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珠貝貝
宋墨看遍謝無情一生的經歷,覺得不看結尾,此人的設定還頗為像是一般男生小說中的男主角——沒爹美媽、受人欺淩,接着有奇遇、運氣爆表、美女環繞,年紀輕輕就名震天下等等。
在宋墨的記憶中,滄瀾宗記載謝無情在九萬年前參與“滅星”活動,為保護滄瀾宗和北部百姓而死——這段記錄卻和棺材上寫的有一定出入。棺材上說謝無情是為了一個名叫“莫語”的女人而死,而且那還是一個有丈夫、懷了孩子的女人。
宋墨心想,“莫語,這名字…難道是原主的母親?”然而是不是都無所謂,畢竟無論是謝無情還是莫語,都已不再人世。他來到這裏,是為了知道這是一個什麽樣的地方,以及“搜寶”,而不是思考一個死人為何而死!
棺材上已經寫了這裏是“虛幻之境”,是謝無情為自己建造的墳墓,是當年的滄瀾宗的翻版——看到這裏的時候,宋墨驚訝地眼睛都睜大了幾分。
将謝無情的經歷看完,宋墨心想:“果然,不是主角,再怎麽厲害的人都會死。”随後他自嘲的笑了笑,“我到底在想什麽?是個人就會死的吧!況且,主角什麽的……應該也不是不會死,只是在‘故事進行時’還活着,為大家展示他一生中的一段經歷。如果故事結束了,他應該還是會在某時某刻,死的吧……”
想通後,宋墨感覺他《九蓮訣》的修為有所變化。修為的變化,讓他心情大好,他的目光落到了謝無情身上。為了不浪費資源,他将棺材板打開,将謝無情手指上那十枚儲物戒摘下來。他看着掌心那十個儲物戒,将法力探進去,發現這十個儲物戒裏還有儲物戒。
宋墨一個個翻閱,發現那十枚儲物戒裏是巨大的財富。握着那十枚儲物戒,他激動的渾身顫抖。一刻鐘後,他那被巨大財富沖昏的頭腦才緩過來。他将那十枚儲物戒收進自己的儲物戒中——眼不見為淨。
宋墨收好了儲物戒,将目光瞄向謝無情懷中的劍匣。雖然他已經有了臧劍,暫時也不打算添換新武器,但是那劍匣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他不用也可以給其他人用。
那劍匣是個長方體,長六尺、寬一尺、厚一指。它表體沒有太多花紋,對半有一條分明黑白的線。劍匣中間有一個陰陽圖,陰陽圖內那兩個與周圍顏色相反的小圈圈裏各有一個字,那兩個字的顏色與圈圈外的顏色相同。自上而下看,那兩個字是“年華”。自下而上看,那兩個字是“華年”。
宋墨将劍匣收進儲物戒中,還想在謝無情身上再搜刮些東西的時候,棺材像是被人翻了個面般一轉,消失了。
棺材消失,這裏陷入了黑暗。
黑暗中,飄來若有若無的銀光,一只黑色的蝴蝶出現在宋墨眼前。那只蝴蝶有銀杏樹葉大小,骨骼驚奇,薄薄的翅膀,隐約透出一層銀光,煽動的時候揚起銀色的粉末。
接着,一個人出現在宋墨眼前。那個人的出現讓宋墨大吃一驚,因為除了衣飾、身高,和一些細微的地方,此人長的幾乎跟他一模一樣!
那人穿着一身華貴的黑袍,袍子上繡着銀色雲紋,雲紋在黑暗中流動,如水般神秘。一頭漆黑的長發,像書生一樣挽個髻,以一根黑色的骨頭簪發,披肩的長發溶于黑暗中。那張顏色蒼白的臉,閉着眼睛,仿佛是一張完美無瑕的面具——美麗、沒有情感。
宋墨幾乎是下意識地去摸臧劍,只要那個家夥一動,他就會立馬拔劍!
那個人緩緩睜開眼睛,眼睫毛随着他的呼吸輕微顫抖着,露出來一雙漆黑而詭異的眼睛。那雙眼睛眼白較多,漆黑的眼珠子裏有紫色的一豎,仿佛面具下藏着一只野獸。
宋墨下意識地拔刀,但是他并沒有朝那人刺去。倒不是說他不想,而是因為他不能——一只黑色的蝴蝶停落在他的刀上,使得他幾乎快握不住刀。
“你是誰?”那人張開嘴唇,問道。
那人的聲音一起,黑色的蝴蝶就從宋墨刀上飛起,消失在黑暗中,只留下在黑暗中閃爍的銀色粉末當做它剛才來過的證據。
宋墨放下刀,喘着氣,意識到面前的人不是他能對付的。他立即收起臧劍,客客氣氣地說:“我是滄瀾宗現任宗主,宋墨。”
那人說:“你姓宋?”
宋墨剛想回答,就聽到那人說:“那你就是我兒子啊!”他喉嚨裏的話頓時被卡住了。
那人從黑暗中伸出手,白皙的手指骨節分明,摸上了宋墨的臉。那人的手并不溫暖,甚至帶一點冰涼。他道,“你果然是我兒子,長的可真像我!”
不知為何,宋墨總有一種“這家夥根本就不記得自己長什麽樣了”的感覺。他看着那人那張臉慢慢變得生動起來,仿佛由野獸化為人,有了感情,他心裏那點吐槽也就慢慢淡了下去。
那人在确認宋墨是他兒子以後,一把抱住宋墨。他個頭比宋墨高出一點兒,由于兩人容貌上的關系,那場面完全不像是父親抱着兒子,倒像是哥哥抱着弟弟。
宋墨完全搞不清這是什麽轉折,他愣了三秒,問道:“你……是我父親?那我父親又是誰?”
那人松開宋墨,一揮手,許許多多的黑蝶煽動起翅膀,銀色的光朦胧如霧,照亮了整個停尊殿。他說:“我就是你親生父親,我也姓宋,我叫宋星。”
宋墨覺得此人百分之六十真有可能是他的父親,然而穿越過來接受了自己沒有任何親人長輩在世的消息,他以為自己不會遇到今天這種情況,沒想到還是遇到了。
“你應該是第二個吧?”
“……”宋墨不明白宋星是什麽意思。
“你娘在懷你之前,已經生出了你哥哥。”
“哦。”
“你哥哥呢?怎麽沒跟你一起來?”
“……”宋墨無法回答。
“你娘呢?”
“在生我的時候難産死了。”
這回,輪到宋星沉默了。
“她死了,為什麽你卻在這兒?”
“我……也不想這樣。我不知道她死了……”
宋墨覺得古怪,看向宋星。
宋星說:“我死的比她早,若不是身居謝無情的‘虛幻之境’中,我大概早就魂飛魄散了。”
宋墨才意識到,眼前的人,并非人,而是鬼魂。
“我已經死了,身為父親卻無法留給你什麽,實在慚愧……”他擡手,一只黑蝶落在他指尖,“唯一能傳授你的也只有飼養馴服這些黑蝶的方法。”
……
宋墨按照宋星的說法,挑選了一百只小蟲子,以願力珠飼養。那群家夥個頭雖小,食量卻不小,每次都能吃上三五粒下品願力珠,而且這個分量還在逐步往上提升,若不是他擁有小二和謝無情遺留下來的財富,恐怕根本不會選擇去喂養這群蟲子。
儲物戒裏有預備的幹糧和水,宋墨在這虛幻之境中分不清白天黑夜,也沒有時間的概念。他大部分時間用于打坐修煉,每次都是因為那群蟲子餓了,争吵着要吃願力珠才醒來,然後自己也吃喝一些食物。
宋墨的修為一路攀升,已經沖破白蓮境界,跨越到青蓮一瓣去了。他感覺體內的法力十分充盈,已經能化為實質!
而小蟲子們在大量願力珠的喂養下,也已經開始吐絲結繭了。宋墨拔下自己的頭發,一根根紮進繭裏。再以頭發做導體,将自己的法力融進去,讓那些小蟲子熟悉自己。
等待着蝴蝶破繭而出是個漫長的過程,宋墨并沒有光是等着,什麽也不做。他繼續修煉,慢慢的,他發現自己的神識凝聚成一個人形的樣子,而那個樣子雖然模糊,但是宋墨可以認出,這絕對不是二十一世紀她的樣子,而是和他如今身軀相似的樣子。
在宋墨意識到自己的靈魂和這副身體差不多的時候,他感到很詭異,甚至開始有點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宋墨還是莫送?想了許久,他想不出個所以然,就慢慢放下了:“不論我是宋墨還是莫送,我都是我。或許靈魂這東西就像水一樣,會随着盛裝它的東西而改變吧!”
那些蟲子一個個破繭而出,每個只有銅錢大小,還孱弱的很。它們一出來就吃了宋墨二十棵下品願力珠——以至于宋墨差點想把它們給一個個碾死!
……
方白和秦遠覺得這個森林不可久留,他們一人背一個,将沫蘿和蕭寒背出森林,回到之前那片沙灘上。
夜,月亮很圓很大,星星也很多。
沫蘿和蕭寒漸漸醒了,他們發現自己又回到了剛登上這座島的地方,不由驚恐。然而,當他們看到他們身邊坐着兩個白衣人時,他們的心情平靜了下來。
沫蘿開口問道:“那個,我們怎麽回到這裏來了?”
方白說:“是秦遠和我把你們背到這裏來的。”
蕭寒抱拳,真誠地道了聲謝。
秦遠問:“沫蘿師姨,你們回來了,我師父呢?”
聽到這個問題,沫蘿不由尴尬汗顏。她支支吾吾片刻,拖了許久都沒有給出明确答案。
一刻鐘過去,秦遠的耐心終于被熬光,他蹙眉望着沫蘿,語氣不善道:“你不會不知道師父的下落吧?”
沫蘿猜測宋墨極有可能是死了,但是她不敢說出來。她點頭,有些急促地說:“嗯…我…我确實不知道他的下落……總之,你就別問了。”
秦遠很是敏銳,他察覺到沫蘿的惴惴不安,也就明白了宋墨現在的處境可能非常不好。他很自責當初沒跟上去,但是自責是沒用的,他調整好狀态,沒有再繼續追問下去,只說:“好,我不問了。明天我們一起去找師父吧!”
沫蘿松了口氣,嗯了一聲,就不再多言了。
沫蘿躺在蕭寒懷裏,睡覺時總覺得不安穩,好像死去的宋墨來找她了。然而,蕭寒的手握住了她微微發汗的手,傳遞出令人安心的溫暖,才令她一覺混混沌沌的睡到了天亮。
破曉,太陽的光仿佛是稀釋夜色的水,随時間的流逝,天空中濃重的黑色褪去,鮮明透亮的藍色映入眼簾。
方白迎着晨曦,望着被海浪拍打的白砂,說:“這裏有個小姑娘。”他這句話引起了衆人的注意,大家紛紛圍過來看,看到了一個看起來猶如水晶娃娃的女孩。
那女孩嘤咛一聲,睜開眼,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沐浴在陽光下,方白那張清秀端正,略帶異域風情的臉。察覺到方白略帶關切詢問的眼神,她不知怎的,心口好像被什麽狠狠撞了下,心跳都有些亂了。
沫蘿指着那女孩說:“這小丫頭是不是發燒了,怎麽臉色這般紅?”
方白伸出手搭在女孩額頭上,“确實有點燙。”話音落下,女孩的腦袋更燙了。
蕭寒遲疑片刻,說:“我見過她。”這時,衆人的目光都由女孩身上,轉移到他身上。他面露愧色地說,“當初我們從蛇妖身邊救了她,卻……還是沒能保護好她,讓她再次被蛇妖抓了回去。”
女孩說:“大哥哥,你千萬不要自責!”
沫蘿看着人家一個沒發育的小朋友都比自己漂亮,心裏有些不平衡。她不由滿懷惡意地想:“蕭寒不會是見人家小姑娘漂亮,才想救人家出來的吧?”
方白說:“既然你被蛇妖重新抓了回去,又是怎麽逃出來的?這一路上可曾遇到什麽人?”
女孩回憶了下,說:“我是在蛇妖的洞府裏挖了地道,才跑出來的。半路上不知道碰到什麽地方的機關,被傳送進海裏了。我不會水,迷迷糊糊,不知怎麽,就來到這兒了。”
“人的話,我倒是遇到一個……很好很好看的。”女孩仿佛為了能讓大家明白,連比帶劃的說着,“那家夥年紀不大,穿着黑衣,背上有一把刀,身上有很多傷,手上的傷很明顯,大概是握刀握的。一開始蛇妖也想收下那把刀,可誰知道那把刀好像有自己的意識,蛇妖只要一靠近,立馬刀刃相向!”
“那個人醒來後察覺到我的存在,他說話态度很惡劣啦,但是因為他長的好看,我就很大方的原諒了他。那個人問我了一些問題,好像跟你們差不多,比如說‘蛇妖回來的時候,帶回了我,還帶回了什麽人了嗎?’——別問我為什麽記得那麽清楚,當然是因為他聲音太好聽啦!”
“因為我知道蛇妖被他所傷,大發脾氣,今天…哦不對,是那天非要吃他洩憤,我就大發慈悲的救了他。他見我能帶他離開,說話态度立馬好了,還要請我跟他一起走。”
“可是走到半路,蛇妖追上來了。我碰到機關,意外逃離了那裏,也不知道他情況怎麽樣……”
女孩說了半天,大家已經知道了女孩口中所說的人是誰了。然而,結果到最後,宋墨的情況依舊是一個未知數。
沫蘿知道宋墨并沒有死,還在危險的時候關心自己的情況,不由有些感動,看那女孩也順眼了許多。
秦遠道:“你說的那個很好看的人是我師父,我要去找他!”之前宋墨去沙海之地的時候,他沒能跟過去,現在和宋墨一起來星海宿,又跟丢了,焦急與自責反複煎熬着他,讓他恨不得現在、立刻飛去宋墨身邊——哪怕那地方是蛇妖的肚子裏也無所謂。
女孩說:“我能跟你們一起嗎?”
方白答應了,并依次介紹了一下隊伍裏的人。介紹完,他問:“你叫什麽名字?”
女孩羞澀地揪着衣服,說:“我也不知道自己叫什麽名字。”
為什麽女孩面對宋墨時沒有露出這種表情呢?因為在女孩看來,宋墨處境比她惡劣,一開始态度也很惡劣,也不像是個好相處的人。而方白是幹淨溫柔的,他身上有種從容自信的氣質,讓她感受到被愛護、關懷,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也讓她那顆少女心難以平靜。
方白注意到女孩脖子上那顆夜明珠,眸光一閃。他略帶幾分試探,問:“我可以為你取個名字麽?”
女孩聞言,喜上眉梢。然而一對上方白的目光,她卻躲閃似的避開了目光。她心中喜悅期待,但表面上卻只是含蓄地嗯了一聲,算作同意。
方白說:“珠兒——你覺得這個名字怎樣?”
女孩喜悅之餘,也有些不解,她還沒問出問題,方白就察覺到女孩的疑惑,開口解釋道:“我看你脖子上挂着一顆夜明珠,就取夜明珠中最後一字做你的名字。”
聞言,女孩不禁想入非非:“難道在他心中,我就像是夜明珠一樣嗎?”她诶呀一聲,捂住發燙的臉。
因為方白取下的那個“珠”字,星海宿結束後,北海女神貝貝換了姓名,改姓為——珠,改全名為——“珠貝貝”。
……
方白明明不像皺眉一樣來過星海宿許多次,卻仿佛對這裏了如指掌似的。他說:“進入內部的路,不只森林一個。我們可以繞其他路走。”
秦遠明顯不贊同方白的做法,他說:“你不是要去找我師父嗎?進入星海宿內部幹什麽?”
方白說:“我相信宗主不會輕易死掉。所以現在,我們的首要任務不是去找宗主,而是遵循神君們定下的活動規則,在星海宿裏盡可能活下來,并尋找資源。”他确實擔心宋墨,但他相信以宋墨的能力,不會這麽輕易就死了。更重要的是,他希望通過這次星海宿,以“奇遇”做借口,調動更多的資源、力量,加快滄瀾宗的發展。
秦遠說,“我要去找師父!”
方白沒有阻攔,他說:“那你就去吧。”
沫蘿和蕭寒勸阻秦遠不要意氣用事,卻毫無效果。
于是,在無法調和的矛盾下,秦遠與方白等人分道揚镳了。
作者有話要說:
卡文了,去看小說,然後難以抽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