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去沙海之地
宋墨想到秦遠的身份可能是“魔教小少主”時,臉色很難看。如果有第二個人知道這件事,那麽,肯定會有人将此事禀告給上層,這樣一來,滄瀾宗就完了!
這性質就等于東部神君董卿的外孫風滿去了魔域,并且拜了一個小喽啰為師,還揚言要堕入魔道一樣……可怕。這樣的事情,如果被董卿知道,他恐怕會不遺餘力的把風滿抓回來,并殺了那個小喽啰,跟魔域開啓一場大戰。
現在,秦遠就相當于‘風滿’,秦盛就相當于‘董卿’,東部就相當于‘魔域’,宋墨就相當于‘小喽啰’,低級功法就相當于‘修魔’……
拜師之後,秦遠更加賣力的服侍着宋墨,衣食住行全包。
然而,宋墨知道自己無福消受這樣的伺候,便不讓秦遠再服侍自己了。他整天閉關修煉,幾乎不再見客。
秦遠卻并不聽宋墨的話,依舊幹着那些瑣碎的事:撒掃庭院、修剪花草、清洗衣物、整理房間、給宋墨定時送飯等等。
沫蘿早就看宋墨不順眼了,現在見宋墨收秦遠為徒,卻不管不問,分明是想空手套白狼,想吞下那三株星華草,而不準備有任何付出,便心中十分窩火。她問秦遠:“那姓宋的閉關幾天了?”
秦遠如實說:“師父已經閉關十來天了。”
沫蘿哼了一聲:“你等着,看我怎麽把他叫出來!”就大步跨到閉關房前,抽出腰間粉笛,抵在唇邊吹走起來。
一陣亂音自唇邊迸出,化作紊亂的粉光音波。
秦遠見此,焦急喊道:“別!”但是沫蘿并不聽。
這閉關房的屋子只有宋墨能開,且宋墨進去後只能從內部打開。這時,只聽沉悶的一聲巨響響起,蓋過了沫蘿的笛聲,石門緩緩被打開。
見此,沫蘿仰着腦袋,得意的說:“小樣兒,我難道還沒辦法治你?”
沫蘿話音剛落,一把黑色的刀就飛了出來,貼着她的頭皮擦過,帶下幾捋長發。她怎麽也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就在剛才,死神離她是如此之近!想到這裏,她瞳孔一縮,雙腿一軟,直直跪了下去。
宋墨從石門內走了出來,他臉色很冷,就像冬夜裏照雪的月光一樣冷。他沒有看沫蘿,只走向自己的刀,将其從樹上拔下。抽刀的瞬間,那棵樹斷倒在地。
沫蘿見此,下意識的咽了口唾沫,頓覺遍體生寒。她渾身顫抖着,心想:“宋墨這家夥,剛才難不成是想殺了我?”
宋墨對秦遠道:“為師在用願力珠修煉,一個不慎就可能萬劫不複,你要是不想為師死的太早,就把閉關房給守好!”
聞言,秦遠眼眶一紅,心中十分自責。他點頭應是。
随後宋墨就踏進閉關房,繼續修煉了。
門再次關閉,沫蘿望着那道石門,心想:“有這麽嚴重嗎?”但是她受驚怕死,覺得宋墨差點要了她的命,便覺得宋墨這話不可信。她氣哭,哼道:“以後你要是敢來找我,我要你好看、要你好看!”她扯着裙邊,像是在扯宋墨那張可惡的臉。
随後,沫蘿才意識到自己說錯了。宋墨,本來就長的好看……
沫蘿發洩完心中的不滿,她的裙子已經破的不堪入目了。這時候,她看向秦遠,柔聲勸道:“你為姓宋的做了那麽多,他卻視而不見。要知道,世界上喜歡你的人很多,但不是所有人都會喜歡你。既然如此,你就別再為他枉費心思了。”
秦遠心想:“我不期待所有人都喜歡我,我想要的只是……我喜歡的人,他喜歡我啊!”于是他婉拒了沫蘿的提議,繼續守在空無一人的滄瀾居內、閉關房外。
一個月後,宋墨出關,此時他已經是白蓮四瓣修為。一出門,他看見秦遠捧着小食盒在外守着。
秦遠見到宋墨出來,一掃臉上的倦容,喜道:“師父!”
宋墨修煉時心性有所進長,此時已經覺得秦遠無論身份如何,終究是他徒弟。他嗯了一聲。
秦遠道:“我準備了點吃的,師父現在餓不餓?”
宋墨簡潔地說了個“餓”字,秦遠立即打開食盒,裏面擺滿了精致的菜點。
宋墨狼吞虎咽地吃完食盒裏的東西,問:“味道不錯,在哪兒買的?”
秦遠說:“這是我做的!”他一臉春暖花開的樣子,“若是師父喜歡……”
宋墨連忙做了個打住得手勢,說:“不必。”
秦遠愣了愣,望着宋墨,不明白宋墨為什麽這樣。
宋墨道:“接下來為師要出去一趟。少則一年,多則三年才回。在這段時間裏,你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只是切記一點——不要修煉!”
秦遠本以為成為宋墨的徒弟以後,兩人可以有更多相處的時間,誰知道還反不如以前。收徒後,宋墨立即閉關一月,剛出來,就要走,三年之後才可能回來。他感到無比的失落難過。
秦遠問:“師父,你要去哪裏?可不可以帶上我?”
宋墨道:“為師要去的地方很危險,不能帶你去。”
說完,宋墨不給秦遠再次說話的機會,來到方白住的白鷺園。秦遠跟在宋墨身後,望着那修長而清瘦的背影,心中止不住悸動,更止不住悲涼。
宋墨見方白已經将行禮準備好了,接過行禮,瞥了眼身後的秦遠,說:“我離開的這段時間裏,秦遠就托你照顧了。”
方白淺笑道:“白,定不負宗主所托。”
秦遠扯住宋墨的衣袖,“師父,你說過,只要你在世一天,就會管我一天的!”
宋墨問道:“那為師管你,你可聽?”
秦遠剛想說什麽,就聽宋墨繼續道:“你要是聽,就不會在拜師後還繼續做那些仆人才做的活兒了。既然你不聽,為師管你做甚?”
秦遠意識到此話不妙,立即叫道:“怎麽會?師父說的每一句話,徒兒都有記在心上!”
宋墨道:“那好,那你可記得剛才為師囑托方白什麽?”
秦遠道:“記得,可是……”
宋墨随手拍拍秦遠手感很好的臉蛋,“沒有什麽可是的。”就大步離開了。
秦遠看着宋墨離開,想去追,卻被方白摁住肩膀,動彈不得。他看向方白,只聽這個看起來宛如蘭花般清雅、月亮般皎潔的男子說:“宗主不帶你走,也是為你好。”
秦遠說:“這一點我當然知道!”
方白見宋墨的身影已經瞧不見了,才緩緩松手,問:“那你為何還執意要跟着宗主?”
秦遠說:“我雖不知師父要去的是什麽危險之地,但只讓師父一人去,我心裏總歸不安。而且,我不想與師父分開,他一不在,我就覺得生活沒了意思,人生沒了目标,幹什麽都提不起勁……”
方白道:“告訴你,宗主要去的地方是西部的沙海之地。那地方環境惡劣,還有妖獸出沒,尋常人可不敢孤身獨往。但是這些還不是最危險的。最危險的就是遇到‘龍卷風’和‘海市蜃樓’……”
秦遠焦急地打斷方白的話:“既然那地方如此危險,師父為何還要去?”他眼眶都急紅了,語音哽咽,要哭似的。
方白勾唇一笑,宛如月夜蘭花初綻,分外幽清:“因為我沒有合适的修煉功法,宗主說要為我去尋。”他看着秦遠大受打擊的模樣,雖然知道自己不該這樣,但還是不由得身心愉悅。
“若你也想獲得宗主重視,就必須要有足夠的價值。”方白緩緩地說。
秦遠問:“價值?我怎樣才能變得有價值?”
“成為修士。”方白輕笑說。
秦遠道:“可是……師父他不允許我修煉。”
方白笑道:“那你就當我什麽也沒說吧。”
……
且說宋墨。
滄瀾宗是有十幾只鐵蹄可以代步的,但是宋墨知道如果要挑的話,他們肯定會挑最好的那只給他。如果他真騎着鐵蹄走,那麽那個鐵蹄□□程是回不去了。為了不減少滄瀾宗的資源,他拒絕了這個提議,徒步走到西部。
宋墨走了一個月,已經裏滄瀾宗很遠了。這天天色已晚,他來到來到一家驿站。在此不得不提一下,《啓天錄》裏是沒有這樣的驿站的,這是在萬年的演變中才誕生的——可供行腳的修士免費住宿的地方,但飯菜并不免費。
宋墨休息至半夜,外面吵哄哄的,他走出去一看,只見驿站站長正在趕人。趕的不是別人,正是住在驿站裏的那些修士。
宋墨正覺得奇怪,就看見一個翹着二郎腿的紫衣少年正磕着瓜子,問:“怎麽人還沒趕完?”
那站長汗如雨下,道:“今日投宿的人有點多了……”說罷,他就被那紫衣少年一腳踹在臉上,“廢物!”
站長連忙爬起來,打了自己十幾個耳光,把臉扇成豬頭。
紫衣少年的聲音聽着有些耳熟:“滾!”
但是宋墨看不清此人的臉,一時認不出是誰。
聞言,站長立即滾走,然後鼓動人手,将所有人哄了出去。宋墨也在其列,他随着大流離開,聽到許多人不滿的咕哝聲:“什麽玩意兒?憑什麽趕我們走?”、“那嚣張的小子是誰?”
站長道:“他是禦劍門門主風京玉的兒子,神君的外孫!”其他人聽到這話,紛紛閉口屏息,不敢多舌。
宋墨回頭一看,才認出那少年是東部神君董卿的外孫,風滿。他心想:“這家夥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突然,風滿站起來,說了句:“等一下!”所有人都停下了,直直望着他。
風滿走進人群,人們不約而同的給他讓開一條道。他停到宋墨跟前,一改之前兇惡乖張的嘴臉,露出一口大白牙,笑道:“是你啊!“
宋墨定定望着風滿片刻,才意識到風滿正在跟自己說話。他立即朝風滿行了一禮,道:“沒想到少公子還記得在下!”
風滿贊嘆道:“你這樣的人,在人群中總是能一眼望見。我又怎麽會記不住呢?”他說着,扶起宋墨,然後冷着眼瞧其他人,“還愣在哪兒幹甚?還不快滾!”
聞言,宋墨也想離開。無奈手腕被風滿拉住,又不敢輕舉妄動,只好以不變應萬變,看看風滿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風滿拉住宋墨,坐到桌邊,道:“其實我這次離家,是特地來尋你的。”他給自己倒了杯酒,“但是我到滄瀾宗的時候你已經離開了。後來我花重金買得你的消息,才知道你往西部去。我座下有一只紫毛狻猊,而你則是徒步,追上你并不是什麽難事。今日眼看天色已晚,我路過這裏休息,沒想到就碰到了你,還真是緣分!”說罷,他飲盡杯中酒。
宋墨心想:“他找我做甚?難不成是龍鳳體的事……”想到這裏,他只覺得頭頂上那把劍的尖已經貼到他的頭皮上。但是,瞬間他又意識到情況不對:除非方白叛變,否則龍鳳體的事情不可能這麽快暴露。而且,如果此事暴露了,他們很有可能會滅了滄瀾宗,然後派人追殺自己——自己可能連東部都沒踏出去就死了。
宋墨不清楚風滿的來意,疑心重重。
風滿叫了一桌好酒好肉,甚至還給宋墨夾雞腿,這一幕看的站長膛目結舌,暗自揣度宋墨的身份:“這窮小子究竟是什麽身份,竟然能得風滿如此優待!”
宋墨态度始終不溫不火。他吃完了飯,說:“天快亮了,在下還要趕路,就此別過。”他拱手,那句“後會有期,有緣再見”的客套話還沒說出口,就見風滿将筷子狠狠拍在桌上——桌子和桌子上的東西紋絲不動,地面岩石已經呈龜紋狀碎裂開來。
宋墨立即退至門外,發現門口趴着一頭威風凜凜的紫毛狻猊。這時,他聽風滿在屋內說:“不急,我可以送你過去。”
宋墨說:“既然如此,那就卻之不恭了。”
宋墨肯陪風滿喝酒。風滿很是開心,他喝的醉醺醺的,還跟宋墨吐槽自己的老爹和外公。而宋墨飲酒極少,一來是他不愛喝,二來是他覺得酒會誤事。
第二天中午,風滿才醒來。他發現自己躺在紫毛狻猊身上,身上蓋了件黑色大氅。宋墨坐在紫毛狻猊身上,紫毛狻猊正極速飛奔着。
風滿啊了一聲,徹底清醒過來。他看向宋墨,問:“現在已經到哪裏了?”
宋墨回答說:“快到邊境了。”
聞言,風滿覺得氣不打一出來,他本以為宋墨要等他睡醒再上路,誰知道宋墨趁他不備,直接把他拐上了路!
一刻鐘後,兩人到了東西邊境的一座城市,咕嚕城。宋墨跳下紫毛狻猊的背,道:“有道是送君千裏,終須一別……少公子将在下送至此地,已是仁至義盡,可以止步了。接下來的路,不适合您走……”
風滿說:“适不适合,可不是由你來定的!”
宋墨道:“這并不是由在下來定的,而是事實本就如此。少公子身份尊貴,若是無故離開東部,踏入沙海之地,恐生是非……”
風滿雖然很不想承認,但他不得不承認,宋墨說得對。有時候,高貴的身份、顯赫的出身反而是一種負累。他望着宋墨良久,道,“好!我不去……”他将背上的傘遞給宋墨,“但是你必須答應我,一定要安全回來!”
宋墨思忖片刻,接過傘,說:“好。”
風滿說:“我這把傘名為‘幻’,共有二十四根傘骨,可抵擋二十四名金蓮修士的聯合攻擊。今日借你,等你回來那天,就去禦劍門找我……還傘。”
宋墨試問:“如果……傘壞了呢?”
風滿聞言,并不發怒、刁難,而是撇撇嘴,不以為意道:“我老爹認識玲珑閣掌門,就算壞了,難道還會修不好麽?”
宋墨不明白自己和風滿不過一面之緣,他為什麽對自己這樣不一般。他沉吟片刻,終究還是沒問。他請風滿回去,又說:“少公子,我那件大氅……”
風滿挑眉,說:“我連心愛的幻傘都借你了,你還舍不得一件大氅?”他雙腿一踢,駕着紫毛狻猊離開了。那句嘹亮的“這件大氅本少爺要了,你要想拿回,就來禦劍門找我”從遠處傳來。
咕嚕城裏建築并不是用木頭和磚塊堆積成的,都是泥巴石塊堆砌的房屋。地面上有一層怎麽也弄不幹淨的塵土,只要有人跑的稍微快些,就能弄得塵土飛揚。
宋墨走在路上,看着這裏裝束各異的人,心想:“我從沒去過沙海之地,總得尋個有經驗的人給我指指路才好。”于是,他開始為自己物色向導。
宋墨也考慮過幾個經驗豐富的向導,但是那些人要價太高,他不想為此花那麽多願力珠,就放棄了。之後,他也試着和一些要價合理的人交流,卻發現那些人不通東部語言,于是此事再次吹了。
宋墨晃蕩了一天,沒遇到合适的人,有些失去耐心了。這時候,一個看起來只有五六歲的小孩子頑皮地拽了拽宋墨的頭發,說:“請問施主可是在找向導?”用的竟然是通行四部的一口地道官腔。
宋墨回頭一看,看不見人。他垂眸,看見:一個穿着一身純金袈裟,脖子上挂着一串檀木佛珠,腦袋上點了四行戒疤的小和尚。
宋墨說:“是。難不成你要介紹向導給我?”
小和尚行一匝佛禮,道:“不錯。正是如此。施主當真慧根不淺。”
宋墨問:“經驗怎樣?價格呢?會不會說東部語言?”
小和尚說:“他是土生土長的西部人士,進沙海之地就如逛自家後院一樣。價格……只要一路管吃管喝就行。而且,四方語言無一不通!”他笑眯眯問,“施主覺得怎麽樣?”
宋墨懷疑說:“還有這樣的好事?”
小和尚說:“是的!”
宋墨問:“那人呢?”
小和尚笑說:“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宋墨說:“你是說,你自己?”
小和尚說:“正是!”
作者有話要說:
怎麽沒人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