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陌上花開
雖然之前白清梧他們已經将北荒整頓得差不多,但要将所有魔族完全安頓下,依然需要時間。
不過那些都不是白清梧能幫上忙的,那是千铘他們煩心的事,她所能做的,是将魔族早已荒廢的農耕教還給他們。
因此,短暫的小聚之後,白清梧和千铘又開始了常年聚少離多的生活。
千铘整日埋首于政事,白清梧則帶着幾個已學會種植的侍女奔走于北荒的各大城市,教給當地的人們如何耕作。
在分開的日子裏,千铘從來不會主動用傳音螺喚白清梧,但不時總會用青鳥給她捎一兩封信,或者一些手工的小玩意兒。
他的信一般很簡單,通常只是幾句“安好,勿念”、“天冷,勿忘加衣”,偶爾也會不厭其煩地悉數寫下今天做了什麽吃了什麽見了誰。雖然不是字字珠玑,卻總能讓白清梧感到窩心。
他的禮物一般也很簡單,簡單,卻用心。
他曾寄給她一枚玉骨骰子,玲珑剔透的面上,卻是以紅豆為點數。
——玲珑骰子安紅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白清梧把骰子用小錦囊裝好,和凰玉一起放在胸前,每晚入睡時握在手心,感覺格外安心。
他也曾寄給她一束夕霧,其中夾着一封信。她打開信,一幅幻影躍然于眼前。
——清風徐徐,田野間阡陌縱橫,各色野花輕輕搖曳。小路上,一個熟悉的背影翩翩而立,正是她日夜思念的身影。
白清梧不自覺伸出手,想要觸碰。
似惡作劇般,幻影如水面起了層層漣漪,一句話緩緩浮現。
——陌上花開又十載,夫人何時緩緩歸?
又十載……又……他一直在等她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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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光只解催人老。
光陰流轉,白駒過隙,轉眼已是六十個寒暑。
在千铘的統治下,魔族在北荒站穩了腳跟,愈發強盛。而白清梧的努力也沒有白費,魔族終于從一個長年進口果蔬,菜比油貴的國家,翻身成為一個不僅可以自給自足偶爾還能出出口的“農業大國”。
但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
千铘和白清梧終于結束了心酸的“異地戀”。
白清梧回到魔宮之後,千铘為她舉行了一個嘉獎并接風的宴會。
——其實說白了,就是慶祝慶祝小兩口終于可以面對面互訴衷情,而不必再“飛鳥傳信”睹物思人。
橙舞摸摸瘦了一大圈的青鳥,表示很欣慰。
宴會開始,白清梧剛一入場就被一堆魔族達官貴人家的小姐們團團圍住。她們像一個個好奇寶寶,不停地問這問那——為什麽小麥長大了會變成韭菜?豌豆什麽時候種下去比較好?哪種土地更适合種水稻?……諸如此類。
看樣子她們還頗為費心地做了一些功課,雖然似乎并沒有起到什麽作用——她們的問題依舊愚蠢。
不過,她們似乎絲毫意識不到這點,一個個問得嚴肅又認真,那表情,就好像她們真的要下田種地似的。
最後,白清梧終于受不了她們的叽叽喳喳,尋了個理由便趕緊溜出去找千铘。
然而千铘沒找到,她卻先碰見了雲胡。其實時隔多年未見,她本已不太記得清雲胡的樣子,若非他叫住她,她可能都不見得能認出他。
她不太記得他的樣子,氣質卻印象深刻。相比從前,他的氣質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以前的雲胡是內斂的,平靜的,感覺就像一潭深不見底的水,似乎永遠不會起一絲波瀾。
而這次再見,雖說他看上去依舊是冷靜沉穩的,但氣質卻更加陰冷陰鸷,眼底似乎也多了幾分狂熱。感覺就像是凡人話本裏,來自地獄的鬼魂。即便是在六月天看到,也會禁不住打寒顫。
他隔着不遠的距離瞧着白清梧,沖她揚了揚酒杯,唇角雖是上勾着,她卻分明感受到了強烈的恨意。
白清梧默默別開頭,心裏很不是滋味。這些年,她四處奔波,幾乎都要把胡林忘了。可那件事到底是真實存在的,那朵曼珠沙華也真實地躺在她的抽屜,這一切,即便不是她的錯,她也在責難逃。
而雲胡,她和他本是朋友,現在卻……原來被一個人恨好幾十年,是這種感覺。
一只手将她輕輕拉入懷裏,熟悉的氣息瞬間将她包圍。然後,千铘清冷低沉的聲音在頭頂響起。
“怎麽一個人在這裏?”
那種安心的感覺複又充斥心間,白清梧閉上眼,輕輕吸了口氣:“正找你來着。”
現在正是用人之際,所以,雲胡的事,還是不要告訴他好了。也許,她該找個時間,和雲胡好好談談。自己的事,總要自己解決才好。
夜間,白清梧歪在榻上看書。
一只清瘦修長、骨節分明的手将書奪走扔一邊,然後榻上一沉,一張輪廓分明、五官精致如畫的臉便出現在她眼前。
千铘皺着眉,故作不高興:“跟誰學的壞習慣?”
白清梧攀着他的胳膊往他胸前靠,然後一把将他抱住。
“跟你學的!”
千铘唇角一勾:“是嗎?”
白清梧無比認真地點頭:“是!”
千铘一個翻身把白清梧壓在身下,低頭在她唇上輕啄一下,壞壞一笑:“那,再教你點別的。”
他說着俯首吻住她的唇,柔軟的舌頭長驅直入,一只手探入她已經淩亂的衣衫……
一番雲雨過後,白清梧躺在千铘懷裏,把玩他如墨的長發。
千铘摟着她,手不老實地在她胸前揉*弄。
“阿梧。”
“嗯。”
“你信我麽?”
“信。”雖然不知道他為何突然這樣問,白清梧還是相當捧場,“信你,勝過信自己。”
但千铘卻沒有如她想象中那般高興,而是一臉嚴肅地看着她說:“不可以。”
白清梧不禁愣住了,連為什麽都忘了問。
“阿梧,”他輕聲喚她,似呢喃一般。他的手撫着她的後腦勺,把她抱在胸前,低沉好聽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永遠不要太過相信別人,哪怕是我。信任是這世上最脆弱,也最傷人的東西。一旦你全心全意地信一個人,便給了他傷害你的權利。這個世上,永遠不會背叛的,唯有自己。”
白清梧皺眉,有點不高興:“這麽說,你連我也不信?”
千铘微笑:“傻瓜,我自然是信你的。”
“那你怎麽說……”
“沒關系,”千铘說,“我有經驗,不怕。”說着捏捏白清梧的鼻子,“而且我是男人啊,像你這種小姑娘,哭鼻子怎麽辦?我會心疼的。”
白清梧打開千铘的手:“你才小姑娘!你才哭鼻子!不過,你說的有經驗是怎麽回事?有人背叛過你?”
“喂,不要小看你夫君。好歹我也掌權這麽多年了,什麽大風大浪沒見過?背個叛算什麽。”
千铘說得輕松,看起來雲淡風輕毫不在意,唇邊甚至還帶着淺淺笑意。可白清梧聽着卻只覺得心疼。她緊緊依着他,恨不能替他承受所有。
“我不會背叛你的,永遠不會。”
千铘沉默了一會兒,抱緊她,下巴在她發上輕輕蹭蹭:“嗯,知道了。”
“還有啊,”白清梧扯着他的頭發在指間繞啊繞,“我也會信你,全心全意。這是夫妻間最基本的。如果你傷害我背叛我,相信一定是有原因的,我會找出那個原因,然後,原諒你。不論如何,我會永遠站在你這邊的,小千。”
千铘輕輕“嗯”了一聲。
“真是個傻姑娘。”
白清梧笑:“你也傻。”
“嗯,”千铘說,“說點開心的吧,阿梧,你想不想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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