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雖然Leon提出要請兩人吃些東西, 但a直接拒絕了。
“現在太晚了, 蘅明天還有三場秀, 還是等下次吧。”
Leon也不強求, 将她們送到公寓樓下就開車走了。
陸蘅看着車開遠了,一直挺着的背才放松下來, 她很沒形象地靠在a身上, 嘟囔了一句:“好累啊……”
a拍拍她, 讓陸蘅站直些:“今天的秀很累嗎?要不快點回去休息吧。”
陸蘅哼唧了一下,扭了扭身子, 卻完全沒從a身上起來:“秀還好啦,Ann,你都不知道今晚的走位有多奇怪, 我生怕撞上人。”
“我在現場都看見了,那麽多設計師,總有些想法奇異的。”雖然a并不算特立獨行的那一類模特,走的秀大多也中規中矩, 但出道這樣多年,總還是會遇上些特別的設計。衣服設計尚且不提,關于秀場、臺步和走位, 就已經有許多辛酸淚了。
陸蘅嘴上說着累, 但看起來完全不想上樓休息, 她撓了撓臉, 突然想起來:“Ann, 昨天的甜點, 你在哪裏訂的?”
“覺得好吃嗎?”a想了想又說,“不過現在人家肯定已經關門了,等工作結束了再去吧。”
“我就舔了一口奶油,都沒有吃完。”陸蘅覺得委屈,又像忍住沒吃糖果的小朋友,黏黏糊糊地跑到家長面前邀功,“哎,國外除了那些pub,夜生活真的一點都不豐富,Ann,你要是住在C國,絕對忍不住晚上只吃這麽點,有空撸串兒去啊!”
“撸串兒?”a沒聽懂陸蘅最後用中文說的這幾個字,別扭地重複了一下,“什麽意思?”
“嘿嘿,來着東方的神秘發胖力量。”
一月的巴黎入夜還是很冷,a摸了摸陸蘅的手,皺着眉頭說:“還要在下面待一會兒嗎?你的手都涼了。”
陸蘅把手抽出來,攤到自己臉上,她天生體寒,手冷腳冷的,自己早就感覺不出來了,本來是想用臉來試試溫差,結果卻把自己冰到了。
也不知道是手太冷,還是臉太熱。
“回去回去,凍死我了。”她像是這才反應過來室外的寒冷,連忙催着a回了公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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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了房門,a怕她感冒,連忙催陸蘅去洗澡,等到她帶着一身的濕氣走出浴室,就看見a正坐在沙發上,拿着手機不知道在看什麽。
“你看在twitter?”陸蘅擦着頭發,一邊問,她自己是對這些社交媒體不感興趣,但也知道a粉絲衆多,雖然這人不常發動态,但也經常同別人有互動。
a驟然聽見她的聲音,第一反應居然是将手機屏幕藏了藏,如果說陸蘅一開始只是閑着問了一句,看見她這樣的舉動卻不由得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眯着眼睛問:“有什麽不能讓我看的嗎?”
“沒什麽。”a下意識地回她,在看清陸蘅的表情之後愣了一下,最終也只能讪讪地拿出了手機,遞給她說,“你自己看吧。”
“神神秘秘的……”陸蘅接過手機,不過等看完屏幕上的內容,她就完全明白了。
“Zac和Ge和好了啊。”陸蘅放下手機,平靜得讓a有些擔心。
“你不生氣?”她大概知道一點Zac之前在和Ge鬧分手的事,也聽Evan說過理由,似乎是因為Ge出軌,當時a該覺得有些愧疚,畢竟如果不是因為她,兩人也沒可能再重逢。如今兩人複合,陸蘅作為Zac的好友,居然沒有恨鐵不成鋼?這樣的平靜太反常了。
陸蘅幹脆将手機鎖屏了,省得再看見那兩張甜甜蜜蜜的臉,讓自己犯惡心,她繼續擦頭發,一邊說:“我生什麽氣?他比我還大幾歲,還不能為自己決定的事情負責嗎?雖然這确實是一件很愚蠢的決定。”
聽她說完,a也明白了,陸蘅哪裏是不生氣,分明是将怨氣全都憋在心裏,給自己找不舒服。她探身過去,握住了陸蘅的手,安慰似的捏了捏:“說到底還是我不好,要是當時我沒讓Evan帶Ge過去,現在也沒有這一出了,你別因為這事跟自己生氣。”
“這跟你有什麽關系,所謂孽緣,就是兜兜轉轉都逃不開的那一個,他倆要真那麽有緣分,遲早也會遇見的。”陸蘅将擦頭發的毛巾甩開,頂着一頭雞窩一樣的頭發滿臉憂愁,“我只是奇怪,明明及時止損是這樣簡單的道理,為什麽有的人就是不明白,生生蹉跎許多時光。”
她說到最後,也不知是不是想起了早逝的母親,眉眼間顯而易見地沉暗下去。
a見她神色不對,伸出手去輕輕拽了拽她嚣張的頭發绺,故意用輕松的語氣說:“你這頭發是要叛亂嗎?等着,我去給你找個吹風機。”
陸蘅原本是想自己動手來着,結果a根本就沒把吹風機給她,拍了拍她的腦袋,就直接替陸蘅吹起了頭發。
吹風機口不停歇地送出暖風來,陸蘅本就是個憊懶性格,這下更是要被吹化了,整個人都快軟在沙發上,要不是a的手指不時地點到她的頭皮,陸蘅可能早就睡過去了。
“這是第一次有人給我吹頭發。”她歪斜着倒在沙發上,特別不成樣子,a也不說她,自己調整角度。
這吹風機沒有多大的噪聲,但a開了二檔,還是攔截住一些陸蘅話中的字句,到了a的耳朵裏,只剩下只言片語。
“你說什麽?”a将一向低沉的聲音提高了一些,就差在陸蘅耳邊喊了。
陸蘅吸了一口氣,中氣十足地回答道:“我說,這是第一次有人給我吹頭發。”
這是真的,在陸蘅的印象裏,陸之楠只是一個隐約的,暗自垂淚的女人的形象,除了生理上的相似之外,陸蘅對于“母親”這個概念從來沒有體驗,而陸以澤雖然疼她,但還沒有細致到記得給陸蘅吹頭發,所以從小到大,陸蘅要麽拖着那一頭濕發晃悠到自然幹,要麽就是自己親力親為地用吹風機。
a笑了一下,也不回她,等到頭發吹幹之後她才摸了摸陸蘅炸毛的頭頂說:“會有第二次的。”
陸蘅轉過身,扒着沙發的靠背去看她,像一個毛茸茸地小動物,她認真得像在許願,說:“那借你吉言。”
“我去睡了!”陸蘅滿意地揉了揉頭發,一開始低落的心情又亢奮了一些,她從沙發上蹦起來,和a道了晚安,就朝房間走過去,“Ann,你也早點睡!”
a點點頭,看着她關好了房門,之後卻有好長的時間都沒有說話,不知道在想些什麽。許久之後,她才終于不再石化,而是嘆了口氣,徑自走向了陽臺。
“咔——”a點燃一支煙,然後深吸了一口,薄荷味的煙霧讓她稍稍冷靜下來。細長的女士香煙夾在她細長的手指中間,煙霧缭繞在她周圍,又輕悄地散在巴黎的夜裏。
她也不再去碰濾嘴,只是讓它自己燒着,逐漸落下一些灰來。a有點累,自從昨天和Evan争吵過後,她的神經一直都是緊繃的,今天又去見了那家有收購EA的公司的代理,結果不是很好,雖然Leon順路來巴黎,幫了她許多忙,但很多事情實際考量起來,卻還是棘手得要命。
Evan自昨天的争吵之後,就再也沒有聯系過她,a看着毫無動靜的手機,突然想起陸蘅的話,她有些自嘲地笑了笑,及時止損當然是最明智的選擇,但人總會顧念舊情,優柔寡斷。她逐漸明白,Evan的性格和處事之道與她并不相投,但那麽多年都一起走過來了,皮肉都長在了一起,哪裏有那麽容易撕扯開?
陸蘅說那些話時執拗的眼神還不斷在a眼前閃現,她終于想起來彈了一下煙灰,忍不住有些感慨,果然,不管表面上做出了多麽成熟的樣子,只要一涉及情感,陸蘅就原形畢露了,到底還是小孩子。
陸蘅怎麽也想不明白Zac為什麽會選擇複合,Ge讓他那樣傷心,兩人居然還能若無其事地約會、合照和親吻。她當然不明白,a低下頭笑了笑,陸蘅從沒有愛過人,當然不懂得在愛情裏沒有等價交換,只有心甘情願。
如果願意,那就值得。
就是有許多人願意為了那一點甜頭,甘心去受滔天的苦楚,看在旁人眼裏,那一點甜頭早就被苦楚淹沒,于當事人而言,卻能咋摸出許多甜味。
“嘶——”火光在風裏走得太快,a一直在走神,沒注意間被燎到了手指。她用欄杆把煙頭摁滅,已經不像開始那樣累。
她在和Evan的關系裏已經覺得疲憊,a轉身回了屋裏,一邊想,或許有一天,她的厭倦真的會累積到一定程度,然後,及時止損。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