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借花獻佛
趙時煦身體向後傾躲着他,然而楚輕便就勢俯身向下。趙時煦正要一個閃身撤退,楚輕卻抓住他的胳膊,趙時煦立即吸了一口氣,然後低聲嚷道:“疼,傷!”
楚輕手一頓,松開了他的胳膊,卻迅速向下拉着他的手。
趙時煦很是無語,那手甩也甩不開,他也不想大晚上的和楚輕在這兒大打出手,引來多人圍觀,只壓着聲音道:“皇上深夜造訪,有何貴幹?”
“來看看小王爺的新居可還住的習慣?”
趙時煦挂着标準微笑,道:“非常喜歡也非常習慣,不勞皇上費心了。”
楚輕轉眼看着已經被趙時煦收拾妥當的雎容院,道:“此處是個好地方,小王爺能住在這兒,朕心甚慰。”
趙時煦不解,勞資住在這麽偏僻的地方,你甚慰啥?
“呵呵,此處雖然偏僻簡陋,但十分有格調,只是太過簡陋不符合皇上的身份,皇上以後沒事兒還是別常來了。”
楚輕看着他,忽然就一把将他拉進懷裏抱住了他。
趙時煦愣住,他只不過一個沒注意,楚輕就又!
“皇上!我說過許多次了,您若再如此,我就...”
“那時在渭河河底,你原已經游走了,為何又要倒回來救我?”楚輕低聲問道。
他這麽一問,趙時煦倒是停止了在他懷裏掙紮的動作,也是認真思索了一下這個問題,然後道:“不是您在向我求救麽?”
想到楚輕當時都休克了,卻依然沒有放下那只想要抓住自己胳膊的手,那求生欲望如此強烈,即便在休克中也能殘存,現在想想,趙時煦都還有些佩服楚輕,常人在休克狀态下,哪還能有什麽意識,除非是執念非常深的人。
楚輕竟淺笑了一下,沒有再說這個,只道:“倒是忘記問了,小王爺的傷怎麽樣了?”
“有勞挂念,正在愈合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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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朕就放心了。”
楚輕淡淡的說道,然而趙時煦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居然還在他懷裏,下巴還靠在他肩膀上。楚輕這算不算美色勾引,不然為什麽我總是對他的“近戰”反應遲鈍。
推開楚輕,趙時煦道:“皇上,夜深了,您不困,我都困了,回去睡吧。”
這話說完,趙時煦還在想楚輕或許不會那麽幹脆的離開,正想着是不是還得聲色俱厲的說明下兩人之間的距離,便聽楚輕道:“我在這院子的确會睡不着。”
趙時煦露出一臉嫌棄的表情,這院子怎麽了?多好啊,給我來句睡不着。
“皇上乃萬金之軀,自然了。”趙時煦聲音略帶諷刺。
楚輕卻看着屋頂下的院子,依然沒什麽表情。
趙時煦便趁機多嘴道:“不知皇上可知這雎容院以前的主人是誰?臣今日在這兒拾到了一物,若皇上知曉是誰,可否告知臣,将此物歸還。”
說着,趙時煦将那玉笛拿了出來。
楚輕看着那玉笛,眉頭皺了一下,然後緩緩擡起手從趙時煦手裏拿了過來,接着更用雙手捧着,“是先帝的故人,已經不在了。”
趙時煦聽罷,倒是有些可惜,“那此物便由臣保管吧。”
說着,他将那玉笛從楚輕手裏拿過來,插在腰間。
楚輕未有多言,只盯着那笛子看了一會兒,片刻後輕而溫柔的道了一聲,“趙時煦,多謝。”
趙時煦納悶兒,這道的是哪門子謝?總覺的今夜的楚輕有些奇怪,但具體哪裏奇怪倒也說不上來。
“呃…”
楚輕不再多言,只在離去時忽然極快的在趙時煦的唇上蜻蜓點水般的親了一下,然後消失不見。
趙時煦瞬間瞪大眼睛,待反應過來時,楚輕已久不見了。他除了無數次的批判自己在楚輕面前的反應力外,還咬牙切齒的低嚷一句:“你他娘的!”
楚輕無聲息的回到長樂宮時,覺的有些脫力,多年未有踏入那地方,一去,竟讓他死寂了十幾年的心口瞬間如刀割一般難受。
然而,當他想到方才親趙時煦的那個吻時,他心口的痛感竟稍微好了一些。
遂,楚輕自言一聲,“趙時煦…”
正思索着,大殿外便有了動靜,楚輕立馬收拾好心情,轉過身一看,十命剛好進來。還不等十命開口,他便率先問道:“查的怎麽樣?”
十命語氣有些急促, “皇上,如您所料,蕭太師派了使者去魏國,想來是要和魏國結盟拿下南境,如果此計得逞,蕭家勢力會迅速擴大,到時候…”
後面的話十命不敢說下去,楚輕卻嗤笑一聲,接着道:“到時候他們連廢立皇帝,或者自立為皇的能力都有了。”
十命垂頭不言。
楚輕解下外袍丢到一旁,轉身坐在龍椅上,看着扶手上的龍頭,撫摸了一下, “這大靖,朕現在唯一能用的軍事力量就只有南境了。”
說着,楚輕眼底蓄着寒冷的殺意,對十命道:“殺了他,讓陸青頂上。”
“可陸青是江湖中人,這種事怕是會露出馬腳,不如換個人?”十命建議道,但楚輕卻瞥了他一眼,他便道:“屬下這就去辦。”
“等等,蕭太師派的誰去?”楚輕盯着十命問道。
十命頓了下才道:“大将軍的親信,束焉。”
楚輕的眼神沉的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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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阮的生辰在中秋之日的前夜,這時候本就要逢佳節,月亮也滾圓,夜色也是極美,再加上蕭阮在朝中的地位,每年他的生辰都搞的跟國宴一般隆重。文武百官全都進宮賀壽,滿宮的煙花看的人應接不暇,絲竹管弦之聲更是不絕于耳。
晚宴設在一露天大殿,可容納幾百人,趙時煦尋了個角落坐着,百無聊賴的看着這場大戲,不多時便聽到太監尖細的高叫聲。
“皇上駕到,蕭大将軍到!”
看着楚輕和蕭阮在衆人的簇擁下而來,這兩個長相英俊的不分伯仲的青年,除開身份不說,就那張臉都是最相配的。
蕭阮站在大殿上方的正中,看着下方衆人,揚起一個微笑,看的出來心情不錯,豪情道:“諸位,今晚,不醉不歸!”
“謝大将軍,恭賀大将軍生辰之喜。”
衆人的聲音也十分嘹亮,蕭阮看着,徑直走到一旁的的桌子上倒了一杯酒,敬了衆人一杯。
蕭太師和蕭太後分別坐在龍椅兩側,見此景象也十分高興,二人一道走到蕭阮身旁,将他擁在中間。蕭太後道:“少飲酒罷,身子要緊。”
“姑母不必擔心,今日是大喜之日。”蕭阮說道。
蕭太後一臉關懷的笑了笑。
“今日滿朝同樂,諸位一定要盡興。”蕭太師捋着花白的胡子,同樣十分高興。
接下來便是呈禮的時候,琳琅滿目的珍貴禮品都被拿到臺面上一一供蕭阮觀看,在他看的時候,送禮之人都是提心吊膽的,生怕蕭阮一個表情不對,不喜歡送上的禮物,那自己就完了。
蕭阮和楚輕坐在一起,對衆人送的禮,大多還是滿意的,畢竟每一樣都是珍品,每一樣都價值不菲。
每一個禮擡上來再順利的擡下去時,送禮之人都會暗暗的松一口氣,再擦一擦額上的汗水。
比起衆人的鄭重其事,趙時煦倒是沒什麽感覺,只是他發現其他人都沒有發現的一個問題,又或者是其他人已經習慣的問題。
無論蕭阮如何位高權重,他畢竟是臣子,他的生辰能在宮裏舉辦已經是莫大的恩賜,但沒想到還能和楚輕坐在一起。
趙時煦原還想,這是因為楚輕和蕭阮的情誼,但一想到之前楚輕對他說他和蕭阮不是那種關系,他就對面前的場景有些疑惑了。而且最重要的是,他發現,蕭阮在出場之時便蓋過了楚輕的風頭,方才蕭太師和蕭太後三言兩語之間,更是忽視了楚輕,這要是擱其他皇帝身上,那可是大逆不道啊。
趙時煦看着坐在上方,神色依然沒有什麽變化的楚輕,第一次對楚輕的皇權産生了真正的質疑。
這本書可是叫皇權天下啊,可怎麽楚輕的皇權好像不是那麽一回事?趙時煦忽然有些後悔自己當初沒有把這本書看完了,這只看了一部分的感覺,擱別的時候沒什麽,擱自己身上就很蛋疼了。
“小王爺,要到咱們了。”全淼在他耳畔提醒道,原來送禮的到自己了。
“喔。”趙時煦只有一個字。
全淼見他如此,也不說什麽,只撓撓腦袋。
終于到了趙時煦送的禮,宣禮太監正拿着一旁的介紹冊高聲念道:“南境小王爺送...”
念至此處,那太監忽然就停住了,衆人不約而同的看着他,連蕭阮都擡了下眼皮。
張然扯了扯他的袖子,他才反應過來,硬着頭皮往下念道:“送大紅衣裳一件!”
此話一落,全場鴉雀無聲,許多人是被吓得不敢說話,但也有不少人是在努力控制住自己,不要笑出來,不要露出一點笑的表情,即使這是有些好笑。
蕭阮握着酒杯的手緊了緊,那日在一營他和趙時煦便已經水火不容,但在臉皮沒有完全撕破,在南境和他蕭阮還維持表面上的和平時,一般人都會維持着這種和平,不會不給人臉面,尤其是這種場合。但這個趙時煦卻出乎蕭阮的意料...
他看向坐在下方的趙時煦,然而那人根本沒有看他,正悠閑的夾着花生米吃的歡快。
這忽然安靜又有些空氣停滞的氛圍連全淼都有些不自在了,但他家小王爺依然很是怡然。
“小王爺,大家都盯着您。”全淼提醒道。
趙時煦聽他這麽一說,這才擡起臉,一臉莫名的看着衆人,聲音不大不小的道:“怎麽了這是?怎麽忽然這麽安靜?結束了?”
全淼道:“好似在念您送的衣裳。”
“南境小王爺的禮倒是特別。”蕭太後率先出聲道,面上已十分嫌棄。
被人點名,趙時煦只得放下筷子,起身道:“回太後,這衣裳是小王的一片心意,希望大将軍不要嫌棄。”
蕭阮盯着他,他雖素來愛穿奪目霸氣的紅色,但此刻越看那件紅色的衣裳越不順眼。
“大将軍不喜歡?這是按照南境時下最流行的款式做的,雖不珍貴,倒也獨特。”趙時煦淡淡道。
蕭阮哼笑一聲,“小王爺果然別具一格。”
“大将軍過獎了,小王只是覺的大将軍已經什麽都不缺了,送別的也沒意思,畢竟您不可能把那些瓶瓶罐罐的時刻挂在身上,那得多重,這衣裳就實用多了。”
蕭阮凜目看着他,眼中都是殺氣,“小王爺倒是節儉。”
“不敢當,這衣裳也并不便宜,用的可是上好的蜀錦裁制。”趙時煦微微笑着道。
蕭阮看着,恨不得用那衣裳勒死趙時煦。
全淼聽後,冷不丁的補了一句,“回大将軍,這布料還是皇上賜的,皇上賜的定是好東西。”
場面一度又十分詭異,趙時煦送的禮是件普通的衣裳也就罷了,且還是借花獻佛的。這真是從未有人敢幹的事情,蕭阮的表情也從未這樣難看過,這件事怕是得傳的京都街頭巷尾都了然盡知。
楚輕在一旁坐着,從頭到尾都沒有出聲,直到這時才道一句,“放煙花吧,今年工匠造的煙花十分精美,是朕特意吩咐的,你一定喜歡。”
蕭阮聽到楚輕說‘特意吩咐’,這才壓下了心中的殺氣。
夜宴繼續得以進行。
趙時煦看着楚輕,對他的打圓場并不是特別領情,看他帶着蕭阮一道看煙花的樣子,也更是不順眼。
煙花盛放,果然美的應接不暇,衆人的心情也稍微放松了一下。
趙時煦也看着,不愧是‘特意吩咐’的,真的是又盛大又漂亮,綻放出來的形狀也是各色各異的。
然,正當衆人看的應接不暇時,那掉落下來的火星居然把宮中一處殿宇給燒了起來。
衆人大驚!
全淼看着那方向,道:“小王爺,那好像是雎容院的方向。”
擦,特麽的,“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