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這個眼神,他太熟悉
路面上的紅燈閃爍,嘈雜的鳴笛之音一如唐唐此時的心情,紛亂,喧嚣——
唐唐茫然的伫立在卷簾門外,那冰冷的鐵色中沒有張貼一張休業的告示。心中的慌亂好似多年以前就經歷過一樣,可能是父親抛下她時的感覺吧,她以為這輩子再也不會嘗到這種滋味。
從右側書包裏摸出電話,電話本裏只有三個電話,一個池良哥的,一個老師的,還有一個,安澤凱的。她果斷的再次撥了池良哥的電話,還是無人接聽。池良哥,去哪了?他發生了什麽?
她本能的想要打給安澤凱,當選項選擇在是、否時,她猶豫了。因為那晚,她清楚地看到池良哥身上蹭着牆上的白灰,他們之間本來就有争執,安澤凱會知道池良的事情嗎?
或者?
他們是否現在就在一起?又起了沖突?
唐唐沒再多想,轉身便朝着池良的住處,那個他們暫時稱作“家”的地方跑去。
安澤凱同唐唐一樣,沒有店外面卷簾門的鑰匙,注視着監控裏的唐唐,她沒打幾個電話就消失在畫面裏。而這短短的幾分鐘裏,安澤凱手裏握着電話,卻始終沒有響起。
安澤凱來不及想其他,此時安全最重要,他見唐唐跑着離開,便顧不上什麽,把那包白色的東西揣在自己上衣裏懷裏,合上裝CD的空盒子原位插回去。插了兩下,被反彈出來,裏面好像被別的包裝皮卡住一樣,越急越出錯,他歪着頭,朝裏面一看,一張折着的白紙在縫隙裏。
這是什麽?
安澤凱用食指和中指夾住紙的一角,拉出來。
懷疑的目光,忐忑的內心,打開這封信,別的沒注意,信還挺長的,但是署名位置的小蠻腰格外醒目,果然是小唯姐。因為小唯原來在他爸的夜店裏跳舞時,大家都這麽叫她。
他這次将這封信連同那個東西,一同放進裏懷兜裏。他默立一會,手拍着胸脯,關了電腦和燈,從倉庫後門爬了出去。
繞過來,迅速跑到正面,唐唐早已經消失在繁雜的街路上。
她應該回家了吧,是的,她也無處可去。定是回到池良的出租屋內。安澤凱在路上攔了輛,司機擺擺手,沒有拉他。因為慌亂中,他竟攔了相反方向的車,在這個窄巷裏,出租車是很難掉頭的。他趁路上車流稀疏時,跑到對面,又攔了一臺車。
安澤凱離得老遠,就看見唐唐進了樓梯口。他從褲兜裏摸出個50元塞給司機師傅,聲音幹脆:“不用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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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澤凱直接竄下了車。要知道,這個小縣城,打的起步價只有五元。
安澤凱左右環顧路上的車,小跑着跟進住宅樓。他跑到一樓時剛巧聽見5樓的門重重的關上。感應燈還亮着,他不假思索的,一步三凳跨到5樓。
狹窄無人的樓道,盡是安澤凱的喘息聲。
砰砰砰砰砰砰——
一連串的砸門聲,唐唐忽的把門打開了,傻傻的愣在那裏,眸光深邃,幽沉如水,她正秉着呼吸,眼神中本是透着欣喜,只一瞬,便轉向哀傷。
淚水再不能抑制了,噴湧出來,夾帶着驚恐與憂傷。
安澤凱內心十分複雜,但還是向門裏跨出一步,展開他結實的臂膀,緊緊的抱着唐唐。
他對她的擔心不曾少過一分,只是此時對比的更加強烈。清澈冰冷的淚水,隔着衣服都能感覺到她的驚慌無助。只有胸膛緊貼時,他才明白,她的心裏,不是他。
“池良哥沒事,昂,別哭了。”
她忽閃着眼睛,鼻涕都蹭到了他的衣服上,委屈的說:“怎麽了?早上還好好的,池良電話怎麽打不通了?他去哪了?”
安澤凱斟酌了一下:“顧婉婷找他了解一下案子,過幾天就能回來。”
唐唐将信将疑:“真的?那為什麽電話打不通?”
“人家警察辦案,手機老接打電話不好。”
唐唐覺得也有道理,便不再追問。安澤凱見她情緒稍微有些平靜了,便安撫她到沙發上先坐會,安澤凱輕車熟路的到廚房取了暖水瓶,倒了杯溫水遞給她:“先喝口水吧。跑的那麽急。”
“你 怎麽知道?”她揉着哭紅的眼睛,一抽一抽的。
“我一路跟——啊——打車到這正好看到的。”安澤凱差點沒說成一路跟過來,那樣有點尾随的嫌疑。天知道池良哥怎麽形容的他,不過有點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那你知道池良哥因為什麽事情嗎?”
“這個就——具體的我也不清楚,跟你也沒關系,你還是學生,老老實實念書吧。大人的事情少打聽了。再說顧婉婷你不是見過嗎?她在警察局,有什麽不放心的?”安澤凱一邊說着一邊安慰她。
說到這,他走到冰箱附近,打開冰箱門,裏面再也不是速食品,酒也沒有了,都是新鮮的雞蛋和牛奶,還有些綠瑩瑩的青菜,他面露難色,也不會做啊。以前總有些吃的,随便弄一下就能充饑,可是池良哥不在,他有些麻爪了,也不能逼着唐唐做飯吧。
咕咕咕
安澤凱的肚子在召喚:“唐唐,你沒吃飯吧,咱倆去樓下吃飯吧。”
“冰箱裏不是有麽?”
安澤凱合上冰箱門,吞吞吐吐的說:“都是剩飯,不新鮮了。”
“胡說。”唐唐投來質疑的目光,走過去,剛準備拉安澤凱身後的冰箱門。
“我不會做!”清澈響亮的聲音,完全沒能遮住安澤凱滿臉的羞愧。
“那我做吧。”唐唐神色淡漠的說。
“不行”安澤凱阻攔道:“還得用火,再把你燙着。我去買幾包方便面,回來用開水泡一下吧。”
語畢,安澤凱徑直朝門方向走去,到了門口,轉過身:“你把鑰匙給我,一會我開門上來。”
唐唐朝卧室走去,在書包裏摸出了鑰匙,安澤凱見門口鞋櫃上有些零錢,撚起兩張揣到裏懷——
壞了。
裏懷裏還有那個東西,光想着唐唐了,這個竟然忘處置了。
鞋剛穿一半,他把穿好了的鞋蹬掉。急匆匆的跑到衛生間,東西剛要拿出來,就聽唐唐在外面喊:“阿凱,那我下樓去買了,你先燒水吧。”
砰
門被關上了,屋裏陷入沉寂。
她去買也好,他可以安安靜靜的處理這些東西。他把廁所門拉開,娴熟的動作,跟懷掏煙出來是一樣的。他把那個小袋子打開,晶白色粉末一股腦的倒進馬桶,左手扯着這封信,一字一句的品讀,興許能從中間找到什麽線索。
就在這一瞬間,唐唐不知什麽原因折返回來,門,嘩啦一聲被擰開,四目隔着半空,遙遙相對,随後目光落在安澤凱的手上。
左手攆着信,右手懸在半空中,像往馬桶了倒着什麽。緊張而又焦慮的眼神,告訴唐唐,他在向她隐瞞着什麽。
她死死盯着他的手,疾步沖進屋內,就在這緊急的時刻,安澤凱除了信以外,其他的都扔到馬桶裏,閃電速度按下沖水按鈕。
他将信對折再對折,直接揣到自己的裏懷裏,從衛生間出來。
“你手裏的是什麽?”
“我去買方便面了。”安澤凱推開唐唐,此時可以說是奪路而逃。
他沒有解釋,而是選擇這樣的方式回避,他以為這是在保護唐唐,可是唐唐雖然還是個高中生,但是她不是傻子。看着安澤凱離開的背影,她轉身跑進了衛生間。
安澤凱心還在想,不管怎麽樣,一會唐唐問,就死不承認。樓門口的小超市裏,轉一圈,買了幾包方便面。
出門以後,一陣冷風裹緊腳脖子裏,心累。摸摸胸口,跨兜,沒有煙了。折了回去到前臺。
“白狼!”
麻利的撕開包裝,在棒棒糖罐的邊上,取了一支新的打火機,歪着頭,咔噠,然後熟練的插回去。
“謝了!”
安澤凱用提着方便面的那只手,推開超市的門,臨關上之前,一縷青煙順着門縫溜了進來。收銀員斜視了一眼,她已經習慣這樣的顧客。
安澤凱以前再有閑錢揮霍,這點小便宜是重來不占的,可是此時的他,在他人眼裏,不再是個浪蕩公子,而是一個有煙火氣的男人。
他剛才下樓時是奪路而逃,這樓上樓下只有一條路,如果多些出路,那就是慌不擇路了。到了5樓,站在門外,煙還沒盡,他猛吸了一口,那光亮努力的綻放着自己最後一絲溫度。
“啪”門從裏面被打開。
“咳……咳咳”
上次被煙嗆到還是14歲偷學抽煙的時候。
唐唐盯着安澤凱,側過身子,讓他進來,但是目光始終是不友好。
安澤凱尴尬的掐滅煙蒂:“我剛才在外面抽煙來着。”
唐唐不做聲,他心裏清楚,她問的不是這個。
“水燒好了嗎?我給你泡方便面。”安澤凱嘴上說着,身體卻老老實實的走向廚房,自己去燒水了。
“阿凱!你先看看衛生間吧。”唐唐冷漠的語氣裏夾雜着質問。
他沒敢大聲回應,順着牆邊,移步到衛生間,看着剛才的馬桶裏。
沖幹淨了啊。不對,那是什麽?
定睛一看,他面部表情稍微顯得有些僵硬。水中正漂浮着那個小袋子,不仔細根本發現不了這個透明的袋子。他以為把裏面的東西倒幹淨了,水一沖就可以了,沒想到,那個透明的袋子有一點點空氣,反飄回來。
此刻它正不知好歹的漂浮在水面上。他真恨不得一坨屎将它壓倒水裏。
“那是什麽?”
一個尖利冷酷的聲音刺破安澤凱的思緒,沒等他想好怎麽解釋時,唐唐已然立在安澤凱身後。她撐着門,眼神似是逼問,就是逼問。
“——”
“你剛才看的是什麽?那張紙呢?”
安澤凱下意識的捂着自己胸部,他知道他的裏懷有那封可疑的信,小唯姐寫給池良哥的信。
唐唐見此狀,也不顧什麽男女,直接沖到懷裏,要豪奪。安澤凱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讓她看見的。那樣只會讓唐唐更加難過,或者更多的是擔心。
在雙手即将抓到他衣服內襯時,他迅速握緊她的雙手,交叉相疊,憑借他強有力的身軀,直接把瘦小的唐唐壓在衛生間的門上。她動彈不得。
“為你好。”安澤凱雙目注視着唐唐,她在倔強的目光裏慢慢的掙紮。
這個眼神,他太熟悉了,內心卻仿佛有一種滾燙的情緒。
“阿凱!你弄疼我啦!”
安澤凱剛才大腦一片空白,聽到她的叫喊,忽的回過神,松開了她的胳膊。他擠出衛生間,直接去了廚房。從壁櫥裏拿了一只碗,趁唐唐還沒有反應過來,擰開煤氣竈,點着了扔碗裏,順手另一只碗坐在上面。這時唐唐再過來已經來不及了。
“在你身上,你給我拿出來!”
安澤凱得意的伸開雙臂,你随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