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安靜的厮殺
次日, 早朝依舊, 蕭阮站在大殿內看着坐在上方的楚輕,楚輕亦坐在龍椅上與他四目相對,二人都沒有說話。整個大殿的朝臣們都感受到了四周很是肅殺的氣氛,尤其是是蕭阮和楚輕的眼神, 都是冷漠中帶着殺氣,更令他們噤若寒蟬。
“皇上,您猜,這一次,我和您誰會贏?”蕭阮聲音平靜,注視着楚輕。
他的話讓在場所有人都驚詫了,敢情蕭大将軍是要造反啊, 但這絕對是他們見過的聽過的最另類的造反模式了。
楚輕看着, 神色淡淡的看不出情緒,“從小到大, 不管朕和你比試什麽,都是你贏。”
蕭阮目光如炬,回身看了眼殿外的風景,最冷的時間已經過去了,就快要開春了,“我還記得皇上去年對我說,今年春獵要與我再比一回,不過我是等不到和您一起春獵了,今日就全當是我們例行春獵吧。”
楚輕站起身, 負手走下來凝視着他,“朕不喜歡春獵,春天是萬物複蘇之時,此時造殺孽太損天和。”
蕭阮冷哼一聲,“可我喜歡,萬物複蘇便是萬物最脆弱的時候,這個時候想獵誰就能獵誰,不費吹灰之力就能得到想得到的。”
楚輕也同樣看着外面的天色,從空中那沉沉的天色中,他們似乎都聽到了遠處城門外的厮殺聲,吶喊聲。
“這一次,是我們真正的比試。”楚輕應道。
蕭阮笑了下,他還是有些欣慰的,不少人都說他蕭阮心狠手辣,但楚輕其實也不外如是,為了目的,其他人的生命在他們眼裏都是沙粒芥子罷了。即便雙方開戰,對于浴血奮鬥的将士,自己不在乎他們會死多少,楚輕也是,因為,他們只要能讓自己勝利就行。
“阿輕,你果然是最了解我的。”
蕭阮應道,城門外的厮殺聲似乎已經真正的傳了進來,驚的衆大臣面流熱汗,面面相觑着不知該如何。這時候原該趕緊站隊,殺個你死我活才是,然而領隊的兩方,竟然還在大殿上閑聊,好似他二人只是在下一盤棋,只需要發號施令就行。
雖然确實是這樣,但這實在不符合常理啊。
“可惜,你不是最了解朕的。”楚輕聲音淡漠。
蕭阮并不介意,帶兵殺入之時他還悠閑的來上朝;而楚輕在應對他的造反時竟也悠閑的升朝,目的不過只想看着對方,因為只有對方在自己眼皮底下,各自定制的計劃才不會突然變化,令對方措手不及。
蕭太師原本是阻止蕭阮入朝的,大軍攻入怎可沒有蕭阮做主帥,但蕭阮卻不聽,一來,是他相信自己的部署;二來,無論勝利還是失敗,他蕭阮都承受得起;三來便是,這是他與楚輕真正的決裂,他想要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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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楚輕之所以升朝,是因為他知道,以蕭阮的自負,他一定會來。
“京都城門是改建過的,因為那是出兵梁國,我見梁國的城門堅不可摧,便依着同樣的格局加固了城門,所以一時半刻估計還破不了。”
蕭阮說道,一番話更是讓大殿上的朝臣大氣不敢出,尤其楚輕還悠悠的接着道:“确實,朕當時還和你一起前去監工。”
“但到底是我修築的,要破,也是容易的。”蕭阮盯着他的眼睛,楚輕也亦然,“一道門破了還會有第二道,第三道...”
蕭阮不再應他,只是看着他,二人忽然就不再說話。只大殿諸臣忽然全體跪倒在地,抖着雙臂說不出話來,此戰過後,無論楚輕和蕭阮誰勝誰負,他們這些人都得折掉一半,因為這會是一次大洗牌啊。
城門外的聲音依然激烈,但只是激烈,距離卻沒有拉進,城門定還沒破,陳猛和汪渠是守住的,一時半刻也是破不了的。
“看來他們要苦戰到天黑或者明早都未可知,其實我很不明白,你是如何說服南境王幫你的?以趙王的性子,看兩虎相争也沒什麽不好的,畢竟也威脅不到南境。”蕭阮像閑話家長一般問道。
楚輕擡腿走出大殿,蕭阮跟在他身邊,像往常那樣與他并肩而立,只聽他道:“阿阮,你不也說過了麽,朕和你是同一類人,你想要滅了趙王府,收納南境,朕又何嘗不想?大靖自聖祖皇帝起便四分五裂不團結,要想打造一個真正的皇權帝國,朕同樣不允許有南境這樣實力強大的藩王存在,這對江山社稷不是好事。”
蕭阮贊同他的話,“是啊,我們都想要南境,以趙王的機智,他不會想不到,但他卻選擇幫你對付蕭家,勝算渺小不說,說不定最後還會落得個狡兔死走狗烹的下場,可他依然願意,為什麽?”
楚輕不語。
蕭阮卻握着自己的劍柄,聲音狠而冷,“因為他把趙時煦給了你,趙王知道,他總有歸天的一日,他不确定趙時煦能否守住南境,索性退而求其次為他找個好去處,只要趙時煦成了大靖的男後,南境的地位不變不說,趙時煦還會成為有史以來兵權和實力與皇帝不相伯仲的皇後,這樣一來,他的一生自然高枕無憂,對吧?”
蕭阮說着,語氣帶了些嘲意,“阿輕,即便除掉了我蕭家但又會迎來一個南境壓着你,這拆了西牆補東牆,當真是個好法子麽?”
楚輕聽着蕭阮語氣裏的嘲意,正色道:“法子好不好總是要用了才知道,不過有一點朕可以确定,那就是趙時煦沒有權傾天下的野心,他想要的不過是随心所欲。”
雖然楚輕的語氣沒什麽起伏變化,但蕭阮卻從他的語氣中聽出他對趙時煦不一樣的情感,諷刺道:“若他有那個野心呢?若趙時煦也想挾天子以令諸侯呢?”
楚輕依然淡漠,“他不會。”
“呵,我說如果。”
楚輕盯着他,不言。
蕭阮卻似明白了什麽一般,只又道:“不過,沒想到你喜歡胸無大志的人。”
楚輕睨着蕭阮,“他不是胸無大志,他是大智若愚。”
蕭阮卻道:“一般愚蠢的人都會給自己冠上一個‘大智若愚’的名頭來掩飾自己的愚蠢。”
楚輕聽後,心情卻有些好,“能讓你如此反駁,說明他的‘愚蠢’威脅到了你。”
蕭阮一聽,神色驟變,發狠的瞪着楚輕。
楚輕卻是自得一笑。
“阿輕,你們以為拿住了秦懷,得到了慶餘莊和宮中的秘密,就有必勝的把握了麽?”蕭阮看着大殿外逐漸湧進來的殺手,沉聲道。
“時煦跟我說的時候,我倒還有些驚詫,你究竟是怎樣做到的?慶餘莊的小倌是宮中的太監,而所謂的太監又大半都不是真正的太監,是你培養的殺手。”楚輕聲音雖平靜,但戾氣極重,一想到自己每日身在無數殺手堆中,便如同吃了一個蒼蠅一般,令他渾身不适。
“蕭家把持大靖這麽多年,這點小事有什麽做不了的。”
蕭阮說着,已有無數殺手和十命所帶領的禁軍厮殺了起來,整個皇宮頓時亂成了一片,厮殺聲,喊叫聲轟然而起,殿內大臣都吓得四處躲避,唯獨楚輕和蕭阮還站在大殿外的臺階上像個旁觀者一般注視着這一切。
“不過我也是佩服你的,宮中大半都是我的人,但我卻找不到你将端貴太妃關在哪兒,不過也不重要了,魏國已經答應了我,出兵南境,現下,南境是自顧不暇的。”
“即便魏國不攻打南境,也是遠水救不了近火的,所以,你放心,這一戰,只有朕和你。”楚輕聲音淡漠。
“你們策反秦懷,為的就是逼我動手,是吧?不然等端貴太妃一死,魏國出兵,等我部署好一切,你們的贏面也就更低了。”蕭阮看着禁軍被打的節節敗退,笑容很是張揚。
“自然,秦懷告訴了朕很多事情,幫了朕很多,這樣說起來,朕得謝你,畢竟,若讓朕再重新去調查一分朝中所有大臣的秘密,太費時間。”楚輕看着十命處在劣勢,但神色依然未變,冷而從容,跟蕭阮說話與平時一般。
“所以裏頭跪着的那群廢物都得聽你驅策了,索幸我一開始沒打算靠他們。”蕭阮應道。
“那些人自然是不入你的眼的,畢竟他們手中無兵,而你召回了大靖在外的各地駐紮軍;朕要謝你,畢竟,朕召不回來他們,想要收編拿下都沒有辦法。”
蕭阮聽了這話,一下子明白楚輕話中的意思,眉頭皺了起來,“阿輕,你當真以為你能贏我?這麽多年,你從未贏過。”
“這世上又有誰會是常勝将軍呢?阿阮,朕會贏的。”楚輕說着,忽然拔出佩劍側身一擡指着蕭阮的咽喉。
看着近在咫尺的劍尖,蕭阮神色發狠的同時竟也覺得渾身難受。
雙劍交錯時,蕭阮戾氣乍現,“你在意的趙時煦,你以為他活的過今日麽?”
楚輕擡眼看着他。
蕭阮勾唇狠笑道:“他以為他什麽都查到了,什麽都準備好了,但為什麽殺手依然擊的禁軍節節敗退?要知道,殺手的人數不過是禁軍們的一半而已。”
楚輕微眯着雙眼。
蕭阮狠道:“阿輕,你可聽過兵不厭詐?”
楚輕看着已有些受不住的十命,和與殺手真正打成一片的禁軍,忽然明白了什麽,神色驟變。
“阿輕,我早說過,我蕭阮絕不會讓任何人騎在我頭上,即便騎了,那也定是我自己授意的。你猜,趙時煦現在是死是活?”
“他若因你掉一根頭發,我便讓那你償命。”楚輕聲音裏都是殺意,看着雙眸猩紅的蕭阮,一劍朝他攻來,二人真正的厮殺起來,打鬥聲融進周圍鋪天蓋地的喧嚣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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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時煦四肢發麻的倒在床上,全身上下除了頭以外哪兒都動不了,但表情倒是沒有多大的驚慌,只是有些無奈,“所以小爺搞半天是栽在了你的手上,溫若?”
溫若端着湯碗,原本可愛的臉龐真的面無表情起來,讓人瘆得慌。
作者有話要說: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