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戰争的起落
魔君身邊的左右護法常有道、常有德一齊說:“啓禀魔君,外面有一個老頭求見。”
秦盛聞言,道:“一個老頭而已,也值得你們親自通報?”他起身出門,看見了臺階下站着一個手柱拐棍,身披黑袍的老頭,“原來是巫行者。”
巫行者說:“星海宿一戰,魔族派去的人無一生還,現在彩色芙蕖已經落入北海女神手中。”
秦盛道:“本君知道。”
“您的外孫正在東部一個叫滄瀾宗的地方。”
“哦?”
“他叫秦遠。”
“他是越玉的孩子?”
“他是秦越玉跟南宮的孩子,未來的天地之主!”
漆黑的天空閃過一道雷光,照亮了巫行者猙獰的面孔和秦盛英俊的面容。
秦盛拂袖回殿。
常有道、常有德跟随其後。
秦盛子女無數,他雖從不在乎自己孩子的生命,卻在所有子女中最寵秦越玉。秦越玉容貌出色,性格天真無邪,又天賦異禀,本是未來魔君的繼承人,卻因為誤愛南宮這個花心大蘿蔔,與魔君的寶座失之交臂。
……
近期有魔族不斷在四部神君的地盤作祟。
四位神君抓住魔族追問,得到的回答是:“四部神君挾魔君外孫,魔族衆人正是為了尋找小少主而來,若是四部神君肯将小少主送還,魔族衆人将從此再不踏足四部神君的地盤一步。”
南宮聞言,一劍斬了那厮,道:“阿遠是我的兒子,豈能讓給那個連自己子女性命都罔顧的魔君?”
董卿也道:“不錯。況且依我所見,魔君多半是早明白我們不會将阿遠交給他,他好借此借口來攻打我們。憑他們魔族素來無信無義的作風,就算我們真将阿遠交給他們,此事恐怕也不能善了。”
席地道:“他們這不是挂羊頭,賣狗肉嘛!既然他們想打,咱們就奉陪到底好了,又不是怕他!”
珠貝貝道:“剛才那魔族的話裏玩了個文字游戲。他說‘從此不再踏足四部神君的地盤一步’,假如我們的地盤都成了他們的地盤,他們自然不算食言。況且,就算他們食言了,大家頂多會罵一句‘好不要臉’或‘果然是魔族’,這對他們來說毫無影響。”
四部神君商榷後,決定與魔族對抗到底。
四部神君下令所有人修,不管是道修、儒修、佛修還是其他散修,都要一致對外。若誰敢于魔族勾結,定嚴懲不貸。若是誰眼睜睜看着魔族欺辱虐殺良民而無動于衷,就剝奪其修士身份!
最近,滄瀾宗周邊出現了不少魔族。好在滄瀾宗戒備森嚴,防禦完備,對此還應付的過來。
秦遠知道秦盛為了找回自己,竟如此大動幹戈,心中毫無感動,只有怒火。
這天,滄瀾宗門前出現了兩個長的一模一樣,穿着同樣裝束的人。他們其中一個拿大刀,另一個拿闊斧。他們如同破舊布娃娃似的,身上布滿縫痕,看起來詭異極了。他們就是魔族左右護法,常有道、常有德。
然而,他們雖然叫有道有德,卻一點兒也沒有道德,甚至可以說是毫無人性。他們除了魔君秦盛的話,誰的話都不聽。
常有道、常有德揮動大刀闊斧,輕松破開滄瀾宗的防禦,走了進來。宋墨察覺異樣,出去一看,就看到了兩人。他本能的腦子一片空白,在反應過來時第一反應就是——逃!
常有道面無表情地擲出大刀,那黑漆漆的大刀仿佛是野獸的獠牙,猛地朝宋墨咬去。
宋墨本以為自己可以逃,但是當那莫大的威壓壓來,他卻發現自己動不了了。不,他還有一個地方可以動,就是眼珠子。
練完《潮海劍法》的秦遠剛回來,就見到了這一幕。他大喝“住手”,手中的劍已經飛了出去。他仿佛全然感受不到那威壓似的,身形迅若雷電。片刻間,銀劍已碰到大刀刀身。也就是片刻間,銀劍被彈飛了出去。
姓常的兩人雖從未見過秦遠,卻一眼認出了這就是小少主。他們住了手,對秦遠道:“小少主,我們是魔族左右護法。正是魔君派我們來接您的。”
秦遠道:“我不走!”
“這可由不得你!”兩人異口同聲道。
此時,天上傳來一道清潤磁性的聲音:“我看誰敢欺侮我兒子!”聲音落下,一個身穿翠衣,腰佩柳木劍,姿容俊美,眉眼風流的男子出現在衆人眼前。
左右護法道:“原來是你!”言語間毫無敬意,似乎還有幾分不屑。
南宮道:“如果你們再不滾,休怪本君對你們不客氣。”
左右護法對視一眼,立即離開了。
躲在暗處觀察的方小貴抹了把額頭上的汗,道:“他們總算離開了,還好宗主沒事。”
南宮對秦遠道:“阿遠,這裏不是久留之地,你還是跟為父離開吧。”
秦遠道:“那師父怎麽辦?”
南宮早知秦遠有此一問,他道:“你師父跟飄影镖局的皺眉待在一塊兒,安全得很。”
秦遠道:“那我要跟師父待在一塊兒。”
南宮又是生氣,又是無奈,道:“你!你明不明白,現在的你什麽也做不了,跟他在一起只會連累他!”
秦遠剛想反駁,就聽宋墨說:“阿遠,為師無能,護不了你。你還是跟他走吧。”
秦遠一怔,忽然明白蔔算子所說的戰争是什麽了。兩個小宗之間的打打鬧鬧在蔔算子眼裏豈能算是戰争?唯有正邪較量,才可算一場戰争、一場能讓所有個人的力量變得無力的戰争!
“師父,你一定要好好保重。”秦遠走之前說道。
在這短短的十個字、簡單的一句話裏,秦遠包含了太多太多的感情,也克制了太多太多的感情。以至于,他最後脫口而出的僅是一句有了“保重”,而沒有“再見”的告別。
在秦遠離開後,方小貴出來說他留守滄瀾宗,讓宋墨趕去皺眉那裏避禍。卻被宋墨給拒絕了,他說“我是滄瀾宗的宗主,就算所有人都離開了,我也不會離開半步。”方小貴見苦勸無用,也就放棄了。
……
接下來這幾年,魔族與人族不斷交戰,人間戰火紛飛。當百姓沒了庇護,在這強者為尊的世界裏,活得連蝼蟻都不如。
滄瀾宗在宋墨的管理下,逆着戰火一點點成長。滄瀾宗收養一些父母雙亡的孤兒,儲存了一批不小的戰力。至于那些修煉天賦不佳的,林雪兒和李想就教他們煉器,在另一領域出人頭地。
滄瀾宗的人辦事利落幹淨,行事溫和周全,無論是在修士中還是凡人裏評風都很好。不過十幾年的功夫,就跻身二流宗門,有了相當大的規模、相當高的地位。
這天,宋墨得到消息,說是四部神君要請出上界天帝,平息此戰。他剛得到這個好消息,另一個好消息又接踵而至:血女懷孕了,宋家右後了!
這天,秦遠偷跑回來。話別十幾年,他依舊是當初的修為,當初的模樣,絲毫未變。他膽怯地踏進熟悉又陌生的滄瀾居,看着那槐樹下令他魂牽夢繞的人,忽然鼻子一酸,要落下淚來,就聽到那人說,“阿遠,怎麽十幾年年未見,你竟還是毫無寸進?”他身形一僵,呆立在那裏,不敢言語。
宋墨的容貌沒什麽變化,只是舉手投足多了幾分從前沒有的沉穩平緩。他轉頭看向秦遠,漆黑的眼眸裏是秦遠熟悉的責備。
秦遠蹑手蹑腳地走到宋墨跟前,說:“師父,這些年,你過得可還……”
“為師過得很好。”
秦遠聞言,雖覺開心,卻又止不住難過。他心想:“原來師父沒我,也可以過得很好。”他還想跟宋墨說些什麽,可張了張口,除了滿心思念,竟一句可說的話都沒有。
宋墨倒有不少話跟秦遠說,他自顧自說着這些年來人魔交戰的情況、對結束戰争後的打算,還有對天帝的好奇,竟沒察覺秦遠在走神。突然的,秦遠開口說:“師父!”
“什麽事?”
“你有沒有想我?”
“……”
“哪怕是一下下也好。”
“你怎麽突然問這個?”
“我想知道!”
“……”
“師父!”秦遠讨厭宋墨總是在這種時候沉默。
“有。”宋墨其實一點兒也不想回答這種奇怪的、肉麻的問題,但是他又怕秦遠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不休。
“師父,你說什麽‘有’?”秦遠明知故問。
“為師還有事,就不陪你了。”
“诶,師父,別!”
宋墨走後,秦遠忍不住抱膝痛哭起來。他哭的肝腸寸斷,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死了父母,其實他就只是為宋墨不肯理他傷心罷了。
……
幾日後,天帝領着十萬天兵天将到來。無論是凡人還是修士,無不仰首瞻望。
天帝率領着天兵天将,将魔族殺的望風而逃、聞風喪膽。然而就在大家以為天帝要消滅魔族的時候,天帝罷手了。
宋墨隔着老遠看清了天帝的長相,和小說中描述看來倒是差不多,但是沒他想象中那麽高大。雖然威嚴,但是褪去那身光環,也不過就是個普通的中年男人罷了。(雖然他的年齡已經很大了)
百姓對天帝敬畏非常,修士們更是不用說。但四位神君卻有些不滿,他們問天帝為何不肯剿滅魔族,永除後患?得到的回答卻是:“他願意将他的女兒嫁給朕。”
宋墨就像一個歷史圍觀者一樣,看着天帝迎娶秦遠的母親秦越玉。
就一般來說,女子只能結一次婚,而男人卻可以因為娶多個妾室側房結許多次婚。雖然天帝對女主的愛是真真切切的,但作為種馬男主,他還是無法為女主放棄所有的後宮佳麗。更別說秦越玉的容貌比女主還美上一倍了!
秦越玉一身冰肌玉骨,完美無瑕。她紅唇如透血,秀發似濃煙,言行溫婉多情,舉止卻又妖媚可愛,實在是極致的尤物,男人的克星!
宋墨見到秦越玉,深感驚豔。
能來參加那場婚禮的,只有四部神君和魔君這樣的人物。婚禮舉行了十天才結束。婚禮結束後,天帝就帶着他完好無缺的十萬天兵天将和一個美貌新娘離開了。
然而,天帝離開後事情卻沒有結束。
魔族聲稱:“不将小少主還給我們,誓不罷休!”
一場火拼又再次開始。
這場火拼是規模最大的一次,你可以看見沒有一處地方不染血、沒有屍骸。你可以聽到慘叫聲、兵器碰撞、法力轟炸的聲音在這片土地上沒有一刻停止過。你可以聞到空氣中無處不彌漫着血腥味。
這天,血女臨盆,而皺眉還在作戰,不能趕回來。經過一天的時間,血女将孩子生了下來,而皺眉還是沒有回來。
宋墨前去看望血女,只見這個性感張揚的女人已經變得溫柔了許多。他看見搖籃裏兩個熟睡的嬰兒互相依偎着,心裏也是一軟。
血女說:“這是一對龍鳳胎,哥哥叫大寶,妹妹叫小寶。要是夫君回來見到了他們,一定很歡喜。”她的神情是為人父母獨有的溫柔。
宋墨回去後,生出了一個念頭——把秦遠讓給魔族,平息這場無謂的戰争。
宋墨一回去,就聽到圓善大師的死訊。據說是救人無數,卻突然想不開,郁郁而死。他死前說了一句話,“佛不能普度天下蒼生,老僧亦不能矣。”
宋墨去見了四部神君,将自己的想法跟他們說了。他說:“既然他們想要秦遠,就把秦遠給他們吧。”
南宮蹙眉,不悅道:“你可是他師父,怎能說出這樣的話?”
“這場戰争既然是因他而起,也該因他而結束。”
四部神君中,唯有南宮态度堅決,其餘人則有考慮的餘地。
宋墨又問:“不知各位神君還想打多久?”
南宮道:“不是我們想打,是魔族的人要跟我們打。況且,魔族素來無信無義,你真的以為只要把秦遠給他們,他們就會就此罷手嗎?而且,難道你不覺得拿一個孩子的性命,去換得和平是一件可恥的事麽!”
“我不覺得這是一件可恥的事情。試想,僅僅是因為一個孩子,引得人魔大戰,百姓流離失所,許多人喪失生命——這才是一件荒唐又可笑的事!”
“你!”南宮拔出劍,指向宋墨,“你敢無禮!”
“我雖無禮,卻是有理。”
董卿壓下南宮的劍,道:“他說的确實在理。”
珠貝貝道:“如果阿遠肯換得人魔之間的和平,那是再好不過了。”
席地說:“不過,這件事該由誰來說呢?”
宋墨道:“我。”
南宮心想:“由你來說,阿遠還拒絕的了嗎?”他氣憤之下,将柳木劍擲于地上。
……
宋墨回去後,對秦遠說:“阿遠,戰争也該平息了。”秦遠嗯了一聲,他看着宋墨的樣子,忽然明白了宋墨要說什麽。不等宋墨說,他就道,“師父,此事因我而起,也該由我來結束,我知道該怎麽做了。”
宋墨有些意外,他嘆了句:“你長大了。”
在滄瀾宗門口,站着四部神君和魔族左右護法。
常有道、常有德見到秦遠,一齊道:“屬下參見小少主。”見到他們,秦遠退後幾步,有些抗拒。
秦遠牽着宋墨的衣袖,道:“師父,我……”
“你後悔了?”
“不是。我…我想…想在離開之前親您一下,行嗎?”
“……”
“不行嗎?”
“……”
“會難過嗎?”
“會!”
“哦……”
“為師難過,是因為你的離開。”
宋墨拿袖子擋住其他人的視線,低頭在秦遠眉骨落下一吻。秦遠覺得額頭上癢癢的,心裏麻麻的,說不出是什麽滋味,呆了許久,等回過神,臉蛋已然紅透。
秦遠極為不舍,他拉着宋墨的手,說:“師父,我很快就會回來。”這一刻,他覺得自己好像長大了。
宋墨沒有說話,他只是看着秦遠跟常有道、常有德離開。秦遠三步一回頭,每次看的都是宋墨。見此,其他神君向南宮投去了複雜的眼神。
……
秦遠回到魔族以後,魔族果然不再糾纏。
百姓們開始從新建立家園,四部神君也放寬了政策,讓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人們休養生息。
宋墨聽到皺眉回去見到孩子,還給兩個孩子取了奇怪的名字的消息。哥哥叫“宋禮”、妹妹叫“宋錢”。
蕭寒在大戰中建功不少,已經在禦劍門有相當高的地位了。他們夫妻現在什麽都不缺,就缺孩子。
林雪兒跟李想生活的還可以,對皺眉的感情也就漸漸淡了下去。
一切都穩定下來後,宋墨就專注于修煉了。
不日,宋墨突破了青蓮境界,加入紅蓮境界。就在這時後,他發現自己之前在星海宿虛幻之境得到的那枚戒指有些異樣。他另一只手一碰戒指,整個人就變了模樣:
一頭純白的頭發,身上穿着純白的衣服,肌膚跟衣服一樣白皙。五官清秀端正,眉間有一粒紅色朱砂。那紅色的朱砂仿佛點睛之筆,讓那看起來蒼白無力的人多了幾分詭谲冷豔之感。
宋墨看着自己這副樣子,心想:“這是怎麽回事?”就像剛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一樣,一陣記憶傳進他的腦袋——是這個名叫“小二”的魔修一生的記憶。
小二是個孤兒,天生擁有一頭白發,甚至連眉毛和眼睫毛都是白色的。因此,所有人都把他當做怪物,可他天性冷酷,不将這些人當回事。人若罵他,他也不腦,人若打他,他也不氣。
小二被一個店小二收養,取名為“店小二”。他成魔之後,依舊慣用着這個不倫不類的姓名。
收養小二的人很早就死了,小二十歲那年有一個大魔頭屠城,卻因稀罕他,沒将他殺死。後來,那魔頭收小二傳承衣缽。他修煉的功法可以使力量增強,讓人逐漸失去知覺和情緒。他聰敏刻苦,不出百年,實力就超過了那魔頭。因行事冷酷不仁,在魔域享有勝名。
至于小二怎麽到了虛幻之境,怎麽獲得那枚戒指的記憶,似乎被塗抹了,總是含糊不清。
一個想法從宋墨腦海冒了出來:“要不,我以這副樣子去魔域看看秦遠?”
作者有話要說:
為什麽這次劇情進展快呢?因為我不會描寫戰鬥場面。略過了關于戰争的內容,劇情自然就緊湊了。接下來宋墨的稱謂改為“小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