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舒宜媽媽立刻給舒宜的大姨舒美琴打了電話, “姐, 珊珊的複讀機，她現在還用嗎？”
大姨舒美琴是大嗓門，舒宜離電話這麽遠，都能聽到大姨的聲音從聽筒裏傳出來, “不用了，她沒帶去學校, 在家裏扔着呢！”
“是不是舒宜要用啊？你過來拿走吧！我給你找出來。正好，今天你們過來吃晚飯，我現在買菜去！”
舒宜媽媽的聲音立馬也提高了八度, 變得和大姨一樣大嗓門, “不用不用！我們晚上不在你那兒吃飯！別買菜啊——別折騰！我去拿了就走。晚上我們在家吃炸醬面，醬都炸好了！”
舒宜聽到媽媽和大姨在電話裏扯着嗓子互相喊來喊去, 如果忽略兩人說話的內容，無論是從音量還是表情上看, 兩人都吵得馬上就要打起來了……
最終，還是舒宜媽媽略輸一籌, 對着電話說道, “行行行, 我們過去吃飯, 別弄一桌子菜啊！簡單吃點兒就行, 要不我過去路上買點面條，我們過去吃面條吧。”
舒宜聽到大姨在電話對面說道，“你問問舒宜, 她想吃什麽啊？蒸米飯吧，我炒兩個菜，舒宜想吃什麽菜？”
舒宜媽媽扭過頭來問舒宜，“你想吃什麽啊？”
舒宜說道，“都行都行，你讓大姨少做兩個菜就行。”
舒宜媽媽繼續對着電話說道，“舒宜說她什麽都吃，她也說讓你少做兩個菜……”
兩人又說了幾句之後，舒宜媽媽将電話挂斷，對舒宜說道，“你去收拾一下吧，我們差不多也該出門了。”
舒宜看了看牆上了挂鐘，對舒宜媽媽說道，“等我洗個頭！洗完就出門！”
舒宜媽媽詫異地看向女兒，“你現在洗什麽頭啊？晚上回家洗澡的時候一起洗頭不就行了？”
舒宜跑到鏡子面前，看了看自己的頭發，發根處已經有點發油了。今天是周六，她上次洗頭是兩天前的周四晚上，周五的時候想着周六不用出門，于是洗澡的時候就沒洗頭。
這已經是舒宜上輩子根深蒂固的習慣了……不出門就不想洗頭，但是不洗頭就不能出門見人！
當然，對上輩子的她來說，上班不算出門，見同事也不算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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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宜媽媽正要勸女兒別洗頭了，就看到舒宜已經飛速地跑到廚房，将熱水器專用的煤氣管道閥門、水管閥門打開了，然後又跑到廁所，嘩啦啦——已經擰開淋浴噴頭洗上了。
幾分鐘後，舒宜一邊擦着頭發一邊走了出來，“我去換衣服，媽你也可以換衣服了。”
舒宜媽媽一臉無奈，她發現最近女兒洗頭很勤快，但沒想到女兒竟然到了這種程度，“你頭發也不髒啊，再說你大姨也不是外人。”
舒宜已經将要穿的衣服找出來了，對舒宜媽媽說道，“你趕緊換衣服，再不換衣服，就該我等你了。”
舒宜媽媽從地下室把自行車推出來，左腳踩在左腳蹬上，右腳一下一下地蹬着地，自行車開始慢慢地前移。
這個過程叫做“溜車”，舒宜媽媽那一代人，很多人都習慣用這樣的動作讓自行車起步。因為舒宜媽媽學騎自行車的時候，用的都是28大杠，28寸的自行車又大又高前面還有一個橫梁，以舒宜媽媽的身高，是沒辦法直接跨坐在自行車座椅上起步的。
所以要先用溜車的辦法讓自行車動起來，然後左腳踩在腳蹬上，右腿跨過橫梁，再把右腳踩上右腳蹬。
舒宜媽媽的自行車已經騎起來了，發現女兒還沒有坐到自行車後座上，納悶地回頭看，結果發現舒宜正跟在她身後快步走。
“趕緊跳上來啊？”
舒宜有些猶豫，“會不會太沉了啊？要不我來騎車，你坐後面？”
舒宜媽媽瞪了舒宜一眼，“當然是我載你。你還不到八十斤呢，比一袋大米也重不了多少，我載你一點也不沉。趕緊上來！”
舒宜想起小時候家裏買大米買面粉，都是買五十斤一大袋的。這麽算的話，她現在确實和一袋半大米一樣重。
“比一袋大米也重不了”的舒宜美滋滋地跳上了自行車後座，側坐在自行車上。
自行車騎過一個十字路口，舒宜試探着問道，“媽，老譚家的燒雞……”
她記得自己小學的時候，有一家賣燒雞的，味道做的非常好！用的都是還未長成的小公雞，先用油炸過再用鹵水煮，做好的燒雞熟爛離骨、皮酥肉嫩，舒宜飯量最大的時候，一頓飯自己就能吃一只！
可惜在她高中的時候，老譚燒雞店就關了，不知道是去做別的掙錢的行當了，還是回家養老了。
舒宜剛才想着，自己和媽媽去大姨家吃飯，總不好空手去，還是買點水果或者熟食之類的拎去比較好，然後就想起了老譚家的燒雞！
一瞬間，舒宜的口水都要流出來了！
舒宜記得在她五年級的時候，老譚燒雞店是已經開業了的，但并不十分确定。
舒宜媽媽聽到女兒的話，語氣十分自然地問道，“你想吃了啊？是有一陣兒沒吃了。走！我前面的路口繞一下，買一只帶去你大姨家吃！”
舒宜松了一口氣，果然老譚燒雞店這時候已經開業了，舒宜心中雀躍無比，“好好好！挑一只小點的！小的肉嫩，還入味！”
舒宜媽媽感慨道，“你在吃上真是越來越講究了啊……”
舒宜媽媽和舒宜拎着燒雞剛進門，大姨舒美琴一看就看到了兩人手中的塑料袋，“小琴你真是的！來就來吧，怎麽還帶只燒雞啊？”
“我鍋裏都炖上雞翅了！我還給舒宜燒了排骨。”
舒宜媽媽解釋道，“不是特意買的，是路上舒宜說想吃老譚家的燒雞了，我就拐過去買了一只。”
大姨舒美琴對舒宜媽媽說道，“想吃你明天給她買啊！你做飯那麽難吃，平時你自己少做一點，多給她在外面買一點，不是正好？今天來我這兒買什麽燒雞，我做的菜那麽好吃，對吧舒宜？”
舒宜媽媽：……
而舒宜即使有三十歲的情商，不是真的小孩子，但聽到大姨的話，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只好朝着大姨笑了笑。
大姨舒美琴從房間裏拿出兩個複讀機，放在桌子上，對舒宜說道，“這兩個複讀機都是你姐的，有一個好的，一個壞的，我忘了哪個是好的哪個是壞的了，一會兒你拿盤磁帶試一試。”
“都是步步高的，買的時候都不便宜呢。珊珊這孩子就是不知道愛惜東西，第一次買的那個，用了沒兩個月就有雜音了，她說聽不清楚，讓她爸又給她買了一個。”
“先吃飯，吃完飯之後你再試哪個複讀機好用，把好用的那個拿走。”
大姨舒美琴轉身進了廚房，将一盤盤菜端到桌子上，把鍋裏的雞翅盛到盤子裏。舒宜媽媽也走進廚房幫忙端菜盛飯，舒宜伸手去筷筒拿筷子，被大姨轟了出去，“你在餐桌上坐着就行。”
“舒宜喝什麽啊？健力寶？娃哈哈果奶？”
舒宜猶豫了一下，然後實話實話，“我都想喝。”
健力寶和娃哈哈果奶，她都二十多年沒喝過了！
大姨又瞪了舒宜媽媽一眼，“你做飯難吃也就算了，怎麽連個飲料也不給孩子買？”
舒宜媽媽一臉委屈，“她以前不愛喝，而且總是喝這些對身體也不好……”
大姨不信，“娃哈哈果奶能對身體不好？就是你不給孩子買！”
“還有複讀機，怎麽孩子都五年級了，你都沒給孩子買複讀機啊？你少燙幾次頭發！一個複讀機的錢就出來了！而且沒有你早說啊，珊珊的複讀機都在家裏扔了一年了……”
大姨這一通教訓人的話砸下來，舒宜注意到坐在旁邊的媽媽臉色都不好看了，舒宜連忙趁着自己的筷子還沒有用過，為大姨夾了一只雞腿，“大姨，你嘗嘗，我可喜歡這家的燒雞了。”
果然，大姨看到舒宜夾到她碗裏的雞腿之後，立馬停止了教訓舒宜媽媽，眉開眼笑地又把雞腿夾回舒宜碗裏，“你吃你吃，兩個雞腿都是你的。”
舒宜在心中默默嘆了口氣，她上輩子對大姨的情感就比較複雜——大姨對她家照顧頗多，知道舒宜媽媽一個人帶着舒宜不容易，大事小事上經常出錢出力。但是大姨的那張嘴，說話也是真的不中聽，好比今天，又是說舒宜媽媽做菜難吃，又是說舒宜媽媽少燙幾次頭發，省下來的錢就能給她買個複讀機了……舒宜媽媽聽到這樣一通教訓，心裏自然是不高興的。
舒宜也不會愛聽這樣的話，大姨再親，也沒有媽媽親，聽到大姨這樣教訓她媽，舒宜心裏肯定不會高興。而且舒宜知道，媽媽對她很關心很愛護，只是媽媽并不是心細如發的性格，媽媽一邊上班一邊照顧她已經很辛苦了，諸如複讀機這樣的事情，如果她不提，媽媽是想不到的。
至于燙頭發，舒宜更覺得是一件好事，媽媽的長發又黑又亮，燙成波浪卷之後很好看。舒宜很願意讓媽媽每天漂漂亮亮精精神神的，不僅舒宜媽媽開心，舒宜看着都開心。
舒宜心想，像她大姨這樣的，明明出了十分錢十分力，只要一張嘴說話，就能變成五分錢五分力，讓人心中記不住她的好——實在是最典型的費力不讨好了。
舒宜記得自己小時候時不時就要鬧脾氣，不肯去大姨家。當然她現在不是幼稚的小孩子了，知道大姨對她和媽媽都是心疼的，只是說話的方法有些問題，觀念上也有一些碰撞。
當然，舒宜能夠理解，不代表舒宜愛聽大姨講這些話，于是舒宜去廚房拿了一雙公筷，一頓晚飯，舒宜看到大姨要開口，就往大姨碗裏夾口菜。
大姨完全沒有察覺到舒宜是想堵住她的嘴，一頓飯吃得眉開眼笑，“舒宜真的長大了，懂事兒了，知道心疼大姨了！這麽多年大姨沒白疼！”
舒宜在飯桌上，想起了關于大姨舒美琴和表姐方珊珊的不少事兒，有過去的，也有未來的。
說起來，舒宜和大姨都姓舒，自然是因為舒宜在爸媽離婚之後，就改了姓氏，跟着媽媽舒小琴姓舒。
舒宜的大姨叫舒美琴，媽媽叫舒小琴，她還有一個小舅舅，叫舒英華。
當年舒宜媽媽出生的時候，舒宜的姥姥和老爺都是盼兒子的，得知又生了一個女兒，都無比失望。于是名字也取得十分敷衍，“又是個丫頭片子……老大叫美琴，老二就叫小琴吧！”
在三個孩子裏，舒宜媽媽一直是最不受寵的一個。大概也是因為缺少父母的關愛，才聽到舒宜爸爸的幾句甜言蜜語，就暈暈乎乎地結婚了，在舒宜出生後才醒悟過來，舒宜爸爸的人品是有重大問題的。
好在舒宜媽媽頂着壓力，當機立斷地離了婚。
兩人離婚之後，舒宜媽媽征求舒宜的意見，讓她自己決定是繼續以前的姓氏，還是改姓舒。舒宜毫不猶豫地說要姓舒——看到自己在戶口本上名字改成了舒宜，她特別高興！她覺得媽媽的姓氏好聽！而且媽媽對她比爸爸對她要好太多了，她自然是願意和媽媽一個姓氏的。
至于大姨舒美琴，就是一個刀子嘴豆腐心，心裏疼人，但是說話特別難聽的性格。
表姐方珊珊，也是家族裏的一個傳奇人物，周圍親戚們對方珊珊的評價，經歷了從高到低、從低到高，兩次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