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婚宴中的小事故
宋墨出來了,他一身紅衣,好看卻不适合。紅色明豔張揚,妩媚動人,由他穿來,總讓人覺得哪兒不對勁。
血女看出了哪裏不對勁,她道:“你不妨笑一笑,結婚這樣喜慶的日子,你板着個臉,可不好。”
就連秦遠也說:“師父,你穿紅色不好看,趕快換掉!”這話讓兩女汗顏。
接着,宋墨換了一套跟皺眉一樣的衣服。紫色的衣服,脖子上圍着圍巾,額頭上綁着繃帶,一頭漆黑順滑的長發捶肩落地。雖然這樣子比較适合宋墨,卻再一次被大家否決掉,原因是這副裝扮太冷酷。好像宋墨不是去參加婚禮,而是趕着去殺人的一樣。
宋墨接連試了不少衣服,黃的、藍的、綠的、青的、橙的、白的、花的,但是沒一個令人滿意。
就在大家已經想不出更好的裝扮來的時候,方白道:“我這兒有個設計,或許會比較适合。”他拿出一卷畫卷,畫卷上畫着一副成套的衣裝。
方白的手指落在頭飾上,他說:“這是‘鱗紋銀冠’。”這是一個銀制的,布滿魚鱗紋路的發冠。它前面伸出一點兒,垂下一片小小的銀簾,估計只能遮住宋墨的美人尖。它後面垂下銀制的、連着雨滴形玉石的銀線,估計能順着宋墨的頭發長至拖地。
“這整一套的‘銀蓮孔雀’衣裳,出自我的設計 ,由‘醉生樓’代做。”畫中的衣服令人驚豔。
它整體雪白,猶如素銀雕琢成的藝術品。緊束的領口上用銀絲繡雲紋,寬大的袖口上繡銀色蓮花,扣腰的腰帶上鑲了銀邊,拖地的大氅全用白孔雀羽編制而成。整件衣服共有十一層,顏色素淨統一,樣式卻極端繁複華麗。
接着,方白将靴子也展現在大家面前。
白底的靴子,白色緞面上立體的銀繡,仿佛在鞋面上罩了一層銀甲。鞋子的款式,與上述衣服首飾搭配的相得益。
見此,大家直呼:“既然有這個,你幹嘛不早點拿出來?”
方白說:“太破費。”
聞言,大家對視一眼,确實沒法反駁。這衣服的豪華都快趕上新娘嫁衣了,更何況是醉生樓出品,絕對價值不菲。
蕭寒想起方白曾穿過一件出自醉生樓的防護衣,他想:“這家夥或許跟醉生樓有內部關系。”于是他說,“都是自家人,破費些也沒什麽。”
秦遠說:“我要跟師父穿一樣的衣服!”
方白想了想,答應下來了。
兩個月後,婚禮沒能如期舉行。三女臉上挂不住,都要問宋墨讨個說法。宋墨說:“實不相瞞,其他地方都準備好了,就是阿遠的衣服…還差些時候才能做好。”
原來方白早給自己和宋墨安排好了衣飾,只是後來秦遠也要求穿同樣的,因為要趕着做,才延誤了時間。當時他想,既然有三對新人,湊齊三對證婚人也好,才答應下來。對于秦遠的衣飾,他多添了一個挂在胸前的銀鎖,系在靴上的鈴铛,以便與他和宋墨兩人區分開來。
現在婚禮耽誤,也是在方白意料之中。他去勸說三女,不費口舌,只憑三點便将人說的不再吵鬧:
第一,延長時間後,舉辦婚禮的時間是冬天,穿着厚重的嫁衣不但不會熱,反而保暖。且,白雪襯紅衣,此景豈不美哉?
第二,三個女子都是初次嫁人,自然不容半點兒纰漏。若是這事趕着,出了問題,吃虧的還是三人。
第三,三人結婚的時候,正是過年,家家戶戶放鞭炮、挂燈籠、放煙花。趕着這時候嫁人,沾了過年的福氣,就好比所有人都為她們慶祝似的。
……
婚禮當天,宋墨心情沉重。不單是因為哥哥姐姐結婚,各自成家的緣故,也是因為那熱鬧的鞭炮聲叫他想起了綠洲出嫁那天,也是這樣熱鬧。
“師父?”秦遠的聲音喚回了宋墨的思緒。
“什麽事?”宋墨看向秦遠。
“師父,你剛才的表情好像…很難過。”秦遠小心翼翼地掩飾着自己的心疼。
“是麽…為師知道了。”宋墨摸了摸臉,拿開手後臉上像是戴了張面具似的,再看不出半點情緒。
秦遠沉默着,他想說點什麽,可張了張嘴,卻覺得這種時候還是什麽都不說的好。
暫不提師徒兩人的事,且說三對新人那邊的情況。
按照一般人家的婚禮流程:納彩、問名、納吉、納證、請期,直到最後的迎親。三對新人都老老實實的照做下來。
因為是“神仙”結婚,周圍的平民百姓根本沒見過 ,這次他們都跑過來圍觀,想長長見識,也好回去吹噓一番。舉辦婚宴的那幾天,圍觀人群不絕,什麽時間段來的都有。若不是有人維持着秩序,只怕會發生踩踏事件。
李想坐着禦獸門借來的黃種龍駒,穿着一身紅豔的婚衣,笑的滿面春風。他騎着龍駒往滄瀾宗走,半路遇到了泰岚,然而兩人只是視線交片刻,并無其他交流。
和剩下兩位不同,李想給林雪兒的聘禮只有一個,就是他費盡心思煉制出來的“鎖心塔”。鎖心塔是一個法器,防護攻擊兼備,變化奧妙,若是拿到煉器排行榜上去比較,就算占不到頭籌,也能名列前十。
林雪兒的嫁妝就厚實多了。她給李想的是上萬箱中品願力珠和一箱紫階煉器石——當真是財大氣粗!
蕭寒沒有騎龍駒,他禦劍飛行,帶着沫蘿在半空中受那些老百姓的摩拜。沫蘿掀開蓋頭,偷偷瞧着,嘴角不由上揚。
蕭寒給沫蘿的聘禮是兩箱首飾、兩箱綢緞、五箱糕點、十箱陳年好酒、上百箱中品願力珠,和其他一些零碎物件。
沫蘿也下了血本,嫁妝只多不少。
皺眉穿着紅衣,驚豔了在場衆人,不少人只看了他一眼,就捂着胸口,滿臉幸福的昏了過去,這其中還不乏一些男同胞。而他似若無所覺般,站在血女的坐騎“小乖乖”血□□身上,摟着血女的腰,躍過衆人。
皺眉和血女也互下了聘禮嫁妝,物件驚奇罕見、價值不菲自不必說。尤其其中還有三株長達萬年年份的星華草,更是了不得!
迎親的隊伍并不宏達,都是按照他們自己的想法來的。這群人将投資大多花在了衣飾、屋子的擺設、酒席歌宴之上,所以所有的重頭戲,以及婚宴成功與否,全看第三天晚上。
……
黑夜,月明星稀。
人間,燈火通明。
飄搖的雪花似乎也染上了有溫度的顏色。
地面上,早已積了厚厚一層雪,人踩在上面會發出輕微的“吱呀”聲。然而空氣中充斥着煙花炸放、鞭炮炸響、人們歡呼、孩童嬉鬧的聲音,從而使得人踩在雪地上的聲音不怎麽明顯了。
三個穿着紅衣的女子坐在同一個轎子裏。
沫蘿掀開蓋頭,撩起簾子,望着外面。她發現轎子由金雀鳥擡着,飛在半空中,下面人顯得渺小如蝼蟻。她道:“緊張嗎?”
血女傲嬌地哼了一聲,沒給回答。
林雪兒淡然地說:“還好。”
沫蘿揪着衣角,嘴角揚起,“我快緊張死了!”
轎子落地,三女的心髒都提了起來。
一開始,轎子裏伸出一只小小的的手。那只手很好看,指尖冒着瑩瑩粉光。見此,三女對望一眼,沒有人回應那只手。
接着,轎子裏伸出一只修長幹淨的手,手指指腹有繭,指甲被修剪的平齊,手背的皮很薄,能看清手裏的骨頭形狀和經脈的顏色紋路。
三女再次對視一眼。血女鬥膽将自己的手了上去。那只手反握住血女的手。血女感覺到一種從未體會過的憐惜溫柔,她心弦一顫,明白了這只手的主人絕不會是皺眉。
最後,轎子裏伸出一只骨節分明,手指宛如玉筆的手。那只手很好看,看上去既有力量,又柔軟細膩,讓人分辨不出它主人的性別。
沫蘿是個顏控,她搶先一步将手搭在對方手上。那人沒有握住她的手,只是牽住了她四根并在一起的手指。她看着肥肥嫩嫩的手,再看看對方那好看到找不出絲毫缺陷的手,不由自卑起來。她心想:“這人是誰啊?”
林雪兒沒得選擇,她将手搭在那小手上。
在三只手的牽引下,三女從轎子裏走出來。在雪地裏,她們明豔如雪裏開出的紅花、燃起的火焰。她們容貌美麗,姿态袅娜,雪花打在她們鬓角,融進黑發裏,勾起無盡詩情畫意。
出來後,林雪兒看到牽着自己的是秦遠。血女發現牽着自己的正是方白,方白戴着眼睛,穿着設計出的那套衣服,宛如皎月落地成像、飄雪凝鑄成人。沫蘿發現牽着自己的正是宋墨,她看着宋墨此刻的模樣,驚訝的已經說不出話來。
宋墨身上有種端莊肅靜的氣質,他衣着素麗華美,絕色容顏在月光雪影裏忽明忽暗,仿佛畫中走出的仙,那般不食人間煙火。他漆黑明亮的眼眸裏沒有情緒,卻毫不暗淡,仿佛盛滿了閱覽不盡的星辰大海。
驚嘆完三男的顏值,三女進入滄瀾宗。
滄瀾宗此時賓客滿座,人們籌光交錯喝着酒、吃着飯菜,交談着。來者身份地位不一,其中甚至有魔族。天空中,一群金絲雀在啼鳴伴奏,它們渾身冒着金光,嗓音清脆,奏響的樂曲輕快甜蜜。宴席間,一群穿着粉衣的女子端菜傳酒,她們容貌體态類似,面上挂着如出一轍的笑容。
滄瀾宗的會客殿上,有四位風格迥異的美人跳着舞。她們容貌美麗,各有千秋,神态氣質均屬上乘。第一個穿着嫩綠的羅裙,頭戴桃花,清秀溫婉;第二個身穿大紅石榴裙,頭戴紅珊瑚步搖,明豔妩媚;第三個一身鵝黃襦裙,鬓角別了一朵黃牡丹,端莊大氣;第四個一身白裙,玉簪束發,高雅冰冷。
這四位姑娘正是醉生樓的鎮樓之寶,春夏秋冬。春夏秋冬是一種身份,一種代號,每年都要換。換成時下最新嫩、最漂亮的一批,故而又被人稱為“年年新,歲歲改”。
見到三女,人們蜂蛹而上,前來道賀。
三女環顧四周,不見新郎。
三位證婚人應付着前來問候的賓客。對于此時事,方白自然是得心應手,不在話下。秦遠應付的大多是些年紀跟他差不多、比他小的孩子。宋墨對此早有準備,他一臉冷漠,身上“拒人于千裏之外”的氣質很好的隔絕開那群人。
春夏秋冬見到三女來到,停下了跳舞。她們手裏拿着墊子,輪流鋪在三女将要走到的地上。後來,是金雀鳥銜住墊子,度三女上去。
三女在衆人的注視下,來到了滄瀾宗的會客殿。
此時,會客殿上坐着四位神君。三位在門口相候。
沫蘿攥着蕭寒的手,擔憂地望着會客殿裏的四位神君。蕭寒拍拍沫蘿的手背,安撫道,“不怕。四位神君能給我們主婚,是我們的福分。”
三對新人進去,拜四位神君。
下面,春夏秋冬四女繼續歌舞。宋墨三人則與着來往的賓客攀談交流着。就在三對新人拜過天地、神君、對方,新娘準備回房時,下面出了一則讓人始料未及的事故。
宋墨正和東部四大門派的掌門聊天,一個紫衣少年騎着紫毛狻猊沖了進來。
那少年不是旁人,正是風滿。
風滿看到宋墨,剛想說什麽,就被身處宋墨身邊的風京玉打斷了:“阿滿,你這是做什麽?快下來!”
風滿連連哦了三聲,他從紫毛狻猊背上跳下,跑過來,道:“那個……”他望着宋墨,只覺得周圍的一切都成了眼前人的布景板。他本有千言萬語要脫口,最後卻只說出這句話,“好久不見。”
宋墨點點頭,“風少爺長高了許多。”他的口吻介于陌生與熟悉之間,很微妙。
風滿剛想說什麽,就見玲珑閣的掌門林靈兒叫走了宋墨。他忙道:“等一下!”
“有事?”
“我…我有話想對你說。”
“好。請說。”
“我…那個…這個…你……”
“有事不妨直說,靈兒姑娘在那兒等着呢。”
“诶呀!就是,我瞧不起你!”風滿狠狠扇了自己兩巴掌,改口道,“不是。我是…瞧上你啦!”
“哦。”
“那麽,你願意…跟我在一起嗎?”
“不願意。”
“你為什麽拒絕,是我哪兒不好嗎?”
“我很奇怪,我已經拒絕你了,你為什麽要再問原因。這樣,豈非是在自取其辱?”
“我想知道我哪兒不好,如果能改,說不準……”
“就算你改了,我也不會改。”
“為什麽?”
“我不喜歡你。”
宋墨的态度始終如一,平靜冷淡的叫人錯愕。
風滿有些崩潰,他道:“你為什麽不喜歡我?”
“我為什麽要喜歡你?”
“因為……我喜歡你。”
“你的邏輯不通。”
兩人的對話使得會客殿下的賓客宴席靜下來。他們注視着兩人,聽着兩人打太極似的對話,均感匪夷所思。
“你!”風滿望着宋墨,一副氣急又奈何不得的樣子,“除非你說出為什麽不喜歡我,不然我就一直糾纏着你,直到你改變心意為止!”
“第一,你年紀太小。”
“第二,你我觀念、身份不合。”
“第三,你瞧上的只是我的臉。”
“第四……”
風滿的眼淚在眼眶裏打轉,“夠了!不要再說了!”他抹去眼角的淚,“我活到這麽大,只哭過兩次。而這兩次都是為了你!”
宋墨不語。
“你長的是好,可我也不是以貌取人之輩。”
“哦。那你盡可以找個姿容平凡、蕙質蘭心的姑娘成家。”
“你!”風滿被氣的吐了血,卻還是不忍苛責宋墨。他道,“蒼天不公……”
宋墨心裏翻了個白眼,“像你這種天驕之子,生下來就擁有如此身份地位、財富資源的人,也配說蒼天不公?”面上他只是冷眼看着。
風京玉雖然覺得風滿在大庭廣衆之下向宋墨示愛,還被徹底拒絕,實在是丢盡了他的臉,但是這畢竟是自家孩子,他只恨自己教導無方,惹下此等笑話。他擋在風滿面前,道:“此事乃是風某管教不嚴之過,諸位不必再看了。”
那群好事者叽裏咕嚕地交談着,說些有的沒的廢話,就是不離開,一副打定主意要看好戲的樣子。
風滿聽着那群人嘴裏的污言穢語,喝道:“閉嘴!”他指着其中講的最起勁的泰岚、賈章菲等人,“喜歡一個人,又不是什麽見不得光的事。我拿出來說又怎麽了?”
泰岚道:“可你們皆為男子。”
風滿哼了一聲,“是又怎樣?難道男人喜歡女人就正常了?”
賈章菲嬌滴滴道:“那是自然。”
風滿似質問,又似在自言自語道:“為什麽男人喜歡女人就是正常?男人非要喜歡女人不可嗎?”
宋墨道:“男人不一定要喜歡女人,也不定要喜歡男人。他可以誰都不喜歡。至于,大家覺得男人喜歡女人正常是因為此事自古皆是如此。”
風滿道:“為何自古就這樣?”
宋墨瞥了眼風京玉,“如果你父親不喜歡你母親,跟她結合,哪兒來的你?是以,男人和女人在一起,大多只是因為陰陽之平衡,後代之延續。”
風滿道:“所以男人不是喜歡女人,才跟她在一起的。他們在一起,只是為了後代的延續?”
宋墨道:“大部分情況下,男女之間都是有感情的,不一定全是為了繁衍。就好比我師姐和禦劍門的蕭寒,還有我哥哥和血女姑娘,他們對對方都有深厚的感情。”
風滿道:“像這樣兩情相悅的,畢竟是少數。”
宋墨沒有接話,他離開了。
婚宴結束後,風滿與宋墨的事迅速傳開了。
風京玉找到董卿,“岳父,下令封鎖消息吧!“
董卿道:“婚宴上來的人來自五湖四海,就算本君能封鎖一地,這個消息還是會在其他地方流傳開來。就算能封的了一時,封也不了一世。”
風京玉急得聲音都打顫了,他道:“那您也不能就這樣放任不管了呀!”
董卿道:“男子漢大丈夫,敢作敢當。事情是他自己闖出來的,就得自己承擔後果。這樣也好叫他知道,自己錯在哪兒,以後還敢不敢這樣了!”
聞言,風京玉不再相勸,只好回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本來我想象婚禮應該是極為熱鬧的,但我寫不出來這種感覺啊。筆力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