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班主任仔仔細細地看完了所有學生寫給她的賀卡, 在辦公室裏就忍不住偷偷掉了眼淚。
原來她一直以來付出的那些努力, 學生們都是看在眼裏、記在心裏的。班主任心中覺得酸酸脹脹的，這一摞賀卡讓她覺得，之前那些她哄着女兒睡着之後，再從床上爬起來備課、批作業的夜晚, 都是值得的。
學生們昨天說的意見，依舊寫在賀卡上, 但是班主任換了一種心境之後，覺得學生們說得也都是實話。好比這次的文藝彙演，她确實是貪圖省事, 更不願意讓學生們因為文藝彙演心思浮動, 像二班班主任為了一個節目折騰全班一個月的做法，班主任是不認同的。
這群小學生們天天敲打着, 心思還飄呢，有個屁大點事情, 更能成為他們不學習的借口了。
但她之前直接點了齊鴻遠去演奏薩克斯，确實挺打擊想參加文藝彙演的同學們的積極性的, 如今想來, 其實在自己的做法和二班班主任的做法之間, 可以找到讓大家都滿意的平衡之法。
當時是她偷懶了。
班主任覺得自從女兒出生之後, 很多事情都打不起精神來, 仿佛和人說句話，甚至洗個臉刷個牙，都要消耗她的精力。每天早上睜開眼就覺得累。講課、批作業, 因為是一名老師的責任，她每天都逼着自己咬牙完成，但是一些可做可不做的事情，她下意識地就用最省力的辦法做。
班主任反思了一番，很多地方是她做得不夠好，不怪學生們有意見。
昨天她一定要問學生們對她哪裏有意見，結果學生們說了幾條，她就受不了了。現在看到賀卡，班主任恍然大悟，如果她問學生們自己哪裏做得好，學生們能說出更多她的優點。
一些寫在賀卡上的優點，她甚至自己都不曾察覺。
直到同一間辦公室的數學老師提醒，早自習鈴馬上就要響了，班主任才連忙擦幹眼淚，快步朝着教室走去。
班主任又哭了！
不過這次是感動哭的。
班主任還對全班學生道歉了！
把一群小男生小女生都吓了一跳！
老師對學生道歉——最起碼在舒宜當學生的年代裏，在她上輩子一路讀過的小學初中高中裏，老師對學生道歉這件事還挺罕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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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老師即使意識到自己做錯了，也是不會對學生道歉的，會覺得丢面子、損威嚴，以後不好管學生。
班裏愛哭的女生又在窸窸窣窣地擦眼淚，還是用校服袖子擦，舒宜聽到後排還有男生發出很響的吸鼻涕的聲音……唉，希望那個男生比較講衛生吧。
有些小學男生的衛生習慣，實在讓舒宜難以忍受，她只能盡量離那些不愛幹淨的小屁孩遠一點。
班裏不少學生哭了，但是更多同學都哭不出來。不過淚點高的學生，也知道這時候不能亂說話，紛紛低下頭，讓別人看不清自己臉上的表情。
舒宜自然也屬于哭不出來的陣營，在椅子上坐得端端正正，雙手放在大腿上。突然，舒宜的右手手指被人勾了幾下。她扭頭一看，同桌李思妍在桌子上趴着，将頭埋在臂彎裏，表面看起來規規矩矩，其實從胳膊下露出半張臉，用口型對舒宜說道，“你真行！”
舒宜伸手拍了一下李思妍在桌子下面大腿，示意李思妍老實點。
李思妍吐了吐舌頭，不說話了。
早自習二十分鐘，班主任對學生們說了二十分鐘心裏話，直到數學老師來上第一節 課，語文老師才從教室離開。
新課已經講完了，數學老師原本計劃從今天這節課開始，帶着大家複習的。然而班主任剛才和學生們的談話，顯然讓學生們的學習狀态不太好。
數學老師立刻改了主意，如何讓學生們“收心”，自然每個老師都有一套辦法，而最靈的辦法只有一個——
數學老師對數學課代表說道，“我桌子的左邊，有一沓卷子，你去我辦公室拿過來。”
“所有的課都講完了，馬上就要期末考試了，今天我們先來個摸底考試，檢查一下你們有沒有好好複習。卷子的範圍是五年級下的所有知識，大家哪裏掌握得不好，之後的複習課我就作為重點。”
教室裏頓時一陣哀嚎。
李思妍從早自習班主任哭的時候，就趴在了桌子上，之後也一直趴着，現在聽到教室裏的哀嚎，才猛地擡起頭，茫然地看向舒宜，“怎麽了？”
舒宜這才發現，原來李思妍剛才趴着趴着就睡着了，忍着笑對李思妍說道，“數學老師說這節課要考試。”
李思妍撇嘴，一副不情願的樣子，但還是非常利落地将桌面上的書都收拾到了抽屜裏，只留下兩張草稿紙和一個鉛筆盒。
李思妍，還有班上的大部分學生，顯然都沒有将這種随堂考試當回事。倒是舒宜，從聽到數學老師說要考試就開始緊張。
舒宜腦中正飛速地思考，她之前已經認真地複習了兩遍知識點，把學校下發的數學練習冊都重新做了一遍，上周六去新華書店買了新的練習冊後，到今天為止也做了不少題……
不知道她現在的水平，參加數學老師能考多少分？90分以上總可以的吧？小學生是不是最起碼要考到95分以上才算高分？一會兒如果每一道題目她都有自信答對，她要不要故意寫錯一點，或者空着不寫？她上輩子的小學五年級，數學都考多少分呢？
舒宜還沒做好決定，卷子就已經從第一排傳過來了，舒宜連忙将卷子接過來，抽了一張，轉身遞給後排。
舒宜深吸一口氣，決定暫時先不想那麽多了，她就認認真真答題好了，要是真的能考一百分，那就考吧！
小學知識畢竟簡單，只要認真學，從不及格逆襲成滿分都是有可能的！老師們不是經常說，你不是腦子笨，只是不努力嗎？
舒宜将卷子浏覽一遍，對題型和題量心中有數後，沉下心來，拿起草稿紙準備驗算。
然後她發現，第一題不需要草稿紙，第二題不需要草稿紙，第三題……整張卷子答完之後，舒宜的草稿紙也只用了左上角一小片。
她擡頭看了一下牆上的挂鐘，發現時間只過去了一刻鐘。
剩下的就是一遍又一遍地檢查。在舒宜覺得自己已經要将整張卷子背過的時候，數學老師終于說話了，“好了，考試時間到，大家都放下筆！”
舒宜立刻将筆放下，雙手垂到桌下，等着數學老師收卷子。
“同桌互換卷子，我現在把答案抄在黑板上，大家用紅筆幫同學判卷子啊！”
舒宜：？？？
這麽随意的嗎？那她剛才究竟為什麽要緊張糾結那麽久啊？
看到其他學生對此絲毫不奇怪的樣子，舒宜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大家聽說要考試之後的哀嚎，可能并不是害怕考不好，只是覺得考試做題比托腮聽課要累。
數學老師用粉筆在黑板上刷刷地寫下标準答案，舒宜接過李思妍的卷子，同時将自己的卷子遞過去。
低頭看到李思妍卷子的一刻，舒宜一陣頭暈，李思妍寫的字也太難看了吧！很大、很潦草，經常寫着寫着一行字就飛上了天……
舒宜湊近了仔細辨認李思妍的字跡的時候，聽到她坐在身後的兩人低聲說道，“如果我哪道題做錯了，你別用紅筆打叉，把卷子遞給我，我改一下。”
“嗯，行。那你也別給我打叉了，我也要改錯題。”
接下來，舒宜就聽到身後不停地傳來窸窸窣窣地互相換卷子的聲音，兩人把卷子一會兒換過來，一會兒換過去，不知道一共改了多少道錯題。
舒宜：……
孩子們你們就不能直接自己判自己的卷子，順手把錯題改了嗎？你們這樣不停地交換卷子，比自己判自己的卷子顯眼多了啊！
數學老師站在講臺上，怎麽可能看不見呢？
舒宜擡頭朝講臺上看去，果然看到數學老師的目光正落在她的身後，片刻之後又将目光移開。顯然數學老師對教室裏發生的一切心知肚明，只是懶得理會罷了。
這時，李思妍将舒宜的數學卷子判完了，非常驚訝地扭頭看向她，“舒宜！你竟然全都答對了！”
舒宜也看向李思妍，不知道該用什麽表情，“你……答錯了一大半。”
舒宜媽媽突然發現，已經連續很多天，女兒起床不用她叫了！
最近舒宜每天都會早早地從床上爬起來，也不用人催，非常利落地洗漱、穿衣、吃早飯。
要知道以前，舒宜媽媽将女兒從床上拎起來，不知道要廢多大的功夫！
舒宜以前經常晚上不肯睡、早上不肯起，有時候舒宜媽媽還能從舒宜的被窩裏搜出來小說和漫畫。以前早上叫舒宜起床是非常心累的一件事，有時候舒宜媽媽明明已經拎着人坐起來了，她去燒壺水或者端個早飯的功夫，舒宜就又像泥鳅一樣滑到被窩裏去了。
然後就要重來一遍。
今天，舒宜媽媽起床的時候，竟然發現舒宜穿戴整齊地坐在書桌前，手中還拿着一本什麽書在看。
舒宜媽媽以為女兒又在看小說或者漫畫，安慰自己說，早起看這些雜書總比熬夜看好，熬夜看又傷眼睛又影響長高。
結果舒宜媽媽湊近一看，吓了一大跳，女兒手裏拿着的既不是小說也不是漫畫，而是單詞書！
舒宜正在背單詞！
舒宜媽媽驚訝地嘴巴都合不上了 ，女兒有想要好好學習的想法，舒宜媽媽是知道的，畢竟又是讓她打聽英語班奧數班，又是從新華書店裏買回來厚厚一摞書。但舒宜媽媽原本以為，舒宜也只是有想法，想得多、做得少，這種事情在舒宜身上又不是發生一回兩回了。
舒宜媽媽站在舒宜的身後，看着女兒早起認真背單詞的樣子，一度懷疑自己還在做夢。
舒宜背單詞背得認真，好半天後才發現媽媽站在她的身後，還被吓了一跳，“媽，你走路怎麽都沒聲兒的？”
舒宜媽媽神色複雜地問道，“快期末考試了，你英語是不是要不及格了？”
舒宜：？？？
她在媽媽心中竟然是這樣的形象嗎？
舒宜搖頭，“不會，我複習的可好了。不敢保證考一百分，九十分以上還是有把握的！”
舒宜媽媽半信半疑，但自然不會表現出來，打擊女兒的積極性，“我給你做早飯去，學習這麽辛苦，吃點有營養補補。”
舒宜警惕地看向媽媽，“你要做什麽早飯？”
舒宜媽媽猶豫片刻，最終還是說道，“……把你包好凍在冰箱裏的馄饨煮了？”
舒宜買回來的劍橋少兒英語書附贈了一本小冊子，小冊子上寫着考級的要求。
預備級适合5至6歲，一級适合6至8歲，二級适合8至11歲，三級适合9至12歲的孩子——毫無疑問，舒宜要去考三級。
三級要求積累掌握的詞彙量，大概是兩千個。
兩千個單詞聽起來不少，舒宜一開始把背單詞當做一項艱巨的任務，制定了每天背50個單詞，40天背完第一輪的計劃。
但舒宜開始背單詞後，立馬發現她想錯了——兩千個單詞包括am，is，are，apple，pen，banana！
舒宜嘩啦啦地将單詞表翻了一遍之後，确定其中一大半的單詞，都是她幾年不接觸英語之後，依舊能不假思索地拼寫出來的！
剩下的單詞也沒有太難的，舒宜立刻調整了計劃，決定在兩星期內背完第一輪，這還是在她考慮到馬上要期末考試，背單詞時間不多的情況下。
雖然單詞後面都寫着音标，但舒宜讀音标的水平一般，重音在前在後還是沒有标重音，其實她分不太清楚。
碰到不确定怎麽讀的單詞，舒宜拿出和教材配套的英語磁帶，準備聽一聽标準的讀音。舒宜在書桌的抽屜裏翻找了半天，又在家裏搜索了一圈兒，茫然地拿着磁帶去問媽媽。
“媽，我要聽磁帶，用什麽聽啊？”
舒宜媽媽看向舒宜手裏的磁帶，沉思片刻後說道，“我給你大姨打個電話，問問有沒有珊珊不用的複讀機！”
“你珊珊姐去年考上中專了，現在應該不用複讀機了吧？要是你大姨家有，我就去借過來，要是沒有，媽給你買個新的。”
舒宜愕然……原來她在學了兩年英語後，不僅沒有英漢詞典，也沒有複讀機，沒聽過英語磁帶……
她上輩子究竟是怎麽學的英語啊_(:3∠)_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