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章節
。他着急去看那竹管,又見小饕不願回房,便叫小饕在他房中等着。
小饕也清楚陸潛是有正事要做,雖不舍得他走,卻也不鬧他留下。
陸潛摸摸他頭頂便要出門,可走到門邊,又退了回來。
“你不出去了嗎?”小饕眼睛一亮。
陸潛卻遂不了他的願:“有件事得先做。”
他走到床尾,推開後窗,按照早先約好的暗號擊掌三聲:這擊掌聲不大,隔壁張芝都不一定聽得清楚,可有個人卻是一定能聽見。
小饕猜到他要做什麽,盯着窗口也期待起來。
不多時,一個灰色的人影翻入窗來,還順手合上了後窗。
“小花!”小饕歡喜地叫出聲來,“你也上山啦!”
花豹沒理就站在他身邊的陸潛,先兩三步走到小饕跟前,上下左右打量了一番,見他沒瘦,個子還長高了些,這才有了閑心答話:“我一路都跟着你們,當然也上了山。”
他一路暗中跟随,直到今天得了暗號才露面,小饕雖然知道他一直離自己不遠,可現在見面還是生出久別重逢之感。
他看着花豹嘿嘿樂了一陣,記起花豹一直風餐露宿,連忙拽他在桌邊坐下,又殷勤地問他吃了沒有。
花豹心情大好,面上也帶了笑,正要回答,就聽陸潛笑道:“方才去夥房時,聽見有弟子抱怨野貓偷了吃食,我就猜豹兄一定已經跟上山來。”
他這話小饕沒覺出異樣,花豹卻聽着刺耳,他扭頭望向陸潛,卻見陸潛正盯着他被小饕握住的手不放。
花豹挑了挑眉,眼神玩味起來。
屋裏燭火昏暗,花豹那雙琥珀眼便顯出幾分黑來。他瞧着陸潛似笑非笑,倒也沒忘了正題:“這次叫我出來,可是有什麽麻煩事?”
陸潛移開眼,也不理花豹那副古怪模樣,徑直道:“我有一事要出門查證,小饕便麻煩豹兄先代為看顧。”
“怎麽?這裏有危險?”事關小饕的安慰,花豹也認真起來。
“危不危險的……現在尚不好說。”陸潛沉吟,“以防萬一罷。”
“我知道了。”花豹鄭重地點點頭,“不用你說,我也會護好小饕的。”
陸潛笑笑,又對小饕交代:“你和豹兄在這兒等我回來。”
“我不會亂跑的。”小饕點頭答應,答應完了,又飛快地加上一句,“你早點回來。”
陸潛應了聲,出門去找沈雁回。
沈雁回接任掌門,自然不會再住舊日寮房,陸潛走到半途拿不準他現在住處,正要尋一個弟子問路,就見一人匆匆跑來。
那人神色焦急,看面孔卻是個認得的師弟。
陸潛叫了他一聲“明興”。
他停了下來:“陸師兄?你真的回來了!”
陸潛也不跟他敘舊,只問:“你這匆匆忙忙的,是出什麽事了麽?”
明興猶豫了一下,想想陸潛是沈雁回請回來的,也就不去瞞他:“在求苦園養傷的周觀主失蹤了!”
77.
“周觀主失蹤了?!”陸潛大驚,“什麽時候的事?”
明興道:“藥房輪值的弟子說晚飯前還見人在床上躺着,等用完飯回來,人就不見了。”
“屋裏可有異樣?”
明興先搖頭,再點頭:“不見什麽異樣,只是周觀主的衣物鞋襪也一并失了蹤,看着像自己走出去的。”答完話,他嘴還張着,神情也見猶疑。
陸潛知道他還有話,便催他繼續。明興咽咽吐沫,壓低嗓子,道:“陸師兄,我也不瞞你。那個周觀主——古怪得緊!”
“這話怎麽說?”
“他自上山就一直昏睡不醒,但值夜的弟子說半夜裏瞧見他屋裏有光,不是明火,倒像鬼火,綠瑩瑩飄忽不定。只是,就看到那麽一次,還一閃就沒了,那弟子怕是自己看錯,也不敢跟三師叔說。”
葛盛為人嚴厲,聽不得空口無憑捕風捉影的事,弟子不敢上報也屬正常。倒是陸潛原本已在懷疑周凜,現在聽明興這麽一說,越發覺得九垣的失蹤與青風觀有關。
他二人也不再多言,一起去到沈雁回住處。
到了沈雁回屋外,陸潛還不及站定,就見沈雁回大步自屋內跨出門來,手裏還攥着什麽東西。
他神色緊張,見到陸潛明興也顧不得解釋,只連聲催道:“去求苦園找周凜!”
明興趕忙回報:“掌門師兄,周觀主失蹤了!”
“你說什麽?!”沈雁回生生頓住腳步,臉色鐵青,“他失蹤了?”
明興把與陸潛說過的詳情又複述一遍,沈雁回咬着牙,自牙縫裏擠出話來:“給我搜!他跑不了多遠,立刻着人搜山!”
明興不明所以,沈雁回又沒有解釋的意思,明興不能違他的令,只得下去安排人手搜山。
陸潛看他怒火沖天的模樣,卻是有了不好的預感:“那支竹管,你可是有什麽發現?”
“你自己看吧。”沈雁回一甩手,原本攥着的東西就飛向陸潛。
陸潛擡手接住:正是葛盛提及的水竹竹管。
竹管一端的蠟封已被挑破,陸潛翻手一倒,從管中倒出幾塊細碎黑石來。
“這是?”陸潛一時辨不出石頭來歷。
沈雁回冷笑,語氣森然:“這東西原該是個石雕的小狐貍,被人隔着竹管震碎了。”
陸潛心中一沉:“你是說……”
“陸師兄,”沈雁回定定看他,眼睛亮得駭人,“管狐之術,你該是知道的;九垣在追查什麽,想必你也清楚——那些被虐殺至死的怨魂便是被封在這種石雕上,裝入竹管随身攜帶。”
“你知道九垣在查管狐?”陸潛吃驚:九垣與他都不曾明說,怎會告訴沈雁回?
“我怎會不知道!”沈雁回狠狠咬牙,眉目竟染上幾分怨氣。陸潛當他要解釋自己如何得知,卻聽沈雁回依舊說那竹管:“管狐沒了肉身,只能附石雕,毀了石雕,便是魂飛魄散。周凜弄散了管中狐魂,卻沒想到這不起眼的竹管竟也被人送上中鎮山來。如今見我回來,還要查這竹管,只怕是唯恐醜事敗露,不得不走。”
他對管狐所知不少,陸潛卻記不起他幾時對此有過研究。
陸潛猶自驚疑,又聽沈雁回說:“陸師兄可記得,九垣來中鎮山渡天劫之前,是在哪家道觀住着的?”
陸潛略一回想,頓時驚叫出聲:“是青風觀!”
“不錯,正是青風觀!”
78.
天已全黑,原本該做晚課的弟子都領了燈籠散進山林四下搜尋。陸潛身份尴尬,不便與他們一起行動,只得先回住處等候消息。
他離開得早,并未見着沈雁回如何遣派人手,更不知他要如何向同門解釋今夜搜山之舉:周凜是前掌門的好友,此次被人送上山救治,山中上下幾乎無人不知;如今周凜失蹤,新掌門不說憂心關懷,反倒拿他當做逃犯一般漫山遍野搜起人來——這要說出去,難免讓人多想。
雖然陸潛同沈雁回二人已是認定周凜因管狐一事畏罪而逃,但這其中內情現下卻無法公之于衆:九垣暗訪青風觀,周凜私煉管狐,甚至青風觀弟子追殺陸潛,都不過是他二人一面之詞,并無确鑿證據;便是沈雁回手中那支竹管,無憑無據的,也不能認定就是周凜之物;更何況管狐之術本就不多見,一支竹管幾塊碎石就要說是管狐容器,只怕也有人不服。
再者,青風觀素有名望,此次慘遭屠戮,嫌疑最大的便是九垣。現在若拿管狐說事,少不了被疑為九垣開脫,反誣周凜;稍有不慎,便是連中鎮山的名聲都賠在裏頭。
中鎮山雖為道家大觀,但畢竟不是神仙府邸,躲不開世俗利益之争。便是陸潛當年躲在丹房一心不問世事,也不免被殃及。他離山近一年,雖不知當日争奪掌門之位的幾位師兄弟如今是何情狀,卻也不會天真到以為沈雁回當上掌門便是天下太平了。
夜色寒涼,天上也不見星月,陸潛未帶燈籠,腳下道路幾乎辨認不出。他自幼在中鎮山上長大,倒也不怕走錯,一邊往客房去,一邊還在思索沈雁回處境。
一陣風過,陸潛攏了攏衣襟,腳下卻是停了。他嘆了口氣,回頭望向來路,苦笑道:“我卻是忘了……以他的手段,怎會輪得到旁人擔心。”
以前總當他還是剛入門時被師兄弟欺負的孩子,便特意處處照顧,現在想來,卻是自己看走了眼,直把狼崽子當做了羊羔。
“罷了,不去想了。”陸潛搖搖頭:過去都過去了,多想也無益,倒不如專心走路,還能走得快些。
何況,小饕還在等他回去。
山風漸強,掠着光禿禿的樹梢撕出凄厲尖嘯,其間還夾雜幾聲中鎮山道士搜山的呼喝。
陸潛腳下不停,只眯起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