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桑君惠不明白他為什麽要在說完“謝謝”還要說一聲“對不起”。因為帶他來見啞女,所以他才說一聲“謝謝”,這她明白,可是這一聲“對不起”,又是什麽。“為什麽要對不起。”
連青垚顯然不願意多說,與其說不願意多說,還不如說他不知道該如何去說這件事。他忽然害怕起來,害怕如果桑君惠知道了這件事會怎麽樣,他也知道紙是包不住火的,終有一天她是會知道的。
如果,她知道了會怎麽樣。
桑君惠和連青垚回到連府,就見翠屏站在門外焦急的等着,見到他們來了,趕忙小跑過來,道:“三少爺,三少奶奶,趕快到廳堂上去,老太爺正在發火呢!”
連青垚想,怎麽又發火,這次又是因為什麽事。翠屏說道:“二少奶奶不孕的事情被老太爺知道了,現在老太爺正在廳堂裏發火要給二少爺納妾,二少爺不肯跟老太爺急了眼,兩人現在正在争執呢!老爺和夫人,大少爺及大少奶奶都在廳堂。夫人讓我在這裏等着三少爺你們,讓你們回來趕快去廳堂。”
二嫂不孕。桑君惠一愣,“這怎麽可能,翠屏,爺爺是怎麽知道的。”
翠屏道:“還不是老太爺把長時間給二少奶奶看病的那個大夫叫來問的,據說是偷偷叫的。”
“二嫂,又叫大夫了。”連青垚疑惑,不知道桑君惠這話問的是何意,就插上一嘴問道:“什麽叫又。”桑君惠把這幾個月來白氏頻繁叫大夫還有讓連青涵納妾的事情告訴了連青垚,對于連青涵和連老太爺之間的約定,他是知道的,只是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白氏不孕,注重香火傳承的老太爺肯定是要逼迫連青涵納小妾的。“二哥,那個性子跟爺爺一樣固執,他對二嫂情深義重,恐怕在這件事上他是不會讓爺爺的。”
“那要怎麽辦。”傳承香火固然重要可是如果因為這樣而破壞一對情深義重的夫妻豈不是太過于殘忍。
桑君惠心有感觸,手有意無意的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又有意無意的看了看連青垚。
她幫不了二嫂。
還未踏入廳堂一個茶杯就從裏面摔出來,連青垚眼疾手快立馬把桑君惠往自己懷裏一拉,還好一拉不然這只茶杯就要扔在桑君惠的身上。桑君惠在連青垚的懷裏,小臉一紅,這是他們認識以來第一次這麽親密的接觸。她怎麽也沒想到這個看似瘦弱的男子其實他的胸膛十分的□□和安全。
連青垚看了看地上碎裂的茶杯,想爺爺這是什麽壞習慣,一生氣就知道扔茶杯,也不怕砸到人。他關心的問了問懷裏的桑君惠,“你沒事吧!”
桑君惠搖搖頭。
“你再給我說一遍。”連老太爺怒吼。桑君惠和連青垚走進去就看到連老太爺、連青涵兩人面紅耳赤的争着,白氏跪在地上嘤嘤的哭着,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連父和連母二人則分別扶着連老太爺,生怕他氣出給好歹來,連青垚牽着桑君惠悄悄的走過去,坐到連青平的身邊,青平對他夫妻二人做出不要說話的動作,這個時候誰說話就要當那個槍頭鳥。
連青涵歇斯底裏的喊道:“您讓我再說一遍,我也是那句話,我是不會納妾的。這輩子我只有她這麽一個女人,不管她能不能生,我都只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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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老太爺氣得差點沒昏過去,連父瞪了連青涵一眼,“有你這麽跟你爺爺說話的嗎?爺爺多大歲數了,你不怕把他氣出個好歹來,如果真的把你爺爺氣出個好歹來,你給我滾出連家,一輩子都不要回來,我連家沒有你這樣的子孫。”
白氏哭得更兇,連青涵看着年邁的連老太爺,他知道自己的言語過激,也知道不能跟這樣年紀的老人怄氣,可是……他看了看跪在地上楚楚可憐的白氏,可是在這件事情上他一步也不讓。如果讓了他們夫妻二人的未來就真的沒了。
連老太爺是真的氣壞了,他一把推開扶着他的連父連母,老人說道:“反正你們也不在乎我的身體,你們整天就是變着法的氣我,把我氣死了你們就高興了。”
“我也沒想要氣您,可是您這樣咄咄逼人是不是太過分了。”
“我過分,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連家的未來。現在連家在你們這一代當中只有老大家有子嗣,還是個女娃娃,自從老大娶了妾,你是一次也沒踏入過小妾的房門,我管過你嗎?你留宿在賈芬的房裏,可是賈芬到現在除了生了個小平安,還有動靜嗎?”連老太爺的矛頭突然轉向連青平。
連青平不說話,當初他答應娶妾就已經是他最大的讓步。“就是因為您讓大哥娶妾,才導致大哥大嫂的感情不如從前,以前的大嫂多麽愛笑,可是現在呢!”連青涵說道。當事人賈氏冷着一張臉,“您這樣不僅僅耽誤了別人家的姑娘,還害了大哥和大嫂。所以我不願意這樣,我也希望您不要逼我。”
“你以為我願意逼你嗎?你們要是誰能給我生個兒子我就不逼你。可是你們看看你們一個個的,還有老三這親倒是結了,但是卻是這幅死樣子。”
“這也不是您逼得,若不是那……”連青平咳了一聲,警告他那件事不能說,白氏也在他身後拉了拉他示意他,連青涵自知自己生氣有些話沒剎住,他看了看桑君惠,發現她沒有任何異常,他深深吸了口氣,還好沒說話來。連青垚的心漏了一拍,剛剛差點就要被她知道了,他不明白為什麽自己害怕她知道,她确實是不想她知道。
連青垚用餘光看了看身旁的桑君惠,她很平靜的樣子,可這平靜下的心早已經充滿了疑惑,她不知道連青涵沒說完的那句話後面是個什麽樣的事情,從連青平的舉動來看那件事情他們并不想讓她知道,但是她隐隐覺得那件事應該和連青垚娶她有關系。
“好,既然你們都說我是逼你們的,那麽索性我就逼你們到底。青垚今天晚上你就跟君惠圓房,我會派人在柳然居門口守着,若是你敢偷偷跑去書房睡,明天我就讓人給你二哥物色納妾的人選。”
連、桑二人震驚,不僅是他們,在場所有人都震驚了。連青垚站起來準備要說什麽,可是連老太爺卻是毫不猶豫的轉身離開,一句話也不給他說,毋庸置疑他這個決定是不可否認的。
連青涵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他抱歉的看向連青垚和桑君惠,“三弟,我……我沒想到爺爺會這樣,我……”
連青垚拍了拍二哥的肩膀,搖了搖頭,表示沒關系。他很清楚他這個哥哥有多麽的不容易,他今日站在這裏與爺爺争吵無非是想給自己和二嫂的未來争取,為什麽會是這樣的結果,那是誰都沒有預料到的。他看向桑君惠,她低着頭,不是很清楚她現在在想什麽。
連青垚與桑君惠成婚時的房間又被布置成了新房,大紅的喜被,紅燭在燃燒着,連、桑二人此時此刻的心情已經沒有當初洞房花燭夜的那種不安、焦慮、期待,現在他們二人幹坐着更多的是尴尬。
這下可怎麽辦。連老太爺安排的人就在門外,連青垚沒辦法也不能從這裏到書房去,連青垚喝不停的倒酒。
連、桑二人安靜的坐着,許久,誰也不邁出第一步,說第一句話,桑君惠袖子中的藏着的是當初她嫁過來的時候喜娘給她的那塊白手絹,她緊緊的在袖子裏握着、揉捏着,忽然,她将白手絹從袖子裏抽出來,從梳妝臺拿出一把剪子就将自己的胳膊劃了一刀,大叫一聲,鮮紅的血從她細嫩的胳膊處流出,她用白手絹擦了擦,血染紅了白手絹,形成一朵妖豔盛開的紅牡丹。
連青垚沖過去,緊張的拉過她的手臂,問:“你這是幹什麽。”連青垚找到屋子裏的藥箱,小心翼翼的給桑君惠處理傷口。
桑君惠看着那一道傷痕,心中苦澀。她說:“在這件事上你不願意,也不肯,同樣的我也不願意,也不肯,既然我們都不願意也都不肯,那麽強行去做對我們來講就是一種傷害。可是如果我們不去做傷害的就是二哥和二嫂,你騎虎難下,不願意的同時又想幫助二哥他們,所以現在我這樣做是最好的辦法。”
桑君惠說得沒錯,可連青垚的心中湧出一絲的疼痛,他這是在心疼她受傷嗎?“可即便如此,你也不該在你自己身上劃上這麽一刀,若是要血,你要我的就好。”
“要誰的血都是一樣,只要達到目的就行。”
連青垚震驚桑君惠的話,在紅燭的照耀下,連青垚看到了原本不屬于這個女子身上的堅硬,這種堅硬他上次一見到是在報社裏她與那些茶商對峙的時候。
第二天,桑君惠将染了血的白手絹交給了連母,她看不出連母的臉上是高興還是不高興,但是老太爺的臉上卻是帶着和悅的笑容,好像昨天在廳堂發火的人不是他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