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石光換方白
“什麽?滄瀾宗竟然招到了個龍鳳體!”
“哈,這件事我早曉得了!”
“那你知道滄瀾宗是什麽宗麽?”
“不知道。難不成你知道?”
“正是!我跟你說——那滄瀾宗本是北部那邊的一個大宗門。一開始創立,第一任宗主謝無情在位的時候那是這個!”說話的人翹起了大拇指,“但是在謝無情死後,滄瀾宗從此元氣大傷、一蹶不振……”說話的人似乎感同身受,有些悵惘,”再後來,滄瀾宗的人從北部遷移來咱們這,重新開宗立派,卻怎麽也回不到當年那樣風光的時候就是了……”
“那現任宗主呢?”
“聽說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兒,被老宗主收養,如親兒子般對待。老宗主死後,他繼承宗主之位……叫宋墨,是個十幾歲的小娃娃,修為才不過白蓮境界……”
“原來如此,那那個龍鳳體……”
“滄瀾宗這樣的小門派能保得住?肯定會被上面的人挖走!”
萬丈紅塵外一條繁華的街道上談論的全是“滄瀾宗”、“龍鳳體”這樣的話題,大家衆說紛纭。
外面流言蜚語滿天飛,滄瀾宗本宗內,宋墨喚方小貴和方白來見:“如今外面流言四起,相信你們應該有所耳聞。”他面色凝重,“你們怎麽看待這件事?”他雖然不過是個小宗的宗主,但是人居高位一段時間,已經有了一些上位者的氣勢。
方小貴吶吶道:“禀告宗主,屬下對此事嚴守口風,并未向任何人透漏過,所以、所以…也不曉得別人是怎麽知道的……”
方白道:“我認為此事應早早平息為好。”
宋墨問道:“既然如此,你們誰有良策?”
三人相對無言,都沒有辦法。
宋墨左思右想,想出一個辦法。他讓兩人上前。兩人上前後,他在兩人耳邊将自己的計劃細說了一遍。
方小貴抱拳道:“屬下定不辱使命!”
方白那雙異瞳中有一瞬閃過動容之色。
三人聚談完畢後,各做各事去了。
方小貴召集那些新人弟子,對他們道:“現在你們有個飛黃騰達的機會,但是這樣的機會只有一次,而且只能有一人才能擁有。三天後,我看你們誰能有資格獲得這樣的一個名額,再上報給宗主,請他審奪。”
那些新人弟子的耳朵全被“飛黃騰達”四個字圈住了,他們忍不住叽叽喳喳地問:“是什麽機會?”
方小貴擺手不答,說完就離開了。
有人道:“不論是什麽樣的機會,能‘飛黃騰達’,就是好機會!像這樣好的機會,肯定輪不到咱們!方白那家夥是方掌事的義子,方掌事難道還能把這樣的好名額讓給咱們麽?”
有人道:“那可不一定!他要是不給咱們,不把這機會告訴咱們,偷偷給了方白,咱們也沒招。可是現在他對咱們講了……大夥猜,這是什麽意思?”
有人道:“那就是說,這件事情可以公平競争。”
有人甚至道:“誰知道方白是不是真就姓方?說不準他是為了讨好方掌事,才這麽說的!難道就他可以當方掌事的義子,我們就不可以麽?”
有人甚至道:“哈!既然如此,那我還說我跟宗主一個姓,是他親哥哥呢!看咱倆誰比誰大!”
有人道:“據我所知,宗主沒有哥哥,倒有一個美貌師姐。”
新人弟子們越說越混,越說越沒譜。
閑話不提,轉眼間三日已過。
方小貴在門口呼喊新人弟子,沒想到前來的卻只有兩位。他喝道:“怎麽就只來了你們兩個!其他人呢,都耳聾了不成?”
其中一個又黑又瘦的道:“方掌事不必再喊了,他們并沒有耳聾,只不過都聽不見罷了。”他聲音戾氣極重,話自相矛盾,方小貴不由疑惑“沒有耳聾,那為什麽聽不見?”,于是問了出來。
另一個臉面細長,身材均稱的孩子答道:“方掌事難道不曉得人死了,就什麽也聽不見,什麽也做不了麽!”方小貴聞言,心中一驚,背後發寒,脊梁骨浸滿冷汗。
方小貴心想:“事情确如宗主所料!沒想到宗主真肯為了小白,願以其餘新人弟子性命做代價,一個不留!唉……”他沒再敢看兩個孩子,只說了句:“跟我來吧。”就低頭看路,把兩人領到了宋墨面前。
宋墨面對外界輿論,壓力深大。他幾夜不眠,人又憔悴了不少。現在見方小貴領了兩個孩子來,心中明了:“十幾個人,最後只剩下三個了……”但是他的身份不允許他将情緒和想法洩露,于是他飲了口方白泡的茶,定了定心神,道:“最近外面傳言滄瀾宗招收到了一個龍鳳體的人,你們猜,這消息是誰傳出去的?”
聞言,那兩人均搖頭說“不知”。
宋墨到底是年輕氣盛,還是沉不住氣了。他将茶杯重重擲出,茶杯“砰”的一碎,茶水濺到那兩人鞋上。他逼視那兩人,惡狠狠道:“為了一個‘飛黃騰達’的機會,連同門自相殘殺這樣的事你們都做得出來,你們還有什麽事做不出來?到現在了還不肯如實招來!是想宗法伺候麽!”
方白從宋墨座後走出來,勸道:“宗主息怒——要是氣壞了身子,可就得不償失了。”
宋墨的情緒稍稍穩定了些,才繼續對面前那兩人道:“之前那些話也不是匡你們……現在的确有個飛黃騰達的機會擺在你們面前——成為龍鳳體。”
方白說道:“東部神君董卿知道龍鳳體的事後對宗主下令,将擁有龍鳳體的人給他送過去——他可保滄瀾宗百年無憂。”頓了頓,給兩人消化的時間,他繼續道,“可是我并不想去……所以煩請你們代勞我去——享那不世榮華!”
那兩人并不相信方白的這套說辭。
問盡天下人,誰不愛榮華富貴?
然而方白并沒有解釋,只道:“信不信由你們。”
那兩人均道:“我們怎麽敢相信你?”
方白蹙眉,道:“還是那句話,信不信由你們。”
那二人争問:“那要怎樣才能成為龍鳳體?”
宋墨道:“這個名額只有一個,等你們分出勝負來再說。”
那二人聞言,不由分說就動起手來。
在場人只聞得“乒乒乓乓”響聲不斷,兩人身影交錯,轉眼間已經鬥了三十幾個來回。
最後只見那又黑又瘦的掌心凝出火焰,噗呲呲一聲往另一個人胸口打去,誓要奪其性命!
與此同時,另一人指尖蹦出利刺,并不躲避,用一種以命換命的打法轉指刺向對方的眼睛。
白皮長臉的那人胸口衣服燃成灰燼,胸口燃燒着火焰,渾身通紅脹血。他倒在地上“啊”的叫着,叫聲撕心裂肺。
又黑又瘦的那人捂着流血的眼睛,跪在地上抽搐。
宋墨立即道:“方小貴!将那個中火掌的人治好。”他一言決定了兩人的命運。
那瞎眼的不甘地吼道:“不公平!”
方白淡淡地道:“本來如此。”
方小貴将那白皮長臉的那人帶下去後,宋墨對剩下的那人說道:“實話說,你确實比另一個人要厲害些。可你錯在修煉了功法——而他沒有。”
那瞎眼的道:“先前你并沒有說過不能修煉!”
方白道:“但是你在未經宗門允許的情況下修煉功法,并以此濫殺同門。這難道就公平正當了嗎?”
那人抿唇不言。
随後,宋墨也叫人去治了另外那個人身上的傷,只是那人眼睛瞎了,治不好,從今往後便成了個瞎子。那人無名,宋墨起興為他取名“吳歡”,并安排在方白手下效力。
聽聞龍鳳體要離開滄瀾宗,各大門派圍截堵人。宋墨以“東部神君有令”為通行牌,破開圍堵,帶着“龍鳳體”石光前往“千澤林”。恐龍鳳體遭遇不測,東部神君董卿派人來接引,坐騎是日行萬裏的“龍駒”,往返兩地,甚快。
晝夜兼行,三人來到千澤林,總共花了五天時間。
來到千澤林,龍駒嘶鳴停蹄,正趕上日出時分。
碧天初清,雲霞若錦,剛升起的紅日射出萬丈金光。密林自山巅往下綿延至天際,如在大地上鋪開一層厚厚的綠毯。陽光下,密林暈染開一片霞色雲光。它随風搖晃,林尖樹葉似有紅焰跳動,耳畔林聲如濤……
那引路人見宋墨為此景癡迷,不由付上一抹得意的笑:“這千澤林裏鑲嵌了大大小小,數以千計的湖泊,從內看,千澤映日盛光,千日生輝照林,景色比外面更是妍麗妖嬈百倍不止!”
說話間,三人來到林內。
林中湖泊無數,顆顆如寶石鑲嵌地面。晨曦霧氣彌漫,白霧遮眼,使景色并不明朗。然而林幽路長,湖色朦胧,只隐約流溢出點點引人遐想的豔光,更讓人想看真切……千澤林風光無限,暫不細綴。
且說宋墨一路觀賞不止,大大見了世面。
三人來到一面巨大的湖泊前。那湖泊形如明珠,渾圓。湖水呈乳白色,裏面游弋着綠鱗的魚兒,開着碧色睡蓮,中間是一座金碧輝煌的古式建築。
引路人蹲下身,在湖水中投下一顆藥丸。一只魚兒游吞下,他道:“屬下已經将滄瀾宗宗主及擁有龍鳳體之人帶來了。”那魚兒聞言,立即朝湖中樓閣游去。
接着,引路人說了句“我的職責已盡”,就離開了。
不一會,那魚兒游來,道:“神君請那二人進去。”它話音一落,湖中的魚兒們争相輕吻睡蓮。
睡蓮開花,花瓣間是金色的蓮蓬,均自湖邊蜿蜒至閣樓前。
宋墨讓石光先行。石光小心翼翼踩在蓮蓬上,心中得意地想:“看來成了龍鳳體,果真飛黃騰達!今後我就要住在這世外仙境中,這裏比那滄瀾宗好不知道多少倍——方白若是知道,恐怕腸子都要悔青!哈哈……”
宋墨踏蓮而行,他衣袖點水,随着步伐在湖面上劃開水紋。他心中暗嘆此處景致,想:“現代的高科技就算能美輪美奂的場景,可又哪裏能和眼前的景致相提并論?”
兩人穿過湖面,來到建築邊。那建築物外圍圍着镂花欄,兩個身形窈窕的綠衣女子站在欄邊,人亭亭玉立,宛如那湖中綠睡蓮幻化成的妖精。
石光從未見過這樣美的女人,一時看呆住了。宋墨認出了這兩人是之前驗收禦劍門年貢的女人,他不敢放肆,垂下眼簾,道:“在下滄瀾宗宗主,宋墨。見過夏蜻、夏蜓姑姑。”
那兩個美人一愣,沒想到宋墨竟然認得她們。她們捂唇一笑,道:“你竟然知道我們的名諱,看來是下了不少功夫啊!”
宋墨沒有多言,從懷中拿出兩顆中品願力珠,一人給了一顆,用行動代替了語言,表現出拉攏結交之意。夏蜻、夏蜓兩人面不改色的收下,同時覺得宋墨十分上道。
夏蜻、夏蜓領二人進入內部,将兩人帶到了偏殿等候。她們囑咐一句:“神君可能在陪風滿少爺玩耍,你們且在這裏等着,不許胡亂走動!”就離開了這裏。
偏殿布置的迤逦奢華:玉柱盤獸、翡翠磚鋪地、四面陳列花鳥、錦繡屏風,兩個青衣少女執燈,桌案上有一尊青銅孔雀香爐……空氣中彌漫着淡淡的熏香味。
夏蜻、夏蜓來到千澤林中,見到風滿少爺騎着一只紫毛狻猊飛馳。她們十分擔心,卻又不敢阻攔,只得勸道:“少爺,這樣很危險!”
風滿并不聽,依然我行我素的縱獸飛馳。
董卿從密林中走了出來,心疼道:“阿滿的父親管他管的太嚴了,他來本君這裏要還是那樣,可怎麽受得了!”
夏蜻、夏蜓知道風滿的情況:風滿家世顯赫,性格乖戾。他外公是東部神君董卿,外婆早逝。母親是東部神君唯一的掌上明珠董媛,父親是禦劍門門主風京玉,他也是獨生子,沒有更多的親眷。然而,他奶奶和母親都早逝,只剩下父親和外公……父親和外公都沒有再娶續弦。父親是個人人稱道的君子,很嚴厲。外公是個風雅儒人,只知一味溺愛。
夏蜻、夏蜓聽董卿這麽說,不再多勸。她們對董卿道:“神君,龍鳳體和滄瀾宗宗主宋墨已抵達,此時正在偏殿等候。”
董卿這才正了神色,哦了一聲:“帶本君去瞧瞧。”
風滿耳力極好,聽到夏蜻、夏蜓的話,他立即騎着紫毛狻猊過來,說:“我聽說天帝的妹妹,西王母當年就是龍鳳體。沒想到如今又出了一個龍鳳體,哈,我可要去看看究竟長的什麽模樣!”
于是,四人來到偏殿。
宋墨見夏蜻、夏蜓恭敬的跟在一個青衣儒生和一個紫衣少年身後。那青衣儒生面貌秀雅,氣度風流,手執一柄翡翠扇。那紫衣少年眉目精致,有種刺目鋒芒,背上背着一把紫傘。
宋墨立即見禮,拜了董卿和風滿。
董卿和風滿下意識的以為宋墨就是“龍鳳體”。
風滿笑着,問道:“你怎麽知道我是誰?”
宋墨道:“只因在下早對少公子大名如雷貫耳。”
風滿勾唇一笑,道:“你還挺會說話。那你說說,你是怎麽對我的大名如雷貫耳啊?”
宋墨鬓角滲出虛汗,他對風滿除了身份、名字和相貌以外,一無所知。于是他道:“在下聽聞少公子出身名門,容貌卓絕。”
風滿這才不再為難宋墨。
石光見神君和風滿都圍着宋墨,心裏很不是滋味。
董卿見宋墨體貌不俗,舉止有禮,心下十分滿意。他對石光道:“這龍鳳體乃是千年難見的修行體質,雖然是給你滄瀾宗發現的,但是你應該知道自己沒有留住他的本事。就算留住了,你也無法給龍鳳體提供最好的資源,這無疑是一項重大損失。”
石光沒聽明白董卿這話的意思,一言不發。
董卿搖開折扇,道:“如今本君橫刀奪愛,也确實做的不厚道。”說着,他從懷裏拿出一塊綠色的木牌,“從今後滄瀾宗就隸屬于官家宗門,可參加一切官家舉辦的活動,可每年向本君手下保薦至少兩名修士——這木牌就是證據!”
石光這才意識到自己被當成宋墨了。可對他來說,以龍鳳體的身份留在這裏,可比在滄瀾宗當宗主有前途多了。于是,他立即跪地說明自己才是龍鳳體:“禀告神君,我叫石光,我才是龍鳳體。”他指向宋墨,“他才是宋墨,滄瀾宗宗主。”
宋墨聞言,也意識到神君和風滿将自己認錯了。此時,他感到一種頭皮發麻的尴尬,和怕自己“貍貓換太子”、“石光換方白”的事情暴露。
石光話音一落,偏殿內的空氣驟靜。
這時候,拿過宋墨好處的夏蜻、夏蜓在董卿耳邊說:“此事未告知清楚,是奴婢的過失,還望神君寬恕!”
董卿并不是個氣量小的人,他道:“不關你們的事,不過是本君犯了‘以貌取人’的毛病罷了!”
随後,董卿将木牌給了宋墨,還賜了宋墨一柄名叫“臧劍”的黑刀。
宋墨虛驚一場,謝了恩,立即離開千澤林。
在宋墨離開後,董卿問夏蜻、夏蜓:“你們之前可見過龍鳳體麽?”兩女搖頭,他道,“本君也是第一次見到。”
風滿失望道:“沒想到傳說中的龍鳳體竟然就是那種貨色,真叫人不敢相信——”
作者有話要說:
宋墨甘冒如此大的風險也要留下方白,此舉成功打動了方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