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潛意識賦予唐唐新的靈魂
背影——遠離——。
一張模糊的臉,仿佛能聽見對方在說什麽?側耳,怎麽也聽不清。熟悉的操場,熟悉的走廊,卻是怎麽也走不出的迷魂陣。又好似坐在車裏,好像要去哪?湖邊?還是森林?突然又成了寒冷的冬季。風雲變幻,一陣花香襲來,和煦的陽光照得臉暖洋洋。
心裏有一扇門,她輕輕推開,刺目的白光照得她不禁往後退了一步。突然一雙手從門的另一側伸進來,狠狠的抓住她,她能感受到他的溫度。能感受到某人的呼喚。也能感受到有人對她的堅持和不放棄。她被一股莫名的力量牽引着。
一步,兩步,迎着光明,走向那扇門外,猶如邁向新世界……
“醫生!醫生!”
池良本來正在整理窗臺上的花,花瓶裏的水不小心灑在外面,印濕了窗簾。他走向病床邊的小櫃子,低頭取抹布的一瞬間,他恍惚了。而後迅速清醒。
“醫生!醫生!”池良興奮地,不假思索的高喊着。
掩飾不住的狂喜,讓他簡直不敢相信,六個多月的守護,終于換來了唐唐的蘇醒。他不确認她現在是否有意識,但是,此時的唐唐正睜着眼,直勾勾的望着天花板。
幾名醫生聞聲進來,用小手電照了照瞳孔,輕拍唐唐的手臂,看她是否有反應。池良此時也十分緊張。
終于,唐唐眨了一下眼睛,兩下,三下。
這個世界漸漸清晰,天花板上好幾個燈漸漸重合,眼前這幾十雙眼睛也能數清了。只是他們都在歡呼雀躍,她卻麻木的怔在那裏。
“能聽清說話嗎?身體感覺怎麽樣?看看我是誰?”池良急切的問。
“嗯,是——是——”唐唐緊閉了眼睛,腦袋嗡的一聲,簡直炸裂的要死。她雙手捂着頭,緩了好一會。
“病人剛剛蘇醒,家屬或者朋友來時說話輕聲些。病人做過開顱手術,所以短期思維能力,語言和運動能力恢複較慢。陸續恢複會好一些。”醫生囑咐着。
一個年長的醫生走近唐唐,看着她神情恍惚,問“你自己是誰?還記得嗎?記得發生過什麽嗎?”
唐唐輕輕地搖搖頭。她什麽都不記得了,連自己是誰都不太清楚。她驚恐的看着周圍的人,只有這個長頭發,滿臉胡茬,還有點雅痞邋遢的大叔看着還眼熟。
Advertisement
“我是怎麽了?發生過什麽?”唐唐疑惑的問周圍的醫生。
“車禍,你被車撞了你還記得嗎?”
唐唐想了想,直接伸手抓住了池良:“是你撞得嗎?”
池良笑着,眼角留着淚說:“還好,能說話,手能動,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醫生表示有些擔心:“可能是短暫性的失憶,等意識完全恢複後記憶有可能恢複。但是不排除永遠無法恢複的可能。”
池良看着唐唐,唐唐的眼神裏沒有了驚慌,清澈的猶如懵懂的孩子。他不知道她還記得多少,也不知道她忘記了誰。
主治醫師和池良一起走到病房外。
“病人術後恢複,她的記憶如果缺失,那麽做一些以前做過的事,去見見親人,去經常去的地方,對恢複有好處。”醫生對池良說。
“如果永遠也記不起來呢?或者,有一些不好的記憶,可不可以不讓患者想起來。”池良有些猶豫,但是還是問出了自己想法。
醫生仿佛明白池良的意思:“患者的記憶恢複取決于自己,她想記起以前的事,即使受再多的阻礙,都會想起。如果想忘記一個人,忘記一些痛苦的回憶,那麽自己就會選擇的埋葬那段記憶。但是作為患者的主治醫生,我覺得還是都記起來比較好,畢竟是經歷過的人或事,丢失太多的記憶對患者本身也是一種靈魂上的缺失,生活上也會帶來不便。當然這也要看患者之前的記憶是否對患者本身有益。如果沒有好處只是徒增煩惱,又陷入複雜的人際關系,那麽還是不要記起來比較好。但是這近半年來,你對唐唐的照顧,大家都看在眼裏,相信你是為了她好。真希望跟她一起送進來的那個也能這麽幸運。我的建議希望對你有用。你趕緊回去照顧患者吧。”
池良若有所思,走廊裏來來往往的人,那麽多痛苦都留在每個人的身上心裏,疤痕會銘記。可是唐唐既然忘記,那就應該為新生活重生。記憶的缺失與否,都不會影響唐唐重新擁抱溫暖,重新為愛而活,又何必記起抛棄她的父母,關系複雜的戀人關系。索性,幹脆,就忘記該忘記的。同時也希望唐唐能原諒他的自私。
再次推開病房門的一瞬瞬間,唐唐坐在床上,微笑着翻看那本已經被池良翻了無數遍的小說。一張人像速寫掉出來。
恰巧池良進來,看見這一幕,池良單膝跪地撿起畫,遞給唐唐的一瞬間,微笑,滿足,化解了所有疼痛。
一切都是因為這本小說開始。那麽,主人公應該重新認識一下。
唐唐接過手裏的畫像,看看面前這個人,神似,但是畫像中顯然是溫文爾雅,氣質派,而面前這個,滿臉疲倦,頭發也是随意散着,怎麽看,也不像是同一個人啊。
“這是——是你?”唐唐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眼前這麽糟糕的臉。
池良笑笑:“是,是我。還是你畫的呢。”
“我?我為什麽畫你?我們什麽關系?我是誰?”唐唐一連串問了好幾個問題。
“我們是——”
“等一下,先說你是誰?哦不,先說我是誰?對,我是誰?”剛剛蘇醒的唐唐,有點語無倫次。甚至還有些混亂。
池良給唐唐倒了一杯水,放到唐唐手裏說:“你叫唐唐,是高中生,今年本應該考大學的。可是你已經睡了半年,錯過了高考。我呢,叫池良,你以前一直叫我池良哥。呵呵,我們之間——”
還沒等池良說完,唐唐就嗆了一口水。池良趕緊慌慌張張的拿紙巾給她擦噴出去的口水。
“咳咳。先不要說我們的關系。你這個樣子,我是不會接受你的表白。天啊,我忘了些什麽?有沒有鏡子?”唐唐四處翻看。
“等一下。”說着,池良走出病房,向導診臺的護士借了鏡子,拿到唐唐面前。
唐唐拿着鏡子,左看看,又看看,尴尬惱火:“我頭發呢?這是什麽?刀疤嗎?我的天,我這以後怎麽見人啊?”
“因為手術,所以,你的頭發被剪短了。為了方便打理,這半年一直是短發,以後長長了紮上辮子,刀疤應該會蓋住的。所以不要擔心。”池良見唐唐抓狂的樣子,安慰她。
“太麻煩了。池良——哥?你能幫我弄個假發嗎?我這個樣子出去上廁所都成問題。會把自己吓到的。簡直太難看了。”
“口罩行嗎?先遮住臉,明天我把該準備的都帶來。”池良也被唐唐搞得頭暈轉向。他覺得這個唐唐不是他認識的唐唐。完全性格大變,貌似比原來更活潑,說話更直白,沒有一點原來腼腆,謹慎,甚至對自己的傷也不是很關心。不過這樣也不錯。
浩博最先知道這個好消息,聞訊來到唐唐的病房,看見池良在給唐唐削蘋果,很羨慕。病床上的唐唐看見門外有人,好奇的用手指了指門外,池良回頭,看見浩博滿眼羨慕又悲怆的眼神。因為康佳麗至今都沒有醒來,一直是植物人的狀态。
池良起身,示意浩博進來。浩博走進病房。
“唐唐,還認識我嗎?”浩博問。
唐唐搖搖頭:“你是?我們是朋友吧。”唐唐有些不确信。但是一般來問候的應該都是認識的人。
“我叫浩博,是你好閨蜜的男朋友。所以我們是朋友。你能醒過來,真是太幸運了。祝賀祝賀。”
“哦,那我的好閨蜜呢?她怎麽沒來?”唐唐說着,向外張望,絲毫沒有注意到浩博那張落寞的臉。
空氣中彌漫着寧靜和壓抑。
浩博苦笑道:“她是康佳麗,你的閨蜜,同班同學,車禍她也被撞了,她現在在樓上的病房,還沒有醒來。你比她幸運多了。”
“哦,對不起。”唐唐感到有些抱歉,回頭看池良哥:“我可以去看看她嗎?”
“等你再好一點的。現在你身體很虛弱,肌肉也沒有力量,站不起來,你現在是需要多休息。”池良對唐唐說。
“池良哥,我就來看看,那個我先回樓上去了。我告訴黃毛他們了,說一會過來,我想凱哥應該也知道了。”浩博站在門口說着,轉身回到樓上,繼續守着康佳麗。
唐唐的病房一下午都很熱鬧,來了一部分同學,來了老師,黃毛和喬林兩人一起帶來安澤凱的果籃。安澤凱遵守了與池良哥約定,沒有露面。
此時的安澤凱接到唐唐蘇醒的消息,他是多麽的迫不及待,而又不得不忍耐。其實他早就蹲守在醫院,197個日日夜夜,守着盼着,終于等來唐唐蘇醒的時刻,卻不能相見,他的內心痛苦萬分。
安澤凱坐在住院部的長凳上,掩面哭泣,一個大男人,就這樣脆弱的靠在椅背上。是開心,是失落,是興奮,是痛苦,是自責,混亂的感情充斥着他的內心。
唐唐的蘇醒就是徹底結束的标志。可是,真的能切斷感情嗎?為她放的煙花,她可還記得?唐小北的故事她可還記得?操場上,那一串串腳印可還記得那個畫面?足球場上的看臺,那個依偎在懷裏,哭的渾身顫抖的唐小北,再也不屬于他。可是他記得所有,所有的點點滴滴。怪不得總有人想要一杯忘情水,忘得哪裏是情,這分明就是妄想自己能夠抹掉所有犯下的過錯,妄想自己能夠重來!往往愛而不得最是傷情,可是自己明明還愛着,卻沒有資格伴在她的左右,,靈魂深處是一種怎樣的撕扯,個中滋味,無法體會。
“叮叮——”安澤凱的手機傳來一條短信。
“阿凱,唐唐醒了,你可以看她一眼。但是她什麽都不記得了。不要刺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