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重回北荒
競技日過後,白恒回了大荒。
一次宴會過後,雲胡得到了魔君的重用,開始頻繁進出魔宮。
藍獵又溜到凡世去玩了,留下寂寞空虛冷的基友緑決,每天準時到魔君面前婆婆媽媽念叨藍獵的不是好幾十遍。
橙舞跟紫玺還是不清不楚的,每天上演着“一個願打,一個願挨”的戲碼。
一切平靜卻又不平靜地慢慢走着,沒有任何改變。似乎所有人都已忘了競技日最後那天發生的事,忘了那個眉清目秀的少年郎,又或者,即便記得,腦海中也只餘下一個瘋狂而恐怖的印象。
在人們的口耳相傳裏,那不過是一個不自量力的家夥,為了成名,活該搭上了自己的性命。
但白清梧知道不是他們說的那樣——盡管她想破腦袋也沒想明白,胡林究竟為何會做出那樣的舉動。
直到後來,她向橙舞說出自己的疑惑。
當時橙舞的表情很奇怪,她說:“難道你不知道雲胡喜歡你麽?”
白清梧登時就愣了,結結巴巴道:“不,不會吧?”
橙舞鄙視地看她:“怎麽不會?不然他何至于絕望到自尋死路?也就你這笨蛋才看不出來。你看啊,像魔君那麽聰明的話,在競技場就看出來了”
“什,什麽,千铘也知道……”
橙舞白了她一眼:“只有你不知道。”
後來,白清梧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魔宮的,只記得整個人都是懵的,腦子裏像一團漿糊,無限循環幾句話。
胡林……他……喜歡她……
他……是因為她……才挑戰千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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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因為她……才死的……
從那以後,她開始讓自己變得很忙,播種、澆水、松土、施肥,田裏忙完就跟着茶道的書學泡茶,甚至她還開始寫書,一本關于她這些年去過的地方的山水地理,見過的妖獸神獸的書。
只有這樣,她才能忘記那個笑容溫暖的少年郎,忘記抽屜裏那朵血色的曼珠沙華。
有一日偶然碰到雲胡,白清梧第一次見識到了他不冷靜的樣子。
他冷眼看着她,毫無平日裏禮數周全的樣子。他盯了她半晌,然後不緊不慢地嘲諷道:“看樣子魔後娘娘過得很好,并沒有絲毫愧疚不安,倒是雲胡想多了。”
白清梧曾聽胡林提起過雲胡跟他關系很好,也就能理解雲胡的心情,于是也不多做計較,自己轉身離開。
所幸雲胡并沒有不依不饒地跟上來,只是不冷不熱的的嘲諷卻尾随而至。
“雲胡祝願魔後娘娘永遠不會因求不得而絕望,永遠不會因得而失悲傷,永遠能如此冷心冷性、天真無憂。雲胡,真誠地祝願娘娘。”
白清梧回過頭,粲然一笑:“謝謝,你也是。”
這個小插曲并沒給白清梧帶來多少不快,一是她能體諒雲胡,二是她并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麽。
其實比起愧疚,抑或是感動,生氣或許還要多些。氣他如此偏激,氣他如此不愛惜自己的性命。
愛一個人,應該是寧靜平和的,而不是狂熱偏激的。是給予而不是索取,是努力地與之并肩而不是成為他的負擔。
愛是動力,而非阻力。是成全,而非刁難。是拼了命也要讓他幸福,而非若不能與之攜手就去拼命。
因愛一個人不得而放棄自己的生命,并不是什麽偉大的事,而是自私到心裏只容得下自己,完全不考慮別人是否會因自己的死而難過的事。
但話說回來,若她早些發現胡林的異常,也許就不至于發生這樣的事了。這才是最讓她難受的。
日子不冷不熱地過去,日複一日,年複一年。
神族答應歸還北荒的消息傳來時,白清梧正準備告訴千铘地裏的小麥發芽了。
大概這就是所謂的好事成雙。
千铘決定先派紫玺、青錐和黃灤帶部分人去北荒,待一切大致處理安置好了,再阖族搬去。
白清梧自告奮勇要一同前去,千铘同意了,又安排了橙舞與她一起,方便照料。
神族主要分布于白帝統轄的中荒西部,離帝統轄的中荒東部,以及狐帝統轄的東荒,因此雖說北荒之前處于神族的統轄下,但也基本是處于杳無人煙的荒蕪狀态。
白清梧等人花了十年時間,頗費了一番功夫,總算将之整頓得像模像樣。
在這十年時間裏,白清梧種出了小麥、水稻、大豆等一系列農作物,讓橙舞直呼神奇。
白清梧不以為然,說之所以魔族數十萬年來沒種出農作物,就是因為虛無之境的環境限制,沒有其他原因。
橙舞說才不是,之前魔族當然有人試過來大荒種,但還是種不出來東西。
白清梧說,那一定是他們方法不對。
橙舞說,會不會其實你是那個叫什麽荨衣的神女轉世?所以你一來,就能種出東西。
白清梧說,哈,哈,哈……好好笑。
不久之後,魔族全部搬到了北荒。
見到千铘的那一瞬,白清梧覺得眼前所有的風景都消失了,只餘下他一人。
十年不算長,思念卻很長。
這十年裏,他們沒有見面。一來是因為兩人都很忙,二來也因為白清梧對千铘殺了胡林這件事多少還是介意,她需要時間。
但偶爾累得不想再逞強,一個人在夜裏難過得想哭時,她還是會忍不住用傳音螺呼喚他——傳音螺是早前藍獵鼓搗出來的一個玩意兒,只要對着它說出對方的傳音螺的名字,就能接通對方的傳音螺,從而彼此進行對話——不論多累多難過,只要聽到千铘的聲音,聽到他淺淺的呼吸,她就會覺得又充滿勇氣。
——這可是他的江山啊,她當然要為他把它變得更好。
站在千铘對面,看着他對自己微笑,當初被饕餮咬碎骨頭都沒吭一聲的她,竟然沒骨氣地濕了眼眶。
完了,白清梧想,她這輩子算是栽這男人身上了。
千铘溫柔地擁她入懷,低頭在她額上印下一吻。
“辛苦了。”他說。
她從來沒有告訴過他,有一回她在田裏觀察記錄水稻的生長狀況時,由于太過投入,沒注意被毒蟲咬了,整整發了五天高燒。
也沒有告訴過他,有時夜裏風雨大,她擔心結界不夠穩固,讓風雨毀了那一地的作物,便不眠不休在地裏守上一整夜。
她從來沒有向他訴過苦,也從沒覺得有多苦,可聽到他說出那三個字的瞬間,她終于覺得委屈。
大概這世間有一種委屈,叫做有你在才委屈。
因為有你在的時候,我終于可以脫下铠甲,然後才發現,原來自己也可以是個公主。
千铘吻住她的唇,緊緊抱她,像是恨不能将她勒進自己的身體,融入骨血,成為一體。
白清梧閉着眼,用盡自己所有的力氣去回應他。熟悉的味道讓她的身體微微顫抖,真的是一點也不想放開。
——她以前到底是在別扭什麽啊?他當時根本別無選擇,可她竟然為此十年不見他。
藍獵輕咳一聲:“老大,那什麽,這大庭廣衆呢,考慮考慮我們這些孤家寡人好嗎?”
緑決一腳踹他屁股上:“說的這是什麽混賬話!陛下多久沒見到娘娘了?親一下你還有意見了!”
藍獵一巴掌拍緑決腦袋上:“哦喲,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啊!小樣的出息了,敢踢你大爺!”
橙舞說:“你倆要打情罵俏一邊去,橙舞姐姐欣賞不來斷袖。”
藍獵瞪大眼:“橙舞你這女人瘋了吧!誰斷袖?老子嗎?開什麽玩笑!再說了,就算老子斷也不至于找緑決這樣的啊!”
緑決登時就怒了:“什麽叫緑決這樣的?!我這樣的怎麽了?小爺這樣的多的是人稀罕!”
千铘離開白清梧的唇,又依依不舍地吻了一下她的額頭,然後,兩人便相擁着靜靜看他們折騰。
金色的陽光灑下,白清梧微微眯眼。
多好啊,這樣。她想。
作者有話要說:
看文冒泡的孩紙永遠不會文荒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