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六富豪案Ⅲ
兇手為什麽要将死者的十根手指切下來，此案為仇殺案嗎？諸多問題像迷霧一樣侵入諾典的思路裏面。
當卓諾典和其它服務生找到姚婷時，他才真正意識到，一艘觀光游輪已經淪為了封閉的屠宰場。
姚婷全身赤裸仰躺在浴室中，臉右半部被捅得血肉模糊，雙眼被挖了，身上所戴的名貴首飾全都插在她的口中并從她的臉上串出去，那些鮮血還沿着從那串卡在牙齒的珍珠手鏈間斷滴下去，頸部流出的血已經爬滿了一地。
姚婷死亡原因與禿頭男趙明聰一樣，被刀子從頸部割破，但是現場沒有發現任何兇器。
諾典察覺到姚婷頭發也是幹的，他不禁問：“兇手如果是我們裏面的人，下過水很難避免頭發不被弄濕，真的是游輪以外的人嗎？”
接着小二和諾典查客房的床，發現死者手提包和衣服淩亂堆放在一起，連內衣和內褲都扔在床腳下。
一句話從諾典的心裏面蹦出來：“這女人的生活也糟糕，與她的性格一個樣。”
諾典打開了姚婷的旅行箱，裏面藏的東西并不多，只有兩包膨化零食，女性化妝品以及一些必要的證件。
卓諾典從中取出一支口紅，目不轉睛看着上着的商标，他愣住了。
“怎麽了？”小二問。
“這個商标我從來也沒有見過。”諾典立刻查了其它化妝品的商标，用手機上網查詢時卻發現這些化妝品都是“地攤貨”。
“毫不誇張稱姚婷是一名千金小姐，但千金小姐怎麽用了地攤貨了？”諾典百思不得其解。
這時小二指着貼在牆上的一個挂鈎，他說：“我記得這邊有兩個挂鈎，怎麽不見了一個？”
這個房間本來是諾典的，上游輪時諾典并沒有帶任何行旅來，他來過自己的房間躺下休息了一會。先挂了衣服然後躺在床上，當時的确有兩個吸盤挂鈎，現在檢查了地面什麽都沒發現。
經理得知又有一個人死在這裏，他摸了幾下手機，猶豫着要不要打個電話出去，然後走去對諾典說：“我正想去詢問每個人的不在場證明。另外，你得要查清楚兇手是不是爬上來的。”
“你去詢問不在場證明，你的員工都要詢問，我和小二回露天泳池那邊看看。”
為了保護現場，經理把姚婷的房間鎖上了，他嘆了一口氣，說：“要是早些知道會發生這種事我就不接他們的定單了。”
禮盒主人的影子又湧上諾典的腦海，發生的這些事多多少少都與他有關系，諾典回過神來，現在除了破案之外毫無其它選擇，他隐約感覺到這場屠殺還沒有完。
再次走于現場，看到那十只斷指，諾典當即想到從血肉中串出的首飾。
諾典閉眼，說：“躲在死亡背後的是動機，如果兩具屍體出自于同一雙手，那麽有一個共同點。禿頭男趙明聰會不會很喜歡賭博呢？”
“為什麽這樣說？”
諾典回答：“姚婷喜愛用名貴的化妝品打扮自己的臉，也喜歡用奢侈的首飾裝扮自己，她死後毀容，首飾串在臉上，所以我才問了剛才的問題。”
“聽你這麽說我總感覺還會有人被殺。”
諾典手微微顫動，電筒光照在護欄底下，一個半徑約為4cm的透明吸盤鑲在縫隙間，這個發現使諾典往手套裏面猛吹了一口氣。
諾典聞到透明吸盤上有牙膏味，他說：“有牙膏的味道，這個或許屬于姚婷房間不見的那個挂鈎。”
小二說：“不一定，這種吸盤在所有房間裏面也有，都連着挂鈎，這個應該是以前的游客中有小孩子拿來玩落在這裏了，不然誰會拿這種東西玩呢？”
諾典理了一下他三七開分的頭發，說：“這種吸盤的挂鈎起碼可以挂上5斤的物體了。你們貼挂鈎時會不會塗點牙膏呢？”
“所以我才說是小孩子才幹的事，我來了這裏4，5年，我知道客人需要放置物品的時機。不僅客房的，所有房間和公共場所的挂鈎都是我貼上去的，我不會将牙膏塗上去。”
“适量的牙膏反而可以使吸盤貼得牢固，這個挂鈎并非小孩子弄的，它不但沒有在不破壞吸盤的情況下去掉了與之相連的挂鈎，而且很可能刻意從另一個兇案拿到這裏來，而這裏也是兇案現場。”諾典腳步挪向其它地方，他說：“如果它在這裏被使用過，那個地方應該也會殘留一點點牙膏，但也可能被鞋磨去了，可是我總感覺哪個地不太對勁。”
諾典和小二又搜過禿頭男的房間，但他的手機仍然沒有找到，諾典的腦海中不禁産生了兩個疑問：“難道手機被兇手處理了嗎，為什麽兇手必須處理死者的手機呢？”
諾典回到餐廳時，經理已經詢問完所有服務生，他見到卓諾典便交了三份錄像帶給他，并且稱攝像頭是前不久發生了盜竊事件才裝上來的。
游輪上只有三個攝像頭，在樓層間移動肯定會被攝像頭錄下，三個攝像頭分別裝在一二三樓的梯口。
由上往下來看，露天游泳池所在的樓層是第一，餐館等各種娛樂項目所在的第二，客房的第三。走上游輪時是先來到第二層的。
諾典首先調出第三層下樓梯口的錄像，但他發現所有人離開後便沒有回來了，從錄像中可得知朱英媛先從他們身邊路過，禿頭男趙明聰，中年女人任紅，老男子薛忠，大胖子，這五個人按順序從監控範圍走過去，諾典記得當時他和小二一直在姚婷房前說話，說完後他們兩個一起離開前往餐廳，最後走的是林雄藍。
調查第一層樓梯口錄像發現，上露天游泳池那一層的人首先是，禿頭男趙明聰，服務生，老男子薛忠，朱英媛，中年女人，以外就沒有了其他人了。
他們下來的順序也一樣，只是禿頭男趙明聰永遠也下不來了。
諾典列出這些之後，已經大體把握了案情的真相，但并不完全。
從經理那得知了一半以上游輪工作人員的不在場證明被确立，而且也從錄像中得知了一些确定的事實，諾典還打算親自詢問四位富豪。
第一人是林雄藍，他表情很無所謂，并沒有認真對待這一次詢問，見到卓諾典就反問：“在你詢問我之前，你先告訴我你們怎麽确立不在場證明？你們連死者的死亡時間都不太清楚，這樣做毫無意義。”
“比起不在場證明，我覺得有一件事更重要。”諾典那雙手肘撞在桌子上，雙手合攏，神情嚴肅地望着他。
“什麽事？”
“來這裏為了什麽？你們六個人根本就不情願聚會。”
“我不知道，我并不是主辦人。”
“那是誰啊？誰這麽不簡單能夠讓你們走在一起，他比你們都厲害還是你們受到威脅了？”
“別亂猜。我……”
“你看看外面整個珠江岸燈光都很燦爛，但沒人知道這邊成了屠殺場，經理很固執，他根本沒想停船。我從兩具屍的共同點分析出兇手的目标是你們6個人，現在已經死了兩個人，難道你還要掩飾到什麽時候？”
“這些細節你都知道了啊，不可思議。”林雄藍低着頭，似乎在考慮。卓諾典此刻停止了說話，他從窗子望過繁華的那邊，游輪的乘客好像有些失落。
林雄藍咽了口水，說：“我只能告訴你部分，其它的，你自己去把握。16年前，我們6個人是一個房地産集團的主要合夥人，後來因為發展觀念不同而拆散了，這是根本原因，但主要導火線卻是一件與之聯系甚小的事。這件事足以讓我們6個人坐牢，但最後并沒有。辦案機關由于證據不足沒有立案。”
“是不是有些人不太滿意辦案機關的态度？”
“對。那時候我們6個人都看不慣彼此的決策，而這件事更使我們的關系火上澆油。與邀請函一并送來的信裏面列出了報複性的威脅，以及主辦人的要求。”
“他想要什麽？”諾典問。
“錢，現金。我們每個人必須帶10萬來，只要這樣才可以平息一切。”
“你們6個人一共給60萬，這個尴尬的數目還買不起一層中等的商品房。”
“什麽意思？”
卓諾典尴尬地笑了笑，說：“都已經死了兩個人，我認為兇手要你們償還的不是錢，而是血。那60萬只是将你們打發來的幌子，而你們以為交了錢就可以走人。”
“我們的确很恐慌，我能從其餘的三個人眼中看得出。”
“16年以來，自從發生那件事後，你們還經常見面嗎？”
“我們害怕見面，你應該懂的。”林雄藍說。
“無論如何，我都想知道16年前發生了什麽。”
“無可奉告。”林雄藍說的時候很果斷。
林雄藍走了之後，經理從轉角走出來，面色看上去已聽完這次審問。
“他大概害怕你查出16年前的真相，畢竟一個新手4連勝的故事并非偶然。”經理說。
卓諾典微微一笑，說：“其實判斷辯護的勝與否，是以辯護人是否達到目的為判斷标準的，我倒是不在乎外界的判斷标準是什麽。”
經理說：“那你知不知道兇手是誰呢？”
“我已經知道其中一個案件的全部了。”卓諾典轉身遙望黑暗的天空，餐廳外那蒼白的挂燈在他的嘴角邊抹上一縷黯淡的弧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