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尋找
火光是從柴房那邊騰起來的,今夜是元月十五, 所有的人心思都在外面大街的熱鬧上。忙着看胡女的妖冶, 還有粟特少年的矯健。誰也沒有在意柴房那麽個小小卻又最容易起火的地方,火勢蔓延的很快, 火光照亮了那麽小小的一片天,咚咚的胡鼓聲戛然而止, 取而代之的是各種人的呼嘯,以及潑水的聲音。
清漪只察覺到人群混亂了起來, 前頭的男人緊緊的攥住她的手腕, 不管兩邊人流有多擁擠,他沒有沒有放開半分, 清漪掙紮着回頭看了一眼, 見到那邊紅彤彤的火光, 臉色霎時變得煞白。
元穆拉着她擠過擁擠的人群, 他擔心擁擠不堪的人群會傷到她,他将她護在懷裏, 在人流中一點點向外挪動。每年元宵夜,宵禁解除。街上橋上人頭攢動,在外面走幾步路都十分艱難,所以元穆根本不擔心慕容定會派人追來, 先不說慕容定根本不知道自己往哪裏去了,就算知道,這麽多人,他哪裏能追的過來?
兩人千辛萬苦從人流裏脫出, 元穆拉住她走了好幾條道,終于從一條小巷子裏快速穿了過去。
濃黑的夜色裏頭,清漪聽到的只有元穆沉重的呼吸聲。
兩人跑到一處府邸的後門,元穆左右張望了一下,擡手拍門。
“誰這麽晚還來拍門,到底要不要……”開門的是個婢女,嘴裏罵罵咧咧的,手裏提着盞燈,見到外頭站着的元穆和清漪,愣了愣,“哪裏來的野鴛鴦,這裏不是你們該呆的地兒……`啊!”
那婢女的話剛完,元穆一腳踹到婢女身上,他拉着清漪進來,摘去臉上的面具,對着聞聲而來的仆役吩咐一句,“都處置幹淨。”說罷,他拉住清漪向前頭跑去。
清漪在人群裏擠了那麽久,這會到了元穆府邸上,她懸起來的心落了下來。元穆察覺到身後人腳步有些沉重,他停下來,轉頭看她,面露關切,“還好麽?”
“累了,腿酸。”清漪咬住下唇看他。
颍川王府邸比之前的安樂王府小不到那裏去,幾乎差不多大,從後面一路走過來,她小腿不禁有些酸脹。
元穆看着她,似乎想起什麽,一拍額頭,“是我大意了,竟然忘記了這個。”說完,他攙扶着她往自己的住所走去。
清漪看到這一路上,沒多少家仆和侍女有些奇怪,“穆郎,你這裏怎麽沒多少人?”
“我之前将人清理過一遍,而且将你救出來,這事不宜大張旗鼓,所以我之前下令,這一條道不能有閑雜人等靠近。”元穆答道,他手穿過她肋下,将她整個人都托了起來。動作小心細致,生怕自己有一個不小心就弄痛了她。
清漪點點頭,他身上白檀的淡雅清香盈盈袅袅,帶着體溫透過來,清漪低下頭,“我這回讓你麻煩了吧?”
元穆一聽就笑了,“寧寧這說的是甚麽話?我救我的妻子,我孩子的阿娘,這點算得上甚麽?”他這麽多天的陰郁一掃而光,臉上浮出淡淡的笑容,“等到風頭過去了,我便把十二郎也一塊帶過來,他留在慕容定那裏,總歸不像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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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漪點頭,喉嚨裏嗯了聲,“也好,當初我也是有心将他托付到你這裏,只是……”清漪笑了下沒有說話。
“他留在慕容定那裏到底不好,尤其要是被你家阿叔知道了,也不好。”元穆說着,已經扶着她到了門前。
清漪一愣,“我阿叔?”
元穆扶住她推門而進,兩人在床上坐好,他給清漪取來蜜水還有一些點心,“你在慕容定那裏,最近這段時間也沒有進宮,可能不知道,你阿叔最近從涼州那邊回來,被調到了洛陽。”
清漪愣了下,楊劭自然不可能是家中的獨子,也有不少同父異母的兄弟姐妹,庶子們也不一定有機會留在洛陽,有些搶不到好機會的,也會做地方官,等到任期滿了,很有可能升遷回調回洛陽。
“這下就好了,寧寧阿叔回來,到時候也有人可請。”元穆想起之後的婚禮,眉梢眼角都是盈盈笑意,似乎已經想到了日後兩人的模樣。
元穆含笑看向她,“寧寧這會也累了,我待會叫人進來服侍你休息。”
清漪一聽,看了看左右,這裏是元穆的內室,她偷偷看了他一眼,“我們兩個一起?還是……”
元穆的臉頓時紅透了,他臉上滾燙,都不敢看她一眼,口焦舌燥,口張開好幾回,都說不出一句話來,清漪坐在那裏觑着他,瞧見元穆背影都僵硬起來了,她伸手輕輕在他肩上一按,元穆側頭過來,哪怕房內光線很暗,清漪還是感覺到從他臉上透出的那股熱氣。
“不,我,我到隔壁。這裏是我專門讓人收拾出來給你住的。”元穆借着屋內的光看到她的面龐,她的臉頰比以前稍微飽滿了些,眉目中風情越發濃厚。他心下似乎有只貓在抓,他想将她抱入懷中,可那樣太輕佻了。寧寧不是能那樣對待的。
元穆慌慌張張站起來,擡腿就往外頭走,“我叫人進來,服侍的人一會就來……”說着他就往外頭走,腳步太急促,一不小心腳勾在門檻上,整個人在門口趔趄一下,吓得清漪連忙跑過去。元穆穩住了身形,也不敢看身後的少女一眼,直接大步走出去,幾乎逃也似得鑽入胳膊屋子裏。
清漪站在那裏,見到隔壁屋子的門打開了又合上,心緒有些複雜。她感覺的出來,元穆對她不是沒有遐思,當初她在佛寺中故意引誘他,他明明情動,卻也只敢抱住她,死活不進行到下一步。
她不介意,真心的。
清漪不知道自己該為元穆的規矩感到欣慰,還是為自己的魅力而哭泣。
過了會,兩個豆蔻年華的少女進來,拿來了內外的幹淨衣裳,打來了熱水服侍她洗浴。
洗浴完畢,清漪躺在榻上,侍女将一只熏被用的熏球放入被子裏頭,被子裏頭輕嗅一聲滿滿都是怡人的清香。又暖又香,清漪在錦被裏滾了一圈,今日白天勞累了一天,然後晚上跟着元穆跑了那麽一陣,現在終于可以暫時安定下來,困意如同潮水洶湧上來,她撐不住,閉上眼沉沉水去。
那兩個侍女都是守規矩的,見着清漪睡着之後沒有離開,守在帷帳之外,等着她的吩咐。過了會,外頭的夜色深了,原本關着的門吱呀一聲從外頭推開,侍女聽到聲響,擡頭看去,見到元穆走進來,他渾身上下還帶着氤氲的水汽,垂下的發梢還滴落水珠。
元穆做了個手勢,侍女立刻垂首離開。榻上的人誰的安靜,甚至規規矩矩的,呼吸綿長清淺,臉頰上浮出淡淡的緋色。
他坐到床榻邊,凝視她許久,才伸出手來輕輕觸碰她的臉。在夢中的人終于又重新出現在他面前,只需要度過這幾個月,她就能正大光明成為他的妻。到時候就算慕容定找上門來,他也不用怕,元氏現在式微,但還沒到王妃都會被那些野蠻鎮兵搶奪的地步。
“寧寧”他輕輕換了聲,榻上的女子睡的安穩,紋絲不動。元穆笑了,俯身上去,在她額頭上輕輕落下一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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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定家門口已經如同煮開了的滾水一樣,沸騰了!
滅火的人擡起手裏的木桶,将水潑到火堆裏,住在周圍的人也陸陸續續派人過來滅火。倒不是這些鄰居們和慕容定交情有多好,心底有多善良,而是一旦火勢大起來,會蔓延到他們那裏,為了自個的一條小命,也得派人過來幫忙。
火勢起的很快,幾乎瞬間竄上去了。火勢燎燎,那熊熊的火光看的人雙腿戰戰,慕容定安排好韓氏,親自過來,親兵們幾乎全部上陣了,光着膀子提着桶子就往着火的屋子裏頭撲。
慕容定看着融融火光,站在那裏,臉色黑到了底。
最後還是有被牽連到的房屋,虧得那一代還有隔絕的地方,別說草木等易燃的東西,地上連塊草皮都沒有,這才堪堪将火勢控制住。但是一小半的安樂王府還是糟了難。
慕容定走在那些還冒着煙的殘垣中,面色晦澀。
這些是他搶過來的,是他的東西,如今燒成了這樣,心裏多少有些不舒服。他看了一圈,這幾乎燒的差不多了,好好一個上元佳節成了這麽一副模樣。
李濤急急趕過來,就見到慕容定站在一片廢墟裏,愣了愣,他看了一眼身後站着的少年,楊隐之此刻面上幾塊炭黑,一縷頭發還落下來貼在臉頰邊,這模樣委實好看不到哪裏去。
李濤心裏嘆口氣,上前抱拳,“将軍,楊娘子不見了。”
話語才落,慕容定猛地轉過身來,眼神裏是毫不掩飾的震驚,“甚麽?!”
李濤吞了口唾沫,還是硬着頭皮說下去,“據之前跟着楊娘子出門的那些侍女說,楊娘子在外看胡人表演的時候,被個陌生男子給拉走了。”
“……”慕容定目光瞬間如尖刀一般銳利。
她不見了!
“怎麽不見了的?!”慕容定上前幾步一把揪住李濤的衣襟,力氣之大,幾乎将李濤給提起來。
李濤預料到他着急,但沒想到慕容定會如此,饒是他上過戰場,殺了不少人,這會也是臉色灰土。
“小人不知,此事将軍需問過之前跟着楊娘子出去的那兩個侍女。”李濤撐着腦子裏的理智說道。
慕容定眼中暴怒,他一松手,李濤兩只腳才踏踏實實的落在地上。
不多時那幾個之前跟着清漪出去的侍女就被提了來,慕容定掃了一眼,“怎麽沒有蘭芝?”
“蘭芝今日早上不巧崴了腳,所以姐姐就沒有讓她跟來。”楊隐之站在一旁道,他失魂落魄,臉上又好幾塊焦黑。
“都怪我……”楊隐之雙手敷面,“若不是急着救火,哪怕去告訴姐姐,早一刻把她找回來,也不會和現在這樣……”說到後面,楊隐之語帶哽咽。
慕容定的臉在火光下狠狠抽動了兩下,他目光炯炯,轉過頭來注視着楊隐之,“你都這麽大的人了,遇見事和女子一樣哭哭啼啼,你羞還是不羞?”說完,他看向那幾個差不多已經癱在地上的侍女,“說,當時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侍女幾個沒有辦好看好清漪的差事戰戰兢兢,被慕容定那麽一喝,有兩個吓得身下立刻蔓出了水漬。
幾個侍女斷斷續續夾帶着哭音将事情給說清楚,“那會人太多了,楊娘子突然就被哪個男人抓住了,帶着往前跑,奴婢幾個要追上去,可是人太多了,太擁擠,奴婢幾個實在是追不上!”
慕容定聽着,雙拳握緊,骨骼咔咔作響。
“把人都帶下去,繼續問,看看她們還有甚麽忘記的!”慕容定下令。
慕容定大步沖到外頭去,那些親兵見狀連忙跟上。現在夜色已深,不管是熙熙攘攘的人群,還是那些出來表演的藝人都已經散去,街道上冷冷清清,只剩下道路兩旁的用于照明的火盆。
慕容定站在道路上,大道上已經見不到一個人,親兵們追了出來,“将軍!”
慕容定緊緊盯着隐沒在濃黑夜色中的道路,眼神兇狠如同一頭餓狼。親兵們跟出來,見着他如同一頭孤狼伫立在夜色中,一時間誰也不敢上前。
黑暗中不知道是誰推了楊隐之一把,推得他向前踉跄了兩步。
慕容定聽到身後的聲響,轉身過來,見到是臉上尤帶淚痕的楊隐之,他眼神寒冽,“你姐姐我會帶回來,哪怕死了,我也要把她的骨頭弄回來!”
天光漸漸放出來,濃黑的夜色被驅逐,街上在短暫的沉靜之後又漸漸的響起了聲音。元月十五之後要上朝,不是休沐日,慕容定家裏起了火災,第二日還要放下一切事到宮裏頭上朝。
他梳洗完畢,将官服穿戴好,騎馬去宮裏。家裏亂糟糟一堆事,韓氏指望不上,那個小女子又不知道被人帶到哪裏去了,他已經讓人出去找,可心裏知道,昨夜那麽混亂,想要把人找出來,并不容易。
朝堂上的皇帝宣布了立段秀女兒為皇後的旨意,這個消息衆臣都不覺得有什麽奇怪,中宮位置空懸,必須有人填上,以前的後宮手鑄金人的鮮卑舊俗已經被廢棄,那麽就只有段秀的女兒可以了。
上頭的皇帝面容俊秀的像個貌美女子,他身邊的中常侍宣讀這道旨意的時候,秀麗的臉上沒有半點表情,木楞楞的像個泥人一樣。
段秀對皇帝叩拜了幾下,才從中常侍手裏接過了旨意。
慕容定正坐在那裏,眨了眨眼,心下一陣厭煩,這上頭的兩個人要裝模作樣到什麽時候?好在朝會結束的很快,皇帝在朝會上宣布要立皇後之後,所有的人都圍繞在這一件事上。
下朝的時候,慕容諧上前幾步,走到慕容定身邊,他眼底有些焦急,“我聽說昨夜你家中起了大火,沒事吧?”
“勞阿叔惦記,家裏房舍燒了小半。”慕容定說着又想起清漪來,他們昨日白天裏還見了面,但是到了晚上,她就下落不明。
慕容諧見他神色一滞,心裏立刻揪起來,“怎麽,你阿娘難道受傷了?”
慕容定眼底閃過一道晦澀,“阿娘沒事。”
慕容諧聞言,頓時放下心來,懸起來的心也立即放了回去,“那就好,你阿娘膽子也不大,起火那麽大的事,也真擔心她。”慕容諧想起什麽,眼神柔和了下來。
“……”慕容定心裏發堵。
慕容諧見慕容定面色裏依然有幾分焦急,“怎麽,還有事?”
“阿叔,你幫我個忙。”慕容定壓低聲音,聲音裏是掩飾不住的心煩意亂,“我家丢了個女人,阿叔幫我一下。”
慕容諧一愣,“你丢了個女人?”轉瞬他就明白了,“可是那個楊氏?”
“嗯。”慕容定喉嚨裏應了一聲,他眉頭狠狠糾起來,頭上垂釣下來的簪筆讓他心煩。
“你……”慕容諧一時說不出話來,“楊氏丢了,你放在心上作甚!”
慕容定腳下一頓,眼瞳微微放大。是啊,他為什麽放在心上,一個擄來的女人,取悅他的話最好,若是不小心丢了,那也是她運氣不好,何必找她?可是聽到她被人擄走的時候,他心髒像是被手緊緊攥住,從後脖子處一股寒氣侵襲而下,接着股股怒氣沖上頭顱。
要找到她,一定要找到她。找到她之後,他要把他應得的那份要回來,也要她說清楚。然後……然後直接占了她,管她又哭又鬧。
要他不放在心上,好像太難了。
“我的女人丢了,我自然要将她找回來,連個女人都護不住,到時候我豈不是要被人譏笑?”說着,他笑容裏帶上幾分陰狠,“搶人搶到我頭上,看來上回賀突拓的下場還不夠狠!”
慕容諧聽他這麽說,立刻頭痛,“你還要闖禍!賀突拓位置不高,他家裏也沒有甚麽能人,所以你把人殺也就殺了。收拾起來也方便。但要是你遇上鐵板怎麽辦?還是和賀突拓那回一樣,直接殺了他?”
“阿叔,別人欺負到了頭頂上,若是因為怕事,就不管,遲早有天他們就來要命了。”慕容定咬了咬後槽牙,“何況搶女人,阿叔也應該知道這是男人最不能容忍的。”
慕容諧被他這番話弄得無話可說,慕容定性情執拗,認下的事,就算給拖來幾匹汗血寶馬拉着他往回拽,恐怕也拉不回。
兩人走到官署門前,官署門前人來人往,尤其中書省的門前,更是不停見到有人進出。
冊立皇後,一開始最繁忙的就是中書省,其次才是其他有司。慕容諧雙手背在背後,眯眼看了會,“好,我會撥人過來,幫你尋找。”
清漪在颍川王府中,頗有些無聊,因為不能讓閑雜人等看到她,所以她不能随意走動,只是在這附近走動。撥過來的兩個侍女跟在她身後,清漪看見一處池塘,現在還不是荷花荷葉生長的時候,水面上被人清理的幹幹淨淨,只是水邊的幾株柳樹已經抽出了幾縷綠意。再過些時候,柳條應當就能抽出來。
“立春已經過了吧?”清漪問身後的侍女,有個叫做豆蔻的侍女雙膝微微一蹲,“回娘子,立春已經過了。”
“立春過了,等倒春寒過了之後就暖和了,到時候柳條發出來,一定會很好看吧?”清漪輕聲道。
她看了看四周,雖然已經過了立春,但草木卻任然沒有多少勃發的跡象,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春季才來。
“我住進來沒有多久,也不知道這幾株柳樹發柳條的時候會是甚麽樣,”背後元穆話語裏還帶着盈盈笑意。
清漪吃了一驚,她回頭過來,見着元穆玉身長立,站在那裏望着她,雙眼裏滿滿都是笑。
清漪有些說不出話來,現在還不是元穆下值的時候,“你現在就回來了?”
“朝中也沒有甚麽大事。”元穆笑容有些淡,他伸出手來,“所以我說身體不适,暫時先回來。”
清漪走過來依偎着他,“朝廷不會派醫官過來?萬一探得你沒有生病,豈不是要責罰你?”
元穆長嘆一聲,“好吧,實話和寧寧說,陛下被段秀那個逆賊逼着封他女兒為皇後,但段秀還透露出想要把幾個女兒嫁到宗室裏的意思,”他說着猛地壓低聲音,“我這是在躲禍呢!”
他滿臉無奈,段秀想要嫁女,在宗室裏擇取女婿。可他卻不想被挑中,只能逃開了。先不說他已經有寧寧,不想再和其他有什麽,做段秀的女婿,光是想一想,就覺得頭痛不已。
作者有話要說: FO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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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大尾巴狼尾巴一掃,殺氣騰騰:等我找到兔幾,把偷兔幾的狼給咬死咬死的!
未婚夫抱住小兔幾:好香好想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