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章節
的:“你們怎麽不站在避風的地方?”
小饕還沒回答,張芝先急問出聲:“陸大哥,我師父他怎麽樣了?”
陸潛道:“周老觀主血氣虧缺,還不曾醒。”見張芝緊張,又說:“你也不必太擔心,葛道長醫術超群,你師父交由他來醫治,不會有事的。”
張芝低低應了一聲,臉上仍是擔憂。
陸潛怕他越想越難受,便有意岔開話題:“你們在這風口站了半天,是在聊什麽?”
小饕想了想,答道:“在說他師父和師兄的事。他有個師兄可厲害了,會使——”小饕一時記不起那物件名字,只得去拽張芝,“那個叫什麽?”
張芝揉揉鼻子,道:“鐵拂塵。我二師兄有一柄特制的鐵拂塵。”
陸潛心中“咯噔”一聲。
——當初一路追殺、險些要了他性命的,正是一個使鐵拂塵的道士。
74.
道門弟子大多習武,以拂塵作兵器的并不少見,只不過木柄居多,鐵制偏少——“少”,卻不是“無”。單是兵器相同,并不能說明什麽。
陸潛在意的,是張芝所說的“特制”。
當日與那人交手,陸潛體力不支露出空門,被那馬尾拂塵重重打在胸前,身形一滞,幾乎吐出血來。那人順勢抖腕一甩,精鐵長柄竟分出個外框,随頂上馬尾向後倒去,露出柄身暗藏的尖利槍頭,直直刺向陸潛心口。陸潛勉力避過要害,卻仍被那陰毒兵器在左胸捅進約摸指深。若不是後來他突然放出狐火,只怕早就死在鐵拂塵之下。
鐵拂塵玄機暗藏的說法陸潛早有聽聞,只是中鎮山上無人使用,他才在對敵時防備不足。
也不知是不是因為傷重發熱的緣故,陸潛對那柄鐵拂塵印象極深,對鐵拂塵主人的相貌身形卻記憶不起。現在聽張芝提起自己師兄,陸潛便有意引他去說拂塵的事。
張芝不疑有他,見陸潛問了,便老實回答:“二師兄平日也不叫我們碰他的拂塵,我只知道那上頭刻了東西。”
“什麽東西?”小饕好奇。
張芝摸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是幾個字,我也記不太清了……”
“除、魔、衛、道。”陸潛一字一頓,神色凝重起來,“可是這四個字?”
張芝輕輕“咦”了一聲:“好像就是這四個字——陸大哥,你見過我二師兄?”
陸潛不答,只是側身去看周凜所在寮房。
小饕張芝不明所以,跟着他一道看了一會兒,沒見看出什麽花兒來,小饕便問他:“你在看什麽?”
陸潛轉過眼來,只說:“沒看什麽。”
小饕不信,卻也不再追問。
陸潛瞧了眼天色,見已快日暮,心裏略一盤算,決定先領小饕張芝到沈雁回着人安排好的山房住下,之後再來打探。
他說要走 ,小饕張芝自然不會反對;只是張芝還有一事,自己不敢去求葛盛,只得麻煩陸潛:“陸大哥,你能不能……能不能替我向藥房讨一小塊阿膠?只要很小一塊就夠了!”
“你要阿膠做什麽?”
張芝低下頭,小聲道:“大師兄的笛子被我弄丢了笛膜。前些日子趕路時我在水邊找了些蘆葦,取了葦膜……大師兄都是用阿膠粘葦膜的。”
張芝方才哭過,低聲說話嗓子愈顯喑啞,聽得人心裏不是滋味。他語帶懇切,所求的又不是什麽大事,陸潛也就答應下來。
那支笛子并無特別之處,只有小饕好奇要怎樣吹奏,總拿過去研究;次數一多,陸潛幹脆把笛子交由他來保管。現在聽見張芝說要貼笛膜,小饕從包袱裏抽出笛子,興致勃勃問他:“貼好之後是不是就能吹曲子了?”
張芝點點頭。
“那你會吹嗎?就用這支笛子教我好不好?”
“我吹不好的。”張芝直搖頭,“再說,這笛子是大師兄的寶貝,我們平日裏纏他吹曲子,他都不用這支笛子的——只有九垣仙君來了,他才把這支笛子拿出來。我們還笑他,說這笛子不像是大師兄的,倒像是九垣仙君的。”
聽他這麽說,陸潛突然想到些什麽:之前在眼前閃過的那個念頭似乎又隐約出現。
笛子、九垣、笛子、九垣……那個名叫冉日青的青風觀大弟子,究竟為什麽把笛子交給他?
他猶自苦思,小饕也不擾他,就在一旁跟張芝輕聲交談:“要是有其他笛子,你就能教我吹了嗎?”
“我真的吹不好……不過你若是想自己做笛子,我倒是能教你。不難的,只要先找一支合适的竹管……”
竹管!
陸潛只覺醍醐灌頂:再好的竹笛,也能看做竹管;而說到竹管與九垣……
陸潛的臉漸漸白了。
75.
陸潛不習符箓,但年少時也愛看符箓派那些與妖怪鬥法的故事。他曾讀過山中一本手記,是位游方道人所記,裏面提及一個煉妖驅妖的法子,正與狐妖有關。
那本手記年代久遠,多有破損,具體法決早已毀去,只剩如何虐殺狐貍以得其怨魂,再強行封魂裝入竹管,供日後驅使的描述。那法子極惡毒,游方道人最後評道:“管狐之法有違天道,凡施此法者,道心必失,雖有人形,其心已與妖魔無異。”
這一句評得頗重,陸潛便一直記得。以前和九垣在丹房閑談,他還曾問過關于管狐的事。九垣當時吐了口中山雞腿,跳起來怒罵:“這陰損法子是誰想出來的?若叫我知道有人用這法子害我狐族,我必叫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那天之後,九垣便常常東南西北地跑,有名沒名的各家道觀都被他住了個遍,雖不曾明說,陸潛也知道他是私底下在查管狐的事。
管狐之法畢竟不是道家正道,總不見異樣,九垣的跑動便沒那麽勤了。時日一久,後來又發生這許多事,陸潛幾乎忘了還有這一出。
“若不是張芝的大師兄要贈我笛子,而是九垣要送信給我呢?張芝的大師兄既對九垣有愛慕之心,若是九垣發現了什麽,托他送信,他必然是肯的……”這麽一想,陸潛只覺更加惶恐,“若真是九垣發現了什麽,憑他的道行,何必找人給我送信?若是送信,又何必送的如此隐晦?”
“難道……九垣當真出事了?”陸潛心神大震,卻又不敢細想,“狐珠明明無恙,他怎麽會……”
他喃喃自語,臉色青白難看。小饕被他的模樣吓着,握住他的手連聲喚他。
陸潛卻像聽不見小饕聲音,仍是眉頭緊鎖,嘴唇也抿成一線。
小饕不知如何是好,張芝也覺出陸潛不對勁,幫着一起搖他手臂。
他二人動作不小,折騰了好一會兒,陸潛漸漸回過神來:“你們在做什麽?”
“陸大哥,你沒事啦?”張芝松了口氣。
小饕卻是一頭撲在他懷中,抱住他不放。
“這是怎麽了?”陸潛詫異,雙手扶在小饕肩上。
張芝看他兩人抱在一處,隐隐覺得哪裏不太對,卻又分辨不出,只得忽視掉心中異樣,替小饕回答:“陸大哥,你剛才被魇住了,我們怎麽叫你你都聽不見。”
陸潛明白了。他拍拍小饕後背,軟下聲道:“我已經沒事了。”
小饕點點頭,又抱了一會兒才肯放手。他自陸潛懷中退開,陸潛胸前衣上多了兩點水漬。
小饕是真的吓到了:陸潛聽不見他聲音,眼裏也看不到他,就好像——就好像不要他了一樣。抱住陸潛時,他滿心都是驚怕,連哭都不敢哭出聲。
陸潛撫平衣襟,指上便粘到微涼的淚水。
他知道小饕擔憂,當着張芝的面,卻不便解釋太多。
九垣追查管狐,天劫後莫名失蹤;青風觀被屠,大弟子事發前送出笛子,二弟子卻極可能為了狐珠追殺過陸潛。陸潛倒是不懷疑張芝什麽,可現在看來,青風觀确有隐秘。
陸潛又望了周凜的房間一眼,然後牽住小饕的手,往求苦園外走:“我先送你們去休息。”
小饕緊緊回握他,不安地問他:“那你呢?”
“我?”陸潛頓了頓,“我待會兒有事要查。”
76.
沈雁回為他們安排的三間客房在山頂,距離中鎮山弟子平日誦念經卷的正殿不遠,去飯堂也近,因平時招待的香客多有顯貴,房中擺設也遠比求苦園的精致。
他們三人在求苦園處耽擱得略久,等上得山來,已是誤了晚膳的點。所幸沈雁回早有交代,夥房裏也留了飯菜,陸潛便讨了個飯盒裝好,帶回房中去吃。
三人在陸潛房內用過飯,張芝回去自己屋子休息,小饕卻坐在桌邊不動,不說走,也不說不走,就那麽眼巴巴望着陸潛。
陸潛心中算過時間,沈雁回現在該是已經拿到靈寶閣中竹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