,恩怨情仇不是你想放下就放下的!”
淩霜等人的身影消失于叢林深處,七十二勁士死傷過半,遍地橫屍。
季十三躍步上前,長劍直指寒月凡胸口,道:“我知道我打不過你,但是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銀花村一村百口因我夫妻二人怨死,仇人相見,我季十三不可視而不見。”
趙琴落拉住寒月凡的衣袖,擋在他面前,對季十三道:“季大哥,銀花村之事當另有蹊跷,我與寒大哥一路相處,深知他不是這樣的人,你切莫沖動。”
“落兒,你根本不懂,你不懂玄天閣是什麽樣的地方。能在玄天閣中爬上閣主之位的,你以為會是什麽好人嗎?他告訴過你半點有關玄天閣的事情嗎?此人心機城府之深,不是你能看透的。”
“不,不是這樣的。”趙琴落激動道。
看着季十三充滿仇恨的臉,趙琴落轉向寒月凡道:“寒大哥,我知道銀花村的事情定不是你做的對嗎?”
寒月凡看着趙琴落,沒有說話,卻點了下頭。
趙琴落欣喜道:“季大哥,寒大哥已經說了不是他做的是不是?你不信他,也請信我好不好?我們從長計議,一起查明真相!”
“落兒,你已經被他蠱惑了。他霜閣主說的句句屬實,他手上的人命沒有上千也有數百,這樣的人,你真的了解嗎?”
趙琴落覺得心下一寒,身子顫抖了幾下,轉身回望寒月凡。
寒月凡閉了閉眼睛,長嘆一聲卻是道:“阿落,他們說的沒錯,我是地獄裏爬出來的魔鬼。”
趙琴落只覺渾身如浸入寒冰。
“你怕了我,是嗎?”
趙琴落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只覺心中慌亂無比。
季十三掌心灌力,身子懸空騰起,朝寒月凡一劍刺下。
寒月凡卻只是微挪半步,錯過胸口要害,任憑季十三一劍刺向腰腹之中,深達半寸。
季十三一驚,回身撤劍。
寒月凡頓時血染長袍,卻仍舊巋然不動。
“你這是什麽意思!”季十三怒道:“為什麽不還手,贖罪嗎?”
趙琴落見狀,忙點了寒月凡幾處要穴,止住血流,按住他的傷口,雙目含淚道:“寒大哥,你這是做什麽。”
寒月凡輕輕地握住趙琴落按在自己傷口上的手,對季十三道:“銀花村之事,我并不知情。但是我沒有證據,于此事我只能說到此處。阿落待你夫婦如親人,定不願見你我纏鬥,你既心憤難平,我且受你一劍。”
寒月凡這樣一說,趙琴落淚如雨下:“寒大哥,既不是你做的,總會說清楚的,你竟為了我,而受此一劍,叫我該如何是好。”
寒月凡苦澀地一笑:“阿落,說不清楚。我這樣的人,一生怕都說不清楚。你信我就好,旁的我都不在乎。”
“殺人屠村者如此就想罷休,也太輕而易舉了!”季十三怒道,毫不退讓。
“季大哥,事已至此,為何還苦苦相逼,我決不允許你再傷了寒大哥。”
趙琴落護在寒月凡身前,同樣堅決篤定。
“季十三,你殺不了我。”
“你!”雖然寒月凡說的季十三心知卻是實情,卻沒料到他竟然這樣堂而皇之的說出。
“我如果還想活着,就沒有人能叫我死,就算是天,也不能。”
說罷,寒月凡輕拉趙琴落的手:“阿落,多說無益,跟我走吧。”
寒月凡回身便拉着趙琴落起步,豈料趙琴落卻一步不動。
寒月凡緊了緊拉着趙琴落的手,目光懇切地問道:“阿落,你……不跟我走嗎?”
作者有話要說: 要分開了,傷心。。。
☆、公子君陌
趙琴落很想回答,她願意,但是她不能說出口。
空空道長師叔臂膀上的玄黃長鳴鳳凰印醒目赫然,她必須弄清楚一個真相。
倘若,這個真相如她心中所想,那麽爹籌謀她來缥缈谷尋師叔,絕非僅僅避難之用。
事關五毒門要緊機密,她不能盲目地在衆人面前說出來,她不能。
趙琴落雙目淚下,有口無言。
寒月凡靜靜地看着趙琴落,複又問道:“我說了你師叔不是好人,你要跟着她,不跟我走嗎?”
季十三道:“月影,休要在此蠱惑落兒。空空道長前輩不是好人,你又是好人嗎?你無端冤枉空空道長前輩,又是何居心!”
寒月凡冷目掠過空空道長,憤然道:“無端冤枉,她自己做過什麽事,自己清楚。”
寒月凡略微走近了趙琴落一步,眸子裏閃爍着希望:“阿落?”
遲疑半晌,趙琴落終究只字未言。
寒月凡的眸子一點點地充滿失望,終于,他決絕地轉身對馬天夫道:“小馬,随我回去。”
看着寒月凡孤寂的身影消失在馬車裏,趙琴落淚如泉湧,她好想不顧一切地跟他走。
趙琴落明白,她的選擇,多麽殘忍地刺傷了寒月凡。
這個傲然于世的男人,在等不到她的答案後,露出地眼神令人心碎。
寒月凡走後趙琴落一行人來到師叔空空道長的府邸休整。
孤雲峰深入,兩處山坳之間天然而成一道水簾。
日落西山之際,陽光折射至濺落的水珠之上,竟形成了一道七彩水簾。穿過水簾,別有洞天,缥缈谷三個字印入眼簾。
缥缈谷內似有當年武陵人尋之的桃花源之感,峽谷內曲徑通幽,出谷後豁然開朗,谷內鳥語花香,世外隔絕。
入谷後,立刻見一人迎來對空空道長拜倒行禮:“師父。”
空空道長點頭道:“君陌,起身吧。”
這個叫君陌的男子起身後,見空空道長袖口染血,忙道:“師父可還安然無恙,是方才争鬥中受傷了嗎?”
“無妨。君陌,這是趙琴落,我師哥的女兒,你可喚她師妹。”
“師妹。”君陌施禮。
“這二位是……”
“他們是我的結拜姐姐與姐夫。”趙琴落介紹道。
空空道長點點頭,道:“如此,你們便自行合計長序,都以師兄弟相稱吧。君陌,我出去這段時間,谷內可有人打擾。”
君陌恭敬回道:“回師父,這段時間弟子一直警惕把手,并未有人闖谷。”
空空道長點頭,回身對趙琴落等道:“今日也都乏了,君陌會安排好你們的起居,有事姑且明日再議。”
又對君陌囑咐道:“你且照顧好一幹師兄弟,為師先回了。”說罷,空空道長對趙琴落等微一示意,便拂袖先行離去。
君陌對着趙琴落等又施一禮,仍是恭敬的語氣道:“各位師兄師姐師妹,那請随我來吧。”
趙琴落在五毒門時候就是不拘小節,後來遇到寒月凡,雖然知道他是寒莊莊主的身份,可是寒月凡不擺架子,趙琴落也就與他平常嬉鬧,乍一遇到君陌這樣多禮之人,倒令趙琴落忽覺拘束。
君陌在前,趙琴落等人兩步之隔跟在他後面。
看着前面道骨仙然的君陌,趙琴落心道他果真稱得起這個名字,溫文爾雅,有公子陌如玉的靜好。
只是趙琴落覺得這種人會給她帶來一種莫名的距離感。
君陌為趙琴落等各安排了住處,正待離開,趙琴落道:“君陌師兄留步。”
君陌聞言止了腳步,示意趙琴落繼續說下去。
“師兄,離夜幕還早,可以跟我講講師叔的事情嗎?”
君陌溫柔一笑:“當然可以,師妹如若不累,那我就帶你逛下缥缈谷吧。”
趙琴落點頭道好。
兩人比肩而行,君陌微笑道:“師妹,想知道些什麽?”
趙琴落笑了笑:“也沒有具體想知道的。只是今日發生了很多事,有很多令我想不通的。就說,師叔就你一個弟子嗎?”
“嗯,這偌大的缥缈谷只有我和師父兩人。我自幼被師傅收留于谷內,從未出過琴陽一帶。”
“哦?我也是,我自幼在漢水長大,這也是頭一次離家。”想不到第一次離家就發生了這麽多事,趙琴落暗道。
“那師兄的名字?”
“也是師父給起的。師父希望我如陌上公子一般,光明磊落,為君子所為。”
“師兄果然沒有辜負師叔厚望。”
君陌羞澀地笑了下道:“哪有,我才疏學淺,所學本領不及師父萬一。”
“方才師叔問師兄可有人闖谷,是近日來多有人闖谷嗎?”
君陌點了下頭:“原本缥缈谷一向與世無争,但大概三個月之前,就陸續有
人來谷騷擾,他們大概都是為了師叔這些年庇護的冰冥來的。”
“何謂冰冥?”
“師妹,你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