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我當年忌憚衛玊, 并沒有跟着進入森林。可是現在不一樣，我有足夠的能力隐藏自己。多虧了這樣，我才能看見許多以前不知道的事。
她和衛拓漫步在森林中, 悠閑快樂的模樣，是我無比渴望得到的。陽光透過密林照射在地上，點亮了他們周遭的一切。他們并肩的背影，看起來是那麽的契合, 仿佛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更何況他們笑得燦爛, 發自內心的開懷。
我以前怎麽沒有發現, 衛拓那麽惹人厭惡。這樣的感覺，比他和卡微亞相處時, 我所感受到的，多了千萬倍。
衛拓搶走了本該是我的位置，還和她那麽親近。
他們才剛認識, 就有那麽多說不完的話嗎！一路都沒停過。
我不知道自己一路是怎麽跟過來的。
我只知道，我已經在腦子裏，将衛拓燒得連塵埃都不剩。拔掉衛拓和她說話的舌頭，折斷衛拓碰她肩膀的手，砍去衛拓和她同行的雙腿，最好再将他的眼睛挖出來，把他的心髒狠狠踩碎。
我發現，我根本沒辦法忍受, 她因為別人露出笑容。
想要獨占她, 她本來就是我的。
衛拓仆人的忽然出現, 讓她受了驚吓。他在懷疑她，無措的她，只能緊張的辯解着。
不過就是一個仆人，有什麽資格這樣恐吓她？
那一瞬間的憤怒，使我沒能隐藏住自己的氣息，被衛拓仆人察覺。
我順勢釋放出威壓，朝他攻擊。不愧是跟過衛拓父親的人，他果斷的下了決定，允許她進入城堡，不動聲色的合上了門。
我躲在城堡外面的大樹上看她。
她真的在幹活，手提着那麽重的木桶，彎着腰保持一個姿勢。太辛苦了。明明是稍微跑兩圈，都累得癱倒在地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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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定又累又怕。
我還在想自己有沒有辦法幫忙，就聽到二樓衛拓的房間，傳來動靜。我往更高的地方跳躍，透過窗戶，我看見衛拓趴在門上，眯着眼睛往外看。
她在擦扶手，正往二樓去。
衛拓這是在看她。
我快被湧上來的嫉妒點燃了。她是我的，怎麽能讓人這麽看着呢？我瞬間躍入衛拓的房間，他的警惕性很差，也或許是他偷看得很認真，對我的到來絲毫沒有察覺。
衛拓伸長脖子，給我的感覺，就像是恨不得直接穿透這道門。
他忽然低聲笑了，他小聲的嘀咕。“想偷懶就要讨好管家爺爺啊。沒想到還真的挺會幹活，挺厲害的嘛。”
我将法力釋放到手上，想着用最快的速度，上去斬斷衛拓的腦袋。我讨厭衛拓用這種充滿好奇的語氣評論她。
門外傳來法力波動，我頓時把法力收了回去。衛拓似乎察覺到什麽，轉身回頭看。我連忙從窗戶跳出，落回樹上。衛拓仆人走下樓梯，中途停下來，往我的方向看了一眼。
我施展幻境，将虛景擋在了自己前面，沒讓自己暴露。
衛拓仆人走出城堡，在森林中找尋我。
他表情和舉動都可以說明緊張，但是說話的語氣，卻收斂克制，顯得無比平穩。“不知是哪位大人親臨？這裏是三區弗力領主的地方，還請大人獻身，如有誤會，必與大人解釋。”
不愧是原始血脈的家仆，在禮儀規矩這方面，遵守得很透徹。
我不想和他糾纏，殺了他也沒什麽意思。
我其實并不知道自己想做什麽。
這裏本應該是假的，可是我卻跟随着不敢靠近。殺死衛拓也只是一瞬間的念頭，冷靜下來想想，又擔心她難過。
僵持沒有意義。
我施展幻境，離開了這裏。
我回到地盤，神殿裏餐桌翻倒，酒杯中的血液被打翻在地。裏面的血液，依舊散發着甜美的味道。我走過去，拿起酒杯，竟然感覺到餓了。
如果這是假的，為什麽會感覺到餓？
我能感覺到，剛剛衛拓仆人的法力波動，他的恐懼都是真實的，他對衛拓的維護也不假。
夢境能給我、我所渴望的。但她已經死了，她也沒有那麽大的力量，将所有的一切細化到極致。
如果這一切是真的，那該有多好。
我或許，就能和她重新開始了。
我得弄明白這一切。
我施展幻境，想要到黑暗森林去。那裏是記憶的最後，應該能找到問題的答應。可是，那裏實在有點遠。我眼前的幻像閃了一遍又一遍。好不容易才找對地方。
黑暗森林裏一片寂靜。感覺和之前不大一樣了。
我記得……
我的身體，仿佛還能記起被吞噬的感覺。我獻祭了自己，黑暗森林的藤蔓将我緊緊纏縛着。
征服從黑暗森林逃脫，這裏本應該被毀滅了才對。
我往黑暗森林的深處走去，想要到先前的木屋看看情況。
忽然周圍的景象變了。
黑暗森林仿佛被溫暖的太陽穿透，原本暗灰色的天，瞬間變得明亮。樹木喚起生機，翠綠遍布四周，我聽見鳥雀的叫聲，聞到了花兒的芳香……還看見了交流對話的嘈雜人群。
我朝前面走去，他們每個人身體都發着光，像是透明的一樣。和當初黑暗森林被禁锢的白光相同，只是這一次，隐約都看出了人形和五官。
他們全部圍在一起，并沒有察覺我的存在。
被圍在中間的，是個拿着法杖的男子。他看上去有些急躁。
我勾起嘲諷的嘴角，哪怕是一個虛假的笑容，也用盡了我全部的力氣。這一切果然是假的，我到底，又在期盼些什麽呢？
我走上前去，對上那個男子。男子的視線穿透了我，臉上的焦急和苦惱，似乎更清晰了。
“巫，你真的要幫惡魔嗎？”
“是啊！巫。你幫了他，聖主一定會責備我們的。而且他們誰輸了誰就要消失……怎麽能讓聖主消失呢？”
“我只是在一份晚餐裏下詛咒……我得答應他。他是惡魔，他能摧毀我們。”
“怎麽可能！聖主會幫助我們的。”
場景再度變化。這一次，男子站在了我的身邊，仍舊是一群人圍着他。
“太好了，巫！惡魔消失了。從此艾伯大陸将不會再有苦難了！”
男子想要離開，衆人不讓，依舊跟着他。
“巫，你怎麽了？你擔心聖主責備你？”
“巫，你放心，聖主不會為難你的。”
“不是這個。”男子着急的回答。
“那是怎麽回事？惡魔消失了，你難道不高興嗎？”
“惡魔消失，可是卻違背約定，化為七位原身。聖主動怒……”
“然後呢？”
“聖主想要連同我，懲罰他們，對他們下詛咒。”
“很難的詛咒嗎？巫，連你也辦不到嗎？”
男子走到一處大石頭上坐下，他痛苦的抓着頭發。“不、不難。我可以辦到。只是……”
“只是什麽？如果不難，巫，你下這個詛咒又怎麽樣？你應該贖罪啊！聖主給你贖罪的機會，你要好好把握。”
“對啊！巫，你最擅長的。好好教訓一下他們。”
“我只是擔心……”男子欲言又止。“我只是擔心，會被報複。惡魔的狹隘心你們又不是不知道。如果、如果惹怒了他們……”
“怎麽可能！巫，你已經錯了一次，不可以再錯第二次。你為什麽總是不相信呢？聖主會幫助我們的！”
“對啊！巫。聖主會幫助我們的！”
眼前的場景化成薄煙消散，再彙聚時，已經是風雲驟變。男子跪在地上，念着奇怪的咒語，用自己的法杖，穿透了自己的腹部。
雷電在他四周落下，直到最後一刻，他仍舊沒有停下。
這是獻祭。
他獻祭了自己。
我再度聽到嘈雜的聲音。可回頭，陽光就此消失，無數的哀嚎慘叫聲響起。每道白光，都飛濺出鮮血，鮮血彙集到一處，所流之處，融化了鮮花、枯萎了青草，一切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被毀壞。
我被眼前的場景所震懾，不是法力的壓制，而是游蕩在這片土地中，無處不在的恨意。
忽然，一道白光接近我。我瞬間避開，退出安全的距離。
我眼前的一切恢複了平靜。可多出來的這個男子，無比的清晰。
“你是誰？”
男子向我行禮，友好的舉止，像是對待遠來的客人。“很高興見到你，格瓦諾。”
“我有名字。”
“我也有。”男子優雅的來回走動，自己的姓名，似乎還要仔細回想，才能記起。“對了，我叫巫。”
男子忽然笑了。“你說我，流傳的所有傳說裏，連個名都沒有。我為惡魔獻去詛咒的晚餐，為聖主留下足以令原始血脈戰栗的詛咒。怎麽能，連名字，都不被人所知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