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親親!”千茶見影子中二人難舍難分, 拉着旋離的衣裳扯了兩下:“旋離, 她們在親親!”
旋離一頓, 嗯了聲。
千茶看着覺着熱,原來自己親親時是一種感覺,見別人親親時又是另一種感覺, 她緊緊牽着旋離的手, 生生地咽下口水。
不到片刻。
“旋離旋離,”千茶又驚道:“枳於在解江月的衣裳。”她眼睛離不開石頭上的二人,緊緊握住旋離的手,道:“這, 這也是親密麽?”
旋離點頭:“是。”
千茶見枳於的手十分不老實, 又是隔着衣裳蹭了虧江月的背, 又繞到前頭摸虧江月的腰, 眼見虧江月的外衣就要被脫去,枳於去忽地一用力,将虧江月抱了起來。
“她們這是要去哪?”千茶看着枳於走的方向:“回洞中麽?去床上麽?”
千茶沒等旋離回答, 像是明白過來地點頭:“确實,她們在親密,确實是要回床上。”
旋離在邊上輕輕一咳, 小聲道:“不一定要在床上。”
千茶轉頭看旋離一眼,思慮片刻,了然點頭,勾住旋離的手一笑:“我知道了。”
她說完就想拉旋離一同進洞,卻被旋離一把拉住。
千茶疑惑:“不進去看看麽?”
旋離失笑, 教道:“旁人親密,我們不該聽也不該看,該避着,是禮。”
千茶點頭受教,想起人界張公子與秦姑娘,他們二人親密時,也拉下了窗簾,不叫他人看到。
她望着枳於和虧江月漸漸消失,想了想,又點點頭,似是明白了一些。
第二日,虧江月醒來時,枳於已然穿戴整齊坐在床邊,她雙手放在膝蓋上,雙目無神,不知盯着哪兒看。
虧江月悉索一陣,枳於像是驚弓之鳥,抓着膝蓋的那只手稍稍用力,回神過來偏頭,可還未對上虧江月的眼,卻又将頭移開。
枳於:“我……”
虧江月被折騰了一夜身子疼,腦袋也疼,她見枳於這樣支吾,将臉埋在手心裏,開口道:“你昨夜喝多了。”
話罷,床邊靜了許久,虧江月才聽得枳於輕嘆一聲:“抱歉。”
清醒的枳於果然同昨夜的枳於不同,叫虧江月一點妄想也沒有。
待枳於悄聲離開,只剩她一人後,虧江月才将捂着臉的手放下,心中酸楚,一滴淚正好地從她眼角滑落。
她輕輕擦去,低頭輕笑一聲。
她多久沒哭過了?
這麽久了,枳於終究還是将她認成了姐姐。
這次後,她同枳於之間更加微妙了,雖枳於仍同從前那般好,但卻時常躲避她的目光,稍不留神的身體接觸,枳於也倉惶躲開。
這段日子,虧江月突然開始細想,又覺着自己有些醒悟,她忽的有些不明白,這晃晃幾百年,她陪在枳於身邊是為的什麽。
枳於一句,你願意跟我走麽,她便願。
枳於一句,你留下與我同住吧,她便留下。
她對枳於的愛,自己也不知是為何,卻這樣深,這樣癡。
她掀開衣裙,看着腿上的傷。
大夫那時說,這傷是會蔓延至心脈,她回想,近幾年夜裏睡着,偶爾都會覺着身子疼,心疼。
腳上從前的烏青色已然全部不見,現下是她原來白皙光潔的模樣,她從未再去詢問大夫,不過她大抵能猜出,這毒已然悄然全數移至血骨。
她身子不支,時日不多,更覺着沒有留在枳於身邊的必要,躊躇幾日,終于尋了個午後,向枳於開口。
話前,虧江月還用心給枳於燒了壺新制的茶,是常去人界的那個小妖由人界而得的名為茉莉花的花茶。
她倒下一杯,自己先喝了一口,覺着香甜适中,才又給枳於倒了杯。
枳於正看着書,見虧江月遞來茶,不多想便拿起喝了一口。
枳於稍稍轉頭:“新茶?”
虧江月點頭,又給她倒了杯:“新茶,不知你可有聽聞茉莉花,是那花做的茶。”
枳於搖頭:“頭回聽聞。”
她說着卻未喝下,指腹輕點幾下茶杯,将手中之書收起一些,偏頭看虧江月:“有話同我說?”
虧江月一愣一驚:“你怎知?”
枳於淡笑,将目光移至書上:“你每次有話同我說,都這般神情。”她又将茶喝下:“說吧,何事。”
虧江月心裏咳,低頭道:“我想回即翼山。”
枳於聽後蹙眉:“什麽?”
虧江月被這一聲疑惑,喊得有些心慌,她舔舔唇,重複:“我想回即翼山。”
她說着解釋:“這麽多年了,我同外頭那些人還是不太熟稔,時常一個人,無趣許多,還是即翼山自在些,我留在你這兒也沒什麽作用,所以想回去。”
枳於聽後,頓了半晌:“怎麽突然……回去就不回來了?”
虧江月點頭:“不回來了。”她看着枳於的側臉,身子向前傾一些,問:“可以麽?”
枳於驀地将書放下,這書不正不好地剛好打在她方才的茶杯邊上,茶杯一滾,茶水一翻,掉落在地。
枳於站起身:“不可以。”
虧江月微愣,仰頭望她:“為何?”
枳於低頭看着打碎的杯子:“不可以就是不可以,你若是覺着無聊,我陪你多出去走走,他們都是好說話之人……”
虧江月搖頭,打斷枳於的話:“不是,我就是想回去了。”
枳於蹙眉看着她,半晌,才問了句:“你,你是不想待在我身邊了?”
虧江月擡頭對上枳於的目光,緩緩道:“嗯。”
枳於一愣,才苦笑一聲,但這笑意還未至眼角,她又生生地苦下臉來:“我不準你回去。”
她說完十分不悅地一甩袖,大步離開。
虧江月見她遠去,輕輕撫額。
坐了一會兒,虧江月收拾了一番桌上地上的殘藉,才将東西放好,卻聽聞洞中一聲大吼,似是有人喚枳於。
她将東西放下,朝着聲音去。
千茶跟着虧江月也朝着聲音去,見來人,疑惑一聲:“是我們。”
千茶又跟了一會兒,見虧江月在洞中遇見枳於,二人相視,枳於眼神躲閃了一陣,才又一同朝洞口去。
千茶點頭:“怪不得,這幾日見她們二人總怪怪的,原來在見我們之前發生了這樣的事。”
她說完轉頭看旋離:“我們還看麽?”
旋離點頭:“還需看一會兒,這記憶若想從虧江月身體裏抽出,我們必須将品昔境看完,這樣這品昔境也才能制成品昔珠。”
接着幾天,虧江月便時常同大家一塊坐着,枳於很少出現,最後,直至品昔境到虧江月的洞中,旋離才同千茶一塊從境中出來。
虧江月不知何時已然醒來,千茶經歷了她的過往,見她靠着床,面色有些憔悴,心裏一酸,心疼了好幾分。
她的腦袋上頭飄着一團似白霧的薄雲,想必便是虧江月身子裏抽出的品昔境,這境此刻還在變幻着形狀,底下一縷細小的輕煙銜着虧江月的發絲。
旋離看着虧江月,問:“你可決定了?要将這記憶取了?”
虧江月點頭。
千茶思了片刻,還是有些不解:“為何?你不可惜麽?”
虧江月搖頭,淡笑道:“她不答應,我便不舍得離開,我知我時日不多,不想讓她看着我死,将記憶拿走,我也能狠心一些。”
千茶又疑惑:“你即知時日不多,死在她身邊又如何?”
虧江月苦笑:“千茶姑娘沒有我的心思,自然不曉得我這幾百年來的苦悶。”
她說着低頭摸了摸枕下的一塊玉墜,千茶順着也看了去。
這墜子她認得,是枳於送她的那條帶子,尾端系的玉墜。
虧江月輕道:“我是虧江月的時候,枳於沒有喜歡我,我腿腳不便,漸漸像姐姐,枳於對我改觀,我卻不開心,我時日不多,愛過,努力過,也認命過,我現在只想離開,無牽無挂地回去。”
“我也有心,我也會痛。”虧江月輕聲說完這話,那條帶子已然被她從枕下抽出,她拇指在上頭輕輕摩挲一陣,拿起戴在了脖子上,她擡頭,目光誠懇:“旋離,你幫我吧。”
旋離心裏輕嘆一聲,嘴上道:“好。”
虧江月從枕下抽出一封信,遞過去:“待我走後,麻煩二位将這信給枳於。”
旋離将信接過,虧江月這才全然放下心來,閉上了眼。
旋離一揮手,那品昔境被她一攪一收,頃刻間變成一枚玉色珠子,躺在旋離的手心中。
虧江月已然昏睡過去,千茶好奇了看了眼旋離手中的珠子,問:“這便是品昔珠?”
旋離點頭,接着蹲下身子,握住千茶的腿,将那珠子丢進了鈴铛中。
千茶疑惑:“這是何意?”
旋離解釋:“你的品昔鈴是護品昔珠的良地,此珠若是被毀,江月這被取出的記憶便再也尋不着。”
千茶似是有些明白,又問:“你的意思是,她還能将記憶尋回?”
旋離點頭:“這本是有進有出的靈物,若江月某天想要尋回,服下此珠,記憶便會回去。”
千茶又點點頭,她還想多問其他,卻總覺着哪裏不對,思來想去,終于恍悟是哪裏不對。
她不悅地看着旋離:“你到底同長老是什麽關系?這品昔鈴是長老的東西,你從前又同長老有婚約,你這樣了解這鈴,你是不是,是不是?”
旋離低低笑,對千茶噓了一聲,輕聲道:“現在先不談此事,我們得先将江月送回即翼山,還有這信。”旋離晃晃手:“還要交給枳於。”
千茶掂量了一陣輕重緩急,也只好點頭,見旋離給虧江月披了條薄被後,跟着她離開。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沒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