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你說什麽
“不見了?”
蕭阮在客廬整理藥草, 聽了蕭乾的禀報, 偏頭看着他。
“是, 趙時煦沒有和皇上在一起。”
蕭阮冷笑一聲,“也是了,以趙時煦的脾性, 知道阿輕騙他,如何還能跟阿輕在同一條戰線上, 他現在應該急着對付我了。”
“主子要如何應對?”蕭乾看他閑适的模樣,疑惑道。
蕭阮擺弄着藥草,問道:“他的身體怎麽樣了?”
“奴才去問過給他看診的大夫,他的孩子還在。”
蕭阮拿着藥草的手頓了一下,眼底情緒令人捉摸不透, 只嗤笑道:“這樣都能在, 這是那孽種福大命大啊, 不過趙時煦如此都不堕了那孽種, 他倒也是挺在乎阿輕的。”
“趙時煦向來行事不走常路,若不是他, 秦懷也不會死。”
蕭阮看着有些咬牙切齒的蕭乾, 道:“你可惜秦懷?”
蕭乾聽後,躬身道:“畢竟在慶餘莊養了多年,又是奴才看着長大的...”
蕭阮收回目光看着簸箕上的藥草, 纖長的手指在上面細細的翻着,語氣依然是閑适的味道,“慶餘莊都沒了, 更別說秦懷了,不過他的死是他蠢,不用惦念。”
“奴才明白。”
蕭阮略沉了下氣,這才道:“趙時煦定會知道我會讓人去查他,所以他一定會防備。”
“所以我們要反其道而行?”蕭乾道。
蕭阮拿起一根藥草在手裏打量着,哂道:“不,照常進行;你能想到反其道而行,趙時煦難道就想不到?按照原計劃,不必更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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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蕭阮運籌帷幄的模樣,蕭乾也很是有底氣,“奴才明白。”
“那件事,梁國那邊有回信了麽?”蕭阮忽然問道。
蕭乾頓了下方道:“還沒有。”
蕭阮沉默了一瞬,而後才道:“寫封匿名信給宣冉,把楚輕和趙時煦的身份告訴他。”
蕭乾聽後,略驚詫,“主子不是說,讓他們自己去查麽?”
“他們自己去查,是為了讓趙時煦和他們玩兒;直接告訴宣冉,是為了讓他對付阿輕;兩者同時進行,方可奏效,明白?”
“可如此一來,咱們的身份會不會也暴露。”蕭乾略有些擔心,畢竟他們現在暫時只能靠這個身份待在影左盟。
蕭阮嗤笑一聲,“你以為袁戰對我的身份當真沒有疑心麽?江湖再怎麽不管朝廷,蕭家和朝廷的事引起了戰火,他們總是知道的,你以為袁戰真的傻?他不過是為了他兒子罷了,誰讓這世上只有我能治他兒子的病呢。”
蕭乾聽後,也是一臉佩服,“奴才還從不知道主子會醫術,且如此精湛。”
蕭阮擡起頭迎接着初夏的煦風,擡手撫摸着左邊臉的面具,道:“我不會。”
蕭乾一驚,不會?那不會袁瑾的病是怎麽好的?
蕭阮看着他臉上的疑惑之色,沒有多言,只道:“按我吩咐去做。”
蕭乾壓下驚詫,領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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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才離開碧水山莊幾日,趙時煦一回來到有一種恍若隔世的感覺,果然人都是要遇到一些事,心境才會發生變化啊。
“小王爺,屬下已經讓人去請大夫了。”
一回來全淼就見趙時煦臉色很不好,額頭上都是汗,便很是擔心。
趙時煦在他的攙扶下坐到床上,卻調笑着糾正他的稱呼,“三水啊,你說說你今日叫錯了幾次,該不該打?”
全淼抿着唇道:“屬下可不怕挨打,您康健最要緊。”
趙時煦被他的表情逗樂了,擡手刮啦了下他的下巴。
“莊主,大夫到了。”門外護衛禀報道。
全淼趕緊走過去開門請人進來。
趙時煦靠在床上,閉着眼讓大夫把脈;這大夫說的話和之前那個在客棧的大夫說的話倒都是差不多的。
“莊主若不要這孩子,待身子養好後,将堕胎藥煎了服下便是,記得要在三個月之前服用。”大夫仔細的叮囑道。
趙時煦不解,睜開眼道:“為何要在三月前?”
“因為三月前的孩子還未有成形,此時堕胎,一來對您身體好,易康複,二來也算是積德,成形再堕胎,無異于殺死一個小孩子,所以,建議您在三個月之前,您現下已有兩個月身孕,身子養個十來天,也就差不多了。”
趙時煦看着大夫開下的堕胎藥,沉默了一會兒才“嗯”了一聲。
“這是堕胎藥的方子您收好,到時候拿着方子去藥鋪抓藥服下即可。”大夫說着,将藥方遞給全淼拿着。
趙時煦瞥了那藥方一眼,現下他已經冷靜了不少,也沒有之前面對楚輕時的激動,只鬼使神差的問道:“那他現在怎麽樣?”
大夫看着趙時煦,不解他口中的‘他’指的是?
趙時煦咳嗽了兩聲,有些不自在的開口道:“我的球他現在怎麽樣?”
“球?”大夫失笑,“莊主放心,雖然您動了胎氣,但令公子在您腹中還是很康健的。”
“您怎麽就确定是兒子?”趙時煦脫口而出道。
大夫略有些驚訝,“您不知道?男子和女子不同,男子産子,所産之子必是男孩兒。”
趙時煦聽後不鹹不淡的“喔”了一聲,只垂首看了眼腹部,“倒也是新奇,男人也能生孩子,怕不是得被人說道。”
大夫收拾着藥箱,聽趙時煦這麽說,面上略有些不快,“說道?能孕育生命,無論男女都是應該被尊重愛護的,若能誕下,更是偉大,何來男女之分?”
趙時煦聽後,不知怎的倒有種被洗腦的感覺,只又道:“大夫遇到過其他懷孕的男子嗎?”
趙時煦不過随口一問,哪知道大夫的臉色忽然就變的有些難看,“遇到過。”
“喔?聽說這個其實很罕見,如此罕見您都遇到了兩個,倒也是有緣。”
大夫看着趙時煦,卻沒好氣道:“您比他幸運,他當年是想生,但他父親不讓他生,好幾次險些堕了那孩子,都是他拼命保住的;而您是不想生,也沒人攔您什麽,倒也是自在,所以您很幸運。”
趙時煦見這大夫有些脾性,倒是有些欣賞,只道:“不知大夫貴姓?日後有什麽病痛,也好直接去請您。”
“免貴姓單,單名一個于。”
趙時煦抱了一拳,“單大夫,有勞了。”
“好生歇着吧,告辭了...”單于看了眼趙時煦的腹部,便就告辭。
趙時煦點了點頭,“單大夫慢走。”
全淼見人走後,小聲對趙時煦道:“莊主,屬下覺的單大夫他說的挺對的。”
“哪句話對?”趙時煦睨着他。
全淼瞧他的表情,也不再多說什麽,只道:“您先歇着,屬下去吩咐廚房給您煲個人參雞湯。”
趙時煦看着一溜煙跑了的全淼,嘆了下氣,而後擡起一只腿,将手臂搭在那腿上,垂首看着自己的腹部,道:“其實我不想生你還有個原因...嗯~我不知道你該從哪兒出來啊!如果沒地方讓你出來,那就得剖腹産,想想小爺就覺的有些詭異,你明白嗎?”
話落,趙時煦擡手捂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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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來歇息了幾日,趙時煦的身體才終于好轉起來,全淼一直擔心趙時煦康複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堕胎,但好在這個時候趙臻回來了,趙時煦忙着和趙臻商議事情,倒是沒有立刻把這件事提上議程。如此,全淼偷偷松了口氣。
“臻兄的意思是,宣家一共有三個孩子,現在只剩了兩個?”
趙時煦坐在山莊湖畔旁的楊柳樹下,看着趙臻道。
趙臻點了點頭,“屬下這幾日除了宣家,也在江南各地查訪過,宣冉确實有三個孩子,而被他逐出宣家的還是當時的宣家少主。”
趙時煦的手在石桌上有一搭沒一搭的敲着,道:“這個我已經知道了,那宣家少主就是楚輕的母親。”
趙臻回來後也是得知了趙時煦的事,心裏替趙時煦不值,原本天生就兇神惡煞的面向看着更兇了,“莊主,其實您大可不必關心這麽多,如果您忌憚蕭阮,如今咱們已經知道了他的下落,屬下願去取他項上人頭,好讓您安心,到時候您便可以回南境了。”
趙時煦聽了這話,沒有應聲,且不說趙臻打不打得過蕭阮,而是現下他不能讓蕭阮死那麽快,留着他是有用的。
“莊主是在顧忌什麽?”趙臻見趙時煦似不贊同他的想法,開口問道。
趙時煦笑了下,“沒什麽,臻兄的法子是好,但我有別的計劃。”
“恕屬下多嘴,您若回南境,多逍遙自在,何必淌這些渾水,受這些氣。”趙臻說着,緊緊握着手中佩劍,戾氣都快要壓抑不住。
趙時煦聽了這話,失笑道:“受氣?臻兄你跟在我身邊這麽長時間,何時見我真正受過氣?”
趙臻聽後倒一時無法反駁。
趙時煦端起桌子上的茶喝了一口,而後看着裏頭的茶漬,道:“臻兄,有些事我已經身在其中了,不弄個明白,永遠都無法逍遙自在。”
趙臻聽後,聲音沉戾,“只要您願意,屬下一定能替您守好南境,護您逍遙自在。”
趙時煦聽後,淡淡一笑,“臻兄的好意,我明白。”
“不過,您做任何決定,屬下都會遵從。”
聽趙臻這麽說,趙時煦的笑容才又明媚起來,而後道:“蕭阮會讓人查我,也會讓人直接告訴宣冉我和楚輕的身份,這是他的兩步計劃,同時夾擊,讓我和楚輕都分不開身來,這計策确實很高明,但他算錯了一點。”
趙臻看着他,“算錯了?”
趙時煦拿起一旁的酸梅丢到嘴裏,道:“因為小爺不在意他讓誰來查。”
“莊主的意思是,不打算應對此事?”趙臻有些驚訝。
趙時煦卻又丢了一顆酸梅到嘴裏,點頭道:“對,他愛查就查吧,我倒要看看,他的計策能否起到實質的作用,看看他蕭阮最後是死在我手上還是這江湖的手上。”
趙臻聽趙時煦說的如此篤定,倒也不再懷疑的他決定,只仍有些擔心他,“雖然一個宣家南境确實可以不放在眼裏,但宣家有號召江湖之力,若整個江湖找南境麻煩,您和王爺就都得費些精神了。”
趙時煦拄着下巴數着盤子裏的酸梅,淡淡道:“臻兄,人人都說宣家有號召江湖之力,宣家是江湖皇帝,但,為什麽呢?”
趙臻一頓。
“論武藝,難道宣冉獨步天下了?論財富,難道宣家富甲天下了?論神功秘籍,難道宣家有什麽獨創的武功?”
趙時煦一連的發問倒真是問住了趙臻,确實,宣家的號召江湖之力似乎是理所應當的一傳十十傳百的流傳下來的,卻很少有人去想為什麽?宣家,何德何能?
趙時煦看着盤子裏的梅子,這書後面的目錄他确實是想不起來了,因為太多了,但卷名還是記得的,因為那原作者取得卷名非常簡單粗暴,第二卷 就叫皇權VS天下。
趙時煦當時還不明白,為什麽要叫皇權VS天下,皇權代表楚輕,那天下代表什麽?
可現在再看楚輕的走向,想來那第二卷 的內容便是他對付宣家,那麽宣家就是這個天下。可宣家為什麽是天下呢?
趙時煦勾了下唇角,“臻兄還不明白?”
“莊主的意思是...”趙臻若有所思的開口,“宣家有秘密。”
趙時煦雙眸一亮,贊賞的看了趙臻一眼。
趙臻收到他的目光,神色溫和了幾分。
趙時煦未有在意,只道:“什麽秘密能讓宣家有號召天下的能力?”
“天下?”趙臻驚訝。
趙時煦回頭看着他,“臻兄,你當年做俠盜時,難道只行走在固定一國?”
趙臻明白了他的意思,這天下雖然分分合合,列有多國,但江湖卻始終只有一個江湖。
想通此處,趙臻雙手持劍,對着趙時煦單膝而跪,“屬下謹聽小王爺吩咐!”
見趙臻忽然如此正式,趙時煦倒還愣了下,“起來吧,忽然對我行此大禮,我倒有些不習慣。”
趙臻起身,方才也是下意識為之,見趙時煦那指點江山的模樣,便只想着為他赴湯蹈火。
“小王爺要如何做?”
趙時煦伸手往腰間摸去,想象以往那樣将玉笛拿在手上把玩,但摸到空空的腰間才想起,那玉笛不在他這兒了。
趙時煦驀地想起了楚輕,失了下神方道:“派人盯着蕭阮,宣家的秘密袁戰那邊或許知道一些,不然蕭阮不會藏匿在影左盟,我想他藏匿在影左盟的原因,一來是為了掩飾身份搞我,二來便是他或許也知道什麽,宣家進不去,但影左盟卻是有縫可鑽的,所以,他一定會借着影左盟調查此事。”
趙臻聽後,很是佩服,之前覺的這只不過是他的猜想,但是見他如此清晰的分析了出來,且有跡可循,趙臻便更加篤定,宣家定有什麽重大的秘密。
“小王爺,蕭阮絕對不是您的對手。”趙臻篤定。
趙時煦卻搖搖頭,“沒到結局,這種話不能說的太滿。”
趙臻沒有否認,只忽然想起了什麽,道:“對了,屬下還有一事向您禀報。”
趙時煦看着他,“何事?”
趙臻擰了下眉方道:“宣冉的三個孩子都是兒子,所以,那位被宣冉逐出宣家的少主...是男人。”
趙時煦聽後,點了點頭,沒什麽反應,但過了一瞬後卻反應了過來,驚呼道:“你說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許久不上體重秤,忽然發現飙升了10斤,我需要去靜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