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連青垚這幾日一直被一件事困擾,他發現自從《善城報》發刊以來,善城的老百姓幾乎無一人關心,他們都将收到的《善城報》當成廢紙要麽扔了,要麽就是用來墊東西,能看這份報紙的也就極少數人,可是能夠真真正正完全看懂的卻是這極少數人中的極少數。這不,他這次跟桑君惠一同上街,又在街道上撿到已經被揉成團的《善城報》,這一路過來他已經不知道撿到多少個了。
連青垚盯着手中這個不知道撿到第幾個的團,沉思着。
桑君惠走了一半發現人沒跟上,轉身去看,就看他手裏拿着個團在哪兒發呆。“青垚。”
連青垚回過神手忙腳亂的将那團《善城報》藏到身後,“你東西買好了嗎?我這裏有點事要去報社一趟,接下來就讓翠屏陪你,我先走了。”話說完匆匆離開,翠屏靠近桑君惠身邊,問:“三少爺,這是又去哪裏?你們又怎麽了,吵架了。我的少奶奶啊!你跟三少爺的關系好不容易有點進展了,可別又因為什麽打回原形,如果三少爺有什麽不是,你多擔待點,讓着他點啊!”
桑君惠好笑道:“你這丫頭,在說什麽,為什麽會覺得我們吵架了。”
“如果不是吵架,那為什麽三少爺會突然離開。”
“他是因為突然有事要離開,所以就先離開了。沒有你想的那麽多。”
翠屏撅着嘴,好一副委屈的模樣,“誰讓少奶奶和少爺你們之前的關系是那樣的,能不讓翠屏多想嗎?”她和連青垚之前那關系,也難怪她會多想,桑君惠寬慰她道,“以後不會啦!你也不要多想了。”
連青垚來到報社,許文茵和賈世凱也在報社內,“你們也在,正好我有話要跟你們說。”他火急火燎的樣子,讓賈世凱以為出了什麽事:“出了什麽事,這麽急。”
“你們看。”連青垚把那被揉成一團的《善城報》拿出來放在許文茵和賈世凱的面前,他二人面面相觑,賈世凱打開一看,立馬怒道:“誰這麽缺德把報紙弄成這樣。”
“我今天上街發現我們的報紙大多都被善城的百姓們當作廢紙,極少有人會認認真真的去看,若是看的也是極少有人能看得懂的。這樣下去,不是個事,如果善城百姓不看報,我們怎麽能夠将新中國理念傳達到每一位善城百姓的手中,那麽辦這個報紙還有什麽意義。”
“這個問題,我也發現了,今天來也是要跟你們說這件事。”許文茵從包裏也拿出跟連青垚拿出那個同樣被揉成一團的《善城報》放在桌上。“青垚說得對,如果我們不做點什麽,那麽我們辦這個報社的初衷就會變得毫無意義。”
“那我們現在該怎麽做。”
賈世凱一問,三人同時陷入沉思,不知如何是好。這絕對是一個棘手問題,該怎麽樣做才能讓善城的百姓們自發的去讀這報紙,他們總不能強制的去讓別人讀吧!賈世凱繞着桌子轉了幾個圈,忽覺得腦中一亮,道:“不如這樣,我們拿着報紙到街上拿着個大喇叭去講,将報紙上這些文章一一的将給善城的百姓聽。”
連青垚與許文茵相視不語,賈世凱這個主意是個好主意嗎!這個主意能行嗎?他二人想着,可現如今他們也沒有別的辦法。
深思熟慮一番後,連青垚決定就按照賈世凱的辦法去試一試。于是乎,他們三人就拿着個大喇叭在大街上開始喊,剛剛開始大家都好奇他們在幹什麽,越聽越覺的沒意思,開始稀稀疏疏的離開。可是路過的他們身邊的行人根本就是把他們當成傻子來看,賈世凱更是着急沖到別人的面前拿着報紙就要給別人講,可那人卻說,“沒什麽興趣。”或者有人說,“你到底在說什麽,我聽不懂。”又或者對着他怒吼一聲,“走遠點,你個傻子。”這是他們三個人今天一天當中聽到最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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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下山後,連青垚拖着一副疲憊不堪的身體回到柳然居,桑君惠喊他吃飯,他也沒搭理,直徑往書房走,見到床就往上一倒,直接睡着了。桑君惠為他關上房門,想到底什麽事既然能讓他累成這樣。
第二天一早,連青垚也是匆匆離去,一大早就跟賈世凱兩人拿着個大喇叭在大街上喊,可情況嘛跟第一天一樣無人問津,在接下來的這幾天裏,他們根本沒有什麽實質性的進展,根本沒有人原意會聽他們講,大家都是匆匆的從他們的身邊過,仿佛見了鬼似的。
這幾天下來,就連賈世凱都懷疑當初他想得辦法到底是對還是錯。他突然有些感謝前段時日,來報社鬧事的那幾位茶商,他們能來鬧事就說明他們看了。
連家三少爺在善城的大街上拿着個大喇叭随意拉着個人講一些有的沒的東西,這件事傳到了茶廠,廠裏的茶女和茶農私下裏紛紛讨論這三少爺莫不是瘋了,不過,他本身的有些行為在善城人眼中就是怪誕,能做出這樣的事情來也是蠻符合他平時的所作所為的。
桑君惠無意間聽到了茶女和茶農私下裏說得話,在回連府時,她沒有選擇坐馬車,而是跟翠屏兩人繞到了茶女們說看到連青垚的那條街道上,她遠遠的站在那兒,就看到連青垚沒精打采的喊着,賈世凱和許文茵也同樣是一副沒有精神的樣子,他們的手上各自拿着一張報紙,就見連青垚拿着那張《善城報》走到一位農婦的面前,說了一些什麽,很快那位農婦搖搖頭的離開了,又見他走到一位農夫的跟前,那農夫連聽都沒聽他說什麽就一把把他推開。
桑君惠站在那兒看他在人群中穿梭,一會兒那拿個喇叭在喊,一會兒又出現在別人的面前。翠屏見此還真的以為自家少爺這是中了什麽魔障,可是桑君惠心中明白,她聯想到前幾天連青垚從地上撿到什麽東西,然後又匆匆離開的樣子,那撿到被揉成一團的就是《善城報》,恐怕是善城人沒人願意讀這份報紙,他們才這大街上到處拉人要給人講。
可是這些東西,誰願意去聽。
連青垚已經好幾天沒有跟桑君惠一同吃飯,一回到柳然居就到書房睡下,府上的人原以為是這二人又出什麽事了,議論紛紛,可是後來又看到他們在一起說話,才發覺原來是想多了。可是連青垚的臉色卻不怎麽好。“你說我該怎麽辦。”連青垚問桑君惠。“事情你都知道,我現在真的沒有辦法了,我不想我創辦的報紙沒人看,如果沒人看這份報紙那麽我現在所做的一切都會變得毫無意義。”
“君惠,你說我以前是不是把事情想得太過簡單,以為僅憑這一腔熱血就能改變世界,可是我卻發現我根本做不到,我連最基本的問題都發現不了,上次茶商鬧事那件事,我連那篇的問題都看不出來。”。他在這幾日裏連連受挫,他開始懷疑自己當初的選擇是不是對的。現在的連青垚正在因為一點點小挫折而坐在這裏嘆息,這樣的連青垚還是以前那位意氣風發的連青垚嗎?
“你是要打算放棄嗎?”桑君惠問道。
連青垚搖搖頭,“我從未想過放棄,可是卻在不停的自我否認,這幾天連連給我打擊,我深深的感覺到了從前未有的挫敗感,這讓我很不舒服。”
“既然從未想過放棄,那就不要放棄好了。這點小小的挫折對你來講不是什麽事,只要邁過去就好了,你沒必要在這裏暗自嘆息的,這一點也不像你,我還是喜歡看那個意氣風發,對自己充滿自信的你。”
桑君惠這幾日因為連青垚的事,也有些出神,以至于有人在拉她的衣角都不知道,還是靠身邊提醒才反應過來,轉身去看就看到啞女在自己的身後,手中還拿着一封《善城報》,啞女是茶廠裏面的一位茶女,她雙腿殘疾,不會說話,桑君惠蹲下身子與她視線相平,指了指她手中的報紙,問道:“啞女,你很喜歡看這份報紙。”
啞女高興的點點頭。
桑君惠再問道:“你都能看得懂嗎?”
啞女沮喪的搖搖頭。她把報紙塞到桑君惠的懷裏,意思是讓桑君惠給她講講這些文章的意思。
桑君惠笑了笑,“我雖然認識字,但是這上面的文章都太過于深奧,我沒辦法給你講解,不過我認識一個人他學識淵博,他一定能夠看得懂上面的意思,我把他給你請來講講怎麽樣。”
啞女高興的點點頭,露出燦爛的笑容。
“那我明天,就把他帶到你家,好不好。”啞女再次點點頭。
桑君惠想着,把啞女介紹給連青垚,或許連青垚能夠在啞女的身上重新找到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