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虧江月聽旋離和千茶這麽一問一答, 卻不搭話, 不疑有他挪了條長木椅過去, 斜斜靠着等待。
千茶仍舊好奇地看着自己腳踝上的鈴铛。
這鈴铛跟了她兩百多年,她只知它有洗澡似的用處,卻不知它還能取人記憶, 它竟是品昔鈴?
旋離:“我們今日至此, 就是要幫江月,将她和枳於的記憶取出來。”
千茶驚訝看着虧江月:“為何?”
虧江月搖頭苦澀:“我想回即翼山。”
千茶還想問虧江月,回即翼山便回去罷,這取了記憶是為何?可她又想着旋離來之前叫她不要亂說話, 她又生生咽下。
她想着仍舊, 有些不解, 轉頭看旋離:“即使它是品昔鈴, 這種靈物都認主人,我只是偶然得到它,這要如何幫虧江月?”
旋離手輕搭在她手上, 輕聲道:“你便是它的主人。”
千茶疑惑:“我?”
旋離點頭。
千茶更好疑惑,且不說她到底是不是品昔鈴的主人,即使她是, 她的腦子裏沒有半點關于品昔鈴取人記憶的樣子,況且她施不出法。
千茶:“我要如何用它?”
旋離給她一個放心的眼神,道:“我會。”
她說完轉頭看虧江月,見虧江月已然是準備好的狀态,兩人對視一眼, 心神領會。
旋離牽住千茶的手,輕輕閉上眼睛,還坐在石凳上的千茶,眨眼間,便換了個場景,同旋離站在了另一個地方。
千茶疑惑:“這是哪兒?”
旋離道:“品昔境中,這裏是江月的記憶。”
千茶驚訝又疑惑:“你為何會用這個鈴铛,這鈴铛是長老的東西。”千茶一個吸氣:“你同長老從前有過婚約,你還會用長老的東西。”
千茶嘴裏喃喃:“長老,長老祠裏的長老像。”
她看着旋離,手也緊張地握住她:“你從前喜歡的人是長老對不對,長老後來死了,而我,而我同長老長得這般像,所以,所以你如今喜歡我?”
千茶越想越覺着有理,這麽想着,心裏突然悶的慌。
旋離見她這樣,伸手摸摸她的腦袋,笑着安慰道:“我喜歡的一直是你。”
千茶搖搖頭,似是聽出了裏頭的怪異,她還想再追問,旋離卻對她噓了一聲,指着不遠處。
千茶順着旋離的手看去,只見那邊一片盛開的紅色彼岸花叢中,站着一位身女子,女子身穿白裙,裙子袖口和裙角皆紋有紅色彼岸花,她這樣站着,裙角的花同身旁的花融成一塊,似是從花中長出的美人。
“江月。”千茶拉着旋離走近一些,卻又停下腳步:“她看得見我們麽?”
旋離搖頭:“看不見,這些都是她的過去,她讓我們看了什麽,便是她想忘了什麽。”
千茶點頭,拉着旋離又走近一步。
“我和六哥前日發現了一個洞,你還記得吧?”千茶沒等旋離開口,繼續道:“裏頭有幅畫,畫的正是虧江月,只不過花的顏色不同。”
虧江月此刻穿的是紅色彼岸花的白裙,而畫中的虧江月穿的卻是淡黃色彼岸花的白裙。
千茶:“我那時見着畫,以為枳於十分珍愛她的夫人呢。”
旋離聽着千茶話裏有可惜的意味,輕輕地握了握她的手。
花叢中的虧江月似是在練舞,她單腳站着,一只手朝天,一只手往後擺,一副十分柔和的狀态單腿微微彎膝,另一只腿朝花叢邁去,她腳尖勾起一朵花,這一擺一弄,嘴裏輕輕跟着哼唱。
“月牙月,月牙花
起手一弄彼岸花
挑燈足。”
這句後,虧江月稍稍使力,足尖的紅色花朵被她托起,用力往上甩,一道漂亮的紅色在空中轉了幾圈,花從她腦袋上飛過,往後腰落下。
“籠中影。”
虧江月繼續唱着,那只托花的小腳立馬換了個方向,往後一擡。
這畫面,不正是那洞中女子的姿态。
千茶定定地望着那花那腳,虧江月的眼眸也盯着那花,片刻,眼見那花要成功落在虧江月朝後舉起的腳底上時,她突然一個腿軟,直接栽倒在地。
“哎呀!”千茶遺憾。
同樣遺憾的還有那邊的虧江月。
她揉揉自己的腳踝,吃痛地吸氣,不服氣地哼了一聲,又站起來,擺好姿勢,從頭開始。
她嘴裏輕唱,月牙月,月牙花,到該勾花時她心裏緊了一下,接着用力一抛,腿立刻往後甩,這次十分美妙的,她接住了那朵花。
虧江月心裏一喜,忍着腳上的痛楚,又用力一抛,那花在她腳底被颠起,花至肩處又落下,虧江月嘴裏繼續唱着,目視前方,心裏算着後頭何時花落,又一個使力,擡腳将花打散。
瞬間,紅包的彼岸花瓣散在虧江月周圍,伴着她的舞姿妙曼的很。
虧江月一個轉身,一個優美的姿勢拾起藏在花叢中的一把月白色的紙傘,紙傘被打開,傘身接住些許花瓣,她又是一躍跳了起來,傘上的花瓣随着也落下。
千茶看着有些癡,她沒見過虧江月這樣美的模樣,難怪六哥說虎族的琴陰聞名,這樣看來,确實賞心,确實悅目。
千茶靠近旋離一點,道:“好看。”
旋離點頭,同意道:“确實好看。”
但不妙,虧江月跳着落下後,一個崴腳,沒站穩。
眼見她就要摔倒在地,側方突然出現一人,極快地飛了過去,在虧江月摔下前扶住她的腰,那人又是一個踮腳,摟着虧江月離開了花叢。
虧江月愣愣地倒在那人懷中,半晌,才曉得回一句:“多謝。”
那人卻不理虧江月這話,直接放好她,将她的腳踝握在手上,急道:“這腳怎麽傷成這樣了?”
虧江月見她十分熱枕的樣子,頓了片刻,才道:“幾年前傷的,一直沒好。”
那人眉頭緊蹙:“這樣嚴重。”她說着輕輕一揉,聽江月痛苦地抽氣,她咬牙責備:“傷這樣重還跳舞。”
虧江月看着這人的側臉,仍舊疑惑着,她手法很好,揉久了江月也不覺着疼了,甚至還有一股暖意,從腳踝處傳來。
她抿唇開始偷瞄這人的側臉,接着是她的衣裳,最後是她的手,她被伺候得不舍得叫停,心不知何時起開始重重地跳。
夕陽西下,淡橙色的光披在她的腦袋上,柔和一片。
許久,她才覺着不好意思,伸手過去,可半空中又縮回來,咬牙又伸過去,覆在這人的手背上,輕聲道:“謝謝你。”她聲音放得更輕,道:“冒昧問一句,你叫什麽啊?”
面前的人先是一頓,接着才笑起來,舉起手彈了一下江月的額頭,輕快道:“你再問一遍。”
虧江月愣:“嗯?”
那個笑,揚眉點點頭,似是認命道:“枳於。”
虧江月聽後哦了聲,接着又啊了聲,驚訝:“狼,狼帝!”
枳於被她這個表情逗得樂了,看着她的腳道:“腳崴了也能跳成這樣。”
虧江月驚:“你看到了?”
枳於一點也不掩飾:“從頭看到尾,怕你見到我不自在,就躲着。”
虧江月咬住下唇,有些害羞地吐舌:“沒跳好。”
枳於摸摸她的腦袋表示安慰,又輕輕捏虧江月的腳:“無大礙了,我還有事,就不送你回去了,下次再來找你。”
枳於說完這話轉身便飛走,留虧江月一人癡癡地坐在地上。
“枳於,枳於。”虧江月嘴裏喃喃兩聲,低頭輕快地笑了起來。
她站起身,果然腳已經好了許多,雖然走路還有些不順,但一點也不影響她的輕快。
她蹙原地轉了一圈,裙角的紅色彼岸随着飛舞,像是活了過來,緩緩往上,又緩緩落下。
這花叢邊上有個小山洞,虧江月收拾好那邊的傘後,到洞裏将衣裳換下,換了件普通的衣裙,又整理了一番,這才離開。
許是今日遇見了枳於,虧江月被她溫柔對待後,心情好了許多,便輕快地走了回家。
千茶和旋離也随着虧江月的回憶一同過去。
千茶:“這虧江月,她從前看起來很是活潑啊,如今做了枳於夫人,靜了許多。”
旋離嗯了聲,見虧江月進了一個洞裏,不過片刻,這洞口卻被石門堵上。
千茶:“我們怎麽進去?”
旋離拉着千茶朝裏走:“這裏是品昔境,我們境外之人,是可以穿過這兒的所有東西的。”
她說着帶着千茶生生地穿過門,這門像是雲霧一般被她們打散,沒多久又恢複成原來的樣子。
“姐!”
二人進門後,便聽虧江月輕快地喊了一聲。
那被喚作姐姐的人,聽聞後從後面走了出來,人還未至,聲音卻先到,溫溫柔柔地責怪:“又這麽遲回家,菜都要涼了。”
她說完這話,終于從後面走了出來。
千茶和旋離見來人,皆是一驚。
千茶:“這姐姐,她們倆。”
旋離聽着,看着眼前二人,補上千茶的話:“是雙生子。”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沒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