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沙灘
《為我向夜》堪堪搞定交給後期,五個人連氣都沒來得及歇,又快馬加鞭投入到另兩首歌的制作中去。
同時,組合名定為守望,管大經紀人也開始拉風向搞宣傳。
其實第一遍過的是“根須”,對這個團名,最先炸的是鄭隗,他極力推崇“神眷”,也堅信這麽高大上的名字必定入選,沒想到他最不待見的一個當選,當場摔了耳麥:“這什麽東西?土不土洋不洋的,一股小家子氣,公司是想把我們往賣慘路上搞嗎?那不如叫土根好了。”
其餘人中,郭會徽傾向“零紀元”,丁一雙牆頭草,姜逐無所謂,楮沙白思前想後,打通管彬傑的電話,拜托他将團裏意見報上去,暗示與上面協商一下。
協商的結果不好不壞,定成守望。
鄭隗依然氣呼呼,管彬傑親自打電話跟他談:“通稿都開始寫了,沒有回旋餘地,歇了吧。這次上頭肯考慮你們意見,已經不錯了。”
團隊初期粘合度不強,遇到矛盾不能敷衍,經紀人忙得焦頭爛額也要擠出時間貼心安撫,不過有楮沙白這個副隊,管彬傑也放心,轉而對他囑咐幾句:“你與他多溝通溝通。”
楮沙白的溝通很簡單,請客吃了一頓小龍蝦。
吃飯叫小朱已成慣例,不過這次朱定錦沒來,姜逐解釋:“今天有夜戲。”
楮沙白驚了:“替身那麽忙?”
姜逐道:“不是,走不開,她說你的女俠怕馬又怕黑。”
楮沙白:“……”
不嫌亂的眼神齊齊飄過來,楮沙白一聲不吭扒衣服,露出腰上還沒消的一大塊淤青,認真嚴肅地聲明:“真沒一點意思,無福消受。”
丁一雙嘻嘻哈哈點頭:“那是,我們楮哥可是要打十年光棍的人!”
鄭隗毫不給面子地大笑出聲,楮沙白脫下鞋當手榴彈砸向戰友。
忙碌到四月中上旬,三首歌曲錄制基本結束,一首抒情歌《薄荷色的海》,另個節奏明快的《斷章》,姜逐與楮沙白承包作詞作曲,郭會徽象征性參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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權衡再三,楮沙白給他在作詞後面署了名。
鄭隗與丁一雙創作的底子太差,管彬傑考察後轉變想法,建議他們好好唱,別攬功,以免招黑。
接下來的擔子全壓在蘇善琦身上,團隊沒時間制作全套MV,索性不拍,只弄了幾張硬照備用。
好不容易撈到夾縫裏的一點輕松日子,郭會徽提議走遠點,去海灘邊浪浪。這個決議得到一致同意,然而一連幾天都沒約到朱定錦,朱定錦不來,姜逐也不太願意跑動,只守在座機邊往五線譜上畫蝌蚪。
楮沙白打抱不平:“小朱是不是給人欺負了?以前沒見她這麽忙啊。”
姜逐搖頭:“沒有的事。”
楮沙白積了一肚子郁氣,斜眼乜他:“別說,就她那個經紀人,幹不出人事,不是好鳥。”
這話給張宏起聽見可冤枉死了,他只在三月份催過簽名,後來明白這事八成成不了,慢慢閉了嘴。倒是朱定錦突然抽空回了一趟萬臻,把魏璠的簽名奉上,張宏起一蹦三尺高,腦子估計都給煙花炸沒了,過了半天,才随口含糊一句:“怎麽要到的?”
這語氣,仿佛在說:“你怎麽還不快滾?”
朱定錦道:“仇相思做的人情,她起/點高,熟人多,幫我去隔壁劇組帶到了。”
四五月份的天彌漫一股沉悶的濕熱,張宏起一臉醉生夢死抱着簽名,估計把他放到太陽上烤都不在意,朱定錦環視,牆角有一個電風扇,剛搬來,電線還纏在一起,扇葉黑黝黝的。
她握着插頭去找盆栽後面的插座,撥開二檔,朝自己吹風。
等張宏起流哈喇子的白日夢中熱醒,不高興了,朱定錦就把電風扇轉過去,他舒舒服服吹了半天風,磨蹭着翻文件夾,說給她要到一個通告。
他帶出來的許多藝人,急于擡高身價,寧願待價而沽等個好本子,也不接爛劇,就朱定錦沒要求,他也納悶:“你就一輩子這麽不紅不火下去?”
朱定錦的态度就像工地搬磚的,日結薪水,沒夢想,沒計劃,有一頓吃一頓。
她走過來拿劇本時,張宏起眼前晃過去一個黑點,定睛一看,是她褲子上被煙頭燒出的一個洞,邊緣焦黃,還有灰,他疑惑問:“你抽煙?”從沒看到過。
朱定錦低頭瞧了一樣褲子,說:“不會。”輕輕撣開灰,“不知道在哪裏沾上的。”
與此同時,姜逐五人百般無聊來到沙灘上,過他們出道前最後的悠閑時光。
幾個大老爺們也不興堆沙堡套游泳圈,坐成一排吹海風,姜逐倒是四處走動一下,回來時撿了滿口袋貝殼,嘩啦啦倒下,開始挑揀。
郭會徽也幫着挑好看的:“給小朱串手鏈?”
姜逐笑:“不是,她不往手上戴東西。”
郭會徽稀奇:“姜哥你還會做風鈴?”
姜逐:“也不是,回去看看什麽地方能用上。”
然而沒能帶回去,周末人多,一群小孩子跑過來,吵吵嚷嚷争辯哪個最好看,鄭隗被踩了好幾腳,心頭火起要推小孩,姜逐攔住他,全送出去了。
楮沙白全身埋在沙子裏,只剩一個皺眉頭的臉,點名批評:“老鄭,能耐啊,祖國的花骨朵,是你能推的麽?”
郭會徽也勸:“是啊,你看楮哥臉都被踩了,也沒起氣。”
鄭隗脖子漲紅,噴出大片唾沫星子:“媽的,踩我褲裆!”
沙灘詭異沉默片刻。
姜逐想了想,提議:“那我們把你也埋了吧。”
半個小時後,沙灘上只剩四個氣急敗壞的腦袋,楮沙白一邊扒沙一邊怒罵:“我就知道這小子沒安好心,把我們埋這去和相好的煲電話粥,老鄭,你臭襪子沒洗吧?回去就塞他被子裏!當着小朱的面掀開!”
海平面殘存一線溫暖明亮的光,天幕沉沉壓下來,空曠而博大,海風吹得有些涼,沙灘上的人三三兩兩離開,楮沙白最先脫困,之後是郭會徽與丁一雙,鄭隗埋得最深,自己使不上力,只能靠別人挖。
姜逐良心尚在,十五分鐘後趕回來,負荊請罪地帶來幾瓶橘子汽水,見鄭隗蔫頭耷腦的,連忙上前幫忙挖他。楮沙白陰沉着臉,一句話不說,拍完鄭隗身上不住抖落的沙,徒手撬開一瓶汽水,遞給他。
四個人去海水裏搓了搓,包裹在浴巾裏回來,走位風騷,神色鬼祟。
姜逐:“?”
楮沙白一聲令下:“動手!”
浴巾如蝙蝠翅膀張開,四人如餓虎撲食,扒沙、架人、投坑、堆土一氣呵成,姜逐被撲一頭一臉的沙,果然是好兄弟,要埋一起埋,同伴們一屁股坐在他的腦袋旁邊,撬開汽水暢飲。
海邊落日,絢爛遼闊,此情此景,楮沙白仰頭喝幹最後一點橘紅色汽水,感嘆:“小朱在就好了,讓她借個相機,就站在那兒,記錄我們四個英俊潇灑的男子,和她男朋友的頭。”
沙灘之行當天去當天回,隔日姜逐提出請客,楮沙白不情不願地從床鋪上栽下來,吃他的“将功折罪飯”。
姜逐定了一家火鍋店,還是包廂,這可真是下了血本,更令人驚奇的是還叫了酒,不灌別人,就灌楮沙白。
吃過沙灘的一次虧,楮沙白再不會上當了,喝進去的酒都吐在盆栽裏,果不其然,吃得熱火朝天時,姜逐說有事,叮囑郭會徽他們照顧好“喝醉”的楮沙白,又點了幾個菜,起身付賬離開。
楮沙白冷笑,不醉了,當即叫服務生将飯菜打包,回去吃。
公司給他們定的房子是三室一廳,客廳被三面環茶幾的大沙發占去三分之二空間,剩下的三分之一是一張又白又長的桌子的地盤,這張忍辱負重的桌子鋪着印瓜果圖的塑料桌布,從左到右依次擺滿快餐盒、成箱泡面、五顏六色的塑料袋、電飯鍋、褐色發黑的茶水、以及襪子,邊邊角角灑上油膩的湯汁,完全看不出它曾在大賣場上“簡約優雅”的一面。
而三個卧室,主卧是輪不到人住的,已經改建為樂器室,一架立式鋼琴以主人自居,占據最好的地形;兩個客卧,其中一個是健身房,杠鈴滿地堆,三面牆裝了鏡子,任誰都不敢在這裏睡覺。
五個難兄難弟依然過着擠上下鋪的生活,又因為沒有宿管約束,衣服泡在盆裏過夜,被褥亂七八糟,空氣混濁。
用腳趾想也知道姜逐肯定不會帶朱定錦參觀他們的狗窩。
楮沙白一行人回來,鑰匙轉孔都不敢大聲,果然那兩人在客廳,姜逐屈腿坐着寫譜,一側嶄新的針線盒拆得支零破碎,朱定錦挨着他,熟練穿針引線,補他腳上的灰麻襪子。
從進門的這個角度,恰好可以看見姜逐的五線譜,除了最左邊是正規的譜號,後頭全是一行“正正正正正正正”,楮沙白蹑手蹑腳走過去,一把抽走他手上的譜,怪聲怪調的:“喲,咱們姜哥這是在寫什麽歌呀,哦,‘正氣浩然歌’,可以,這詞填的呱呱叫。”
姜逐一下子回過神,伸手要搶,朱定錦摁住他的腳:“你敢動!”
楮沙白往旁邊幾步,站了一個他絕對夠不着的地方,老神在在道:“是啊姜哥,腳趾頭不用露出來了,感動不感動。”
姜逐:“楮哥……”
鄭隗與郭會徽腳底開溜,跑去一牆之隔的健身房,既不引火燒身,又能偷着樂。丁一雙有些為難,他覺得不能這麽欺負姜哥,又覺得楮哥這做法太解氣了,思量片刻,決定兩不相幫,專注去看朱定錦補襪子。
這一看他突然大叫:“戒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