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好漂亮的笛子
廢了些功夫,這雎容院才被收拾妥當,院子裏的雜草落葉一清理,趙時煦發現,這院子的格局似乎也曾經被人精心改造過,連塊石頭,連些幹枯的花盆以及那些圍繞着整個院子大小形态相差不大的鵝卵石,都排列的十分精巧,雖然依舊簡樸,卻透着一股文藝的氣息。
“我倒是很好奇以前住在這兒的人是個什麽樣的人了。”趙時煦坐在院中的石凳上,看着石桌上那起了不少泥污的茶盤茶具,拖着下巴道。
“小王爺,您瞧。”全淼吆喝一聲,抱着個東西從另一側跑出來。
“什麽?”
全淼走過來,笑着道:“笛子。”
趙時煦接過來一看,果然是一把笛子,“你在哪兒翻出來的?”
“就在您房間那張床下,不注意的話都發現不了。您瞧這笛子多漂亮啊,是翠綠的,上頭還刻着字。”
趙時煦讓全淼拿了一張幹淨的抹布過來,将這笛子擦拭幹淨,果然那笛子上面刻的字就十分顯眼了,“‘宣’看來這人是有點意思啊,一般只有特別在乎某樣東西時才會在那上面刻上自己的标志,這麽看來,我也該在我的短劍上刻個‘趙’字。”
全淼倒是不在意這個,只好奇道:“為什麽笛子會是翠綠的啊,笛身像玉一樣,難道不是竹子做的嗎?”
“這尋常笛子都是竹制的,這個叫玉笛。不過吹這種笛子的人自身就要有極好的吹奏功底,不然吹出來就不知道是個什麽玩意兒了,只能拿來收藏了。”
全淼不太理解,趙時煦卻把玩着這玉笛,道:“原來那個人應該很會吹,應該是個出塵絕俗的人物。”
“您怎麽知道?”
趙時煦一笑,道:“感覺。”
全淼轉了下眼珠子,這個太概念化了。
“你們過來。”趙時煦沖一旁的幾個太監宮女招呼道。
“小王爺有何吩咐?”一小太監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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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知道這院子以前是什麽人住嗎?”
幾個太監宮女面面相觑,均搖頭,“奴才們之前都不知道有這院子。”
趙時煦揮揮手讓他們自己忙去,畢竟這院子看起來應該擱置十幾年了,這些太監宮女那會兒可能還沒進宮。
“叩見小王爺。”
趙時煦正将那玉笛放好,便聽到一個略有些不喜的聲音,擡眼望去,不正是蕭太後身邊那個太監總管嗎。
“起,有事?”趙時煦不冷不熱的道。
順喜幾步走過來,有些目中無人的道,“傳太後懿旨。”
趙時煦睨他一眼。
順喜見他沒有動作,略咳嗽了一聲,又高聲道:“傳太後懿旨。”
話落,趙時煦依然不冷不熱的看着他。
順喜見他沒動作,提醒道:“小王爺,太後懿旨,您得跪領。”
這話一落,趙時煦當即笑出了聲,拄着下颌道:“皇上的聖旨小王自當跪領,可這太後...小王一不是後宮妃嫔,二不是公主命婦,這太後的懿旨還真是不知該如何接。”
“你...”順喜被他噎住。
趙時煦卻笑道:“你有話就直說。”
順喜舔了舔舌頭,道:“太後有旨,請趙小王爺遷居倚春樓。”
一聽這名字趙時煦就覺的那地方自己不喜歡,更何況他現在已經愛上這獨院了,最重要的是,自己住的地方,怎麽插手的人就那麽多,還真是讓人無語。
“請公公轉告太後,小王謝太後好意,只不過這雎容院已經收拾妥當,住在這兒也很合小王心意,就不必再勞煩太後操心了。”
順喜一聽,語帶威脅道:“小王爺,太後可不是在跟你商量。”
趙時煦看着這狗仗人勢的順喜,淡淡道:“既然如此,那就請公公轉告太後,這雎容院,我住定了;如果太後實在不喜,要麽就當這宮裏沒有小王這個人,要麽讓皇上放小王回南境。”
順喜被他一番話說的不知該如何接,實在沒有料到趙時煦如此目中無人,憑什麽!
順喜表情有些陰狠,道:“小王爺,您不過只是...”
話音還未落全,他整個人都僵住了,只因趙時煦的短劍架在了他脖子上,登時吓的他腿軟,汗如雨下,緊張的看着趙時煦。
趙時煦把短劍在他脖子上來回摩擦,不甚在意的道:“這位公公,要是您後面那兩個字說出來,小王的短劍就要嵌在你的脖子裏了。”
“我家小王爺的短劍鋒利無比,削鐵如泥,你要試試?”全淼冷着臉補充道。
順喜被吓的抖如篩糠,他跟在太後身邊,在這宮裏找過不少妃嫔公主甚至皇子的麻煩,即便他們再如何不忿,但顧念着他的太後主子,顧念着宮裏森嚴的規矩都不敢把他怎麽樣,甚至還要讨好他。
可這趙時煦卻随随便便就能要他性命,他這才有些正視趙時煦的身份,即便他是質子又如何,他畢竟是南境小王爺,有尊位,有權勢,即便住在宮裏,他也和一般宮裏的主子是完全不一樣的存在。
一想到這裏,順喜立刻堆起了笑臉,擦着額上的汗,道:“奴才不是那個意思,請小王爺恕罪,奴才這就去轉告太後。”
話落,順喜連滾帶爬的帶着一幹小太監快步出了雎容院。
趙時煦冷笑一聲,收回短劍。
全淼“呸”了一聲,不忿道:“這宮裏的人一個個的都狗仗人勢的很,咱們趙王府在您的治理下就沒這樣的風氣,小王爺,您要不也整治整治這宮中的風氣?”
趙時煦拄着臉看着全淼,“我整治?”
全淼認真的點頭。
趙時煦“呵”的笑了一聲,舔了下嘴皮,無語道:“我拿什麽身份整治?關我什麽事?”
全淼轉動了下腦子,道:“您不整治,那就沒人整治了,咱住在宮中也無事,要不就趁機管管這皇宮,反正這皇宮也沒皇後。”
趙時煦看着全淼,一臉同情的道:“三水啊,怪不得你的名字由那麽多個水字組成,随便一句話就能看出來,你果然是腦子進水啊。”
全淼“啊”了一聲,看着趙時煦。
趙時煦搖頭嘆息,“小爺當年怎麽就在那麽多災民裏面看上了你?”
全淼一聽,高興道:“因為屬下和小王爺性情相投。”
趙時煦:“......那我也是個腦子進水的。”
全淼“嘿嘿”笑着。
趙時煦翻了個白眼,只道:“蕭阮的生辰要到了,你去看看咱們從南境帶來的東西裏面有沒有能送出手的。”
全淼一聽,差點跳了起來,“小王爺,那人打着南境主意,他生辰你送他禮物作甚?”
趙時煦白了他一眼,“三水啊,有些事可以直來直去的解決,比如方才那狗仗人勢的太監;但有些事就不能直來直去,你明白嗎?”
全淼搖着腦袋,“不是很明白,但不管發生什麽事,屬下都會保護好您。”
趙時煦笑笑,“去看看。”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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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寧宮內,蕭太後聽了順喜的回禀,氣的不行,恰逢楚輕來請安,她的臉色更加不好。
“給母後請安。”楚輕略欠了下身。
蕭太後臉色不善,“皇帝有心了,坐吧。”
楚輕坐在一旁,看着蕭太後的臉色,明知故問道:“母後臉色不大好,身體可有不适?”
“有勞皇帝挂心,哀家身子康健的很。”
楚輕略一笑,“那兒子就放心了。”
“是麽,看來皇帝心裏還是有哀家這個母後?”太後凜着楚輕道。
楚輕一副不知她為何會這樣說的表情,只道:“自然了,母後待兒子恩重如山,兒子自當事親至孝。”
蕭太後盯着他,盯了一會兒才道:“聽說南境小王爺自己選了個住處,是什麽地方皇帝可知道?”
“小王爺已來謝過恩,住到了那靠近冷宮的獨院之中。”
蕭太後的目光在楚輕說這話時一直在他臉上沒有挪動過,然而楚輕卻沒有一絲多餘的表情,仿佛那獨院跟他确實沒什麽關系。
“說起來,你自九歲離開那雎容院便再沒回去過。”蕭太後端起一旁的茶杯,喝了一口。
楚輕笑了下,反問道:“回去做什麽?”
這話到讓蕭太後訝然,看楚輕的反應,倒像是自己多慮了,“皇帝待哀家一片孝心,哀家感受到了,只是趙小王爺住在雎容院實在不妥,那畢竟是先帝廢後住過的地方。”
楚輕垂了下眼眸,再擡起來時,神色依然無異,只道:“趙時煦乃南境質子,朕原本念在他救過朕的份上想讓他住在別處,但既然他自己要住在那偏遠的地方,便讓他住着就是,畢竟,那地方少有人去,他的一舉一動倒也能看的更清楚,朕想,蕭太師對于他住在那兒也該是十分滿意的。”
蕭太後聽了這話,一時竟無法反駁,“皇帝說的是,他的身份住在宮裏哪個宮殿原都不合宜,那雎容院也曾是罪人住的地方,他住在那兒倒也合适。”
楚輕聽了這話,臉色未變,只嘴角的弧度有些僵硬;張然在一旁看着,都有些大氣不敢出。
“皇帝的話在理,只是那位南境小王爺太不把哀家放在眼裏。”蕭太後說着,很是生氣。
楚輕安撫道:“母後,蕭太師既然讓他住在宮中,自然有他的打量,母後貿然找他麻煩,焉知不會打亂蕭太師的計劃?不如現在就由着他,待蕭太師他們拿下南境,到時候怎麽處置他都行。”
蕭太後聽了這話,心裏舒暢了許多,“罷了,皇帝諸事繁忙,早些回長樂宮吧。”
楚輕起身對蕭太後欠了欠身,再說了幾句安撫之語方離開安寧宮。
待楚輕離去後,蕭太後才對一旁的順喜道:“這一晃,皇帝都二十了,想起他才來哀家這兒時,還是個九歲的小娃娃。”
順喜聽着,沒有出聲。蕭太後接着道:“順喜,你瞧皇帝方才的表現可有異樣?”
“奴才倒是沒瞧出來。”
蕭太後冷哼一聲,“看來他是對宣珏不怎麽在意了。”
順喜附和道:“自然了,若不是您和蕭家一路培養扶持,就靠那廢後,皇上永無出頭之日,這一點,皇上也是知道的。”
蕭太後冷哼一聲,“要不是哀家連着生了三個公主,生不出皇子,這皇位怎麽也輪不到他;爹也不用時時防備着,就怕他哪日翅膀硬了,對蕭家不利。”
順喜趕緊安撫道:“太後別多心了,憑太師大人和大将軍的在朝中的地位,憑大将軍和皇上的情誼,不會的。”
蕭太後枕着頭撐着,“希望吧;你派人告訴爹趙時煦的住址,再安插幾個得力的太監宮女進去看着他。”
“奴才這就去辦。”
楚輕走出安寧宮大門,駐足回頭看了下曾經住了多年的地方,眼底的情緒依然沒人能看出來,只松開了一直握着的右拳。一旁的張然一看,驚的雙眸一睜,小聲道:“皇上,您的掌心出血了。”
楚輕随意擦了擦,轉身上了轎子,“無妨,起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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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阮的生辰肯定是朝中的大事,到時候滿朝文武送的禮都得晃瞎人的眼。趙時煦看着全淼拿出來的擺件,道:“咱們只帶了這些?”
全淼點點頭,“是啊。”
“這些東西都很是平常啊。”
全淼看着,倒也是,片刻後他想起了什麽,道:“不如把今天撿到的笛子送給他吧,那笛子擦幹淨了看着十分漂亮,無論是配達官貴人還是文人墨客都十分适宜,最重要的是,那不是咱們的東西,不破財啊。”
趙時煦立刻否決,“那笛子我喜歡,別打它主意啊,你去把楚輕讓人送來的那些綢緞裏選一塊紅色的,按照咱們南境的衣物款式給蕭阮做一身衣裳。”
“啊?這也行?”
趙時煦摸着手上的玉笛,笑道:“自然了,最重要的是,這個也不破財。”
全淼一聽不用破財,十分贊同,當下便跑去選布料了。
趙時煦搖搖頭,拿着玉笛走到外頭,然後躍起輕功飛到屋梁上坐着,看着手中的玉笛,自言道:“以前看小說,那些厲害又俊俏的男子都喜歡在月下吹吹笛吹吹簫的,我也來裝裝逼。”
趙時煦心情不錯,将笛子拿在嘴邊吹了起來。
笛聲悠揚婉轉,十分動聽,只是他會的曲子太少,技藝也不是特別娴熟,吹了半曲後就停了下來,只贊嘆道:“果然是把好笛子。”
楚輕在雎容院門口的長廊上駐足,聽到了這笛聲,玉笛吹出來的笛聲是有別于竹笛的,聲音更加空靈一些,雖然吹奏的人技藝不精,但就憑笛子本身的聲音,他也知道那是哪支笛子吹出來的。
遂,楚輕閉了下眼。
趙時煦把玩着笛子,眼睛不經意的向下一瞥,正好看到了獨自站在長廊下的楚輕。他倒是奇了怪了,這人大晚上的不睡覺跑這兒發什麽呆啊?
不過趙時煦覺的,自己現下得趕緊撤退,并且關好門窗。
然而他正要這麽做時,楚輕早以驚人的速度飛躍到他面前站定,凝望着他。
趙時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