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一早連青垚等人就在警察局門口等,等待杜若飛等人出來。葛萬年已經進去,告訴他們只需要在門口等待就好。連青垚把今天淩晨葛萬年光臨他房門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訴了賈世凱和宋邦憲,賈世凱是真沒想到杜若飛和葛萬年之間還蘊藏了這樣一段往事,難怪會有這麽深的結。也真的是可惜了那位叫蘇曉潔的女子成為舊時代的犧牲品。
趁着等待的這段時間裏,連青垚問桑君惠一個從昨天晚上起就困惑他許久的問題,“為什麽你會說蘇曉潔是因為反抗才選擇死亡的,為什麽不說她是因為無奈所以才選擇死亡的。”
桑君惠一笑道:“感同身受、換位思考。”桑君惠說了這八個字。
“感同身受!換位思考!你是有什麽經歷讓你覺得與她感同身受的,或者換位思考的。”
“我昨晚聽到了蘇曉潔的經歷的時候,确實是有感同身受的感覺,我昨晚還一直在想,如果當初我也反抗,反抗嫁給你,那麽我會用什麽樣的反抗方式呢!後來我才想到我沒有,我沒有任何反抗的能力,雖然這樁婚事和蘇曉潔比起來,我簡直比她幸運多了,除了我的丈夫不愛我以外,其他的我都比她好得太多,所以後來我覺得我沒必要跟她感同身受。”桑君惠說道:“站在她的角度去想,如果我不是因為與你有婚約,我想我的下場應該與蘇曉潔無二了,所以換位思考。”
她說的都是實話,可這些實話在連青垚聽來卻是那麽的刺耳,尤其是那句‘除了我的丈夫不會愛我’。“我還有一個疑問,你為什麽會說出與蘇曉潔同樣的話,你怎麽知道蘇曉潔會向葛萬年表達這些話。”
桑君惠看着連青垚,在連青垚黑漆漆的眼珠子裏倒映出她的身影,你也是一個不了解女人的人。我說過了一個女人在怎麽恨一個男人她也是深深的愛着這個男人,所做的一切都是會從這個男人的角度去考慮問題。”
這時,葛萬年出來了,跟着他一起出來的還有杜若飛等一同關進大牢裏面的人,連青垚等人見杜若飛出來高興的上前迎去,杜若飛送走分別一一與那些人告別之後,他才對站在一旁的葛萬年說了一句謝謝。也許是因為多年來開口對對方說的第一句話杜若飛的這聲謝謝說得顫顫抖抖的。
葛萬年看了看他兩眼,表面平靜,十分冷談,面對杜若飛的感謝,他并沒有過多的言語,他只是轉身離開,可杜若飛卻在這個時候喊住了他。他說:“萬年,我們之間一定要這樣嗎?那只不過是件小事,我們也吵了這麽多年了。”
小事!果然到現如今杜若飛都不知道蘇曉潔的事情。
葛萬年回頭看向他,冷冷地說道:“你跟我來,我要告訴你一件事。”連青垚等人一怔,葛萬年是打算将蘇曉潔的事情告訴杜若飛嗎?葛萬年把連青垚等人也一起叫上,他們來到聚華大飯店。
聚華大飯店也是葛萬年的資産之一。
他們來到一包廂內,包廂裏面的酒桌上擺滿了酒菜,這一切像是早就已經安排好了的。葛萬年給杜若飛的酒杯中倒滿了一杯酒,随後又給自己倒滿了一杯,他拿起酒杯,碰了碰杜若飛的酒杯,發出清脆的聲響,周圍的一切安靜及了,連青垚等人大氣不敢喘一聲。只聽到葛萬年再說。“這杯酒我敬你出獄。”說完一飲而盡,杜若飛來不及阻止,葛萬年就喝完了。
他又為自己倒上第二杯,又碰了碰杜若飛的酒杯,酒杯的碰撞再次發出清脆的響聲,“這杯酒我敬曉潔。”蘇曉潔的名字突然在安靜的空氣中冒出,知道真相的人身體一顫,而不知道真相的人卻在哪裏阻攔一飲而盡的人,葛萬年又說道:“老杜,你回國後有去看過曉潔嗎?”
“我去找過她,可是她的家裏沒人,鄰居告訴我他們搬走了。”
“搬走了!”葛萬年喃喃的說着這“三個字”,“這樣的說詞你也信,也難怪你會信,因為這樣的話是我讓他們告訴你的,我就是要讓你知道曉潔搬走了。曉潔不是不想讓你知道嗎?好啊!那我就成全她,我買通了住在曉潔周圍的所有人,告訴他們一旦有人找到這裏,問起蘇家一家去了哪裏,統一說詞就是搬走了,搬哪兒了不知道。”說着說着,他自己哈哈大笑。笑得好蒼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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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若飛聽得一愣,什麽叫買通了他們統一口徑,什麽叫曉潔不想他知道,什麽叫讓他知道的曉潔搬走了。他問葛萬年,“你這話什麽意思。”
葛萬年指了指連青垚,說道:“你告訴他,什麽意思。”
杜若飛又看了看連青垚,曉潔的事情連青垚是怎麽知道的。連青垚把他知道的,把葛萬年告訴他的都一一告訴了杜若飛,杜若飛的神情沒有太大的變化,但也看得出他在悲痛。蘇曉潔與他一同長大,雖然沒有男女之情,但是兄妹之情深厚,如今他聽到她已經去世的消息,自然是悲痛,還有深深的自責。
連青垚看得見杜若飛臉上的悲痛,卻無法看見被桌子掩蓋住的那雙手,杜若飛的雙手緊緊的握緊拳頭,他此時此刻很想打自己一拳,為什麽那晚他不聽她把話說完,為什麽要說出那樣的話,如果他聽她把話說完,他一定會帶着她到德國去,如果她到了德國就不會出事。可這個世界沒有如果……
事情已經發生,已經無法挽回,時光是不可能倒流。
杜若飛陷入深深的自責中。
他對葛萬年說:“萬年,你打我吧!”
葛萬年說道:“你要我打你。我可不敢打你,我怕曉潔罵我,她他媽的臨死前還把你托給我照顧,老子根本不想照顧你。”
杜若飛不管他說的,一把抓住他的衣領,怒吼道:“我讓你打我。”這話重複了三遍。
杜若飛向來文绉绉,給人的感覺也是一派學究的模樣,卻沒想到此時此刻抓着葛萬年怒吼的模樣像極了一個要約架的小流氓。
葛萬年亦是狠狠地一把抓過杜若飛的衣領。“你以為我不敢打你嗎?”說完重重的一拳打向杜若飛的臉頰,葛萬年這一拳出得及其重,一拳就把杜若飛打得摔倒在地,杜若飛的半邊面紅得要命,嘴角也流出了血。
連青垚趕忙拉着桑君惠躲到一邊,免得他們殃及無辜。
葛萬年坐到杜若飛的身上,杜若飛躺在地上他抓着葛萬年的衣服,說道:“繼續打我。”他沒有像剛開始那樣怒吼,而是祈求,祈求葛萬年打他。
葛萬年的拳頭一拳一拳的重重揮向杜若飛,打着打着他開始掉眼淚,他的手也被打掉了一層皮,已經分不清楚他拳頭上的是他的血,還是杜若飛的血。
宋邦憲看着,憂心忡忡,詢問要不要上前阻止。
可是連青垚、賈世凱、桑君惠都明白只有讓他們打一頓,他們的結才會化開,杜若飛的心裏也會好受點,葛萬年也明白這一點。
所以,連青垚告訴宋邦憲,“讓他們打,打到什麽程度才完事,他們自家兄弟知道。”
打了好一會兒,兩人都打累了,紛紛倒在地上,面臉淚痕,杜若飛的臉已經紅腫,葛萬年的手破了層皮,但是這力道還算是輕的人,若是按照葛萬年之前打架的作風,兩三拳就能把人打死。
二人在地上喘着氣,杜若飛說道:“萬年,帶我去曉潔的墳上,我要帶點她最愛的栀子花去看她。”
至于葛萬年和杜若飛從蘇曉潔的墳頭上回來後怎麽樣,連青垚等人就不知道了。連青垚他們并沒有跟着葛萬年和杜若飛一同到蘇曉潔的墳上去,他們輾轉去了乞人胡同,去見那位在碧泉湖岸救了杜若飛的那對母女,告訴他們連青垚現在已經好了,算是一種報平安吧!表示感謝。
小姑娘見到了醒了的連青垚,高興的在連青垚身邊蹦,嘴裏喊着:“大哥哥終于不再睡覺了。”
連青垚給了那對母女一些大洋,小女孩的母親卻不敢再收,說是之前賈世凱已經給過了,在要就不好了。桑君惠告訴她,為了孩子也要把錢收下。小女孩的母親這才收下連青垚的錢。
來到北京城,也有很長的時間,現在杜若飛也從獄中救出,連青垚覺得是時候要回去了,馬上就要過年了。一聽到他們要回去,宋邦憲的心裏就不舒服,說是在一起這麽長時間了突然要分別很舍不得。賈世凱聽了他這番話,調侃他矯情。
連青垚到杜若飛的住處找他,正碰見到葛萬年也在,心中大致明白二人已經和好了。連青垚向杜若飛告別之後,就和桑君惠、賈世凱一同回善城去了。
到達善城,管家按照信上所寫的時間早早在火車站等候,看見平安歸來的他們,管家老淚縱橫,連青垚什麽也沒說,笑着給了管家一個擁抱。賈世凱在火車站和連青垚分手,二人約定明天在報社見。
馬車到連府門口,連父、連母,以及連青平夫婦和連青涵夫婦還有府上一衆丫鬟下人婆子都在門口等着。見到連青垚從馬車上下來,連母上前就抱着他哭,邊哭還邊罵他是個沒良心的臭小子,連青垚自知這次的事情吓壞了她,也不多說,任由她抱着自己哭。連父則是站在身邊,一句責怪的話沒有,十分平淡的說了一句“回來就好。”他這段時間也是吃不好、睡不好的,消瘦了許多,眼下見連青垚和桑君惠都平安回來心裏的石頭也放下了。
連青平一拳打在他的胸膛,說道。“你這小子,下次可不許做出讓父母擔心的事情,這幾天他們為了擔心你不知道急了多少白發出來,你下次還敢這樣,我一定給你點顏色看看。”
賈氏卻在旁邊調侃他,“說什麽給點顏色看看,三弟出事,你也不急得跟個熱鍋上的螞蟻似的,你疼在手心都來不及,怎麽給點顏色看看。”賈氏的話引得衆人大笑。
正準備進府,突然許文茵出現在衆人的眼前,她就站在不遠處喊了一聲連青垚的名字,連青垚見到她也喊了一聲“文茵”。他這一聲喊得許文茵裂開嘴笑,笑得及其燦爛、美麗。她跑向連青垚,沖進連青垚的懷裏,抱住他,對他說:“你沒事就好,沒事就好,我想去找你,可是我父母不準,他們把我關在了家裏。青垚你別怪我。”
她緊緊的抱着他。
可是連青垚卻杵在哪兒,他第一次感覺和許文茵擁抱,他的兩只手不知道該怎麽放。并且他開始尋找桑君惠的身影。
讓連府衆人尴尬的看着在府門外擁抱的兩個人。翠屏不高興的嘟着張嘴,示意她上前,把許文茵從從連青垚的懷裏拉出來,可她搖搖頭,拉着翠屏進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