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我聽得心中一喜,悄悄地攥裂濤劍在手,卻聽有人勸道:“大王三思,暖玉棺是為您千歲後準備的棺椁,小殿下怎能僭越使用?”
南越王的聲音裏滿是怒火,粗聲粗氣地啐了一口:“去你奶奶的,本王的安排,輪得到你來指手畫腳?”那人被他怒氣沖沖地一喝,不敢作聲,跟着一個人沉重的腳步聲拾級而上。
景止握了握我的手,嘴唇翕動,無聲道:“捉住南越王,逼他的手下就範。”
我對他一笑,沒料到他和我想的一樣,見他雙眸澄澈,流轉生輝,強忍想要低頭親一親他的沖動,提一口氣,默然靜待。
眼前一亮,有人用力推開棺蓋,我等的就是這一刻,擡頭沖那人龇牙一笑,不等他發聲驚問,閃電似的點中他胸前穴道,那人悶哼聲中,手中所抱的屍首骨碌碌滾落在一旁。
我急蹿而出,見他是個賊眉鼠眼的黑袍人,橫劍懸在他脖子上,順口笑道:“別動,你們還要不要大王的性命?”
話音未落,身後有人嘿的一聲冷笑,勁風撲面,向我背後要穴疾攻而至,我心念電閃,順手抓起被我擒獲之人,向後一擺,笑道:“喏,你敢殺了你們大王麽?”
不料手中那人魂飛膽寒,臉色發青,顫聲叫道:“大王,小人被這小子擒住,您饒命,饒命!”
我聞言一愣,身後那人毫不留情,一掌重重擊在我手中黑袍人的心口,将之瞬間擊殺,随即揮掌向我當面擊來,掌風淩厲狂猛,竟是個一流高手。
我猝不及防,忙亂之中亂舞裂濤劍,擋開他的攻勢,向後急退數步,看清來人,卻是個身高八尺的虬髯漢子,頭戴王冠,剽悍狂野,陰森的目光中殺機濃重,陰魂不散地追了上來,對我連下殺招。
本少爺頓時心中叫苦,沒了主意。
一時大意,竟沒想到這人才是南越王,被他擊殺的想是個小官兒,這南越王武功甚強,一時半會兒,只怕擒不住他,何況還有臺階下衆多南疆随從齊聲發喊,争先恐後地拔出武器,搶上臺來。
忽聽一聲清喝,朗潤嗓音适時響起:“嘉魚,我先毀了南越王之子的屍身。”景止不知何時,從玉棺中爬了出來,奮力向被扔在地下的屍首砸去。
南越王臉色大變,喝道:“你敢!”不顧和我動武糾纏,身形一閃,向景止疾沖而去,呼的一掌,直擊他的心口,掌風激蕩,将景止滿頭烏發倏然卷起,淩空飛舞。
我稍獲喘息之機,眼見他要傷害景止,情急之下不及思索,裂濤劍一轉,身如雷霆閃電,穿過蜂擁而至的諸多随從,劍氣後發先至,斬在南越王的背上。
他悶哼一聲,痛楚難當,下意識地回身還手,我已身随劍轉,電射而至,眨眼間侵到他身側,手指如彈琵琶,一口氣連封他十數處穴道,叫他再也動彈不得,一聲長嘯,整個地穴裏的蠟燭都為之一暗,厲聲道:“通通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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變起倉促,南越王已落入我的掌控之中,滿臉驚怒之色,連聲怒喝。
衆多随從面面相觑,止步不前,當先一人惡狠狠地沖我一瞪眼:“小子,你是誰?敢對大王無禮?”
我喘了口氣,低聲問道:“景止,你沒事吧?”景止起身立在我身側,聞言微笑搖頭。
我這才放下心來,嘻嘻一笑,沖那人扮個鬼臉:“本少爺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乃唐元帥座下征南将軍徐魚是也!你們大王膽子不小,屢屢在南疆生事也就罷了,還妄想将唐元帥的頭割下來當尿壺,人生在世,做夢也要講究點分寸吶!”
嘴裏只顧胡說八道,心底暗呼多謝玉帝保佑。
我有真氣護體,穿越“滄溟霧”不在話下,但卻萬萬不能讓景止再重新身涉險地,山洞這邊既無退路,便只得從南越王等人進來的入口出去。
外面兵多将廣,全是蠻兵,別說本少爺的武功學得馬馬虎虎,就算是師父來了,也未必能夠孤身闖出去。
思來想去,唯有趁南越王哀痛之下毫無防備,将他一舉擒獲作為人質,方才有幾分可趁之機,是以才會冒險一試。
但剛才若非景止随機應變,擒不到南越王當人質不說,弄不好本少爺和景止的兩條小命,還得送在這裏。
饒是我素來膽大,也不禁暗暗慶幸,眼見衆人虎視眈眈,滿臉不服恐吓,當即揮劍斬下半截棺蓋,笑嘻嘻地在南越王的頭顱上一敲:“各位,你們家大王的腦袋可不怎麽結實。”
衆侍從聞聲變色,兇神惡煞地瞪着我,卻不敢再上前半步。
我洋洋一笑,渾不将他們滿臉騰騰的殺機放在心上,嘻嘻笑道:“南越王,麻煩你送我們一程。”不等他回答,一把抓起他,大模大樣地向外便走。
地穴裏臺階蜿蜒向上,兩畔燭火飄閃搖曳,我生怕景止有失,和他并肩而行,片刻後便來到地穴之外,陽光撲面,溫暖欲融。
我重見天日,心下得意歡喜,四下一望,只見周圍青野連綿,群山聳峙,地勢險惡難辨,不禁暗暗咋舌,怪不得唐元帥數年來也攻克不下,這些南疆蠻兵仗着地形之利,倒真是個令人頭疼的勁敵。
外面守着數百剽悍勇猛的侍衛,見我提着南越王出門,無不驚怒交集,持着兵刃就圍了上來。
我見他們人多勢衆,心下打鼓,臉上笑容卻不減半分:“我說南越王,你若要性命,只要放我們回去,本少爺一高興,說不定就放你回來啦!”
南越王一張老臉皺成橘皮,陰森森地打量我片刻,冷冷道:“你說話算數?”
我笑道:“本少爺說話算不算數,你不妨拿你的性命賭一賭。”
他嘿的一聲冷笑,怒氣勃發地瞪了我一眼,向衆人陰沉道:“全都散開,放這小子走。”
衆人對他唯命是從,諾諾連聲,只得退散開去。
景止微微一笑,向一個侍衛道:“還請借我們兩匹駿馬。”
那人一愣,傻乎乎地撓了撓頭,望向南越王,為難道:“大王,他們借了馬,會還嗎?”
我哈的一笑,南越王沒好氣地啐了他一口:“糊塗東西,還不快牽馬來!”那侍衛被他一瞪一罵,滿臉漲得通紅,飛快地牽了兩匹馬來。
我抓着南越王翻身上馬,将他打橫一放,和景止并肩而騎,大咧咧地從人群中穿了過去,蠻兵雖多,但投鼠忌器,不敢上前,只是遠遠跟了上來,伺機奪回他家大王。
那侍衛牽來的馬匹不壞,四蹄撒歡,跑得忒快,奔出起伏跌宕的山脈,來到一處清幽的山谷。
佳樹蔥茏,鳥鳴啾啾,陽光在樹葉間投下深深淺淺的剪影,一條寬不足丈的小溪環山而流,恰如美人纖腰上的纨素,溪水流珠迸玉,映出一顆顆的溪底鵝石,愈發雪白潤澤。
我勒馬跳了下來,見衆多蠻兵還在尾随我們,便笑眯眯舉着裂濤劍,在南越王的脖子上來回比劃。
剛才我一劍削斷玉棺蓋子,他親眼所見,自然知道裂濤劍的鋒銳,見狀臉上不禁青得能滴出水來:“本王已經答應放你們回去啦,你還要怎樣?”
我笑道:“也不怎樣,只不過本少爺有個脾氣,出門在外,不愛叫人跟着。”
南越王臉色越發陰沉,揚聲叫道:“通通給我滾回去!”遠處的蠻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敢違背他的命令,只得悻悻離去。
我目送着他們消失在莽莽蒼蒼的群山之中,心情大好,笑問:“從這裏怎麽回到唐元帥那裏?”
南越王目光閃動,頭微微一偏,嘿然道:“向西南方向走上兩炷香的功夫便到。”
我尚未回答,景止負手微笑道:“王爺這話說得不老實了,西南方向是個大沼澤,陷入即死,如何去得?”
我對南疆的地形知道得不多,本未發現破綻,忽聽景止這麽說,不禁心頭火起,重重踢了南越王一腳,怒道:“他奶奶的,你這老小子居心不良,想害死本少爺麽?”
南越王目中光芒大爍,冷如利刃般直望向景止:“你怎會熟知地形?”
景止唇角微彎:“地穴中地圖詳盡,在下曾看過幾眼。”景止自幼便有過目不忘之能,本少爺對那勞什子地圖全未留心,但景止既然看過,自無差錯。
我聽得歡喜,得意洋洋地沖南越王龇牙咧嘴地一笑:“老家夥,這時候你還想着害本少爺,哼,你這條老命,本少爺就送給唐元帥吧!”
成功将南越王這老小子氣個倒仰,本少爺忍不住回身握了景止的手,厚顏無恥地伸手覆住:“好景止,你怎麽這麽聰明?”
景止眼底若有星光流蕩,低眉微笑道:“咱們快回去吧,免得唐元帥等急了,又生變亂。”
我忙應了一聲好,匆匆扶他上馬,老實不客氣地一把提起南越王,扔在馬鞍上,按照景止的指引,向西北方向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