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海底的滄瀾城
蛇妖的肚皮被刺破,劇烈的疼痛使她發出不似人類的慘叫聲。慘叫時,她上半身恍惚間化為蛇像。
宋墨在那一擊中用盡全力,現在已經沒有力氣力氣。此刻,他見蛇妖只是肚皮化開一道口子,根本沒有性命之憂,心下不安,卻還是不支地昏倒過去。
那邊,秦遠、方白跟着皺眉,見宋墨和沫蘿遲遲沒有跟上來,不由焦急。于是在快出森林的時候,他們脫離了隊伍,準備回去找人。
而風滿本欲随秦遠、方白一起去找宋墨、沫蘿,卻被石光和繡花宗的人阻止,最終還是留在隊伍裏。
秦遠和方白行至半路,就遇到抱着蕭寒的沫蘿。沫蘿看到秦遠和方白,一幅驚魂未定的樣子,喘着粗氣問:“怎…怎麽就…你們兩個?”
秦遠将兩人離隊的事告訴了沫蘿,沫蘿聽完兩眼一翻,就昏了過去。
……
宋墨醒來,發現自己身處一個洞穴內。洞穴很大,但是環境濕潤陰暗,他心想:“難不成我是被那蛇妖抓起來了?”這個想法冒出的時候,他聽到了周圍有抽噎聲。
“誰?”宋墨開口,聲音嘶啞,且無力。
那抽噎的聲音一下子止住了,仿佛受驚的小鹿。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誰……”一個小女孩的聲音在磷火照不到的角落裏響起。
接着,一個小女孩從角落裏爬了出來。她看起來莫約五六歲的樣子,穿着質地極佳的藍裙,白皙的肌膚瑩潤如玉,然而最特別的還是她那雙藍寶石色的眼睛和蓬松微卷的長發,使得她好像童話裏的人魚公主般夢幻可愛。
那女孩望着宋墨,眼裏閃閃發光,贊嘆道:“好美。”她伸手剛碰到宋墨的眼睫毛,卻又好似怕宋墨生氣般,立馬縮了回來。
宋墨并不在意女孩的贊美和舉動,他道:“這是什麽地方?”
那女孩道:“蛇妖的洞穴。”或許好看的外表比較有欺騙性,她對宋墨也沒有防備,就将情況如實說給宋墨聽:“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來到這島上的。來到島上後,我在海邊玩了會,肚子就餓了。沒吃的,四周又沒人,我進入森林,還沒找到吃的,就碰到那蛇妖了。”
“之後我被那蛇妖給抓住,帶到這裏來了。一開始我說我肚子餓,那蛇妖還給我吃的。我以為她長的雖然古怪,心腸卻不壞,誰知道……竟然是想把我當做‘儲備食’圈養!”說道這裏,那女孩握着拳頭,一幅被欺騙的樣子,又憤怒又難過。
“後來有一群人救了我,他們也給我吃的,對我很不錯,還将那個蛇妖的真實目的告訴了我。”那女孩繼續講道,“可是蛇妖追了出來,他們明顯打不過那蛇妖,就這樣我又被抓了回來。”說到這裏,女孩一幅害怕又無助的樣子,十分的楚楚可憐。
接着,女孩道:“那蛇妖帶回你的時候明顯受了傷,剛才我聽外面守衛家夥說,蛇妖今天晚上就要吃了你!”她仿佛下定決心般,咬牙道,“我知道一個離開這裏的通道,要不你逃走吧!”
宋墨似乎對蛇妖今晚要吃了他的事情并不在意,他問,“蛇妖回來的時候,帶回了我,還帶回了什麽人了嗎?”
女孩歪頭想了想,說:“沒別人了,就你一個。”
聞言,宋墨心想:“看來蛇妖并沒有去找沫蘿,或者說沒有找到沫蘿。”心裏踏實了些。
女孩道:“你會水麽?”
宋墨點了點頭。
女孩道:“那好……”她爬回磷火照不到角落,忙活了一陣,然後折回來,解開綁在少年身上的鏈條,“快走吧,那條通道通往海底。”
宋墨覺得這一切太過順利了。他有些戒備地望了眼那女孩,道:“你是誰?為什麽要幫我?”
女孩道,“我也不知道我是誰,我沒有名字。”她想了想,又說,“我也不知道為什麽要幫你,或許是因為……不忍心看你被那蛇妖吃掉吧。”
宋墨半信半疑,他走到磷火照不到的地方,發現那裏有一個剛好容一人通過的小道。那條道有些窄,看樣子是女孩原本為自己準備的,現在卻讓給他了。他道,“既然有這條通道,你和我一起逃吧。”
宋墨說的是“你和我”,而不是“我們”,這言語間細微的差別,女孩并沒有察覺。她面露喜色,拍了拍腦袋,“哎呀,我怎麽就沒想到呢?你可真聰明!”說着,她就爬進那通道裏去了。
宋墨跟着女孩在窄小彎曲的通道裏攀爬,不知爬了多久,前面傳來女孩怯怯的聲音:“我……到這裏我就沒挖了,路被堵住了。”她脖子上有一顆嬰兒拳頭大小、一看就價值不菲的夜明珠。
女孩脖子上的夜明珠發出溫和美麗的藍色光芒,照亮幽暗的通道。順着女孩側身所指的方向,宋墨看見一塊半透明的藍色物體,卻不知是什麽。他沉吟片刻,說:“現在應該逃離了蛇妖的洞府,我們應該盡快往上挖,出來才是。”
女孩附和宋墨的說法,兩人正準備往上挖去,就聽到泥土流動的聲音。女孩聽到這個聲音,臉色慘白,道:“蛇……”她一個字剛崩出來,身後就響起了令人頭皮發麻的“嘶嘶”聲。
宋墨心中警惕起來,但是力量上的差距,以及已經吃過一次虧的教訓使他沒有折回去抵擋蛇妖,叫女孩快逃。他再次使出了百試不爽的“刀削面”,将泥土削去,打開通道。
那些削出的泥土被女孩堆起來,她似乎以為這樣就可以阻止蛇妖找到他們。
“千萬別讓我抓到你們!”聽蛇妖的聲音,似乎就在不遠處。
宋墨心理素質好,倒沒什麽,那女孩卻吓破了膽子。她無意間碰到一塊藍色的琉璃磚,“咔擦”一聲脆響,人就消失了。
宋墨見四周頓時黑暗,回頭查看,發現女孩消失,心裏一咯噔,生出些許不妙之感。但是他沒有浪費時間回去查,畢竟蛇妖已經越來越近,離開這裏已經成了迫在眉睫的事情。他摸黑挖着通道,大有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架勢。
貌似是越來越往上,突然間,宋墨發現自己的刀碰到了一樣堅硬的東西,他撥開泥土,看見了一塊發着淡藍色光暈的琉璃磚。那琉璃磚手感溫潤,表面浮動着一層隔膜狀的法力。
“咔擦”一聲,宋墨身下一空,發現轉眼間自己來到了另一個地方。打量着眼前陌生的環境,他心想:“方才那個琉璃磚不是某種機關按鈕就是某種傳輸陣法……”
此刻,宋墨正身處一個巨大的城池前。
擡頭看,是一層泛着水光的防護罩,四周的環境很奇妙,有海水,但人卻可以像在陸地時一樣可以呼吸、眨眼、說話,簡直與在陸地時無二。當然,僅是這樣并不足以讓宋墨感到奇妙,讓宋墨感到奇妙的是他四周沒有任何法力波動。
要知道之前秦遠是被宋墨的法力包圍,才能在海中活動、說話、呼吸的。這裏卻一點兒法力波動都沒有!
宋墨心想:“或許是以我現在的修為還無法感知其存在吧。”他望着眼前的城門,那是一個很高很高的城門,城門的匾額上是浮雕樣凸起的三個大字:滄瀾城。
宋墨不知那女孩去了哪裏,又忌憚着蛇妖追來,沒做太多猶豫就決定進去。
那藍色的門随着宋墨的動作打開了,仿佛現代的“自動”門一樣。
門一打開,撲面而來的是一股如雲煙的霧氣,帶着清涼的水汽。薄薄的霧氣籠罩在城內,并不阻礙視線的探訪。宋墨看得清城內的一切!
筆直的街道,藍色琉璃磚鋪地,磚與磚之間毫無縫隙,乍看上去,仿佛一體。街道邊卻奇妙的生長着植物,它們的根部似乎深埋磚下,但它們周圍卻沒有磚塊裂開的痕跡。
宋墨踏上那條道,門仿佛有所感應般,關上了。
那條街道分了東西,由大門直通向城尾的宮殿。
宋墨在城內轉了轉,險些迷路。這城很大,仿佛已不是一座城,而是一個微型的國家。城牆呈弧線流暢的圓形,城內有九條路,大大小小的樓房、店鋪、庭院、祭臺、花閣等不計其數,交錯的河流上建了許多樣式精巧美觀的橋,随處可見的植物無人打理……
這是一座除了宋墨,一個活人都沒有的城!
這裏的一切都顯得淩亂無序,卻仿佛遵循着某種亘古不變的規定般,有種奇妙的和諧。
讓宋墨在意的是,這座城裏的一切建築貌似都是由昂貴不菲的“藍色琉璃”鑄成,仿佛裏面住的都是身份尊貴的人,沒有平民一般。
宋墨在探索的時候沒有遇到任何危險,但饒是如此,他也不敢有絲毫放松。
現在,整座城裏只有那巍峨華美的宮殿,宋墨沒有踏足過。他在心裏做了幾番掙紮權衡,還是決定踏入那裏。當然,驅使他這麽做的并不是好奇心,而是“事情沒有任何進展”。
薄薄的白霧中隐現一個修長的黑色身影,随着那身影的走動,安靜的空氣中響起那人平穩的呼吸聲、清晰的心跳聲還有堅定緩慢的腳步聲。
宋墨走了一路,有時瞥見路邊長着在外界極為罕見的百年靈芝、千年紫藤、濺血紅楓、金針松等等珍貴仙草奇樹,卻沒有理會。畢竟他清楚,按照慣性,這類植物身邊都是有極大危險的……而他,雖然眼饞,卻不敢輕易拿性命做賭。
有時候,宋墨會把性命看的比什麽都重,可有時候,他甚至可能會為了旁人,置生死與身外。
宋墨一步步走到宮殿前,仿佛是散步到那裏的,一路悠閑無阻。他擡頭望了眼宮殿,那座宛如龍宮般流光溢彩的宮殿外有兩座雕像——鲲鵬。
巨大的鲲鵬,栩栩如生,仿佛是兩座縮小的活标本。
宮殿上依舊是浮雕牌匾,上面寫着“滄瀾宮”。
宋墨心想:“這或許是滄瀾宗的前址。”他從正門走進去,走了一段路就迷路了。
深海之下,擡頭看,除了海水和倒扣碗狀的防護罩之外再無他物,因為看不到日月星辰,所以也無法辨明方位。宋墨不是一個方向感很強的人,卻是一個做事目的性很強的人。他一心想知道這裏的情況,但是事情始終不得進展,不免有幾分焦躁不安。
話說滄瀾宮內的建築并不是一樣的,它們各有特色,但都是統一的風格、藍色琉璃所鑄。然而這滄瀾宮的占地面積過大,建築群過于淩亂,宋墨還是迷了路。
走到一個寫着“管事寮”的地方,宋墨的腳步一頓,因為在這空蕩蕩明顯無人的地方,他剛才聽到了一個人說話的聲音——還明顯是對他說的。
“進來,我有話對你說。”
那聲音聽起來并不年輕,語調淡淡的,像是一塊陳年木頭。
宋墨有些意外,更多的卻是驚喜,但是他沒有将這些表現出來。他走進去,步伐還是那樣輕緩從容。
管事寮內的擺設宋墨沒有細看,因為他的眼睛一下就鎖定在一個戒指上。那戒指不大,黑色,材質不明,頂端鑲嵌着一顆圓潤飽滿的白色…也不知道是什麽,看樣子像是玉石。玉石中間有一粒非常明顯的紅砂,在這黑白之中顯得神聖而妖異。
戒指動了動,裏面再次傳出聲音:“多少年了,這裏沒有一個活物……”
宋墨緘默,聽着那聲音說話。然而,那聲音的主人似乎并不是個話唠,盡管這麽多年沒有遇見活物,在遇到宋墨以後竟然也沒有喋喋不休。他感嘆完一句話,立即切入了正題,“我叫你進來,是為了讓你傳承這枚戒指。”
戒指投射出一個人,那人個子不高,看起來才十五六歲,貌若少年,但是他卻有着一頭純白的頭發,神情舉止看起來也頗為成熟淡然,渾不似個少年。他穿着白色的衣服,肌膚跟他的衣服一樣白皙。他五官清秀端正,眉間有一粒紅色朱砂。那紅色的朱砂仿佛點睛之筆,讓那蒼白無力的人多了幾分詭異妖豔之感。
“首先,先來個自我介紹吧。”那人望着宋墨,空洞的眼神裏沒有焦距,“我是一名魔修。”他不知為何沉默了片刻,在這段時間裏,宋墨介紹了自己,“我是一名人類修士,屬儒釋道中‘道’家一派,是滄瀾宗現任宗主,宋墨。”
那人似乎對宋墨的身份毫無觸動,沉默了片刻,他繼續道,“我忘了我原來叫什麽名字,你可以叫我‘小二’。”
“當然,你記不住我的名字也沒什麽關系,畢竟在你繼承這枚戒指以後,我的靈魂就會消失——真正徹底的消亡。”小二在說這些的時候,臉上沒有太多表情,就算有表情,也不是對死亡的恐懼,而是一種“托付重任”的鄭重。
“很多事情,你不需要知道。”小二的這句話使得宋墨沒有開口相問,畢竟宋墨知道,小二想讓他知道的肯定會說,不想讓他知道的可以閉嘴不說,然後在他繼承戒指以後“一死了之”。
“這戒指沒有名字,它也不需要名字。這戒指可佩戴在右手小拇指上,不會妨礙你左手小拇指上的儲物戒——當然,它也具備一定的儲物功能。”
宋墨在了解戒指的作用和副作用後,果斷選擇——不繼承。
這個戒指的許多細微附帶能力暫且不計,它最主要的能力就是從內到外完完全全使一個人變成另一個人。這不單單是外表上的,就連記憶、法力、修為境界等也一并概括!
(這是一件可好、可壞的事,就看持有者會變成誰)
持有者使用戒指變成另一個人,而“另一個人”又是什麽人呢?這“另一個人”當然是沒有選擇餘地的,它就是戒指的上一任主人。
以此類推,很簡單,如果宋墨死了,那麽下一個戒指持有者就會變成他的樣子。那,如果沒有持有者,該怎麽辦呢?當然是鎖住宋墨的靈魂,榨幹其靈魂養分來度過漫長的時間,直至選出下一位來。
面對宋墨的拒絕,小二說:“你沒得選擇。”
最終,宋墨還是答應了。沒辦法,對方亮出來的修為是紅蓮境界,他完全不是對手……
宋墨俗套的将血滴在戒指上,但是戒指卻沒有任何反應,只是小二那蒼白的身影如流沙般消散了——這是繼承成功的表現。面對小二的死亡,他沒有一點同情憐憫,只是神色如常地戴上了戒指。
要知道,魔修生性殘暴不仁,別看小二一身白衣,一幅淡薄閑适的樣子,估計手染過不少鮮血,不然也不可能以少年模樣達到“紅蓮”境界!
宋墨查看戒指內,發現裏面願力珠堆積成山,估計是小二的畢生財富吧。他突然暴富,望着那願力珠堆積成的山,有種恍惚感——以至于并不興奮狂颠。
宋墨走出管事寮,也不知朝哪走,走了很久才緩過來,心裏升起一抹難以抑制的激動:“我發財了!”
不過就算身負一戒指的願力珠,走不出去也是枉然。
宋墨走了一段路,走到滄瀾宮內最後一個建築外,那建築是迄今為止,滄瀾宮內最為莊嚴的,匾額上寫着“停尊殿”。
宋墨一進去,裏面幽森森的,漆黑無比。空蕩蕩的大殿內只有一口發着光的琉璃棺材。一看到那口棺材,他腦海中冒出的第一個想法就是:“原來停尊殿就是停屍房啊!”懷着這種想法,他走進那口棺材。
藍色的棺材,透明度很高,宛如淡藍色的玻璃。裏面躺着一個穿着藍色衣服,懷裏抱着劍匣,面容英俊的男人。
宋墨看了看棺材周圍,果然有字。
棺材上寫了此人生平事跡,于是宋墨知道了這棺材裏躺的竟然是滄瀾宗的第一人宗主——謝無情。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強的人是我’對我的支持鼓勵,我會好好碼文的。不過速度堪憂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