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3)
林子裏牽出一匹馬來,拍了拍馬鞍:“走吧。”
阿十:“怎麽就一匹?”
懷玉:“我的小姐,這裏可是夜郎,你是被夜郎王抓來的,不是夜郎王對你不錯,你就真以為自己是來做客的吧,這一匹馬都費了老大力氣才弄來的呢。”說着眼珠轉了轉:“小姐若是覺着跟懷玉共乘一騎不妥,那小姐上馬,懷玉跟在後頭跑好了,反正最多就是被夜郎王抓去,這位夜郎王不好男色,也不會把我如何。”
他這麽一說,阿十哪忍心啊,夜郎王是不好男色,就因為不好男色,懷玉落在他手裏,沒準小命都保不住,不過阿十轉念一想,不對,這小子多精,豈會跟在後頭跑,根本就是故意如此說為了博取自己的同情。
想到此,在心裏哼了一聲,琢磨怎麽也得治治他,免得以後得寸進尺,遂點點頭:“行,那你就跟在後頭跑吧,萬一運氣不佳被夜郎王抓了去,也無妨,夜郎王不好男色,不會把你如何的?”說着翻身上馬,一帶缰繩就要走。
懷玉急了,忙伸手抓住辔頭:“你,你真要把我丢下啊。”
阿十:“不是你自己要求的嗎?”
懷玉:“我,我那就是随便說說罷了,哪能當真。”
阿十:“若你執意跟着我,就記着,在我這兒沒有随便說說的事兒。”說着伸手:“上來吧。”
懷玉這下可不敢再說了,忙翻身上馬,阿十縱馬順着道跑了下去,到天亮的時候,已經能瞧見遠處兩國的界碑。忽聽後面馬蹄聲大作,懷玉往後望了望道:“壞了,夜郎王追來了,他兒子不都快死了嗎,怎麽還能追來。”
阿十:“什麽兒子?”
懷玉:“他那個側妃你認識的吧,就是上回在國賓館裏的那個潑婦,不,應該叫毒婦,那娘們可是狠毒的緊,竟然因為自己小産,下毒害了夜郎的王子,這些,回頭再細說,這會兒先跑吧。”他話音剛落,就聽一聲響亮的哨聲響起。
阿十暗叫糟糕,這哨聲是馴馬使的,而他們騎的這匹馬可是夜郎的,果然,這馬一聽見哨聲,竟要停下來。
就聽後頭懷玉咬牙切齒的道:“我還就不信,治不了一匹馬。”阿十正要問他想做什麽,就見他擡手把頭上的簪子抽了出來,對着馬屁股就是狠狠一簪子。
那馬吃痛嘶鳴一聲,狂奔而去,不一會兒便過了兩國的界碑,卻被兩從後飛來的羽箭射中後腿,哀鳴一聲,倒在地上,馬上的兩人也摔了出去。
阿十爬起來,扶起懷玉:“你怎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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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玉:“就是摔的屁股疼,別的還好。”
阿十瞪了他一眼,都什麽時候了,這小子還有心情開玩笑。卻忽聽懷玉在她耳邊道:“再拖一小會兒,咱們的人就到了。”
阿十轉身看向夜郎王:“大王這是何意?”
夜郎王:“阿十,你昨日答應我,今日給我答複,莫非這就是你的答複嗎?你可對得住我這一片真心。”
阿十:“恕阿十不明白大王所謂的真心?阿十以為的真心是一生一世只此一人,除此一人之外,再不會瞧旁人一眼,彼此真心以待,相愛相守至死不渝。似大王這樣左擁右抱朝三暮四的真心豈不可笑。”
夜郎王:“只你答應我留在夜郎,本王情願為你散盡後宮,從此只守着你一人。”
阿十嘆了口氣:“即便如此,我也不會答應?”
夜郎王:“為什麽?難道是因為睿王,他已經死了。”
阿十:“可是在我心裏他一直活着,即便沒有他,你我也絕無可能。”
夜郎王臉色沉了下來:“我好話說盡你不聽,那就莫怪我了。”說着就要往前沖。
懷玉忙道:“夜郎王你可想好了,你若過了兩國界碑便侵犯了我大晉國土,若是皇上知道,兩國打起仗來,你夜郎可讨不了多少好處。”
夜郎王冷哼一聲:“楚懷玉,怪本王識人不清,信了你這個兩面三刀的小人,壞了本王的大事,待本王抓了你,把你抽筋剝皮,方能洩本王心頭只恨。”
懷玉倒是不怕,反而嘿嘿一樂:“在大王跟前兒,懷玉這點兒伎倆實在算不得什麽,您這前頭納貢稱臣求娶了我大晉的端和公主為後,這才一年就又跑去南越想娶南越的公主,如今又把我家小姐綁到了夜郎,口口聲聲說什麽散盡後宮,所以說,論起兩面三刀,大王才是翹楚,懷玉以後還得多跟大王學學。”
懷玉一番話氣的夜郎王臉色鐵青:“楚懷玉,你以為這個界碑能擋得住本王嗎,本王今兒就要你的小命。”說着拉弓搭箭,嗖一聲,羽箭破空而出,沖着懷玉的面門就來了。
懷玉未想到夜郎王竟然出手這麽快,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眼睜睜看着那箭沖自己射了過來,暗道,完了,自己的小命算丢這兒了,下意識閉上眼,卻聽铛一聲,懷玉睜開眼,正看見阿十揮手擋住了那支箭。
阿十:“你既求娶了端和為後,就該善待于她,她為你背井離鄉,遠嫁夜郎,這份真心難道不值得你珍惜嗎。”
夜郎王冷笑了一聲:“我的一片真心,阿十能棄如敝履,我何必還要管別人的真心,我再給你一次機會,你自己過來,若不然莫怪我夜郎王興兵,到時候生靈塗炭,民不聊生都是你阿十的罪過。”
阿十:“你本就狼子野心,卻拿我做什麽借口。”
懷玉:“就是,拿女人做借口,算什麽男人。”
夜郎王:“好,阿十如此無情也休怪本王了。”說着催馬就要過來。
旁邊的格魯忙攔住:“大王三思。”
格魯話音未落就見煙塵四起,謝洵帶着一隊兵士飛奔而來,到了近前一字排開,跟夜郎王的人馬隔着界碑對峙。
謝洵:“這一大早的,夜郎王跑來這兒做什麽?”
109、109 …
夜郎王眯了眯眼:“你是謝家的老九。”
謝洵拱拱手:“都說貴人多忘事, 謝洵還當大王不記得在下了呢。”
夜郎王:“本王記得謝家的九少爺并不在朝為官,莫非是本王記差了不成。”
謝洵:“沒記差, 沒記差, 在下就是個生意人。”
夜郎王冷笑了一聲:“生意人如今也能帶兵了嗎。”
謝洵指了指後頭笑道:“大王說的是這幾位兄弟?這話可就長了, 在下雖是個生意人,到底也是大晉子民, 這國家有難匹夫有責, 我謝洵也當盡些綿薄之力,蒲城一戰的時候幫着籌了些糧草,押運了過去, 跟這些兄弟免不了吃吃喝喝, 日子長了也就混熟了,聽說在下要來接我妹子, 兄弟們都想見見就跟着來湊個熱鬧,倒是夜郎王這一大早的,帶着這麽多兵跑來此處是何意,不是來打獵的吧。”
夜郎王:“本王來追我夜郎的逃犯?”
逃犯?謝洵掃了潘清跟懷玉一眼:“大王說的是這小子?”
懷玉一聽不幹了,跳了出來指着夜郎王:“你說誰是逃犯, 我楚懷玉生是大晉的人死是大晉的鬼,跟你夜郎王有什麽幹系?”
謝洵:“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麽誤會, 據在下所知,這楚懷玉的确是我大晉子民,便真犯了律法也輪不上大王追逃吧,而且, 不瞞大王,這小子如今已是睿王府的人,睿王雖不在了,睿王府卻仍是我大晉的大睿王府,王府的人誰也不能動。”
夜郎王臉色更是陰沉,看向阿十:“你是為了這小子?”
楚懷玉:“你管得着嗎,就算夜郎王的手再長,還能伸到我大晉的睿王府來不成。”
夜郎王卻不理會他,仍是看着阿十:“你是不是為了這小子?”那樣子好像捉奸的丈夫。
阿十實在覺得荒唐,忍不住翻了白眼:“甘你屁事。”轉身往九哥這邊兒走,卻聽夜郎王道:“阿十可曾想過,若不是念着你我的情分,剛那兩箭,你已香消玉殒。”
阿十停住腳步轉過頭來:“大王不說阿十還忘了此事,我八哥常跟我說,我謝家人什麽都吃的,就是不能吃虧,所以你這兩箭,阿十得還回去才公平。”說着,擡起手臂扣動臂弩的機關,只聽嗖嗖兩聲,□□破空而出。
格魯吓了一跳,忙抽出腰刀想把□□擊落,卻未想到那□□雖不大力道卻大,以格魯的臂力竟覺震的胳膊發麻,如此霸道的□□若不是自己用刀擊落,後果不堪設想,這丫頭這是真想要大王的命。想到此,不禁出了一身冷汗,低聲道:這丫頭心黑手恨,便她留在夜郎也是個禍害,倒不如讓她走吧,況且,謝家老九既然來了,這丫頭咱們也帶不回去。”
夜郎王自然知道這個,只是心有不甘罷了,到了這種地步,想帶她回去是絕無可能了,遂開口道:“本王一片真心請阿十來我夜郎做客,阿十卻趁夜私逃,本王此來只是想知道是何緣由,不想阿十卻如此絕情,既如此,本王也不能勉強,待日後有機會再與阿十把酒言歡吧。”撂下話,調轉馬頭疾馳而去,格魯瞪了阿十一眼跟着去了。
謝洵跳下馬走了過來,笑道:“你這桃花開得倒旺盛的很,這都一年多了,這夜郎王的心思還沒放下呢,也不枉阿爹阿娘給了一幅這樣的好模樣兒。”
阿十白了他一眼:“九哥胡說什麽呢?”
謝洵:“這可不是胡說,是大實話,對了,這匹馬你打算怎麽處理?”指了指那匹在地上悲鳴的馬,那叫聲聽的實在不忍。
謝洵:“這是戰馬,傷了後腿便廢了。”
阿十知道九哥的意思,是怕自己一個不忍,把這匹馬弄回去卻是大麻煩,可讓她把這匹馬丢在這兒自生自滅也有些不落忍。
正想着怎麽料理此事,就聽懷玉道:“這有什麽可為難的,給它個痛快不就結了。”說着,彎腰從靴筒裏抽出一把亮晃晃的匕首,過去照着馬脖子就是一下,頓時鮮血四濺,那馬只嘶鳴了一聲便無聲息了。
阿十:“誰讓你把它紮死了。”
懷玉:“我這可是給它個痛快,一雙廢了兩條後腿的馬,也不能帶回去,與其留在這兒等死還不如一刀來的痛快呢。”
謝洵看了他一眼,心說,這小子還真是個塊材料,年紀不大卻足智多謀,下手也夠狠,若能好好調,教,将來必成大器,就是這身手不行,跟着阿十也好,睿王府那些人,閑着也是閑着,教給徒弟也能打發時間,免得總記挂死人。
謝洵叫人牽了馬過來,拍了拍阿十的發頂:“走吧,該回家了,你出來的這些日子,可把阿爹阿娘想壞了,還有八嫂,有事兒沒事兒就來榮昌號,找劉喜兒掃聽你的消息,可把劉喜兒煩的夠嗆,還有冬兒那丫頭,三天兩頭的跑我跟前兒來哭鼻子,說你身邊沒她伺候怎麽辦,我說你好着呢,那丫頭就是不信,還有大哥,大嫂,五哥,七哥……家裏人可是每天都惦記着你這丫頭呢。”
阿十心裏一暖:“那趕緊走吧。”翻身上馬一行人絕塵而去。
走的時候是深秋,京城已是滿眼蕭瑟的秋景,回來的時候,已是二月底,和風細細,觸目所及一片爛漫春景。
在路上阿十便問清了懷玉身上背的那個案子,并不是什麽大案,交給九哥去處理妥當,懷玉不理會這些,自從進了京城,這小子眼睛就不夠使的了,一會兒看看這兒一會兒看看哪兒,瞧什麽都新鮮。
劉喜兒笑他:“你小子好歹開過藏玉樓,怎麽跟沒見過世面的土包子似的。”
懷玉:“我那藏玉樓在南疆,跟京城怎麽比啊。”
劉喜兒又咕哝了一聲土包子,便不搭理他了,還特意離他遠了些,生怕別人發現自己跟這土包子是一起的。
到了前頭岔口,阿十叫車夫停住,謝洵:“做什麽?還沒到家呢。”
阿十:“九哥,我想先回睿王府。”
謝洵愣了愣:“随你吧。”
看着馬車往睿王府行去,謝洵不禁嘆了口氣:“我當過了這麽多日子,這丫頭想開了呢。”
劉喜兒道:“小姐最是重情,跟睿王殿下又是兩情相悅,哪能想得開啊。”
謝洵:“我是怕這丫頭不想面對現實,到了如今這丫頭還相信睿王沒死呢,說要等他回來,可那場大火,燒的整整一夜,就算是個鐵人都燒化了,何況睿王這樣的血肉之軀,可這丫頭硬是不信,非說睿王沒死,她要等他回來,若這麽等下去什麽時候是個頭兒啊,算了,先家去再說。”
不說謝洵擔心,且說阿十帶着懷玉一路到了睿王府,到了府門外,剛下車就見府門前以大管家王順為首烏壓壓跪了一地人,見阿十下車,齊聲道:“奴才們叩見王妃。”
阿十擺擺手:“ 起來吧。”王順帶着人起來了,趙勇幾個卻跪着不動,阿十看向他:“趙大哥快請起。”
誰知趙勇搖搖頭:“除非主子答應以後不管去何處都讓奴才幾個跟在身邊,奴才等才起來。”
阿十只得道:“好吧我答應。”
趙勇幾個這才站了起來,阿十指了指懷玉:“這小子叫楚懷玉,我瞧着是塊練武的材料,趙大哥得空指點指點他。”說完,邁步走了進去。
懷玉剛要跟去,卻被人抓住後脖領子直接拎了起來:“你小子叫楚懷玉?”
懷玉整個人掉在趙勇胳膊上,腿踢疼了兩下:“是又怎麽樣,你先放我下來,我可是阿十小姐的人,阿十小姐去哪兒,我就去哪兒。”
趙勇:“你一個小子跟着王妃主子做什麽?年紀輕輕的還是學點兒本事要緊,走,我們哥幾個這些日正閑着,好好調,教,調,教你,我先看看你的拳腳功夫……”根本不管懷玉答不答應,直接拎着脖領子往練武場去了。
王順忍不住道:“王妃主子從哪兒撿了這麽個小子來?”
阿十不禁笑了:“不是撿的,是這小子硬賴上來的,這小子就是塊狗皮膏藥,黏上就撕不下來,只得帶了回來,這小子雖說油滑,好在有趙勇幾個,也不用我天天看着這小子了。”
進了屋,王順先把府裏的大小事彙報了一遍,又說起京裏的事兒,不免就說起北狄新王來京朝拜的事。
阿十道:“這事兒在外頭聽過一些,姜興的幼子登上了北狄的王位,其姐,姜興長女達萊公主攝政。”
王順:“正是姜興幼子,聽說年紀跟咱們太子殿下一般,卻生性懦弱,萬事皆靠着他姐定奪,如今來咱們大晉朝拜也是姐倆一塊過來的,北狄的真正的大王其實是這位達萊公主,在蒲城曾聽說這位達萊公主心地良善,如今當了北狄的王,還能良善的起來嗎。”
阿十:“北狄新王何時進京?”
王順:“如今已在路上,估計十日後可到京。”
阿十點點頭:“你叫人看着趙大哥幾個,若一發現不對,立刻來報我。”
王順:“主子是怕趙勇幾個找北狄的麻煩?”
阿十:“不是怕,而是他們幾個一定會去找北狄的麻煩,經了蒲城一戰,我軍死傷無數,如今北狄新王入京朝拜,是用我大晉士兵的鮮血換來的,幹系北疆的安穩,輕忽不得。”
110、110 …
正說着就聽外頭八嫂的聲音:“阿十, 你真回來了,我還以為你八哥哄我呢。”
阿十忙起來迎了出去, 剛到門口玳玳就撲了過來, 阿十忙扶住她, 目光停在八嫂的肚子上:“八,八嫂, 你的肚子怎麽這麽大了。”
玳玳:“你走的時候月份小, 如今月份大了,肚子自然也就大了,有什麽可大驚小怪的。”
阿十:“可是這也太大了點兒吧。”
玳玳身後的婆子笑道:“小姐有所不知, 七少爺一早瞧過了, 說八少奶奶懷的是雙胎,老夫人每個月都帶着八少奶奶去大佛寺燒香呢, 說多給佛爺燒幾炷香,一準兒能心想事成。”
阿十不禁失笑,據說當年生了九哥之後,就是因為去大佛寺燒香許願才生下自己,因此, 她阿娘最信服大佛寺,舉凡心有所求便會去大佛寺燒香, 如今帶着八嫂去,必是想要個孫女。
想到此,摸了摸玳玳的肚子:“八嫂想要男孩還是女孩?”
玳玳眨眨眼:“這個哪是我能決定的,不過, 你八哥喜歡女孩,天天一回來,就對着我的肚子念叨,說你小時候有多招人喜歡,還說養女随姑,若是生個丫頭,必然随你,到時候可是咱們謝家的寶,若是小子就不稀罕了,說咱們謝家從上到下都稀罕丫頭,弄得我也有些緊張,阿十,你說萬一我肚子裏的是兩個小子怎麽辦,到時候公婆會不會不喜歡啊。”
阿十扶着她進屋坐下:“八嫂別瞎想,不管你這肚子裏是小子還是丫頭都是我謝家的寶貝,阿爹阿娘怎會不喜歡。”
玳玳的性子一慣直來直去,這愁來的快去的也快,又最信阿十,聽阿十這般一說,立馬就眉開眼笑了起來,點點頭:“喜歡就好,我以後就不用擔心了,對了,阿十你這一走這麽多日子,可讓我惦記壞了,看個戲都沒人陪,你倒是去了哪兒啊,你八哥說你往南越那邊兒去了,你跑那邊兒去做什麽?”
阿十:“哪是我要去的,是老爺子硬拉着我去的,先不說這個了,我剛進門八嫂怎麽就來了?”
玳玳:“是婆婆想你的緊,平常日子哪天都要念個七八遍,今兒一聽你八哥說你回來了,非要親自過來,讓大嫂勸住了說于理不合,我便來接你了,你也是,既回來了怎麽不家去跑這空蕩蕩的睿王府來做什麽?”
阿十:“八嫂忘了,阿十是這府裏的主子,這裏便是我的家。”
玳玳:“我可說不過你,總之,你快跟我回謝府去吧,公婆哥嫂一大家子等着你呢。”
王德:“國公爺老夫人有了春秋,主子這一走就是半年光景,還是回去瞧瞧吧,王府裏也沒什麽要緊事兒。”
玳玳:“就是說,就算嫁了也能回娘家啊,走啦。”不由分說拖着阿十走了。
阿十一邁進院子,就見阿爹阿娘已先一步走了出來,阿十上前剛跪下還未磕頭就被王氏夫人一把摟在了懷裏,嘴裏喃喃叫着:“你這丫頭怎麽連個信兒都不捎回來,可讓娘想壞了,想壞了,你個沒良心的丫頭,你就想想娘,若早知如今當初就不該把你嫁了,就讓你留在娘身邊兒一輩子,也免得娘想的心肝兒疼……”
阿十垂着淚擡起頭來:“是阿十不孝,讓阿娘擔心了。”一句話未說完就被王氏夫人摟在懷裏,娘倆抱頭痛哭起來。
周圍的嫂子們也跟着抹淚,丫頭婆子們一個個也都濕了眼角。
大哥咳嗽了一聲:“雖說開了春,外頭也有些涼,還是去屋裏說話兒吧。”
大嫂抹了抹眼淚:“就是說,還是去屋裏吧。”
阿十站了起來:“阿娘咱們屋裏說去,這一路的新鮮事兒可多着呢,您不知道老爺子在南疆那邊兒還有個相好的紅顏知己呢,叫香兒,是個開青樓的,老爺子半夜溜出去跟她……”
國公爺聽着實在不像話忙道:“不許胡說。”
王氏夫人不樂意了:“你哪個耳朵聽見阿十胡說了,那老頭子打年輕的時候就是個色鬼,宮裏頭嫔妃無數,外頭還拈花惹草,沒一刻閑着的時候,我說他這些年怎麽總往外頭跑呢,原來是找相好的去了,他既剛當着阿十往那種地方跑,還怕人說不成。”
國公爺略湊近些低聲道:“孩子們都在呢,多少顧及些體面。”
王氏夫人白了他一眼:你不是打早就想跟那老頭子出去嗎,我看你就是想跟那老頭子出去風流,一對老不正經。”
當着這麽多兒媳婦兒呢,王氏夫人這一句話,把國公爺說了大紅臉,見兒媳婦兒們一個個想笑不敢笑的樣兒啊,國公爺頓覺面上無光:“那個,我想起來,宣平候剛遣人來請我過去說有要事商議。”撂下話快步走了。
王氏夫人哼了一聲:“宣平候這老家夥也不是好東西。”
玳玳好奇的道:“我見過宣平候,是個挺和善的老人家,婆婆怎麽說他不是好東西呢?”
五嫂生怕她又說出什麽話來,忙尋借口拖了她出去。別人也都知娘倆久不見面,不定有多少梯己話要說呢,也都紛紛告退出去了,一時間屋裏就剩下了娘倆。
王氏夫人方仔細端詳自己的閨女,不禁道:“黑了,也瘦了,這一路上沒少遭罪吧。”
阿十搖搖頭:“阿娘,阿十沒那麽嬌氣,而且也不算辛苦,倒是長了見識,也懂得了許多道理,之前阿十在爹娘的羽翼下,根本不知生活疾苦,也不知外頭的老百姓是怎麽過日子的,原來老百姓過得那麽苦 ,有的甚至三餐不繼,衣食無着,可他們仍然努力的活着,盼着有一天能過上好日子,跟他們比起來,阿十擁有的太多太多了,阿娘放心,我不會想不開的,我會好好的。”
王氏夫人摸了摸她的臉:“娘的小阿十真的長大了,也懂事了。”
娘倆說了半日話,阿十陪阿娘用了晚飯便走了。
玳玳不滿的道:“婆婆怎麽放阿十走了,我還想她陪我說話呢。”
王氏夫人拍了拍她的手:“這姑娘嫁了就是婆家的人了,哪能還住娘家,更何況,阿十嫁的皇家,皇家有皇家的規矩,總要守着些的。”
玳玳:“可是人都沒了,阿十守着那個空蕩蕩的睿王府做什麽?”
王氏夫人嘆了口氣:“這丫頭重情,一時半會走不出來呢,且由她去吧,等以後日子久了,許就淡了。”卻也知道,有睿王這個人在前,只怕阿十這輩子都走不出來,當初給阿十選女婿的時候,千挑萬選才挑了這麽個好的,可就是因為太好了,也把阿十害了,這莫非就是命,阿十自打出生就順風順水,老天爺都看不過去,非要給這丫頭豎個坎兒。
想着見玳玳一臉愁容,不禁道:“你若想阿十,去睿王府跟尋她就好了,哪用這般愁眉苦臉的。”
玳玳:“我能去找阿十?”
都快當娘了,這丫頭的心思還是如此單純,讓自己怎麽能不偏疼這個媳婦兒,王氏夫人點點頭:“能啊,怎麽不能,若老八同意,你去住幾日也無妨。”
玳玳頓時跟得了聖旨一般,站了起來:“那我現在就去找他。”說着就往外跑。
吓得王氏夫人一疊聲的叫:“慢些,肚子大了,摔了可了不得……”
轉過天,玳玳就大包小包的搬了過來,阿十得了信兒出來接她,見府門外的輛大車東西,吓了一跳:“八嫂,你這是要搬家不成。”
玳玳:“這前頭的一車是我使的東西,後頭那一車都是你八哥的書,叫我一起搬過來,以後住過來好看。”
阿十愣了愣:“住過來?”
玳玳:“婆婆說了我若想你,就讓我搬到你這兒來住,你八哥說不放心,非要跟來,我也沒法子,反正這睿王府大的很,阿十你這是什麽神情,不是不想我來吧。”
阿十:“誰說的,我是高興的。”睿王府的琳琅軒小巧別致,還臨着水,八哥八嫂應該喜歡,便叫王順派人收拾了出來,安置兩人住了進去。
因北狄新王要來朝拜,八哥忙的很,每天天一亮就出去,不到掌燈時分是回不來的,雖忙卻也擔心八嫂大着肚子往外跑,不許八嫂出府,也難怪八嫂來纏自己,有自己護着,八哥終于同意八嫂上戲樓了。
阿十坐在二樓的包間裏,瞥了眼對面一邊兒嗑瓜子一邊兒看戲的八嫂,搖了搖頭,她終于明白八嫂為什麽非要搬睿王府來了。
八嫂平生就兩大愛好,一是聽書二是看戲,在謝府有阿娘嫂子們,多少得收斂些,又大着肚子,想出來戲樓看戲,也不可能,所以才來纏自己。
想到此,不禁道:“八嫂你不說搬來睿王府是來陪我說話兒的嗎,怎麽成天拉着我往戲樓跑。”
玳玳放下手裏的瓜子雙手合十:“阿十行行好,就讓我過過瘾吧,我都好幾個月不看戲了,成天在屋子裏悶着,七哥說看書傷眼睛,你八哥就把我的話本子都沒收了,我天天在屋子裏傻坐着,回頭非成白癡不可。”
說着,忽指着下頭:“阿十,你瞧哪是狄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