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連續幾日連青垚住在報社,每天都是許文茵送來早餐、午餐、晚餐,他覺得住在這裏比住在家裏舒坦多了。
“你是多少時日沒有回府上,你這一身衣服都已經穿爛了,知不知道,該洗洗了。”賈世凱一副萬分嫌棄的模樣,但沒一會兒又跳到連青垚的書桌上坐着說道:“你這是在逃避,不管怎麽樣你人也娶了,已經娶到你的柳然居了,你要知道你娶的是個大活人,不是一件沒血沒肉的器物,不管你多麽不願意,你不是不該回家一趟表示一下。”
連青垚仰頭,他真的覺得很頭疼,若不是當初為了“三千塊大洋”娶她,根本不會變得現在這個局面。
許文茵用餘光看着一臉疲憊的他,賈世凱也看着他,而他卻擡頭看着天花板。
忽然,報社門被人一腳踹開,四五個大汗全部一擁而上,個個手裏都拿着那張首刊《善城報》,他們見到許文茵就沖過去,拿着報紙指着許文茵說道:“你這個人,寫的都是些什麽。你看看,看看,你會不會寫東西,還善城第一才女,我看狗屁。”另外一個人又說道:“你這樣寫有什麽事實根據嗎?你這樣寫會害死我的知不知道,現在我的工人們一個個的都在質疑我,你知道外面有多少人說我嗎?我的生意都沒辦法做了。”
許文茵被這四五個大汗,東拉西扯,每個人七嘴八舌的說些什麽,反正不是什麽好話。連青垚把許文茵拉到身後,護着她,站在那四五個大汗的面前說:“你有什麽跟我說,我們好好坐下來把話說明白。”
“跟你說,說得明白嗎?”其中一人把報紙扔到連青垚的面上,“這個女人寫不實的報道,你知道害了我多少生意嗎?從早上看到這份報紙開始,有多少人拿着這份報紙到我店裏指指點點的,你知不知道,這個女人把我們害慘了。”
說着就動起手來了,賈世凱、連青垚、許文茵被四五個大汗圍在中間拉拉扯扯,又是被拳打腳踢的。許文茵身子弱一下子就被人推到在地上,頭還磕出紅包。
“這都是在幹什麽。”突然,外面響起一串甜美的聲音。這聲音響了一下,可是沒人搭理,聲貝又高了幾分:“這都是在幹什麽。”這下所有人都注意到了,紛紛轉頭,就見外面站個十分漂亮又清麗秀氣的女子,清澈的眼睛,疑惑的看着他們。
她怎麽來了。連青垚怔住看着外面的女子,她是怎麽找到這裏的。
這人是誰,她的眼睛好漂亮。賈世凱癡癡呆呆的看着站在外面的女子,顧不得自己的衣服還被幾個大漢死死拽在手裏。
她是誰。許文茵摔倒在地上,同樣疑惑的看着外面的女子。
連青垚扶起地上的許文茵,看了看她額頭上的紅包後,對門外的女子說道:“你怎麽到這裏的,你是怎麽找到這裏的。”
賈世凱不可思議的看向連青垚,許文茵同樣不可思議的看向連青垚,他們共同想道,“原來她就是青垚的妻子。”
桑君惠走進來,還是依舊剛剛那副模樣,疑惑,“這是怎麽了,出了什麽事。”不明就裏的站在一群人的眼前,看着他們。
其中一人大喊道:“跟你有什麽關系,瞎湊什麽熱鬧,那涼快那呆這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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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世凱擔心桑君惠受到牽連,閃身來到桑君惠的跟前,将君惠護在身後。這一舉動,讓連青垚微微皺起了眉頭。“我們有話好好說,這樣動手動腳,也不是解決事情的辦法。”
“好,不動手就不動手,但是今兒個你們必須給我們一個說法,不然我們就把你們的這個報社給砸了。”
雙方冷靜下來後,事情也總算有了一些眉目,原因就是許文茵那篇文章導致了他們的生意沒辦法做,并且還遭到部分合作商和客戶的質疑,導致他們的在商業內的信譽和名聲受損,而這些人當中全部都是善城的茶商,善城以茶為名,大部分的善城人都是以種茶為主,而這其中最大的茶商便是連家。
“這種不符合實際的報道,你們報社難道不審核嗎?知不知道這樣的報道害我們這幾天損失了多少,這些損失你們賠得起嗎?”
連青垚和賈世凱二人相互傳閱,重新查看,私下讨論,看不出有什麽問題。許文茵更是認認真真的閱讀,她有多用心去寫這篇文章有多看中這篇文章怕是誰都不知道,她如此小心翼翼為什麽還會有問題。
桑君惠在也閱讀。
連青垚拿着報紙走到茶商們的面前說道:“我剛剛看了這些文章,确實沒有什麽問題,為什麽會導致你們生意受損,這就要你們自身反省了。”
連青垚這話說出來簡直是氣死人不償命,茶商們個個氣得暴筋,面紅耳赤的。桑君惠更是覺得好笑,這篇文章裏雖然寫的大部分都是事實,文筆也非常漂亮,可就是因為這些事實才是這篇問題本身。。
果然都是一群不知民間疾苦的人。
“拖欠茶農工錢難道不是事實嗎?”桑君惠突然開口說道。衆人的眼神紛紛看向她,她淡定自若的整理那份報紙,又淡定自若的走入衆人的視線,站在連青垚與茶商們的中間,笑着對他們說:“故意以低價購買茶農的茶葉難道不是事實嗎?”
“這是做生意的手段,而且用這些手段不單單是我們。可為什麽這篇文章當中偏偏要指出我們幾家。”
“可偏偏許小姐就寫了你們這幾家。”許文茵錯愕,這難道是在怪她的意思嗎?“當然我明白各位的心情,這篇文章當中反應的也都是存在的事實,這些你們不否認吧!”茶商們各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沒人否認。“茶農們,辛辛苦苦種植茶葉,為的就是能夠在茶上市的時候買個好價錢,過個好日子,可你們卻故意以低價收購茶農們的茶葉,又以高價賣出謀取暴利,你需要這些錢過日子,可這些茶農們也是要過日子的人,做人總歸要留點餘地給別人不是嗎?”
“我們只是一些小茶商那有什麽暴利可以謀取,比不得連家有自己的茶田,有采茶房。我們只能從其他茶農那裏收購,這收購也是需要錢的好吧!我賣不出去到時候還要倒貼,這不是虧本買賣嗎?誰會去做一個虧本的買賣。”
“你們說的也對,誰也不願做虧本的買賣。”桑君惠沉思了一會兒,誰也不知道她在想什麽,“不如這樣,我回去跟爹、大哥、二哥商量,讓連家茶廠打開大門收購不是自家茶田裏的茶,如果茶葉好的話,我們還可以高價收購,這樣就不存在低價收購茶葉,這樣一來我相信會有很多茶農找到連家,與連家合作。”
“連家?”
桑君惠故作驚訝:“難道你們不知道嗎?你們跟前這位便是連家的三少爺連青垚。”
這下茶商了震驚不已的看着連青垚,因為連青垚剛剛回國而且幾乎不與他們打交道,所以這些茶商自然是認不得連青垚,他們又震驚的看着桑君惠,問也不用問了,這位肯定就是連家三少奶奶了。
茶商們呵呵的苦笑道:“三少奶奶,剛剛說的話都是唬我們的吧。若是連家出手,我們做這些小本生意的茶商們那有什麽活路。”
“可是你們又不承認這篇文章當中寫的事實,還在這裏鬧事。我沒辦法,我只能這麽做。”
茶商們更加苦澀。“好好,我們承認這上面所寫大部分都是事實,可這些事情本身就給我們帶來不少的沖擊。我們在這裏鬧事也是想要一個說法。”
“帶給你們損失确實是事實,不如這樣,這幾天你們所受的損失,我來給你們賠償,到時候你們把你們的損失列成賬單,交給我的丫鬟翠屏,等一一核對是否屬實後,我一一補償各位的損失,如何。”
茶商們相互看了看,圍成一圈讨論。“如果你們對這個結果還不滿意,那麽我們就按照之前所說的那樣,連家開通對外門路,以高價收購茶農們的茶葉。”桑君惠的聲音再次響起。
“好,就按照三少奶奶所說的,我們會一一列出損失的賬單交到您丫鬟的手上。”
“這便好,不過,你們得為剛剛動手打人,道歉。”
“三少奶奶,真是一點虧也不能吃。”
桑君惠笑了笑,“動手打人本就不對,更何況你們還對一個姑娘打。再者說了你們也說了誰也不願意吃虧。”
茶商們向許文茵道過謙後,集體離開後,連青垚就質問桑君惠,“你為什麽要答應他們,這篇文章本身就沒什麽問題,明明就是他們無理取鬧。”
桑君惠冷眼看着他,不理他,走到許文茵的身邊拉着她坐下,讓翠屏打了冷水過來,用幹淨的手絹為許文茵擦拭額頭上的紅包,“好在,只是起了包,沒有破,不會破相,所以,許小姐不必憂心,就是這幾日恐怕要委屈你頂着這麽一個包,這麽漂亮的臉蛋,他們也下得了手。”
這是桑君惠第二次見到許文茵,之前是在前幾日大街上碰巧撞見,如此近距離的去看她,還是今第一次,她當真是任何一個人看在眼裏都想疼在心裏的姑娘,難怪連青垚會把她放在心尖上。
桑君惠沒有正面回答連青垚的問題,而是轉身給許文茵處理額頭上的紅包。賈世凱十分好奇的看着她的一舉一動,按照道理來講許文茵可以說是她丈夫的心上人,她既然會這麽淡定的在給自己丈夫的心上人處理傷,或許她是想用這樣的手段來引起連青垚的注意。
許文茵僵硬的坐在那兒,她比賈世凱更是想不明白,為什麽她會這麽做,但是她能夠感受得到眼前這個女人對她沒有敵意,因為她處理的手法十分溫柔。“你能告訴我,這篇文章的問題到底出在哪裏嗎?” 許文茵問道。
連青垚和許文茵、賈世凱三人還在等着君惠的答案。可桑君惠還是沒有回答,直到處理好許文茵額頭上包後,她才說道:“事實,就是問題的本身。”
連青垚三人一愣,君惠說道:“你們都是養尊處優的少爺小姐們,你們口中聲聲喊着社會主義無産階級,可是你們真的了解這些‘無産階級’的人嗎?你們認為茶農、工人這些就是社會底層的無産階級,可是你們偏偏忘記了還是這些茶商,這些靠着小本生意過日子的商人們,他們也是生活在這個社會的底層。你們寫這篇文章披露的是茶農、工人們的生活,卻忘記了這樣的文章會給茶商們帶來什麽樣的後果。”
桑君惠繼續說道:“而且這篇文章太過于片面化,也太過偏激。人都是為自己着想的,你們采訪的都是一些自身利益受損的人,他們當然有怨氣,所以正好借你們發洩自身怨氣。你們怎麽沒有去采訪一些好的,運用好壞來形成一種對比。”
桑君惠的話猶如當頭一棒打在許文茵的頭上,她怎麽沒有想到,“有壞就有好”的這個道理。而連青垚沉思君惠剛剛所說的,為什麽他沒有發現這些問題。賈世凱倒是沒有多想,他定睛的看着桑君惠。
這時,連青垚看到了賈世凱表情,他不禁的又微微皺起眉,問桑君惠道:“你還沒告訴我,你到這裏來是幹什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