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三顧警局
一個星期前，一具男屍在一所進行停業整頓的超市停車場的枯井被發現，死亡原因為嚴重脫水。
經法醫檢驗，死者雙腿都發生了不同程度骨折，除此之外身體無其它傷跡，因而法醫初步判斷死者生前不慎跌入深度為3.5米的井下，呼救卻無人知曉。
“死者胡仁，33歲，他是我一個遠房親戚，但他把我當成他的長兄，他是個啞巴，生前半個月我們還用微信聊得挺愉快，我看不出事情有什麽不妥。”光頭偉說不出下一句，便将手中的鐵觀音茶一飲而盡。
卓諾典與客戶談工作的時候，廉航覺得有必要回避，他早就先回去了。
卓諾典猜出了胡偉的心思，胡偉覺得他的遠方親戚胡仁的死并不像所有人想象中那麽簡單。
胡偉很直接對諾典說：“如果結論錯誤的話，我覺得以你的能力來糾正結論錯誤并非難事。”
如同光頭偉的想法一樣，許多人不知道由司法鑒定的證據可以說是“證據中的證據”，它甚至可以對其它證據進行糾正。
可以通俗地說，法醫給出鑒定結論法庭幾乎都認可。
作為一名對嚴謹性要求很苛刻的律師，卓諾典遇到這種情況一般會提出疑點然後申請重新鑒定，看看鑒定結論是不是有所不同。
“你應該會幫我吧？”光頭偉說。
卓諾典語氣緩和地回答：“你要了解我的原則，我無比崇尚的是事實。有一天你殺了人卻不被人知道，我作為刑辯律師不但不會幫你，反而想引導你認罪，争取減刑。”
卓諾典的态度很明确，如果胡偉的親戚真的是不小心落到井中，幫了又能有什麽目的與什麽作用？但如果胡仁的死另有蹊跷，他一定查明，如果有有用證據将可以立案。
那天中午，卓諾典叫上馬擇飛，他們開車去到了胡偉所述的超市停車場。
這種超市并沒有轉型成功，日漸從竟争中淘汰下來，這是停車場沒有車來的原因之一，另一個原因是停車場的位置偏僻，一口荒井存在于停止場的角落也難以有人發現，更不用說如果一個人不慎跌進去呼救被聽見的可能有多大。
馬擇飛放眼向周圍望去，他說：“我知道這個地方，情侶們經常晚上到這邊幽會，但也沒人聽見奇怪的叫聲啊？否則結果不是這樣的了。”
卓諾典往手套吹了一口，前去撥開警戒線，他臉上笑了，馬擇飛覺得他的笑得很奇怪，問上去時諾典說：“前一個星期天氣很冷有幾天還下了雨，加上這個停車場偏僻，而且很空曠，要是我的話一定選一個暖和一點的地方幽會。總之一句話，胡仁是個啞巴，卻能發出叫聲，但還是不走運。”
井口周圍并沒有護欄或任何告示牌，在這種偏僻的地方要是有人掉下去也不能追究誰的責任。
諾典和馬擇飛用手電筒往下照，井下堆滿了泥塵和垃圾，還沾着少量枯死的青苔，從上俯視，井是正方形的。
馬擇飛看了幾眼，覺得如果一個人跌下去身體沒什麽大礙，是有可能爬上來的，因為井的寬度算窄了。
“這裏的線索還太少了，為什麽你不叫上廉航？”馬擇飛問。
“這一塊地方不歸他局裏管。”諾典嘆了一口氣，想着只能試一下去管理這塊地方的公安局看看。
馬擇飛從卓諾典沉重的呼吸可知道他現在很煩躁，他聽到諾典說：“我們沒有實際的調查權，運氣好的話或許可以看到拍攝的證據，要是不好我們可能被轟出來。”
開車去到警局已經傍晚5點多，一進門時被一位高瘦的警察頂住，他眼神打量了一下卓諾典和馬擇飛，說：“請問你們有什麽事嗎？”
諾典和馬擇飛相互看了一看，諾典對他說：“你好！我們是律師。你應該知道最近井底發現的一具男屍這個案件吧，死者的哥哥對他的意外存疑。能不能讓我們看看現場的照片呢？”
警察說：“我記得，那肯定是一起意外事件，前幾天太冷街上都沒幾個人，加上井口太偏僻了，人要是跌進去呼叫也沒有人聽見。”
諾典追問：“那他幹嘛不使用手機呢？”
“我們已經調查清楚他的死是意外，沒有證據我們不會如此肯定。”警察說完後便用手勢打發，衆多人看着這邊，場面十分尴尬。
不用三分鐘，諾典和馬擇飛回到了車裏，諾典注意到馬擇飛還沒有綁上安全帶，在平時馬擇飛只要一上車就會把安全帶扣下去，卓諾典問：“你沒打算回去？正好，我也沒。”
在車內，諾典和馬擇飛商量了溝通的對策，為了一次簡單的談話，足足花了他們半小時準備時間。
第二次進入警局，馬擇飛來到另一個男警察跟前，說：“請問能不能告訴我們，你們的隊長在不在呢？”
男警察往後看了看，又回過頭看了看他們，說：“剛才跟你們說話的就是了。你們還是回去吧，我們曾經就你說的那起意外分析過了，得出的結論仍然是意外。”
“也就是說，你知道那起意外。你還能記起取得的原始證據嗎？”馬擇飛說。
“每天這裏都要處理很多案件，工作量太大，我記不住。”男警察變得很不耐煩。
諾典追問：“和你談論過案件的還有誰呢？”
“抱歉！你們沒有調查權，要是不走開會被當成妨礙公務處理了。”男警察彎腰幾乎要站起來。
馬擇飛拍了拍男警察，說：“你不必要說到妨礙公務的份上，我們立即走。”
出到外面時，天色已經轉成紫黑，夾帶着少許雨，在冬天那些雨像冰針一樣刺下來。
“還要去一次嗎？”馬擇飛問。
“不去了，在門口等他們吧。”卓諾典點燃一根，細細地抽起來。
“幹這行之前，我總以為律師是一種受人尊敬的職業。我并不知道一位職業道德良好的律師背後要付出多少努力。”馬擇飛也點了一根煙，從他嘴裏吐出的煙霧很快被風吹散了。
卓諾典一直都記得恩師說過的話————有時候總會遭人冷眼嘲笑，總要記住當一名律師的三守則，第一，不要臉，第二，死不要臉，第三點堅持死不要臉。
到了晚上十點鐘，馬擇飛在車子裏閉目養神，諾典看了看手機，他決定出到外面等。
過了半個小時，諾典看到男警察站在門口左側面，似乎在等什麽，諾典起步緩緩前行。
男警察看見卓諾典還沒有離開時，他的臉色稍微有所改變，諾典從他的臉色看到了一些東西。
男警察問：“你們就一直在等嗎？”
諾典回答：“嗯，我們在車子裏吃了飯。”
男警察點了點頭。
諾典繼續說：“死者的哥哥好像不太相信他的弟弟不慎跌下井，我也不知道這是不是真的，只是想知道現場的狀況，如果确是那樣，那我肯定回去告訴他要尊重事實。”
男警察說：“屍體上除下墜所形成的傷之外無其它傷，在井口旁邊發現已經碎屏但功能正常的智能手機，經核實手機屬于死者，旁邊還有一個打火機和一盒紅雙喜香煙，只抽過三根。”
卓諾典問：“香煙和打火機分別放在手機哪邊？”
“都壓在手機正上邊。”男警察說。
卓諾典的腦海突然閃過一個念頭，他壓低聲音說：“這個案件的性質是兇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