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挽留
木桃将藥煎好送進房間裏去,剛一扶起大娘卻看見大娘的脖子上突然掉下來一大片腐肉, 那化膿潰爛的皮膚輕輕一碰便是一層爛肉, 膿液夾着血水齊齊往下|流, 大娘的臉色灰敗一片, 像是霧蒙蒙的清晨, 遠處那一層薄薄的霧氣後,看不見內裏的乾坤, 只覺陰冷吓人。
木桃扶起大娘,剛想伸手去夠桌上的藥碗, 手卻在半空中頓住了。
她像一尊擺放不動的死沉器物, 表情呆滞,身子僵硬。
好半晌後木桃終于微微動了動, 像是風中的雜草,晃了一下身子,而後顫着将手收了回來, 吞咽了一口氣,試着去探了探大娘的呼吸。她聽到窗外風吹着樹葉的簌簌聲, 聽到蟬鳴的吱吱聲, 聽到淚水砸地震耳發饋的聲音,獨獨聽不到大娘的呼吸聲。
木桃尖聲叫了起來。
阮雅忙一把推開門, 卻見木桃哭得泣不成聲,她上前一步。
木桃抽咽道:“姑娘……大娘去了。”
阮雅只愣了一瞬,随後閉了閉眼睛,吞咽了一下口水, 擡眼時眼裏的紅絲如纏繞成團的線:“埋,埋了吧。”
姜雲和苗宛彤過來的時候,阮雅和木桃正将大娘的屍體放在板車上,準備推出去埋了,姜雲見罷先是一愣,再看向阮雅的時候,發現阮雅早哭過了,她上前一步道:“雅姑娘,這城門封鎖,早不讓人出城了。”
阮雅好似這才想起來這茬事兒,洩氣一般往一旁一坐,又慢慢地閉上了眼睛。
“姑娘可否讓我看看大娘的屍身……”
“死者為大,姑娘何必再……”
“木桃!”阮雅打斷了木桃的話,指了指木板上的大娘,“雲姑娘請便。”
姜雲将面上的白布拉開,腐臭味兒便漫了出來,逼得姜雲皺起眉頭,默不作聲地拉着苗宛彤将後退了一步。再低頭時,也被大娘此時的模樣吓了一跳。昨日所見的大娘身上還沒有這麽多潰爛的腐肉,才一夜不見,潰爛遍布了全身,沒有一處完好的皮膚,身上可見之處全是泛黃的膿水,以及像絲線一般的血水,兩兩相融,別提多惡心。
姜雲欲上前一步,被苗宛彤攔住。
她回頭看了眼苗宛彤,輕輕拍了拍苗宛彤的手,然後小心地拉開了苗宛彤,這才上前伸手翻了翻大娘的眼皮。
剛一動作,木桃就尖叫了起來,阮雅也看過來,捂着嘴,在一旁吐了出來。
眼眶之中沒了眼珠,只剩一條小指頭大小的蟲在其中蠕動,邊上的肉早已被啃噬殆盡。苗宛彤一把将姜雲拖開,這才堪堪避過了那蟲纏上來的趨勢。
姜雲抖着手,咽了口口水。
“我,大概知道是如何傳染的了。”
苗宛彤皺着眉頭:“不能埋。”
姜雲搖頭:“絕……絕不能埋!燒!只能燒!”
她後背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好在苗宛彤一直拉着姜雲的手,這才讓姜雲慢慢地穩定了下來,待到姜雲平靜後,她才接着道。
“苗疆的蠱毒,我所知道和了解的,有冥蠱。當初殷岘死,身體裏有蠱母,殷岘死了,但蠱母沒死,兜兜轉轉找上了俞子安,俞子安充當了蠱母的容器,與蠱母共存。也就是說,蠱母不死,在人無法提供養分的時候會就近選擇下一個人作容器。這些蠱應當也是如此,昨日大娘吐時,嘔吐物裏有蠱蟲,那是小蠱蟲,在大娘的身體裏汲取養分,直到人死,它們會趁別人不注意,或是掩埋後不焚燒,再次選擇下一個人……”
說到這裏姜雲頓了頓,大夏日裏,頭頂偌大一個太陽,照在姜雲的身上,卻讓她覺得全身冷得發顫。
苗宛彤說,人生在世,有些人命,不當命。
起先她覺得苗宛彤說得太過絕對,可直到再見到大娘,将這疫病從頭理順時,她才發覺苗宛彤所說的每一個字,都不是空穴來風,人命草賤,想要活,不僅要有能力,還要有運氣。
她自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