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沈晚照無語了,你說你人設都崩了還想強行扳回白蓮花人設,明明就是邪魅狂狷陰狠腹黑的人設,大佬,你ooc了哦。
她把披風解開遞給他:“多謝大佬……咳咳……首輔挂念,學生銘感五內,但這就不必了吧,天兒也沒多冷,呵呵。”
溫重光的手尴尬頓住,微微閉了閉眼,想到這事兒終究是他不對,随手把披風扔到一邊:“你說的是。”
沈晚照看着他衣服上繡的張牙舞爪的神蟒,越看越覺得心裏膈應得慌,見他也越來越不像好人。
他趁着她神游的功夫,微微傾下身,低聲道:“我知道是我不好,我不該隐瞞你身份,但除了身份,其他事兒我再沒騙你了。”
他輕輕垂眼,溫柔依舊,臉上卻帶了雲煙般渺渺哀愁:“開始的時候我是懶得解釋,後來卻怕說了你就不跟我好了。”
沈晚照忍無可忍:“誰跟你好了!”
她這人就是吃軟不吃硬,再加上顏狗,最見不得他那絕色無雙的臉上出現這樣可憐巴巴的神态,站在原地硬生生地擋住了美貌的沖擊。
她面無表情地道:“首輔自重,您這樣對學生,傳出去也不好聽。”
兩人走到一處涼亭,他背靠在一處描金繪彩的亭柱,先是皺了皺眉,繼而神色變成了無奈,慢慢地張開手,一副任君施為的模樣,唇邊牽起個笑影:“只要你原諒我,讓我做什麽都行,就是殺人放火我也認了。”
他聲音略略低了幾分,暧昧無限,一縷青絲低垂:“只要你還肯對我笑一笑,想要我的命你都可以拿去。”
沈晚照對他的執着感到費解,讷讷道:“……我,我要你的命做什麽?”
他勾頭起身,幾乎湊在她的耳邊,纏綿缱绻:“我人就在這裏,你想幹什麽都可以。”
沈晚照:“……”
不得不承認溫重光那番話讓她腦補了很多不和諧的畫面,寂靜無人的河邊,任君施為的美人……
她拍了拍自己的臉,把思緒拉回來,攤手道:“先把我那五十兩銀子還給我,豆瓣醬和地瓜幹……哦不對,這些就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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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重光想笑,正要點頭應下,但想到她中午幾乎沒怎麽吃東西,偏頭想了想:“可以啊,先陪我用些東西吧。”
沈晚照心裏暗罵一句,怒聲道:“誰剛才說為我幹什麽都可以,還錢!”
他似有幾分無奈,先走了幾步:“走吧,你中午都沒好好吃,我已經叫人備飯了,就算你不想見到我,我命人送到學舍裏,如何?”
沈晚照這時候确實是餓了,又想到那五十兩銀子,一言不發地陰着臉追了上去,這五十兩銀子的血海深仇是結定了!
他有意調開話頭,笑問道:“沈家應當不缺這五十兩銀子吧?”
沈晚照正琢磨五十兩銀子能不能要回來,随口答道:“沈家有錢,但我沒錢啊,家裏每人的月錢就這麽些,想要花銷自己掙啊,這五十兩銀子差不多是我從小到大攢起來的。”
她說完才察覺自己語調如常,不由得暗自懊惱起來。
溫重光目光溫柔,複又垂眼,掩住眼裏流轉的波光。
沈家這種教導孩子的法子倒是不錯,不至于把每個晚輩都教導成只知道吃喝家裏蛀蟲,只可惜至少三代,皇上雖然會給沈家無上榮寵,但絕不可能重用了。
廚下那邊飯菜果然已經做好,而且都是她平素喜歡吃的,看來是他早吩咐下的,要是平時她沒準還感動一把,現在滿腦子想的都是他是不是有什麽陰謀詭計。
她感覺也很糟心,她本來就是不喜勾心鬥角的性子,就好像突然失去了一個十分投契的朋友,而且以後見到這個朋友都得把他的話在腦子裏過上十幾遍,把回話斟酌再斟酌,想想真是累煞人也,還不如不見呢。
他竟然真的吩咐人擺好食盒,把吃食送到學舍,沈晚照擺了擺手:“罷了,就在這兒吃吧,回到學舍太招人眼了。”
他微微一怔,随即笑彎了一雙風流眉眼。
沈晚照毫無所覺,不動聲色地打量着菜色,唔……四喜丸子好像有點老了,不知道味道怎麽樣,筍絲看着倒是挺爽口的……
他又讓人把菜重新擺出來,自己先都嘗了一遍,确定冷熱都合口之後才讓她動筷,沈晚照默了下,保持着高度沉默開始吃飯,就當自己是個來混飯吃的啞巴。
他知道她不想多話,自己也就不再多言,先緊着幫她夾菜,等她吃哪道菜吃厭了這才動筷子,手指卻有意無意地搭在茶碗的碗蓋上,兩個茶盞子都被他輪番搭了會兒,她皺眉看了眼他古怪的動作,沒言聲。
她吃完飯優雅地擦了擦幹淨的嘴角,伸手想取來茶盞子消消食,他卻伸手攔住了:“別喝這杯,這杯還有些燙。”
他把另一杯遞給她,聲音低回婉轉:“你喝這個吧,溫熱的。”
沈晚照才知道他方才是為了試溫度,接過茶盞子,神色複雜地看了他一眼,慢吞吞地喝了。
但想到五十兩銀子怒火瞬間又高漲了:“我的銀兩呢?“
溫重光笑了笑:“我一直沒動,難道還能貪沒幾十兩銀子不成?”
沈晚照一想也是,推開椅子往出走:“過兩天給我,別忘了啊,尚昭!”
最後兩個字幾乎是咬着牙說出來的。
溫重光目光一直跟着她的背影,直到完全不見了,這才緩緩地收回目光,把她喝剩的半盞殘茶端過來一飲而盡,又把茶盞調轉到她嘴唇抿過的地方,細長手指一遍又一遍地撫着……
男生學舍離女生學舍不遠,她剛走過去就見到男生學舍的大門被許多人堵住了,好些個子矮的都墊着腳往裏瞧,好像在湊什麽熱鬧。
沈晚照見沈朝也抱胸瞧着熱鬧,把他拉出來問道:“怎麽了?你們瞧什麽呢?”
沈朝似乎也忍俊不禁,這次來的重臣裏有不少是有孩子在書院裏上學的,有的學生沒表現好,被書院裏的老師告了黑狀,被自己老子拉住了一頓狠揍。
沈晚照由衷慶幸:“幸好咱們爹娘沒過來。”
沈朝不以為然地撣了撣衣裳:“就是來了也只有誇贊咱們的份兒,咱們有沒做什麽錯事兒,有什麽可怕的?”
沈晚照樂了:“那倒也是。”她又站着瞧了會兒熱鬧,這才告辭離去。
沒想到剛回學舍就被好些叽叽喳喳的妹子攔住了,殷懷月雙眼放光地看着她:“你剛才是不是陪首輔逛書院了?”
沈晚照點了點頭,殷懷月繼續追問道:“首輔說了什麽嗎?”
沈晚照清了清嗓子:“我渴了。”
殷懷月狐疑道:“首輔說他渴了。”
沈晚照指了指自己的:“我說的是‘我渴了’,我我我!”
殷懷月胡亂給她倒了杯茶水,她伸手一摸,居然是滾燙的,跟溫重光比差遠了,不由得沖着她翻了個白眼,一本正經地編着瞎話:“跟我一晚輩能說什麽啊,就是說咱們書院風水好水土好之類的,還有叮囑我好好學習天天向上。”
殷懷月對她的敷衍很是不滿,一把把水杯搶過來:“你也太糊弄事兒了,我就不信去了這麽久首輔就說了這麽幾句。”
沈晚照很想說一些莫須有的事兒,比如摳鼻挖眼之類的,來抹黑一下溫重光的形象,好讓她脫粉,但是溫重光為人做事外人看來難挑出什麽毛病,瞎編又怕被腦殘粉打死。
她咳了聲,不耐道:“你都說了是逛書院了,當然主要是逛了,用腳逛又不是用嘴逛,再說首輔又不是話唠。”
這個看起來很沒說服力的理由,殷懷月竟然信了,喃喃點頭道:“那倒也是。”
這時候已經徹底到了下午,再過一個時辰就要開飯,沈晚照準備美美地睡一覺再去吃飯,于是把來騷擾她的都推出去。
她轉頭見韓梅梅一直坐在那裏不言不語,也不像旁人似的一窩蜂湊上來問話,動情地握住她的手:“梅梅,還是你對我最好。”
韓梅梅嘿嘿笑着撓頭:“其實我是想等所有人走了之後,好好問的。”
沈晚照:“……”
不過陪溫重光逛一圈也不是沒有好處的,她現在徹底成了女子學舍裏的明星人物,剛一出門就有好幾個人來問首輔的事兒,就連本來和她很不對盤的孫思淼都羞羞答答地跑過來問了幾句,也算是享受了一把衆星捧月的待遇啦~
第二天晌午,她在衆人期待的目光中,和韓梅梅到了食間,衆人依次落座,打下手的廚下人過來端飯,頭一道菜就是紅燒肉,有那敏感的心裏都泛起嘀咕來。
不怪他們多想,沈明喜正式出場的頭一天吃的就是紅燒肉,以後她不管想出什麽折騰人的花樣,頭天或者當天一準做的就是紅燒肉,幾率高的讓沈晚照懷疑她是不是跟廚下的師傅打過招呼……
沈晚照都默默地低頭看着那盤鮮紅油亮亮的紅燒肉,這不是肉,是flag。
果然到了下午騎射課的時候,沈明喜要求衆人以學舍為分,每四人一組,這幾天晚上起來演練一下夜襲,她會以鑼鼓為號令,鑼鼓響三遍而不出者罰十軍棍,而且是一個小隊集體罰……
底下一片哀鴻遍野,就連沈晚照都叫苦不疊,想想大半夜睡的正香被叫起來,簡直是要人命了。
不過嘆氣歸嘆氣,再沒有人敢反駁她一句的,各個都苦逼着一張臉答應了。
晚上吃完飯,沈晚照都不敢睡得太沉,衣裳就擱在手邊,果然到了半夜萬籁俱寂的時候鑼鼓齊齊響了起來,沈晚照一下子被驚醒了,忙不疊地起身穿衣裳,還伸手推了把韓梅梅。
韓梅梅屬于那種一旦睡着了被人擡走都不帶醒的,她心裏暗道一聲非常時期非常手段,在韓梅梅腰眼上用力掐了一把,她慘嚎一聲果然醒了。
沈晚照撂下一句:“你趕緊穿衣裳,我去叫懷月她們。”
她匆匆穿戴好,連頭發都是胡亂扒拉的,外面鑼鼓不要命地想着,她趕忙敲開了三十九號宿舍的大門,殷懷月還算好一點,揉着眼睛勉強醒了,孔茹就很要命了,趴在床上睡得比韓梅梅還死。
她用力推了推,孔茹睡夢中一把把她的手打掉,翻了個身繼續睡了,她按着弄醒韓梅梅的法子在她腰窩上一掐,孔茹尖叫了一聲,醒了,看着她厲聲道:“你有病啊!幹嘛!”
沈晚照把衣服扔到她懷裏:“快起來,早上沈師長說的事兒你忘了?想挨軍棍不成?”
孔茹臉色不大好,狠狠地把學服丢在一邊:“你膽子怎麽這麽小?十軍棍下來沒準都能打死人,我就不信了,她還真敢對我們動手?”
沈晚照做什麽事,要是不做還好說,做了就一定不會甘居人後,遇到這麽個拖後腿的豬隊友也是頭大,飽含戾氣地看了着她,一把捏住她下巴,一字一字地道:“起,還是不起?”
孔茹被她跟沈明喜相似的狂暴眼神看得頭皮發麻,吓得尖叫了一聲,一骨碌爬起來穿衣服,紅着眼眶跑了出去。
雖然她受到驚吓之後速度不慢,但這麽一耽擱也晚了不少時間,雖然沒有錯過鼓聲,但也才得了個倒數第二,沈晚照都覺得臉皮火辣辣的,沈明喜怎麽瞪她的,她就如數返還給孔茹,孔茹抵受不住,被她看得低頭哭唧唧。
沈明喜給每人扔了一把短弓和十只箭矢:“射場有草人靶子,現在過去把箭給我射完,兩人一個靶子,每個靶子上的箭低于十只明早上就等死吧!”
衆人都帶着一臉視死如歸的悲壯,拖着兩條腿往射場走,射完箭了又開始練布陣,布陣完了又開始練行軍,折騰了一個多時辰才算是放人回去睡覺。
衆人回到學舍,幾乎是一挨着枕頭就着了,第二天早上起來沒精打采的,來宣布事兒的謝師不解地問道:“你們這都是怎麽了?昨個晚上做什麽去了?”
衆人便哇啦哇啦地把沈明喜的惡行說了一遍,不用添油加醋都令人發指。
謝師道:“沈師也是為了你們好,你們抓緊練習,萬萬不可懈怠了。”
班上人都幽怨地看着他,謝師宣布道:“後日有兩位新同學要來,您們要視之為同窗手足,互相幫助,不可仗着早來的身份就欺淩懈怠,都聽清楚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