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20)
哥難得來一趟,你去廚房瞧瞧,讓廚子掂量幾個你八哥愛吃的菜,晌午就留你八哥在別院中用飯。”
阿十聽了點點頭:“那八哥你先坐一會兒,阿十去去就回。”撂下話歡歡喜喜的跑了。
謝洵心裏更酸了,喝了口茶壓了壓心裏酸氣:“睿王殿下真是好手段啊,才三天,就把這丫頭調理成順毛驢了,這往後真過了門兒,估摸連娘家在哪兒都不知道了。”
睿王挑眉看了他一眼:“八哥,阿十永遠都是謝家的小姐。”
謝洵擺擺手:“行了,你就甭說廢話了,既然你叫我一聲八哥,那我這個大舅哥就說兩句,想必你也知道,阿十是我們謝府的寶貝,從小到大都是我們護着長起來的,也因此這些年在她的婚事上,如此躊躇,總覺着交給誰都不放心,我們從未想過讓阿十嫁給皇族,我們想的就是她這一輩子能永永遠遠如現在這般快活的過日子,而你們皇族跟我們謝家不同,我們謝家人不愛則已,愛了便是一生一世永遠是這一個人,若不是你睿王,就算有皇上的聖旨,我們謝家也絕不會答應這樁婚事,即便如今我們答應了,若将來你讓她受一絲一毫的委屈,我們謝家一樣能不認這樁婚事,你可記下了。”
睿王點點頭:“記下了。”
見他如此識趣,謝洵的酸氣消了不少,這才說起正事:“端和公主與夜郎王十日後大婚,因皇上所賜公主府尚需修整,端和郡主上奏說想在承恩公府大婚 ,大嫂是她的親姑姑,也跟親娘差不多,公主府修好之前,暫在承恩公府住着,在去夜郎之前,承歡膝下好生盡盡孝道。”
睿王:“她也不是沒親娘,在大嫂膝下盡什麽孝道,更何況,便端和公主府正在修整,他們也該住在大公主府,哪有住承恩公府的道理。”說着皺了皺眉:“她可是還有什麽要求?”
謝洵點點頭:“她要阿十送嫁。”
睿王:“這麽說,夜郎王知道阿十的身份了。”
謝洵:“阿十當初跟夜郎王撞見的時候借了的是劉喜兒的身份,劉喜兒既是榮昌號的管事也是九弟跟前兒的人,便外人不知底細,蘇盛蘭以前常在謝府走動,斷不會不知此事,夜郎王在校場求娶端和郡主,一個是不想娶真正的皇家公主,二一個想必就是為了阿十,想借着蘇盛蘭的身份接近阿十,至于讓阿十送嫁十有八九是夜郎王的主意,這夜郎王賊心不死,不得不防。”
睿王點點頭:“皇上應了?”
謝洵:“皇上也是為難呢,不應,蘇盛蘭即将遠嫁,就提了這麽個要求,不好不應,若應了,又知道阿十的脾氣,回頭這丫頭使起小性子來,就是不去,誰也沒法子,這才叫了我去商議。”
睿王:“這公主和親雖我朝未有,前朝卻又先例,送嫁之人雖需身份尊貴,卻大多是兄弟子侄,若論身份,端和既封公主,照理皇子送嫁,若論輩分,本王是她的皇叔,阿十是本王未過門的王妃,便是她的皇嬸,哪有皇嬸給侄女送嫁的,便從蘇家那邊兒論,阿十也是長輩,斷沒有給晚輩送嫁的道理。”
謝洵笑道:“正是這話,我這兒琢磨着,那夜郎王雖自诩聰明,撺掇着蘇盛蘭想出這麽個主意來,以為皇上不會駁他,實是沒搞清楚咱們大晉的禮法,以禮法而言,絕不該阿十送嫁。”
睿王:“下午我便進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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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洵目的達到,松了口氣,這種事兒最是麻煩,說家事不算家事,說國事不算國事,夜郎王把家事跟國事混在一起就是想讓皇上不好拒絕,想着只要皇上一道聖旨下來,阿十便不樂意也得遵旨送嫁,畢竟謝家是臣嗎。
可夜郎卻忘了,阿十不止是謝家的掌上明珠如今更是皇家的媳婦兒,卻輩分兒比皇上都大了一輩兒,以後皇上都得稱呼一聲皇嬸,他想讓阿十送嫁,皇上能答應睿王能答應嗎,更別說,這夜郎王明顯對阿十有賊心,以一個男人的立場來說,睿王絕不會給夜郎王一絲一毫的機會。
其實,謝洵覺得夜郎王這些心機手段根本用錯了對象,先不說阿十本來就是個沒心沒肺的丫頭,對男女之事根本就沒開竅,就算阿十先頭對他有那麽點兒意思,在知道他是夜郎王之後也絕無可能。
阿十在校場跟月光公主說的那句話,犯我大晉者,雖遠必誅,可不是說着好聽的,這句話真是他謝家的家訓,如今還挂在謝家祠堂之中,時刻提醒着謝家的後代子孫。
而夜郎王侵犯大晉的野心,連傻子都看得出來,所以就算他如今做小伏低對大晉示弱稱臣,只他賊心不死,便永遠是謝家的敵人 。
☆、第 62 章
謝洵可知道這睿王別院的廚子大有來頭,原是在宮裏禦膳房當差的, 廚藝精湛, 之前伺候過太太上皇,後來年紀大了些,太太上皇便要到了睿王府來, 一個是睿王府中差事清閑, 有讓他養老之意, 算是恩典, 再一個也是為了睿王,太太上皇偏疼睿王,早不是什麽新聞了,畢竟老來子嗎,跟他阿爹一樣,對阿十也是寶貝的不行,從這兒上頭說,睿王跟他家阿十實在的般配。
禦廚做的菜自是難得, 只是謝洵這頓飯卻吃的食不知味, 不,應該說吃什麽都是酸的, 眼看着睿王一會兒夾菜一會兒盛湯,一會兒伸手過去幫阿十擦擦嘴角,要不然就攏攏鬓發,總之眼裏除了阿十旁若無人,謝洵都懷疑自己是不是修成了什麽隐身之法, 這兩人根本看不見自己。
一頓飯快吃完了,阿十才想起自己這個哥哥來,倒了杯酒遞過來:“八哥嘗嘗這果子酒,比八哥釀的石榴酒還好喝呢。”
謝洵接在手裏,瞥了睿王一眼酸溜溜的道:“看起來今年的石榴酒不用八哥了。”
阿十這才後知後覺的發現,八哥的臉色不大好,忙道:“怎麽不用八哥,八哥釀的石榴酒可是阿十最喜歡的。”
謝洵哼了一聲:“口是心非,得了,這飯也吃完了,你是不是也該跟八哥家去了,昨兒王嬷嬷來了說院子裏的石榴該摘了,若錯過了時候,可釀不得酒了。”
阿十這才想起來,可不嘛,那天在校場就想回去釀石榴酒的,是怕大嫂壓了自己去學針線,才躲到八哥這兒來,誰想末了卻在睿王的別院裏待了好幾日。
忙站起來:“那咱們趕緊走吧。”說走就要走,卻給睿王拽了回去,湊到她耳邊道:“就這麽走了?”
阿十臉一紅:“我,我總不能一直在這兒住着啊,就算我樂意,我阿爹阿娘也不能答應啊。”這話說的很有些難舍的味道。
睿王臉色緩了緩:“算你還有些良心。”說着拉着她往外走。
阿十一愣:“你,你拉我做什麽?”
睿王:“不是回謝府嗎,我送你。”
阿十忙道:“不,不用麻煩了。”
睿王:“不麻煩,我進宮正好順路。”拖着阿十走了。
玳玳正盼着阿十回來跟她八卦端和公主跟夜郎王大婚的事呢,為此晌午飯都吃的心不在焉,一會兒就往外頭瞟一眼,好容易看見謝洵,眼睛一亮颠颠的跑了出去。
謝洵本來十分郁悶,可一瞧見媳婦兒一臉笑的跑出來迎自己,心裏總算平衡了一些,剛要伸手抱媳婦兒,哪想卻撲了空,他媳婦兒穿過他直接往他後頭去了,蹬蹬的跑出去院子看了看沒瞧見人,才又跑回來:“你不是去接阿十了嗎?人呢?”
謝洵心裏更酸了,沒好氣的道:“那沒良心的丫頭讓狼叼走了。”
玳玳吓了一跳:“哪來的狼啊,你哄的是不是?”
謝洵:“怎麽沒有,旁邊別院裏就有一只綠了眼珠子的狼,一見阿十叼嘴裏就跑了,連影兒都找不見。”
玳玳:“綠眼珠,師傅跟我說過,山坳子裏常有餓極了狼,眼珠子就是綠油油的,專門吃人,讓我晚上別往外頭去,可我們神醫谷外頭是深山老林,這裏卻是京城,莫非是山裏的狼餓極了跑下來吃人來了。”
謝洵本來滿心的不痛快,這會兒給他媳婦兒一打岔倒覺消了不少,目光閃了閃,有了個主意,湊到他媳婦兒耳邊道:“我家玳玳就是聰明,連這個都知道,玳玳有對付餓狼的經驗,不如現在回屋去,好好教教為夫,下次再碰上,為夫也知道怎麽對付,你說是不是。”說着攬着一臉迷茫的玳玳往寝室裏去了。
兩人前腳進屋,伺候的婆子非常識趣的把門關上了,在廊下候着,知道侍郎大人跟夫人這一進去,再出來就得天黑了,不過夫人還真是,每次都被侍郎大人哄騙,這青天白日的哪來的什麽餓狼,侍郎大人說的只怕是旁邊別院裏她們國公府的準姑爺,不過說準姑爺是狼也有道理,姑爺每次瞧阿十小姐那眼神兒的确有些吓人,恨不能吞了小姐似的,想想都叫人臉紅,這可還沒過門呢,等小姐過了門,還不知多恩愛呢。
想吃人的睿王這會兒正抱着阿十囑咐呢:“這幾日外頭亂,不許到處去,老實在府裏待着,等我得了閑兒接你出去散散心,回頭我讓王順給你送些果子酒來,不許由着性子多吃,雖是果子酒吃多了也傷身子,可記住了?”
阿十早有些不耐卻不敢發作,只得道:“記住了記住了,時候不早你不是還得進宮嗎,快去吧,別耽擱了正事。”說着推開他就要下車,卻給睿王拖了回來低頭看着她:“這麽着就想走?”
阿十愣了愣:“不然呢?”
睿王輕笑了一聲:本王送你回來,總得讨點兒辛苦費。”
“什麽辛苦費?”阿十還沒回過味來 ,小嘴就被堵了嚴實……
睿王讨辛苦費的結果,就是紅腫着一張小嘴的阿十,都沒敢往阿爹阿娘跟前兒去,直接溜回了自己的小院,翻出七哥配給她的碧玉膏抹了抹,對着鏡子照了照,瞧不出異樣,才去給阿爹阿娘請安。
饒是如此,還是給阿爹瞧出了端倪,沖她招招手:“阿十你的嘴怎麽這麽紅,過來讓爹瞧瞧?”
阿十的小臉嗖的紅了,哪敢過去,期期艾艾的道:“想是八嫂新配的胭脂膏子顏色重了些……那個,我去院子裏摘石榴去了。”一溜煙跑了。
國公爺愣了愣:“這丫頭臉紅什麽?”
王氏夫人白了他一眼:“你說臉紅什麽,他們小兩口感情好,你當爹的瞎問什麽?”
國公爺這回才算明白:“你說這丫頭是……這還了得,就知道那小子沒安好心,瞧着就不老實,一肚子花花腸子。”
王氏夫人不愛聽了,瞥着他:“這瞧着老實兒的,內裏也不一定老實,當年是誰出征前偷鑽我家後花園子裏去的,趁着我去花園子裏賞花把我拖到石頭洞子裏,後來給我阿爹撞了個正着,我阿爹是打你還是罵你了?嬷嬷你可記得這事兒不?”
王嬷嬷忍着笑道:“老爺叫廚房備了一桌上席,讓咱們舅爺去酒窖裏把最好的陳釀好酒搬了出來,招待姑爺,讓姑爺下回來別翻牆,說王家外頭的院牆高,就算姑爺藝高人膽大,也怕有個閃失,萬一 摔下來,沒法兒交代,讓姑爺走大門,別人樂意說什麽讓他們說去。”
王氏夫人:“你瞧瞧我爹這老丈人怎麽當的,你便學不來我爹的大度,總會裝糊塗吧,非揭穿了他們小兒女的心思做什麽,不就是偷着親了親嘴嗎,算什麽大事兒啊,你也不是沒幹過。”
國公爺老臉通紅:“那,那能一樣嗎,那時候我就要出征了,一走還不知回不回的來呢?不見你一面兒,心裏放點兒念想,能回得來嗎?”
王氏夫人想起當年,丈夫出征的前偷着來找自己,說是偷,其實就是爹娘有意放他進來的,為的讓他們見上一面,說些梯己話,那時候也不講什麽山盟海誓的,便是別人會說,丈夫這樣笨嘴拙腮的也說不出來,就會傻愣愣的盯着自己看,看了許久許久,最後抱着自己啃了一口,沒有技巧,不懂溫柔,就知道用蠻力,把自己的嘴唇都啃破了。
當時真疼的夠嗆,可後來在他出征的日子裏,那疼就變成了沉甸甸的思念,變成了心裏唯一的念想,心裏盼着卻又怕着,既盼着傳回來消息,又怕有消息,戰戰兢兢的,到如今她都不知道那段日子怎麽熬過來的?
可熬過來方才有了這一輩子的夫妻,這些兒女,如今連最小的阿十都大了,有了心上惦記着的人,就像當年的自己。
想起什麽來,有些憂心的道:“昨兒我兄弟來說起北邊兒的事兒,說瞧形勢不大好,只怕咱們大晉得出兵了,這一出兵只怕睿王就得挂帥,你說這成禮的日子可還沒挑出來呢?”
國公爺:“這成禮的日子先頭本定的入了秋就辦,可老爺子跟我說上月裏北狄有變,姜氏滅了赤狄一族,統一了北狄,如此一來只怕立刻就會起兵,睿王特意尋了老爺子說把成禮的日子往後推推。”
王氏夫人愣了愣:“你是說睿王怕此去北疆……”說着并未說下去。
國公爺:“這一點兒上我的确不如他思慮周全,當年我恨不能出征前把你娶進門,可你爹說趕不及,你別看丈人睜只眼閉只眼的讓我溜進你家去見你,心裏卻打着最壞的打算,若萬一我回不來了,即便過了定未成禮,到底不至于拖累你一輩子,那時我不能理解丈人,還恨過你爹一陣子呢,如今方知當爹的心,想來睿王也是這個心思,才把成禮的日子往後推的。”
王氏夫人竟說不出話來,側頭望向院子裏踩在梯子上摘石榴的女兒,手裏拿着一顆老大的石榴,夕陽下酡紅一張小臉,似笑似嗔,不知想什麽呢……
☆、第 63 章
睿王一進禦書房,皇上便打趣道:“美人在懷, 難為皇叔還有空進宮。”
睿王:“到底我跟阿十還未成禮, 若太過了,謝家那邊兒不好交代。”
皇上笑着打量睿王,他們叔侄自小一起長起來的, 彼此的性子最是清楚, 自有記憶開始, 皇上便記得他這位小皇叔, 從來不笑,一張臉生的極俊,卻終日冷冰冰的,沒什麽表情,這一點兒上,太子倒有些像皇叔,大些了更是少年老成,便當年大破西戎得勝而歸, 獲封大将軍王的時候, 也沒見他有什麽變化。
可如今雖臉還是那張臉,神情卻大不一樣了, 一提起阿十,往常那無波無瀾的目光頓時變得溫柔起來,唇角微微彎了彎,一絲笑意從唇角溢出來,跟變了個人一般。
皇上:“既如此喜歡, 為何還要把成禮的日子往後推。”
睿王收起笑意:“北狄姜氏吞了赤狄,統一了狄族各部落,狄族內亂已平,姜氏必會趁此機會對我大晉宣戰,姜氏休養生息數十載,又吞了赤狄,如今正是兵強馬壯,與當年的西戎不可同日而語,這是一場惡戰,便是我帶兵也沒有必勝的把握。”
皇上:“皇叔是怕,不會的,皇叔深谙兵法韬略,那北狄一族不過化外之民,怎是皇叔的對手?”
睿王:“戰場兇險,生死難料,若我平安歸來,自是好,若萬一有閃失,未成大禮,也不至于誤她一生。”
皇上:“皇叔這是何必?您真舍得下阿十嗎。”
睿王:“正是因為舍不下,所以才會如此安排。”
皇上嘆了口氣:“難怪謝家會答應把阿十嫁給皇叔,皇叔對這丫頭還真是掏心掏肺的好。”
睿王:“若能娶阿十為妻,此一生便再無所求。”
皇上:“以前真沒瞧出皇叔如此癡情,皇叔今日進宮想必也是為了端和請旨讓阿十送嫁的事吧。”
睿王:“公主和親,我朝雖無先例,前朝卻有記載,送嫁之人必是皇族子弟,兄弟子侄方合乎禮法,謝家雖顯赫,卻并非皇族,阿十一個世族千金送嫁公主着實不妥。”
皇上:“這件事兒,朕也想不明白,這端和好端端的非讓阿十送嫁做什麽?阿十的身份并非皇族,夜郎王還曾在校場當衆求娶,這端和是糊塗了不成,還有這夜郎王,先是求娶阿十不果,竟非要娶端和,這端和的名聲不大好聽,若傳到夜郎王耳裏,只怕又要生出許多事來,且,端和還以盡孝之名,非要在承恩公府大婚,為此事,皇後的臉色都不大好看,更別提承恩公了 ,若不是朕直接下了旨意,斷不會答應此事。”
說着嘆了口氣:“若不是北疆不穩,朕又何必如此遷就夜郎,如此,就讓太子送嫁吧,太子身份尊貴,也彰顯我大晉和親的誠意。”
皇上的一道聖旨承恩公兩口子再不樂意,也不能失了禮數,畢竟兩國和親幹系重大,尤其這個當口,更不能出差錯。
承恩公府挨着謝府,若不是蘭丫頭入宮為後,皇上恩典封承恩公,得有個單獨的府邸,作為謝家長房,是應該住在謝府的,這不得不搬出去另設府邸,也不想太遠。
好在謝府挨着王家,當年國公爺娶王氏夫人之時,為了方便王氏夫人回娘家走動,便臨着王家的花園圈地蓋了國公府,後來謝家子嗣旺,國公爺怕住不開,陸陸續續的把前後的幾家也都買了過來,弄得如今半條街都是謝府,再往後,阿十的哥哥們都長大成家,各有各的事,謝家二老也跟別人家一樣,非圈着兒子兒媳婦,在一處裏過。
二老的一貫原則是,只要年節兒的都回來,一家子熱熱鬧鬧的吃頓團圓飯,知道這裏是家就成,平常日子回不回來随便,所以,謝家的院子雖多,大多時候都是空着的。
大哥不想離着太遠,阿爹跟就跟王家商量着,兩家各辟出一半花園給大哥,蓋了府邸,便是如今的承恩公府,也因離的太近,阿十以前常為了避開蘇盛蘭,跑去八哥哪兒住着。
如今蘇盛蘭跟夜郎王要在承恩公府大婚,蘇氏跟丈夫一商量,索性兩口子收拾收拾直接搬回謝府這邊兒來了,反正屋子都是現成的,把整個承恩公府都騰了出來,讓蘇盛蘭跟夜郎王大婚。把布置收拾的事兒一股腦交給了管家,兩口子跑謝府這邊兒躲清靜來了。
大嫂倒是躲了清靜,阿十可受罪了,大嫂對于阿十的女紅針線很是憂心,怕她嫁去了睿王府,被人笑話,正好搬回了謝府,有的是時間,便把阿十捉到跟前兒來,盯着她學針線,讓她給睿王做件家常穿的袍子。
阿十初一聽整個人都呆掉了,不滿的道:“大嫂,他那袍子上的繡工繁雜的很,您讓阿十給他做袍子,阿十還不如拴根繩子上吊來的痛快呢。”
大嫂聽了忍不住白了她一眼:“誰讓你做睿王上朝穿的朝服了,是讓你做一件家常穿的素面袍子。”
阿十嘟嘟嘴:“他還能缺衣裳穿不成,做什麽非讓我做給他不可,我的針線又不好,便勉強做出來也跟他府裏針線房的繡娘沒得比。”
大嫂:“不過是你當妻子的心意罷了,誰還指望你比那些繡娘做的好,再說指望也沒用,你這丫頭自小不喜做針線,如今這眼瞅就嫁了,再學也來不及了,這袍子最是簡單,讓冬兒幫你裁好了,你不過比着縫上就成了。”
大嫂說的輕松,哪有如此容易,阿十的十根手指頭都快紮成篩子了,還在冬兒三無補償幫她作弊的前提下,終于做了出來。
大嫂皺着眉看了看,還嫌針腳太粗,七扭八歪的不齊整,阿十一聽,心都涼了半截,生怕大嫂逼着她重做,接着尿尿的機會跑了出來,琢磨着去睿王府避避風頭好了。
睿王府離着謝府不遠,最重要的是睿王府的酒窖自己還沒去過呢,她記得冰塊男說過睿王府的酒窖可比他別院的酒窖大多了,而且還藏酒也多,這兩日王順來給自己送果子酒的時候,有意無意便會提一句,勾的她肚子裏的酒蟲子沒找沒落的。
那果子酒雖好也不能總吃,總的換換樣兒才行,不然再好的酒吃多了也會膩煩的。當然,阿十絕不會承認自己有些想冰塊男了,她只承認是想睿王府的好酒了。
阿十偷偷摸摸從謝府的角門溜了出去,角門出去穿過角門外的胡同出去,拐個彎再過兩條街就能瞧見睿王府了,很是近便。
阿十擺脫了冬兒,換了件男裝,想着神不知不鬼不覺的溜去睿王府,哪想一出角門就碰上了個最不想見的人,轉頭就想回去,夜郎王已先一步攔住了她的路:劉兄,這是要去榮昌號當差嗎,榮昌號離這兒可不近,為兄送你去如何?”
阿十看了他一會兒:“咱們明人不說暗話,在南越我是隐瞞了身份,可你不也一樣,所以說,你我彼此彼此,就不用追究了,如今你我身份有別,還是避嫌些的妥當,以免生出不必要的麻煩來。”
夜郎王卻仿佛沒聽見阿十的話一般,不禁沒避嫌反而趨身向前,湊近她:“當初在南越隐瞞身份,也是權宜之計,以夜郎國主身份出現在南越,着實不妥。”
阿十冷笑了一聲:“權宜之計,說的倒是好聽,難道不是另有所圖,或許夜郎王去南越是沖二王子去的,那晚南越王庭的逼宮大戲,想必少不了夜郎王的功勞?你這權宜之計該不是扮作細作潛入南越行離間之計嗎,堂堂一國之主,行如此小人之行,若是傳出去是不是有傷國體之嫌啊。”
旁邊的漢子聽不下去,開口道:“放肆,我們夜郎國主身份尊貴豈容你如此無禮。”
阿十一擺手:“實話是無禮,難道你們想聽謊言,對不住,在下自來是個不會打謊。”
夜郎王喝住手下,看向阿十:“阿十果然聰明,你說的不錯,本王去南越的确別有所圖,若說此是小人行徑,那麽阿十,你們大晉的睿王殿下,扮成舒公子成了大王子的府的清客難道就是君子所為嗎,如今想來,那夜在南越王庭,阿十你躲的不會就是睿王殿下吧,既當日你躲他,為何如今又要嫁與他?你不是親眼看見,他是跟那位南越公主糾纏不清嗎。”
阿十:“若我記得沒錯,那晚是那位南越公主對睿王糾纏不清吧。”
夜郎王笑了起來:阿十如此聰明,難道不知男女之間哪會有誰糾纏誰之說,彼此若無意,又怎會糾纏,想必你在南越也聽過公主與舒公子的傳聞,這種事斷沒有空穴來風的,所以,本王斷定舒公子跟那南越公主必不清白。”
阿十聽了忍不住笑了起來:“就算他們不清白,與你夜郎王何幹,哦,你不提我倒忘了,當初你是想娶那南越公主的,你如此在意舒公子跟南越公主的清白,難道娶了我大晉的端和公主仍不滿意,還想左右逢源與南越聯姻,若皇上知道夜郎王的心思,大晉跟夜郎這和親之事,不知有沒有變數呢。”
☆、第 64 章
夜郎王:“以阿十的聰明,想必知道, 北狄姜氏如今已秣兵歷馬蠢蠢而動, 這當口,大晉與我夜郎和親尤為重要,別說本王娶南越公主, 便再娶幾個公主又如何?”
阿十冷冷看着他:“夜郎王跟我一個小女子逞口舌之利算什麽英雄, 若傳出去可有損你夜郎王的威名, 況, 阿十雖是小女子,對于夜郎那場瘟疫多少也聽說過一些,以貴國如今的境況,若與我大晉為敵,想必對貴國也并無半分好處,大災過後首要安民,想必夜郎王明白這個道理,如今才會站在此處, 我勸夜郎王還是審時度勢, 對我大晉的端和公主尊重些,也免得失了和氣, 對誰都沒好處。”
夜郎王定定看着她:“若阿十肯下嫁夜郎,本王自然會尊你為後,并保證世代與大晉交好,如何?”
夜郎王話音剛落,就聽睿王冷冰冰的聲音響起:“夜郎王在校場衆目睽睽之下求娶公主, 轉眼卻來調戲本王之妻,如此出爾反爾,是想與我大晉開戰嗎?”
阿十側頭,見睿王一臉凜冽之色走了過來,高興的道:“你怎麽來了,我正要去找你呢?”說完,才想起,當下境況不适宜話家常,遂咳嗽了一聲站到睿王身後,反正他來了嗎,就用不着自己對付這夜郎王了。
夜郎王目光閃過一絲嫉妒,卻也知道此時還不能跟大晉撕破臉,大丈夫能屈能伸,何必争一時長短,以後有的是機會。
想到此呵呵一笑:“睿王殿下言重了,在下跟阿十小姐乃是故交,如今成了親戚,且住的又近,這才過來打個招呼,并無他意。”
阿十瞪着他,心說這夜郎王睜眼說瞎話的本事還真是厲害,臉皮厚到這種程度,也着實不易。
睿王看了他一眼:“并不他意就好,不過本王還是要提醒夜郎王一句,莫忘了你此次來我大晉是來求助的,既是來求助就該有求助的樣子,你以為我大晉以往對你的忍讓是怕了你夜郎嗎,只是皇上悲天憫人,不忍生靈塗炭,是為了百姓不想戰而非不能戰,夜郎王若不信,可以試試,本王恭候,告辭。”撂下話拉着阿十走了。
到胡同口一上車,見睿王頗不善的神色,阿十忙道:“我是想去睿王府的,才會甩開冬兒從角門溜了出來,誰想會碰上他,我這什麽運氣啊,真是倒黴透了。”
睿王:“這夜郎王雖有些狂妄,五官還算端正,自打進京便惹的不少女子思慕與他。”說着目光卻一瞬不瞬的望着她頗有些危險。
阿十又不傻,哪會不知這家夥是個醋壇子啊,不對,他是個醋缸,還沒怎麽着呢就酸氣沖天,自己要是答的不得他的心思,後果會很凄慘。
吃了幾次虧的阿十也學聰明了,瞪着眼說瞎話:“在南越王庭我跟那夜郎王不過就照了一面,還是晚上,根本沒瞧清楚他的長相,哪知道端不端正,至于女子思慕他,你說的不是蘇盛蘭吧,那娘倆誰不思慕啊,我看只要是個男的就行。”
睿王給她這幾句話逗笑了,點了點她的小嘴:“這張小嘴越發會說話了,嗯?”
阿十嘿嘿笑道:“我說得可是真心話,你不信嗎?”
睿王低頭親了小嘴一下:“信是信,不過你這丫頭還真不叫我省心,我不是囑咐你這幾日在家老實待着嗎,怎麽又跑出來了?”
阿十伸出自己兩只手可憐巴巴的道:“我要是再不出來,手就廢了。”
睿王拿着她的手一看不禁皺緊了眉頭:“這是怎麽弄的?”
阿十委屈餓道:“還不是因為你,我大嫂非說嫁人的姑娘都得給夫婿親手做件袍子以表心意,逼着我給你也做了一件,那個針線跟我八字犯沖,拿在手裏怎麽都不順當,于是就紮成篩子了,可疼了。”
睿王見她小臉都皺了起來,心疼的不行,從懷裏掏出個小瓷盒來打開,挑了裏頭的藥膏子,小心的抹在她的手指上,頓時一片清涼,而且聞起來有淡淡的茉莉花味,不禁道:“這是什麽?聞着跟我八嫂配的香膏差不多。”
睿王:“別院裏的茉莉花開的正好,我記得喜歡就給你配了這個,你這丫頭淘氣,難免磕碰了哪兒,把這個帶在身上,傷了便擦上一些。”
阿十眼睛一亮:“給我的啊。”伸手要拿,睿王等了他一眼:“還沒裹好呢,不許動,又不是什麽稀罕東西,你喜歡以後我多給你配些就是。”一邊兒說着,一邊兒用帕子把她的手細細裹了起來。
阿十有些心虛,雖說手指頭是紮了幾個眼,可也沒嚴重到這種程度,忙岔開話題:“我八嫂在神醫谷待了十好幾年,才學了配香膏香餅子的本事,你怎麽什麽都會啊。”
睿王:“我師傅說人的天賦不一樣,學東西的速度也不一樣,想來我比你八嫂的天賦強些,所以學的東西就多了些。”
阿十忍不住噗嗤笑了:“你這話要是我八嫂聽見非氣吐血不行,八嫂說她本來很努力的,可是她師傅總是勸她算了,說差不多就行了,女孩子嘛将來總要嫁人,會生孩子就成了,學太多本事沒大用,生怕八嫂執拗起來非要學成神醫不可,忙不疊的把八嫂送出了神醫谷,你說好笑不好笑。”
睿王也笑了一聲:“我倒是聽師傅提過神醫谷出了個不會診病的弟子,莫非就是你八嫂。”
阿十笑彎了腰:“原來我八嫂這麽有名啊,不過我阿娘說八嫂這樣的才好,正好配我八哥,月老一早就牽好了紅線,所以八嫂一來京城,我八哥就相中娶回來了。”
睿王:“阿十,我們的姻緣月老也早牽好了,在南越那一晚,我也是一眼就相中了阿十。”
阿十臉一紅:“你,你胡說,那晚上黑燈瞎火的,連我長得什麽樣兒都沒瞧清楚,哪裏就能相中了。”
睿王:“雖未瞧清楚,可你在我懷裏的樣子,我記下了,想那麽抱在懷裏一輩子,阿十,若你當初不躲我該多好,我們便不用蹉跎這些日子。”
阿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