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天災
臺城臺城
“您好,您撥打的手機暫時無法接通,請稍後再撥。Sorry……”
□□微信也不回。
李明亮的電話偏偏在這個時候響起。
“寧可師兄……”兩個人異口同聲的說。我的語氣急得不得了,李明亮卻心平氣和。
“寧可師兄沒事,我今天一大早就問他,短信剛回我。他手機沒電了,怕你擔心告訴你一聲,現在他在那邊幫忙救人。好像這次泥石流很嚴重啊,新聞上都全是有關的消息。新聞聯播都播了。”
我長舒一口氣。
連李明亮都知道我會擔心,他怎麽就不知道呢。手機沒電了,那能回複李明亮就不能回複我的嘛。
悶悶的跟老覃吃了早飯。終于收到寧可電話,說完不用擔心之類的話,不等我多問,匆匆挂了。
下課之後路過學生活動中心,發現一個攤位在招臺城志願者。
老覃以詫異的眼神看着我說:“就你這小身板兒還去災區當志願者!你別說是為了你的寧可師兄啊。你這會兒要是他女票呢我沒話說。”
我懶得理她只顧着問出發的時間要帶什麽東西。
一路上老覃都在碎碎念。
“無緣無故兩天不上課。厲害的你。”
“周末兩天加周一周二,放心我會自己補回來的。”
“你受不了災區艱苦生活的,人家不救你就萬幸了,你還救人呢。”
“都說了不是去救人,差不多就當當後勤這樣子。”
“你不說也知道是去找寧可,”這句她沒敢大聲說,小聲繼續嘟囔着,“你就是忘了人家拒絕你的時候自己哭成什麽樣兒了吧。”
哪壺不開提哪壺。
我甩下她蹭蹭蹭爬上寝室樓開始收拾東西。
沒當過志願者,當當也挺好的。借這個機會還可以鍛煉下……身體。
跟室友們依依惜別,胡亂收拾了什麽東西,還沒忘記特意給寧可帶了兩條他最愛吃的薄荷糖。
下午四點鐘出發。
來的有些遲了,中巴車上實在找不到什麽位子。好不容易看到一個在低着頭打盹的男生身邊的位置是空的,偏偏他還坐在外面。
一時不知道怎麽去“打擾他”。
心想抱歉了啊同學,伸手拍了拍他肩膀借過。
他一下子驚醒,揉了揉眼睛說了句,“卧槽妹子你吓死我了!”
然後我覺得這個人這句話似曾相識啊……這不是專業競賽那天武協那個人嘛!果然,人生何處不相逢。
一路不想理他,結果一路都在聽他講話。
“妹子你大二啊?”
我大約從鼻腔裏發出了一句:“嗯。”
明明自己是大一的,還叫我妹子……內心翻了一個極大的白眼。
繼續不折不撓地跟我各種扯。
然而聽他說着說着,居然不自覺地跟他聊了起來。從我的專業聊到我的老家。從《十日談》聊到魯叔,發現跟我居然很有共同語言。好感度加一。
猛的反應過來我把我學院專業年齡啥啥都說了,他倒一點兒沒說。
“學弟,你哪個專業啊?”
“學妹你看我有這麽嫩麽嘿嘿,不好意思,我大三。”說着還真的故作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沖我揮了揮手裏的證件。
大三的人能這麽幼稚我還真是……頭一回見啊。
“那你還沒說你哪個學院啊……”
“保密。”
“保密學院?”不會吧,雖說保密學院的人都不太“正常”,但是在虞大呆了這麽久,一個活的保密學院的人都沒見過,不會這就讓我遇上了吧。
虞大的保密學院是網絡安全學院獨立出去的,國家直屬,據說逼格很高,将來可能去保密局工作的。而且院如其名十分神秘,連教學樓在哪兒都不知道。
得了吧,我默默地看了一眼眼前這個自帶逗逼屬性的“學長”,國家機密如果在他手裏,分分鐘洩露出去。
又或者真是保密學院的也不一定,畢竟很少有人不願意透露自己專業的。
“我是說學院保密,沒說保密學院。”
這人。
“你怎麽想到當志願者?”他問我。
這次招志願者時間急,虞大本來也沒有幾個人,還大都是男生。文學院的一個人都沒有。
“報效祖國呗。”沒必要跟一個陌生人說這些,我也學起了他的耍流氓式回答。
我反過來問他。
“我家在臺城。”
我心下一驚,不會家人……。
“不過家在城區。這次引發泥石流的還是強降水,城區其實已經有些洪澇的跡象了。老爹說家裏地下室都浸水了,我高中課本全淹了靠。”
雖然時不時卧槽啊靠啊,不過,這人也沒那麽讨厭了。
“在老天爺面前,人都是渺小的。”他突然說道。
然後我看見他的眼睛看向窗外,輕輕地嘆了口氣。
我不知道怎麽接他的話。
我說,很久之前,我看過一個紀錄片。講的是搜救犬。我第一次哭的那麽慘,也第一次感受到,就像你說的,在自然面前,人都是渺小的。地震臺風洪澇泥石流。人也許能跟命運抗争,但是沒辦法跟自然抗争。
還有,沒辦法跟疾病抗争。突然想起老媽的心髒病,一下子眼眶就紅了。
他見我這樣假裝沒看到,趕緊轉移話題。
吃着他給的巧克力,車晃晃悠悠地開,睡了一覺就到了臺城。
本來以為可以申請跟寧可分到一個區,結果分組工作早就已經安排好了。
“老師,就真的沒辦法嗎……”負責老師手機又響了……
畢竟自己是來做志願的,所有人都在忙着,自己怎麽好意思給他們添麻煩。
幸好寧可沒事,就好了。
我從來沒想到有一天自己會置身災區,雖然沒有想象中的那樣慘,一時間想不出什麽形容詞,大概只有“灰頭土臉”,遠處的山塌了,到處都是泥濘,遠遠望去就是黑的灰的黃的,還有軍綠色帳篷。
能做的也就只有這些了。還是帶私心的。希望這裏快點好起來吧。
想到有潔癖強迫症的寧可在某處搬磚的場景,一下子笑了。
這一片區域不僅有我們,還有救援的官兵駐紮點和受災群衆臨時安置點。我們志願者沒什麽要緊的任務,基本上負責打雜,差不多就是衛生、飯菜、水和苦力方面的活。學校心理協會的同學也有過來安撫群衆的。
晚飯過後負責人分配任務。
“誰會做飯?”
我跟……我跟……這人叫什麽來着我到現在居然不知道?!
“舉手的麻煩報名字。”
“姚路遠和林亭。”不等我開口姚路遠趕緊搶着說。
舉目四望只有我跟他舉了手。原來叫姚路遠啊。
馨香懷遠秀,路遠莫致之。不會還有個姐姐叫馨香?
解散之後晚上暫時沒什麽事兒,吃飯的時候我開玩笑地問姚路遠是不是還有個姐姐叫姚馨香。
“有啊。”
剛想嘚瑟一下我的詩文功底和推理能力,他卻一下子把話題岔開,問我有沒有姐姐之類的話。大概是跟姐姐關系不好。
“你不知道獨生子女真的特別不好。小時候覺得好啊,沒人搶玩具零食……”
他随手拿了石子在地上畫。
夜微微的涼。自從提到他姐姐,他就只是聽我說時不時附和我幾句了。
雖然沒有哥哥姐姐,但是我大學遇見了一個人。他就像我的哥哥一樣。這時候又開始想起寧可師兄。想起我們聚餐他喝多了對我說:“我其實就很想告訴你很多,讓你……別再這麽二了。”
很奇怪,跟姚路遠在一起很輕松。同樣都是我碎碎念說很多對方聽着,寧可卻總讓我擔心哪句說錯了,總是怕他不開心。姚路遠就不會,覺得,他好像現在我耳邊的一陣清風啊。大概是因為陌生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