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2)
個未過門的王妃,曾在校場三箭中靶勝了夜郎月光公主的謝家幺女。”
阿嬷:“可不就是她嗎,若不是親眼所見,老奴真想不到竟是這麽個小姑娘,而且還是一個英姿飒爽的美人,誰說咱們大晉的姑娘都是軟趴趴沒用的,瞧瞧這位謝阿十,可真給大晉的姑娘長臉了。”
李芳華:“阿嬷糊塗了,咱們哪裏還能算大晉的人。”
阿嬷:“姑娘何必如此,當年咱們也是迫不得已才跑到這南越來,當日那縣官死的蹊跷,跟姑娘毫無幹系,卻被按在咱們頭上,這才不得不逃到這南越來安身,姑娘不是一直想洗清冤屈嗎,如今倒是個機會。”
李芳華:“阿嬷是說讓我求助謝公子?”
阿嬷點點頭:“謝公子仗義豪爽,對姑娘也是大有情意,此事必不會推脫。”
李芳華:“之前阿嬷也知公子身份怎不勸我如此。”
阿嬷:“之前老奴是覺姑娘跟謝公子門第懸殊身份有別,便你二人彼此有情,也怕終不得個好結果,故此不曾勸姑娘。”
李芳華嘆了口氣:“阿嬷您糊塗了,之前我與謝公子身份有別,如今不是一樣。”
阿嬷搖搖頭:“不一樣,從這位阿十小姐對姑娘态度來看,謝家或許不在乎門第身份,聽人說謝家的八少爺任侍郎之職,是天子寵臣,而謝家的八少奶奶卻是一位出身江湖無父無母的孤女,姑娘想啊,若謝家有門第之念,怎會由着八少爺娶一位孤女進門,剛阿十小姐對娘更是格外親切,若是姑娘能嫁給謝公子,姑嫂之間也會和睦。”
李芳華臉一紅:“阿嬷說到哪兒去了。”
阿嬷:“老奴可不是瞎說,咱們主仆也不能總在南越待着,老奴這把老骨頭倒沒什麽,死了不過一口薄棺,随便葬在哪兒都成,可姑娘如今正值青春,後頭還有一輩子呢,這芳華閣終究不是個結果啊。”
李芳華:“容我再想想。”
阿嬷知道姑娘動意了,也不着急,讓她自己想清楚,畢竟是一輩子的事兒。
再說阿十一回驿館便跟老爺子九哥仔細說了經過,老爺子道:“你說的那個男孩莫非就鼎鼎大名的懷玉公子。”
阿十:“老爺子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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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爺子:“丫頭你可不能小瞧我老頭子,這些年可不是白在外頭跑的,這各國的新鮮事兒,我老頭子可都一清二楚,就說這位懷玉公子,別看年紀不大,卻是藏玉樓的頭牌,這藏玉樓可是天下聞名的小館兒,先頭叫藏香樓,就是因為這個懷玉公子方改成藏玉樓,聽說這小子先頭是個乞兒,後來自己跑到藏香閣去的,沒幾年藏香閣就成了他的,按說這小子不缺銀子啊,怎會來趟這灘渾水。”
阿十暗道,怪不得這小子年紀不大,卻如此會察言觀色,只從自己的只字片語裏瞬間便猜到了自己的身份,尤其想到他對付珍珠的手段,先是激怒珍珠引她動手,後又把珍珠揍成了豬頭,引來了夜郎王,順利成章的讓戴面具的計劃得以實施。真不知多少苦難才會歷練出如此聰明世故的小子來。
老爺子端詳她一會兒:“丫頭你不是瞧上那小子了吧。”
阿十:“您老吃酒了。”
老爺子搖搖頭:“那就是沒瞧上,沒瞧上就好,那小子年紀跟你不搭配,性子也不好,聽說前一陣一個去藏玉樓尋樂子的,被這小子割了子孫根,對了,別是因為這個,這小子才跟着夜郎王跑來南越避禍的吧。”
謝洵:“如今看來,還多虧有這小子,不然還真不可能如此順利。”
老爺子點點頭:“這小弟真是個人才,虧他怎麽想出來的,事不宜遲,咱們也趕緊準備吧,明兒照計行事。”
在南越找二十個跟那小子一樣身量的男孩并不難,裁剪衣裳,踅摸那些面具卻費了些功夫,不管如何,總算準備齊全了。
在國賓館到王庭的必經之路上尋了個茶樓提前包下,把這些人安置妥當,眼看時辰将至,遠遠就瞧見夜郎的車駕行了過來,夜郎王高高坐在馬上的身姿異常顯眼,這夜郎王的确生的一幅好皮相,難怪引得珍珠跟蘇盛蘭主仆反目呢,不過大嫂之前就說過珍珠這丫頭不是個安穩的,讓她尋個機會把她開發出去,蘇盛蘭哪裏聽得進,非把珍珠留在身邊,如今反受其害也是她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
正想着,忽聞一聲馬嘶忙讓那二十個人戴上面具,就見一匹瘋馬撒開四蹄從街一頭向着夜郎王的車隊沖了過來。
車隊不妨會出來一匹瘋馬,一時慌亂,忙護在夜郎王左右,至于後頭那些美男就顧不上了,一時間四下奔逃,成了一鍋粥。
夜郎王皺了皺眉,伸手自馬鞍橋上取了鐵弓,拉弓搭箭,只聽嗖一聲,雕翎羽箭正中瘋馬脖頸,把整個脖頸都射穿了,可見這一箭的力道。
瘋馬倒地立斃,夜郎王讓格魯重整車隊,尤其那二十個美男是送給南越王的厚禮,不能出差錯,不一會兒格魯來報說二十個美男雖沖散卻都尋了回來,夜郎王點點頭,恍惚覺得哪有些不對,卻看到懷玉,也就放心了,這懷玉才是他送給南越王的大禮,其他的不過陪襯罷了 ,南越的禮官迎了過來,夜郎王不好遲疑,吩咐車隊繼續前行。
謝洵受邀去王庭赴宴,卻把安置二十個美男的差事丢給了阿十,阿十如今十分懷疑,九哥是知道這些美男棘手,所以才丢給自己的。
阿十原先想的蠻好,把這些人替換出來放了就好了,哪想這些人都說無處可去,弄得阿十也不知如何是好。
想起老爺子忙尋老爺幫忙,哪還有影兒,只有胡升咳嗽了一聲:“老爺子說他在這驿館裏待的膩煩了,出去散散,讓老奴知會小主子一聲,莫擔心,天黑前就回來了。”
阿十心裏暗道老奸巨猾,看了這些美男一遭,深以為還是懷玉順眼一些,雖說那小子生的格外漂亮,舉手投足也十分魅惑,卻并無一絲女氣,但這些人有的還好,有的卻太過陰柔,若是換上女裝,大約都分不清男女,說話也是細聲細氣的捏着嗓子,聽着異常別扭。
阿十想了想開口道:“不如這樣,你們好好想想家鄉在何處,還有什麽可以投奔的親戚朋友,等回了大晉把脫籍文書給你們,就送你們回去。”
誰知這些美男聽了都搖頭說無親無故,都死絕了,家鄉一個人沒有,有的甚至連家鄉在哪兒都不知道,把阿十為難的夠嗆。
頭先站着的一個大約見阿十實在為難,有些不落忍開口道:“那個,姑娘不必為難,其實我們都聽懷玉的,他昨兒囑咐我們了說姑娘是謝府的阿十小姐,讓我們跟着姑娘,往後就再沒人敢欺負我們了。”
阿十這才明白是那小子搞的鬼:“你們聽他的做什麽?”
那少年道:“懷玉不會害我們的,他既讓我們跟着姑娘,必然是為我們好的。”
阿十跟他們說不通,只得讓劉喜兒把這些人先安置在驿館中住下,等懷玉來了再說。
落晚九哥方回來,後頭跟着懷玉,阿十:“怎麽你們一起回來了。”
謝洵:“這小子數猴兒的,一個不妨就鑽我轎子裏來了,倒把我吓了一跳,這一路我是提心吊膽,外頭夜郎王的侍衛可提着刀滿城找這小子呢,都快把番禹城翻過來了,要是這小子出去,一準兒被砍成八截兒。”
106、106 …
懷玉倒不以為意:“放心吧, 那些夜郎的侍衛也就在外頭唬唬人罷了,這兒他們是不敢進的, 這裏畢竟是南越不是他們夜郎。”
阿十:“你倒聰明。”那小子嘿嘿一樂得意的不行。
阿十:“別笑了, 我問你那些人你打算怎麽安置?”
懷玉:“他們沒說嗎, 我跟他們說好了,從今往後就跟着小姐, 甭管是馬夫小厮看門什麽差事都行, 只要給口飯吃,有個地兒睡就成。”
謝洵:“你說的倒好聽,有你們這樣的馬夫小厮看門的嗎, 我們謝家要是留了你們這些在府裏, 就算行了,朝裏那些好此道的老頭子, 還不天天往謝府鑽啊,你當我們謝家是你的藏玉樓呢。”
懷玉:“我們知道高攀不上謝府,既如此,我還是帶着兄弟們去南越王庭安身吧,雖說那南越王長得猥瑣了點兒啊, 好歹是一國之主,只要伺候好了, 想來混個安身之處也不難,若實在忍不得了,大不了咔嚓一下把那南越王的命根子給切了,一了百了。”
謝洵指着他:“你這小子是打定主意黏上我謝家了是不是?”
懷玉:“先說好, 我可不是要黏上你們謝家,我是想跟着她。”說着一指阿十。
謝洵一把打下他的手:“有沒有點兒規矩,指什麽指,若你是個丫頭,跟着阿十還說得過去,你這麽個半大小子,跟着我們妹子做什麽。”
懷玉:“我不管,反正不讓我跟我就帶着兄弟們去南越王庭。”
謝洵真想一巴掌抽死這小子,虧生的這麽個模樣兒,卻怎如此讨嫌,氣的臉色都變了:“你小子故意找茬兒是不是?”
阿十:“九哥你我跟他說。”謝洵瞪了那小子一眼,轉身出去了。
阿十看了他一會兒:“你跟着我也可,但要聽我的安排,你答不答應?”
懷玉想也沒想就點了點頭,阿十不禁道:“答應的這麽快,不怕我把你賣了嗎?”
懷玉:“你不會。”
阿十:“後頭你那些兄弟,安排在謝家倒容易,我上頭有九個哥哥,做什麽都有,看看他們想做什麽,若是想學醫就跟着七哥,若是想學養馬就跟着我五哥,想學做買賣跟着九哥,總之看他們自己的興趣,可你……”
阿十話音未落,那小子就忙道:“我就跟着你,哪兒也不去。”
阿十想了想,這一晃出來有半年了,也該回京了,阿爹已捎了十幾封家書來,催自己回去,說阿娘想自己想的年上病了一場,身子不大好,讓自己早些家去,也免得阿娘惦記,有道是高堂在不遠游,自己實在不孝。
若回京,這小子跟着自己也無妨,睿王府趙勇幾個都閑着,這小子身手靈活,是個練武的材料,丢給趙勇幾個說不準能練出些門道。
想到此,點點頭:“你既非跟着我就跟吧。”
這小子一聽頓時眉開眼笑:“君一言快馬一鞭,不許反悔。”
阿十點點頭:“不反悔。”卻又覺得好笑,這小子糊塗了,難道不知道自己就是個小女子嗎。
老爺子可不想回去,京城對他而言跟牢籠差不多,他總說前頭是他想不開,把自己關在皇宮那個籠子裏頭,跟坐牢一般,什麽樂子都沒有,若是早些想開,也不至于把自己的大好年華都耽擱了。
阿十心說,這老爺子要是還想不開,那歷朝歷代的皇帝算什麽,自己就沒見過哪個皇帝能跟老爺子一樣過得日此恣意潇灑。
總之,老爺子一聽她要回去,也沒攔着,反倒像是松了口氣似的囑咐她兩句,便忙不得的走了,阿十很懷疑他去南江城尋前頭那個叫香兒的相好去了,想想她娘的話還真有些道理,這老爺子如今年紀都這麽大了,還如此閑不住,可想而知年輕時得都風流。
想起阿娘,更勾動了阿十的思鄉之情,擡頭望了望,天空一輪滿月灑下皎潔的清輝,忽想起當年自己跟冰塊男在大王子府的時候,也是這樣的夜,他們那麽親近,當時她只覺的疼,如今想來那樣的疼竟也是幸福的,不想忘,想永永遠遠的記着。
想着站起來,出了院子,從驿館的後牆翻了出去,阿十知道懷玉在後頭跟着自己,也不理他,翻出去,七拐八繞的不一會兒就到了大王子之前的府邸。
如今已經是南越王的別院,雖說南越王不會再住進來,卻仍是他的地方,阿十尋了一處矮牆翻了進去,不禁愣了,外頭瞧着沒怎麽變,裏頭卻已完全不同,許多院子都推到重蓋了,再也尋不見當初那個院子。
懷玉輕手輕腳的跟過來,低聲道:“這是什麽地方?”
阿十側頭看了他一眼:“難得還有你不知道的?”
懷玉:“這裏是南越,我是頭一回來,自然不知道這是哪兒了?”
阿十:“這是南越王之前的府邸。”
懷玉四下看了看:“小姐來這兒做什麽?”
阿十沉默良久搖搖頭輕聲道:“物是人非事事休,走吧。”
兩人出了大王子府,一路回了驿館,進了院子阿十方道:“都跟了一路了,閣下還不打算現身嗎。”
懷玉聽了一驚:“小姐跟誰說話……”話音未落就被人一掌打在後脖頸上,暈了過去。
阿十伸手扶住他,把他放到廊凳上靠着,轉身看向來人:“堂堂夜郎王做如此宵小行徑若傳出去,豈不有損大王英明。”
夜郎王目光灼灼:“果真是你,我進城那日你可是在那茶樓之中。”
阿十:“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于夜郎王何幹?”
夜郎王:“阿十,你對我難道就無半分情分嗎。”
阿十:“大王這話問的奇怪,我與大王萍水相逢,不過見過幾次面罷了,有何情分而言。”
夜郎王臉色一沉:“既阿十你如此無情,那就休怪本王了。”阿十聽見他的話,暗道不好,就覺肩頭一麻接着便暈了過去。
再次醒來的時候,感覺身下有些颠簸,像是在馬車上,忽聽夜郎王的聲音:“醒了。”
阿十側頭看見坐在對面的夜郎王 ,這輛馬車尤其寬大,自己身下是柔軟的錦榻,夜郎王靠對面手裏拿着一卷書冊,他們中間有個小幾,小幾上有凹進去的暗槽正好放茶壺茶盞,便有些颠簸,茶也不會撒出來。
阿十倒是真佩服這夜郎王,坐個馬車也能坐的如此舒适。她想坐起來,卻發現渾身發軟,使不出半分力氣,不禁道:“先是跟蹤後是下藥,如今又綁架,夜郎王如此大費周章的對付我一個小女子,是不是有些小題大做了。”
夜郎王笑了起來:“阿十雖是小女子,可你這個小女子可不能小觑,我也是萬不得已才出此下策,若阿十答應跟我回夜郎,我就放了你,如何?”
阿十:“如今只怕已經進了你夜郎的國界,我答不答應還有意義嗎?”
夜郎王:“就說阿十是個聰明人,你們大晉不是有句話叫既來之則安之嗎,既然都來了,阿十不如好好欣賞欣賞我夜郎的大好風光吧,雖跟大晉不同卻也絲毫不遜于大晉,之前我就想請你來我夜郎做客,如今方得機會。”
做客?阿十嗤笑了一聲:“大王跟我說笑呢,有我這樣做客的嗎?”
夜郎王:“你別惱,等你心甘情願的留在夜郎,我便給你解藥好不好?”
阿十:“我說不好有用嗎?”
夜郎王笑了一聲:“阿十你的脾氣還跟過去一樣,倒讓我想起當初我們在南越王庭見面的情景,這一年多來我時常想起,若當初就把你帶回夜郎就好了。”
阿十:“你想多了,我又不是夜郎人,做什麽跟你回夜郎,我要回去的是大晉,而且,你用這種手段把我綁回夜郎,難道就不怕兩國因此交惡,若因此而起兵禍,遭殃的只怕是你夜郎的百姓。”
夜郎王哈哈笑了:“起兵禍,經了蒲城一戰,大晉還有餘力動兵嗎?況且,誰說我綁了你,是因端和思鄉心切,故此請了你來夜郎與端和相聚,以解她思鄉之情。”
阿十:“端和公主待你一片真心,你怎能如此待她?”
夜郎王冷笑了一聲:“她婚前便已不是清白之身,大晉皇帝把如此失貞之女下嫁和親,是對我夜郎的羞辱,即便如此,我也封了她為王後,已是仁至義盡,還指望我如何待她?”
阿十:“當日你在校場求娶的時候,便知這些,如今卻又用這些做借口,豈不可笑。”
夜郎王:“在校場我求娶的可不是她,若當日皇上勻了我,我倒是情願對大晉納貢稱臣。”
阿十:“這又是你的托辭罷了,夜郎王的野心豈是區區和親能熄滅的。”
夜郎王:“那是之前,如今我倒覺着,若得佳人相伴終生,此一生也無憾了。”
阿十:“你後宮的佳人沒有上百也有幾十了吧,你跟她們相伴終生,不是很容易。”
夜郎王忽的笑道:“阿十是吃味了嗎?,你不用吃味,只你答應我留在夜郎,我願意為你散盡後宮,從此只有你一個人,我們可以相依相伴,偕老白頭豈不好。”
107、107 …
阿十倒未想到他竟說出如此一番聽起來尤其荒謬的話來, 不禁冷笑了一聲:“這樣話可不像是夜郎王能說出來的。”
夜郎王目光溫軟:“阿十若不信,回去我便散盡後宮。”
阿十:“那些可都是你的女人, 有的還為你生兒育女, 大王如此是不是太無情了。”
夜郎王:“弱水三千只取一瓢, 自當初南越王庭一見,我的心裏便只有阿十了, 她們算得什麽, 阿十,答應我留在夜郎,只你留在夜郎, 我便不會興兵犯晉, 你我一同治理夜郎,将來我們的子孫也會世世代代守在這裏。”
阿十:“若我不答應呢, 你當如何?”
夜郎王臉上的笑雖未變,眼裏卻已冷了幾分:“江山美人,若無美人相伴便只能取江山了。”
阿十暗道,這厮就是知道,此時大晉不會動兵, 所以才敢如此,不過, 他對自己的心思,當初自己是知道,卻未想到過了這麽久,仍然未放下, 而這厮可不是什麽君子,若是硬碰硬 ,若是他使出什麽龌龊手段可就麻煩了,既他要跟自己論當初南越王庭的那點兒緣分,自己就用這個暫且搪塞好了。
想到此:“當日在南越王庭,多虧大王解圍,阿十心存感激,與大王以友論交,大王去京城的時候,阿十還曾給大王做向導,如今想起這些還仿佛昨日一般。”
說起這個,夜郎王臉色柔和了許多:“那時阿十還騙我說是榮昌號的夥計呢,原來卻是女兒身。說着目光一閃:“阿十放心,我不逼你,你可以好好想想。”
阿十暗暗松了口氣,只要這厮不使龌龊手段,自己就有機會逃出夜郎,只要出了夜郎,這厮鞭長莫及,自己就安全了。
阿十一開始還擔心夜郎王把自己安置在他的王宮之中,王宮層層守衛,想逃可不易,好在是個小巧的兩層竹樓,布置的極簡單,瞧着像個平民百姓的家的居所,景致卻好,推開二樓的窗子,便是阡陌交錯的田野,如今已是深冬時節,卻仍滿眼青翠。
阿十最喜歡坐在窗前的竹椅上發呆,只因窗外的風景實在太美了,可惜自己如今并無心情,若不然做一副丹青,把這樣的美景畫下來帶回去該多好。
正想着,忽聽後頭一個聲音道:“是不是很美?”
是回過頭來,不禁愣了楞,來人是蘇盛蘭,滿打滿算也就一年多未見,昔日有些豐腴的蘇盛蘭竟瘦的不成樣子,因為瘦以至于兩個顴骨格外突出,記憶中圓潤白淨的小臉變成了瓜子臉,臉上塗着厚厚的脂粉也遮不住蠟黃的臉色,這哪是以前那個盛氣淩人的蘇盛蘭,簡直就是大病初愈的病秧子,忍不住開口:“你這是病了嗎?”
蘇盛蘭并未回答阿十的話,只是目光複雜的端詳了阿十一會兒:“你倒是一點都沒變。”
阿十搖搖頭:“只是看上去未變而已,物是人非,哪有不變的。”
蘇盛蘭:“可是你看上去跟過去一模一樣。”
阿十不想跟她在這話題上糾纏,雖兩人是親戚,也算自小一起長起來的,卻當真沒什麽太深的交情,非要跑到夜郎來做出一副故友重逢的親熱樣,實在為難她。
想到此,索性調回目光去繼續欣賞窗外的美景,竹樓中一時安靜非常,半晌,方聽蘇盛蘭說了句:“你可知這是何處?”
阿十搖搖頭:“我一來就被你們大王關在這兒了,哪知道是什麽地方?”
蘇盛蘭:“這是大王阿娘住過的地方,你不知道吧,大王的阿娘也是咱們大晉人,被夜郎先王從南疆搶回來的,有好些年,他們娘來都住在這兒,你看下頭那塊田,如今都是大王打理的。”
阿十倒未想到這個竹樓是夜郎王的親娘的居所,不過對于這些自己并無興趣,女人都是自私的,只對于自己喜歡的男人才會如此耐心的,想去了解他過往的每一天過的什麽日子,就如同自己也總是望着小粘糕的那張臉,遙想冰塊男這麽大的時候長什麽樣子一般。
阿十:“你跟我說這些做什麽?”
蘇盛蘭目光複雜的望着她:“我跟你說這些是讓你明白大王對你的心意。”
阿十:“你真是變了不少,以前那個事事都要跟我找茬兒的端和郡主,如今竟來給夜郎王當說客了嗎,蘇盛蘭你還真是賢惠。”
蘇盛蘭別開頭:“你管我。”
阿十:“這才是我認識的蘇盛蘭。”
蘇盛蘭看了看左右,揮揮手:“你們都下去吧。”
她身後的兩個婆子道:“王後娘娘,大王吩咐不讓奴婢們離開娘娘半步。”
蘇橫欄哼了一聲:“誰讓你們離開半步了,我是讓你們出去,我跟阿十經久不見,難道不該說說話兒,敘敘我們的姐妹情誼?你們兩個在這兒待着做什麽,還不滾,莫非你們根本不把我這個王後放在眼裏。”
蘇盛蘭一番話,那兩個婆子哪敢再待,只得躬身退了出去,雖下了樓卻并未出竹樓,而是在樓下豎着耳朵聽樓上說話。
蘇盛蘭打發走了兩個婆子,便在阿十旁邊的竹椅上坐了開口道:“大王是重情重義之人,對妹妹又是一片真心,妹妹如今年輕孀居,什麽時候是個頭兒呢,倒不如留在夜郎,與大王雙宿雙飛……”嘴裏說着,手卻輕輕揭開小幾上的茶碗蓋子,手指沾了些水,在小幾上寫了兩個字,阿十看的真切,是子時。
不禁看向蘇盛蘭,暗道,她是來給自己送信的嗎?正想着,就聽樓梯上傳來腳步聲,有些重,應是男子,能上此竹樓的男子除了夜郎王不可能有第二個。
兩人都是一驚,兩人中間這張竹幾有些年頭了,早已失了原本的青翠,有些發黃,水印在上面經久不散,剛蘇盛蘭寫得兩個字尤為明顯,一時半會是消不下去的,若是被夜郎王發現豈不前功盡棄,若用帕子蓋住,更是此地無言三百兩。
眼瞅夜郎王就上來了,阿十忽看到幾上的茶碗,頓時有了法子,假裝口渴伸手去那竹幾上的茶碗,輕輕一撥,茶碗裏的茶便都倒在了竹幾上,瞬間便淹沒了上頭的字跡。
夜郎王一上來就看見竹幾上傾倒的茶碗,不禁道:“這是怎麽了?”
蘇盛蘭見禮,夜郎看了她一眼皺了皺眉:“怎麽還不走?”
蘇盛蘭臉色變了幾變,卻最終低下頭:“妾身告退。”
阿十實在不想跟夜郎王獨處,忙一伸手抓住蘇盛蘭的胳膊:“我跟姐姐許久不見,還要好些話要說呢,姐姐不能走。”
夜郎王雖不喜跟阿十獨處時被人打擾,可見阿十抓着蘇盛蘭不松手,又難得見阿十這般,便點頭道:“既阿十有話要說,便留下吧。”
誰知蘇盛蘭卻一把甩開阿十:“妾身身上不大爽利,請大王允妾身回宮。”
夜郎王看向阿十,阿十此時哪忍心為難蘇盛蘭,便松開了她的胳膊。
夜郎王揮揮手,蘇盛蘭匆匆走了,阿十下意識望向窗外,能看見蘇盛蘭有些踉跄的腳步,也不知是病的還是腳下苔藓濕滑所致。
忽聽夜郎王道:“在大晉京城曾聽說你跟她并不和睦。”
阿十收回目光,看向他:“我跟她年紀相若,既是親戚又自小一起長大,怎會沒有情份,至于不和睦,不過小女孩間拌個嘴罷了,外頭的人不知根底兒,便胡編亂編了一通有什麽稀奇。”
夜郎王:“阿十心善不與她計較,只我瞧着她剛才的樣子,可不像拌嘴這麽簡單。”
阿十:“你疑心什麽?”
夜郎王見她要惱,忙道:“我并未疑心什麽,只是想提醒你小心些。”
阿十:“你莫不是忘了她是你的王後。”
夜郎王:“本王随時可以廢了她,不提她了,說正事兒,阿十,已經過了十日,你還打算考慮多久。”
阿十知道,自己一天拖一天,這厮本來就不多的耐心也快到頭了,想起蘇盛蘭在竹幾上寫得字,便道:“明日一早我告訴你。”
夜郎王大喜過望:“阿十,你可不要诓我。”說着伸手去握阿十的手,阿十擡手避開:“大王自重。”
夜郎王:“好,我不碰你,阿十我對你是真心的,我不會強迫你,我會讓心甘情願的留在夜郎,我說到做到。”
正說着格魯蹬蹬的跑了上來,在夜郎王耳邊嘀咕了幾句,夜郎王臉色一變,站了起來:“阿十,宮裏出了些急事,我去去就回。”撂下話匆匆而去。
夜郎王走了,格魯卻未走。
阿十發現他沒出去,挑了挑眉:“格魯将軍有何賜教?”
格魯瞪着她:“你就是你們大晉常說的禍水,誰沾上你誰倒黴,你們大大将軍王都被你克死了,你還來克我們大王。”
格魯這句話真有些傷到了阿十,她也不禁想自己真是禍水嗎,若不是怎麽冰塊男會死在蒲城,想到此,忽然覺得或許格魯說的對,自己的确是個禍水。
格魯見她直勾勾盯着自己發呆,不禁道:“禍水就是禍水,你這麽瞪着我也沒用。”轉身走到樓梯口忽然說了句:“今晚上本将軍當值。”撂下話走了。
108、108 …
格魯走了之後, 阿十想了許久,蘇盛蘭留下子時兩個字, 是想告訴自己, 子時有人來救自己嗎, 而格魯臨走那句話又是什麽意思。
聯系他前頭罵自己禍水的話,莫非他是想告訴自己, 與其讓自己留在夜郎禍害了他英明的主子, 還不如今晚上趁着他當值睜只眼閉只眼的放自己出去。
阿十前後想了幾遍,覺得大有可能,從格魯看夜郎王的目光就能看出, 夜郎王在格魯心中的地位, 而格魯這個人別看長的五大三粗,像個莽漢卻頭腦清楚頗有見識。
只要是明白人, 稍微權衡一下如今各國的形勢,便知不宜興兵,就算經了蒲城一戰,大晉隕了能征慣戰的大将軍王,國庫也空了大半, 卻也未到山窮水盡的地步。
不想動兵是皇上顧念百姓疾苦,并非不能戰, 而是不想戰,若夜郎此時興兵犯晉,就不得不戰,這仗打起來, 若說大晉占不到好處,對夜郎來說便是滅頂之災。
俗話說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大晉再怎麽不濟,也是泱泱大國,就算晉國再弱,也不是小小的夜郎能吞的下的,夜郎王的野心其實是夜郎的滅國之禍,所以對大晉興兵實屬不智。相反,若跟大晉交好,倒可保夜郎國長治久安。這一點上格魯顯然比夜郎王明白的多。
若自己所猜不錯,格魯也不會趁機下黑手要自己的命,他巴不得自己這個禍水平平安安的回大晉去呢,自己既是謝家千金又是睿王妃的身份,若在夜郎國內出了什麽閃失,兩國必然交惡,就算皇上顧及百姓,不會出兵,單憑謝家的力量,夜郎也甭想消停,所以把自己這塊燙手山芋盡快送出夜郎才是上策。
至于夜郎王,就看剛才夜郎王匆匆而去的神情,就知一定是出了大事,估摸今天不會再來了,倒真是逃跑的最佳時機。
想明白了也就不着急了,還跟往常一樣,用過晚膳在燈下看會兒書,便睡下了,好在住進這個竹樓不就,夜郎王便給了自己解藥,若手軟腳軟想逃都逃不了。
阿十把自己來時的衣裳換上,找出随身的精鋼臂弩戴好,估摸着時辰接進子時,悄悄從竹榻上起來,下了地,走到窗前,小心的推開窗子,黑乎乎的什麽都看不見,不過在這竹樓住了這麽多日子,早把這裏摸的一清二楚,竹樓本來就不高,這個窗子下頭是一片晾曬東西的空地,看守自己的侍衛一共有八個,分成兩班,都是夜郎王的親信。
平常樓下的空地上會站着一個,今日也不見蹤影,可見是格魯為了方便自己出逃,故意把人弄走了,這樣裏應外合的境況下,自己想逃不出去都不易。
想到此也不在猶豫,一縱身翻了出去,剛落地,肩膀便搭了一只手過來,阿十一驚以為是夜郎的侍衛,唯一側身,手搭在胳膊上的臂弩,剛要扣動機關,忽聽那人道:“是我懷玉。”
阿十這才把手放下來,就着月光看過去,果然是懷玉,不禁道:“怎麽是你?”
懷玉:“是我把你看丢的,自然要來救你出去,地處不是說話之地,先離開這兒再說。”說着,拉着她往外跑。一直跑到前頭的林子邊兒上,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