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預感到了
鵲橋因為護欄塌了的緣故,趙時煦這幾日都不許百姓再到橋上游玩,這樣一來,平日裏人氣旺盛的鵲橋瞬間冷清了不少,連帶着渭河上的輕舟都少了許多。
此時,正值酉時,豔陽已經下去,空氣中的燥熱也消散不少,反而這夕陽的餘晖,把渭河映的十分好看,河面波光粼粼停着幾艘輕舟,岸旁的楊柳和柏樹也因此給人靜谧之感
趙時煦拿着圖稿,看着這景色,笑道:“爽啊,這樣看渭河景色也是很美的嘛,很是有些詩情畫意的感覺。”
“小王爺這番見解倒是深得我心。”
身後忽然響起的聲音令趙時煦頓了一下,出了那夜的‘意外’後,為了不和楚輕過多的交流接觸,他已經十分積極的借着修橋為名每天早出晚歸,可這人好像是杠上了他一樣,總會自己上趕着來,甩也甩不掉。
趙時煦回身沖迎面而來的楚輕打了個招呼,“楚公子好。”
楚輕穿着一身白衣,襯的他那身姿十分的高貴,也極有氣勢,令人無法忽視。
但趙時煦例外,雖然他知道楚輕是皇帝,哪怕他爹再怎麽不待見皇室,對楚輕明面上也是恭恭敬敬的,楚輕在旁人眼裏也有那種身為帝王的氣勢。
只是,他一看到楚輕就會想起‘自己’勾引他的種種手段,瞬間就有些無法直視他,更別說生出敬畏心了。
“聽說這幾日為了修這橋,小王爺起早貪黑的日夜監工。”
楚輕說着,已經走到了趙時煦身邊,與他并排而立。
趙時煦瞄了他一眼,沒有過多的表情,只道:“早些修好,百姓們也早些安心。”
“小王爺果真愛民如子。”
趙時煦“呵呵”一笑,“比起楚公子,小王是望塵莫及的。”
楚輕略勾了下唇角。
而趙時煦是真的不想和他交流,便借機尋了個借口從他身邊走開,想趁着天還沒黑,和工匠們再一起探讨一下,以便早日完工,便将楚輕晾在了一邊兒。
Advertisement
有人刻意避着你,疏遠你,自然是會讓人感覺到的,楚輕也不例外。趙時煦對他的疏遠,已經明顯的不能再明顯了。而且那不是因為權勢或者什麽目的的疏遠,是他那個人在疏遠自己,說的直白一些,趙時煦不喜歡他,身體每個毛孔都在表示對他的抗拒。
楚輕盯着趙時煦,面部微微動了動,帶着一絲十命沒有見過的表情。
“主子?”
“沒事。”
***
橋上,全淼偷偷向後瞄了一眼,然後對趙時煦道:“小王爺,那位楚公子還在下頭呢,就這樣晾着好嗎?他可是咱趙王府的貴客,這幾日王爺時時都陪着他呢,聽說兩個人經常切磋棋藝,還暢談古今。”
趙時煦不甚在意道:“父王都親自作陪了,還有我什麽事,你就別操心了。”
全淼撇了下嘴。
不過趙時煦還是有些奇怪,皇帝都這麽閑的麽?楚輕已經在他家白吃白喝幾日了,竟還沒有回京的打算,說好的國不可一日無君呢?
“難道他是來避難的不成?”想到楚輕身上的傷,趙時煦忽然嘀咕道。
回頭看了眼橋下的楚輕和跟在他身後的十命,他覺的,他還是有必要和他爹探讨查一下楚輕到南境的目的是什麽?哪個皇帝會平白無故的在藩王的地方待着不走的,要是他爹有造反的心,随時都能咔嚓了他,強龍壓不過地頭蛇的道理他難道不懂?
***
黃昏散盡,天色漸漸黑了下來,趙時煦這才跟工匠們忙完。
“呼,今天大家都累了,早些回去歇息。”趙時煦額頭淌着汗,朗聲說道。
“我們都是粗人,沒什麽,倒是小王爺跟着我們累了一日。”那群工匠裏一個年紀稍長的漢子說道。
趙時煦微微笑道:“橋修好了,造福百姓,也造福我,累也是應該的。”
“小王爺這話真的是折煞我們了。”衆人都感激的說道,這在外面幹活,誰把工匠另眼相看,這幹不好不給銀子不給飯吃的多了去了,只有在南境,在小王爺手下才能有如此待遇。
“好啦,多的不說了,趕緊回家吧,明日還要早開工。”
“得嘞,我們先送小王爺回府再回去。”
趙時煦擺擺手,“送倒是不必了,反正進城都一條路,咱們是順路。”
衆人一聽,當即“哈哈”大笑起來。
趙時煦轉身準備下橋,卻見楚輕居然還沒走,此刻正坐在柏樹下閉眼小憩着,怡然的很。
“楚公子還沒走?”
聽到聲音,楚輕睜開眼,繼而坐直身體,将一只胳膊搭在自己擡起來的膝蓋上,看着趙時煦,“既然來了,哪有先走的道理?”
趙時煦想說,你是皇帝,你幹什麽都有道理。
“那走吧。”
趙時煦本着自己的原則,待楚輕依然不冷不熱。
楚輕也不介意,起身與他一起和赤膊敞胸的工匠們回城。
這場面,趙時煦覺的自古以來沒有哪個皇帝有過,什麽叫親近百姓,這絕對最親近百姓。
身後的工匠都不知道楚輕的身份,但看他的姿容也知道他非富即貴,就算大家都是粗人,但都感覺的到楚輕身上的那種氣勢,那是和小王爺不一樣的感覺,絕對讓人不敢靠近,也更不敢輕易說話。
所以,這回去的路上反而因為人多顯得更加沉悶了。
“楚公子,明日您還是別來了。”趙時煦向後看了眼身後跟着的十命和全淼,以及他們身後幾丈遠的工匠們,直接了當的道。
“為何?”楚輕側頭看着他。
趙時煦一臉糾結,“你把氛圍弄的太讓人不自在了。”
楚輕知道他指的什麽,只道:“小王爺親民是好,但總是忘記自己的身份。”
趙時煦看着他。
楚輕道:“身在高位,得恩威并施才是收服民心之道,一味的放下架子親近,很容易讓人爬到自己頭上來。”
這是什麽歪理?
不過,趙時煦不想和他争辯,試想和皇帝争辯民心的問題,實在不占優勢。
“是,您的話我記下了。”
楚輕臉色略沉了下,終是道:“這幾日總覺的你在刻意避着我。”
趙時煦閉了下眼,不是刻意避着你,是超級刻意的避着你。
“您這麽說是折煞我了。”趙時煦學着那工匠的話,“我在父王面前立了軍令狀,不修好這橋,可是要挨家法的,所以修這橋是我的大事啊,以至于伺候不周,還請您恕罪。”說着,趙時煦還恭敬的欠了欠身。
楚輕凜着臉,“是這樣?”
趙時煦點頭如搗蒜,一臉的真誠,“自然。”
楚輕嗤之以鼻。
趙時煦:被看穿了。
幾人繼續保持沉默的往大道上走去,眼看着馬車就在不遠處,全淼已經準備幾步跑過去招呼車夫把馬車駕過來,然而一旁的十命卻忽然扯住他的胳膊。
全淼被扯的龇牙咧嘴的,“你幹什麽啊?”
話落,他見十命臉色十分難看,瞬間就安靜了下來,同樣感受到了四周的不尋常。
“主子。”十命喚了一聲。
楚輕拉住趙時煦的胳膊在原地駐足。
趙時煦也感受到了,那種很是壓迫的,如芒在背的感覺。如果他沒有猜錯的話,這四周布滿了人,而如此作為,布的人絕對不是什麽常人。
趙時煦捂了下臉,看來他是該對楚輕之前為何會受傷一事好奇下的。
“來人大概有百人之多。”十命聲音低沉的道。
楚輕微微收縮了下瞳孔。
趙時煦卻忽然轉身道:“阿重,我忽然想起方才那橋有一處橋墩還沒有完善,你們再去看看。”
“啊?”
身後的工匠原本見他們停下就有些不解,如今聽趙時煦這麽一說,更是不明所以。
趙時煦看着他們,一臉認真的道:“那橋墩是大事,趕緊回去看看。”
衆人面面相觑,雖然不解,但還是倒了回去。
“三水,你也去。”
“啊?”全淼明顯不願,現下可是十分危險,他怎能離開趙時煦。
趙時煦沒時間跟他分析那麽多,只咧嘴笑道:“去放煙花給我慶祝。”
全淼一聽,瞬間就懂了,立刻和工匠們一起往回而去。
“可以了,咱們回府吧。”趙時煦沖楚輕笑着道。
楚輕看着他,“你最好也回去修橋。”
趙時煦舒展着脖子,沖楚輕低聲道:“我從小就向往武俠小說裏的俠客,想着自己有一日也能像個俠客一樣大展身手。”
楚輕,“?”
趙時煦看着前方,“我還從未真正跟敵人交鋒過呢。”
楚輕:“原來,你是擔心我。”
趙時煦垂了下頭,并不是。
三人并肩朝前方的馬車而去,然而才跨過一片碎石路,一張大漁網便平地揭起,但三人早已做好了準備。十命一劍将漁網劈開。
埋伏的人一見這法子沒用,立刻便有無數羽箭朝他們射來。
十命沖在最前,用佩刀為他二人擋箭。
楚輕将趙時煦護在身後,道:“小王爺,還不好奇嗎?”
趙時煦:“等過了這關咱回家慢慢好奇!”
楚輕回頭看了他一眼,然後擡手一把将他拉進懷裏朝地上倒去,堪堪避過了幾支射來的利箭。
趙時煦躺在懷裏,小心翼翼的喘着粗氣。
“謝啦。”
“回家再慢慢謝。”
趙時煦:“......樹上,他們在樹上!”
話落,十命和楚輕同時雙腳一點躍起輕功向樹上飛去,立即将幾名弓箭手割喉斃命。
然而楚輕才一離開趙時煦,原本平靜的地面卻唰的入躍出地鼠一般,破土躍起十幾名黑衣人,朝趙時煦急攻而來。
趙時煦瞬間被十幾名高手包圍,握着短劍的手心發着熱汗,但他眼裏卻一點懼意都沒有。
楚輕一見,立刻就要飛身下來,卻被樹上的刺客纏住。
整個夜色中只有打鬥聲,他們三人都被重重圍住,分不開身,可以看得出來人都是訓練有素的殺手。
趙時煦此刻是憤怒的,試想自己辛辛苦苦守護的家園,一片淨土的地方,竟被些殺手為所欲為,豈不讓人憤怒。
“他媽的,勞資不發威,當勞資是病貓不成。”
話落,趙時煦提起短劍帶着殺氣朝他們攻去,與十幾名殺手對戰,招式十分狠厲。
楚輕看的驚了一下,眼底彌漫着一絲笑意,原來趙時煦很強。
這厮殺不知持續了多久,似乎很長,似乎也只有短暫的一瞬。趙時煦便見四周亮起無數火把,趙王帶着一隊兵馬趕到,那群刺客一見,即刻便有人道:“撤!”
聲音才落,所有刺客立刻抽身而退。
見着這情形,趙王立刻翻身下馬,而後沖過來,卻直接越過楚輕,奔到趙時煦面前,着急道:“時煦,怎麽樣,受傷了嗎?”
趙時煦搖搖頭,“父王我沒事兒。”
“你吓死為父了。”
趙時煦“嘿嘿”一笑。
全淼從後方趕過來,一把鼻涕一把淚的道:“小王爺,您沒事吧,您要是有個什麽三長兩短,屬下也不活了。”
趙時煦:“......三水,你的心意,我領了。”
趙王看他寶貝兒子沒事,這才恍然想起此次禍端的主角,兩步走到楚輕身旁,抱拳沖他一禮,當着所有人的面改口道:“皇上,臣救駕來此,請皇上恕罪。”
楚輕聽到趙王此刻的稱呼,笑了起來,“王爺的意思是,想通了?”
趙王擡頭看着楚輕,表情肅穆,“臣願為皇上效犬馬之勞。”
楚輕看着趙王,“那朕就多謝王爺了。”
緊接着,便見趙王對楚輕單膝而跪,他一跪,所有人都跟着跪下,只趙時煦還搞不清狀況的站在一旁,聽着他爹十分正經的對楚輕三呼‘萬歲’。
這什麽情況?
趙時煦看着楚輕,當看到閉着眼深深的松口氣的楚輕時,他忽然有種很不好的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