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逃出生天
靈境之內的烈焰還在燃燒。
結界已經開始變薄,結界內的溫度也在急劇上升。
宗宗切切道:“是!我是騙你去看了她藏法印,可那是因為我擔心她不肯查看元神,畢竟她已經将元神藏的很好了,我擔心你不肯相信我!現在這個東西就在眼前,你們将它破開,我有沒有騙你便立刻知曉了,我若騙了你,你到時候立刻殺了我便是!”
她說的信誓旦旦,這個邏輯也似乎無懈可擊。
是不是欺騙,刺穿這個東西,破而進之,一看便知。而且她願意以自己的性命做籌碼,足見心懷坦蕩。
妤兮看向天驷。
天驷卻只是看了一眼幾近焚裂的結界,沉沉道:“你到底為什麽這麽恨甘怡,恨到非要她死不可?”
宗宗噎住,似是無論如何都想不到天驷會問出這句話。
破開這個東西,和甘怡的生死有什麽關系?
天驷卻是篤定的指了指那個圓鼓鼓的東西:“摩睺羅伽,是蟒神之意,而這整個石殿就是一條蛇陣,我查看了整個蛇陣的長度,這個東西,恰是這條蛇陣的七寸,你要我破開它,就是要我直接将苜蓿劍插進甘怡的心髒,你不是要桑白的元神,你是要甘怡的命!”
宗宗聞言,先是愣了片刻,忽而又詭異笑了起來:“你居然連這個都能猜到……房宿天驷星君……我果然不應該讓你留在這裏……”
她陡然一改之前的柔善,狠狠道:“是!我是要她死!可是現在,你還有別的辦法出去嗎?你看看外面的天龍之焰!這是只要沾上一點就可以殒命的東西!你只有殺了她!只有殺了她這天龍之焰才有熄滅的可能,我們才有可能出去!你是很聰明,你猜到了一切!但那又怎麽樣?你沒有別的辦法!你只有按我說的做!你只有殺了她!”
她的眼中映着熊熊火光,明豔而決絕。
猛的一指甘怡的“心髒”,她甚至有些歇斯底裏:“殺了她!”
妤兮沒有動:“甘怡自然知道她的要害就在靈境之內,可是她卻還是讓我們進來,甚至激我們進來。”
有火星已經從結界的破裂處掉落下來,落到地上,頓時燒出一個火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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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宗吓得往後躲了一躲,厲聲道:“你們還在磨蹭什麽!”
天驷嘆了口氣:“她之所以有膽量讓我們進來,是因為她把七寸保護的很好,不僅僅有仙障,更有這噴射天龍之焰的天龍居于其內。如果我猜的不錯,你之所以非得找個幫手過來,是因為仙障一旦被破開,那天龍就立刻會沖出來燒死那個破仙障者。而你的打算,是先躲到一旁,然後趁我們和天龍纏鬥或者被天龍燒死的時候,一舉将你的劍插進甘怡的七寸。”
結界裏越來越熱,宗宗的額上已經不住的往外冒汗,她卻顧不得擦,只不能置信的看着天驷:“你……你怎麽會連天龍都知道……這是我們紫桑山的秘傳術法……”
天驷嗯一聲:“你運氣不太好,我對龍太熟悉了,些許一點點的龍吟都逃不過我的耳朵,我只是恰好聽到了而已。”
不光他的頂頭上司青君是一條龍,他的好友亢宿,也是一條龍。是以一進這個靈境,他就已經察覺到,這裏有龍氣。
宗宗急道:“你既然對龍熟悉,那天龍就未必能把你怎麽樣不是嗎?何況……何況就算萬一你死了,至少你的泰來公主還有救不是嗎?你那麽喜歡她,難道不想讓她活下去?你一路跟着過來不就是為了護她周全?你忍心看着她跟你一起在這裏被燒死嗎?”
話音卻還未落。
她頭頂一片結界已然全部被燒穿,一大片火焰如同一條巨大的火龍,迅猛的朝他們撲來。
一時間熱浪滾滾,鋪天蓋地襲來,書架家居倒塌之聲轟然響起,火焰眼看就要吞噬一切,宗宗吓得尖叫一聲,立刻遁身不見。
她自然是知道出靈境的方法的。
這個情景,再不離開,下一刻她就會化為灰燼。
灰頭土臉的狼狽逃出靈境,她回到懷柔宮,拖着疲憊的身體靠在一棵樹下,擦着額上的汗,大口大口的喘着氣。
眼前碧空萬裏,清涼如水,她的心卻仍處在那片火海。
彼時火焰灼灼之中,她分明是看到房宿天驷的眉頭皺了那麽一下的。或許時間只要再多一點點,他就真的有可能祭出苜蓿劍。
可恨,可惜。
可恨他自作聰明,廢話連篇,不肯亮出苜蓿劍。
可惜桑白的軀體,便就這樣也付之一炬了。
她設計了那麽久,算計了那麽久,最後就差那麽一步,只差一步,她沒辦法将自己的劍插進甘怡的心髒。
一片秋葉随風落下,擦着她的臉頰而過,她不耐的拂開,卻在手接觸到葉子的那一瞬,突然想到了什麽,眼睛一亮,笑意浮上了唇角:“對呀,燒死了堂堂泰來公主和房宿天驷星君,甘怡,你也是死罪呀!”
她一拍大腿,竟是忍不住得意的仰天大笑起來:“你一定以為他們只是普通的使者吧?你一定想不到,他們竟然是屠滅青丘踏平六欲天的房宿和泰來!甘怡!你的死期到了!”
這麽久以來的忍耐,蟄伏,甚至屈辱,全在這笑聲裏回蕩,她笑到最後,因了剛才的疲憊和煙熏火烤,已經只剩下幹咳,卻還是難掩喜色,沙啞的捂着臉,消瘦的肩膀抽動着,仍在艱難的笑。
卻是忽然之間,衣帶卷風之聲響起,兩道人影一閃而至。
她看見來人,笑容登時凝在了臉上:“你……你們……怎麽出來的?”
站在她面前的,赫然是天驷和妤兮。
天驷微微一笑,舉起了自己手中的一段香。
辰黃香。
宗宗不能置信:“不可能……辰黃香不是已經被甘怡撚成灰燼了嗎?”
就在不久之前,她親眼看到這一幕,不是嗎?
天驷悠然嘆了口氣:“為什麽總有人在我面前擺弄一些木系的東西,還一臉驚訝的不明白我是怎麽做到的。”
他微微動了動手指,那辰黃香頓時化成了灰燼。
他再一反手打個響指,那些已經散落在空中的灰燼又立刻凝聚到一起,變成了一截圓潤的辰黃香。
他拈香而笑:“這個術法呢,叫做聚沙成塔,是木系術法的一種,是不是長見識了?”
就在剛才,甘怡撚碎辰黃香的時候,他施展了這個術法,将一部分香屑重新凝聚在了一起,偷藏了在身上。
他一身白衣纖塵不染,絲毫看不出剛從火海中逃出來,語氣也十分閑适:“你真以為我什麽準備都沒有,就貿貿然進甘怡的靈境嗎?”
辰黃香讓甘怡陷入癫狂,天龍之焰便不再受她控制,靈境之門也自然就打開了。
宗宗的臉上一時竟不知是什麽顏色,憤怒,不甘,怨恨,百般雜陳之後,她突然向天驷撲過來,像是想要搶奪那一截辰黃香。
天驷只是手指輕輕一撚,那辰黃香便化為灰燼,散落在空中。
宗宗飛撲過來,只一把抓了個空,一陣風吹來,香去無蹤。
宗宗跌在地上,回頭,只看到天曠地闊,滿目秋色,空中一片澄澈,哪裏還看得到一絲一毫的香屑?
她終于是絕望的捶着地面,失聲痛哭出來:“為什麽……到底是為什麽……為什麽你們都幫她……”
妤兮緩緩的站到她的面前,一字一字的:“宗宗,你到底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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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亭正手忙腳亂的将甘怡扶上床榻。
方才他們正稱贊甘怡厲害,認為一切已經圓滿解決的時候,甘怡卻毫無征兆,突然陷入了癫狂,整個人抽搐不已,随之而來的,是甘怡的靈境之門突然憑空打開,有兩道人影嗖的一聲沖了出去。
他沒看清是誰,但他清楚的是,他們的算盤,落空了。
天龍之焰沒能燒死這些人,別人反而讓甘怡陷入了癫狂。
他失魂的扶着甘怡,心卻一點一點的往下沉。
那侍女也面色慘白,在一旁顫聲道:“怎麽辦……玄都玉京的神仙果然惹不起……連天龍之焰都困不住他們,連靈境都困不住他們……怎麽辦……”
唯亭卻一改剛才的柔弱和無助,冷靜道:“急什麽!他們沖出來之後,沒有立刻來究問甘怡,而是向外面疾飛而去了,說明什麽?”
侍女怔了一怔:“說明什麽?”
唯亭沉沉看向窗外:“說明他們已經發現宗宗的問題,現在是去追問她了。”
侍女恍然道:“對了,剛才甘怡說,那個假桑白并不知情,那個宗宗設計了我們所有人!”
唯亭蹙眉,思索道:“可能他們現在根本還不知道桑白靈境之門的事情,或許他們根本就不是來調查我的……是我們多想了,一定是我們多想了……讓我想想,假桑白他們在意的,似乎只有桑白的元神所在,而那個宗宗的目的,卻似乎是要進入甘怡的靈境……他們一定是沖着尋找桑白的元神來的,卻不料被宗宗利用,進了甘怡的靈境……可那個宗宗,又為什麽想要進甘怡的靈境呢?是為了法印……還是為了殺掉甘怡?”
侍女也茫然:“她到底是誰?為什麽會對法印或者甘怡尊主的命感興趣?”
唯亭的眼神忽然一動:“難道……她才是真正的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