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好聚好散
秋風蕭瑟, 趙時煦穿的單薄,身形瞧着還有些消瘦, 即便是身懷六甲的模樣,也肉眼可見的‘瘦’,風一吹, 倒像是有種即刻就要倒地的感覺。
楚輕這才發現, 趙時煦不知何時已經變的這麽瘦了?若不是這風将他的衣衫吹的向後緊貼身體,他還完全沒有注意。想來是那些日子大動胎氣,令他的身體受到了影響,偏趙時煦自個兒不重視,而他又...
“時煦, 跟我回去吧。”楚輕無視面前的短劍, 聲音清淡中帶着一絲請求的意味。
趙時煦看着這樣的楚輕,笑道:“楚輕,這不是你要的結果嗎, 你讓我知道事實,讓我自己做選擇,我如今選擇了,你又何必強求?”
“是,我讓你選擇, 但無論你如何選擇,我都從未想過放棄你。”楚輕認真的說道。
趙時煦看着他,細細的打量着,似乎是在打量楚輕到底是如何吸引了他, 才會令他走到這一步。
但是,打量的結果是沒有結果,這個東西還真是說不上來,所以覺的有些好笑,尤其是聽楚輕如此一言後便更覺可笑,“小爺我還不需要你來放棄。”
話落,楚輕便見陳猛和汪渠帶來的十萬大軍已逐漸向他們靠近,這一刻,他當真是驚訝趙時煦是何時做的安排,明明他的一舉一動都在自己眼裏,明明他已經讓十命去解決陳猛和汪渠。
趙時煦倒是了解他,也不等他問,只道:“你想知道?”
楚輕看着他。
趙時煦施施然道:“你放心,十命沒有背叛你,只是我這個人在一切沒有塵埃落定之前,總喜歡給自己留條後路。營裏,我早讓人時刻準備着。”
趙時煦的話剛落,趙臻便從人群中走了出來。
楚輕瞧着,眼皮微微一顫。
“我并沒有派臻兄去梁國,是故意讓三水去找他,故意讓你以為我将身邊唯一能調派的人都支走了。”趙時煦說道,這一說,倒是覺的自己的腦子也不比楚輕差。
楚輕看着,嗤笑了一聲,“你從一開始就提防着我,對吧?”
趙時煦并不否認,“楚輕,你不信我,我也提防着你,所以,你我之間走到這一步是必然的。”
楚輕的臉色漸漸垮下來,看着趙時煦,“不,我從未想過是必然的,時煦,我待你一切都是真的。”
趙時煦點點頭,“我沒有懷疑過你待我的‘真’,但你要對付的人是我父王,是南境。楚輕,你又想要我,又想殺我爹,不覺的自己很矛盾麽?”
楚輕沒有否認想殺趙王,只道:“那你一直提防着我,卻又願意為我生子,不也是矛盾的麽?”
趙時煦聽後,雙眸微眯,而後又勾起了唇角,深吸口氣後忽然聲色俱厲的大喝道:“那是因為老子看上了你!”
此話一落,趙時煦便覺的自己腹部疼痛難忍,卻又保持着站立的姿勢一動未動。
楚輕聽後,只覺得自己似乎耳鳴了一般,這句‘看上了你’似疊音一樣在他耳邊消散不去,令他久久回不過神來。
說完此話,趙時煦覺的自己全身都松泛了,連糾結都沒有了,只帶着淺笑道:“皇上,咱還是好聚好散吧,你做你的皇帝,我做我的小王爺,只要你不找南境麻煩,南境也不會找你麻煩。”
“我收回南境兵權,你做我的皇後,不一樣嗎?”楚輕厲聲喝道。
“若是這樣,你又何必跟我繞了這麽大一圈子呢?”趙時煦輕輕的就戳破了楚輕的目的,他忽然一下子想起了原書中南境的結局,那屍橫遍野,餓殍滿地的場面。
“朕不會。”楚輕急紅了眼,強調道。
趙時煦看着他,卻只有輕飄飄的四個字,“我不信你。”
一道疾風忽然襲來,楚輕下意識的擡手遮風,卻頓覺肩胛處疼痛難忍,低頭一看,趙時煦的短劍已經刺進了他的肩胛骨。
趙時煦看着自己的短劍上淌着楚輕的血,眼睛有些幹澀,“楚輕,你知道的,我提防着你。”
楚輕忽然沉着臉,擡手一把握住短劍,鮮血頓時從掌心流下,然而他卻只道:“我不能讓你回去。”
趙時煦微笑着看着他,“小爺也不是在和你商量。”
話落,趙時煦抽出短劍,而後躍起輕功向後退去。楚輕見狀,竟不顧一切的跟了上去,想要抓住趙時煦。
趙臻一見,立刻飛身前來接住了趙時煦,且一腳踢開了楚輕伸過來的手臂。
趙臻将趙時煦推給全淼,而後和楚輕動起手來,他二人一動,雙方所帶之人便跟着動了起來,城門頓時大亂。
然而,楚輕出城門來找趙時煦,不過只帶了百十個人罷了,而來之前他也未有想到這番局面,所以根本沒有調兵。如此一來,趙時煦是走定了!
除非...除非他現下将安劄在八曲山的五十萬大軍調來阻攔,但那樣做,依着趙時煦的性子,怕是再不會理他,連恨他都不會了。
“小王爺,您怎麽了?”全淼看趙時煦的臉色十分慘白,擔心不已的問道。
趙時煦垂首看了眼自己的腹部,如果不是因為球球,他的身體也不會這樣羸弱了,之前在雲州的時候他就覺的自己的身體好像是出了些問題,但他又沒有特別在意,如今在意倒是有些晚了。
如此想着,趙時煦覺的自己倒是浪費了單于的表情,瞎折騰了吧他。
“小王爺,您您怎麽了?”全淼見趙時煦露出個似笑非笑,似嘲非嘲的表情,更是心慌的問道。
趙時煦挂在他身上,卻只道:“三水啊,小爺斷了你的姻緣,倒是要跟你說聲抱歉。”
全淼雖然反應慢,但眼下的情況,和楚輕方才說的話,他也算是明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雖然難受,卻控制着發酸的鼻腔,只道:“屬下是您的人,自是向着您的。”
趙時煦笑了下,摸了摸全淼的頭,“扶我上馬車,此地不宜久留,撤!”
全淼點點頭,趕緊扶着趙時煦往他娘和姐姐的馬車而去。
全母和全琪看着,立刻下來迎,将趙時煦扶進車內安置好。
趙時煦不知道女人生孩子是什麽感覺,也不知道女人動胎氣是什麽感覺,他只知道自己的腹部再次痛的要死了一般。有那麽一瞬間,趙時煦當真想一巴掌拍在自己的腹部上幹脆了斷的滅了球球。
只是這孩子在他肚子裏待了四五個月,他當真是舍不得了。
“三水。”趙時煦略虛弱的喚了全淼一聲,然後将一個哨子遞給了他。
全淼接過,看着那哨子,明白趙時煦的意思,“娘,姐姐,你們照看好小王爺。”
全淼說道,然後掀開車簾,躍起輕功飛到馬車頂上,将哨子吹了起來。
聽到哨子聲響,所有人都明白趙時煦的意思,立刻收兵撤退。
趙臻聽到聲響,對與他過招的楚輕狠聲道:“皇上,你欠小王爺的,總有一日我會讓你雙倍奉還!”
楚輕聽後,一劍刺向趙臻,劍鋒極其凜冽,令趙臻後退數步,險些未有抵擋住。
“猖狂,別以為朕不知道你是誰!”
趙臻聽後,臉色一沉,那張原本看着就又有些兇神惡煞的臉龐,一沉下來,殺氣便更是凜冽,只是那殺氣在楚輕凜然淡漠的氣勢下又弱了幾分。
“皇上果然好心機,雲州之事如此繁忙,你還能有心思去調查我這個無名小卒。”
楚輕一劍掃過去,劍鋒刺傷了趙臻的臉,卻不屑與他多加言語。
趙臻聽着一聲又一聲的哨子聲,不再戀戰,飛身向後,擁着趙時煦的馬車奔馳而去。
楚輕看着撤退的大軍,看着大軍中那輛渺小的馬車,心口一揪一揪的難受,但開口卻對身旁人道:“給魏國發信,可以行動了。”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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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時煦坐在飛馳而行的馬車裏,額頭上全是熱汗,全母和全琪看着趙時煦的身體,都互相對視了一眼,半晌後,全母才道:“小王爺,這馬車如此颠簸,您怕是受不住啊。”
趙時煦看着全母,微微笑道:“伯母放心,我死不了。”
“民婦不是這個意思,只是擔心小王爺。”
趙時煦閉了下眼,奮力的拿出一個藥瓶,從裏頭倒了幾顆藥丸出來丢進嘴裏,以此平息腹中的難受。
看着一臉虛汗的趙時煦,全琪道:“小王爺這身子...南境臣民都還不知道,如今朝廷與南境開戰,小王爺又懷着皇上的孩子,這怕是...”
趙時煦睨了她一眼,淡淡道:“這是小爺的事,不用姐姐操心了。”
全琪頓了一下,忙賠罪道:“民女只是站在南境百姓的角度想了下這個事情,希望小王爺早做準備。”
趙時煦看着她們,微微笑道:“有勞提醒,回了南境,小爺自然有很多事要做。只是,讓伯母和姐姐白跑了一趟,倒是有些過意不去。”
全母一聽,立馬道:“小王爺言重了。”
趙時煦喘着氣,吃了單于的藥丸,身子好受了許多,卻是乏的慌,正難耐時,趙臻便掀簾而入,也不理全母和全琪,直接走向趙時煦将他扶起來靠在自己身上,并道:“小王爺未蔔先知,是屬下慢了,讓小王爺經歷這番折騰。”
趙時煦看着他,只問道:“十命呢?”
“小王爺放心,熟悉并沒傷他性命。”
“這一次多虧了臻兄反應及時。”
趙臻看着趙時煦,聲音柔軟了起來,“是小王爺日夜提防起來作用。”
趙時煦聽後,無力的淡笑了下。
“小王爺,您累了先歇息,這裏有屬下,待您睡醒,咱們就到南境了。”
趙時煦點點頭,閉着眼靠着趙臻,只是靠着靠着卻又有些不習慣。
他一向不喜歡依靠着別人,唯一依靠過的人只有楚輕,便又下意識的将身體坐了起來,只向後靠着馬車車背。只是閉上眼,昏昏沉沉之際,楚輕的模樣總會在他腦海裏盤旋。
這本書既然叫《皇權天下》,楚輕又豈會是一個‘單純’的皇帝,這個道理無論在他看書時還是身在書中後,他都是明白的,所以他一直都提防着楚輕。
他也一直認為自己是清醒的,是淡然和無所謂的,只是真将事實擺在眼前時,他平日裏的淡然和無所謂倒像是成了一種懦弱的表現,因為他一直在給自己留後路,而在留後路的那一刻起,他內心深處就是料到會有這一日的。
只是他不願意承認,卻是去相信楚輕會為了他放棄些許皇權。
想着,趙時煦閉着眼都控制不住的深嘆了口氣,內心只道:趙時煦啊趙時煦,你把自己玩兒崩了吧;不過還好,留後路總是有用的。
作者有話要說:啊啊啊啊,小天使們,我回來啦,麽麽麽噠,久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