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9)
都起雞皮疙瘩。
阿十這會兒就起起皮疙瘩了,她八哥八嫂這恩愛的也太過了,大青百日當着這麽多下人,最重要還有自己這個親妹子在跟前兒,兩人就公然眉來眼去的,實在肉麻。
阿十咳嗽了一聲:“那個,八哥,親事是怎麽回事?”
謝渲把自己媳婦兒調戲的小臉通紅心裏舒坦了一些,雖覺這門親事定的有些急了些,可若是睿王當自己的妹夫,即便心裏仍有些不爽,可仔細想想也不是不能接受。
畢竟雖不舍妹子,到底女大當嫁,也不能留在家裏當一輩子老姑娘啊,若非嫁不可的前提下,睿王的确是個不錯的選擇,身邊并無妻妾,外面也沒聽見說有相好,潔身自好這方面,他謝渲自愧不如。
當然,別的方面,他也很夫妻這個未來的妹夫,除了性子有點兒冷,估摸這人有些無趣,不過阿十的性子跳脫,這一動一靜一冷一熱倒也算絕配。
故此,仔細斟酌之後,覺着他家阿十要是錯過睿王以後再想找這樣合适的就難了。
阿十見八哥不應自己,不免急起來,上去拉他的胳膊:“八哥你倒是說啊,什麽親事?”
八嫂插過來道:“阿十,昨兒公婆給你定了親事,就是那個什麽睿王來着。”
阿十臉色都變了,抿了抿嘴轉身就要走,卻給八哥一把抓住:“做什麽去?”
阿十:“回府去找阿爹阿娘。”
八哥搖搖頭:“阿十你這會兒回去找可來不及了,昨兒萬歲爺賜婚的旨意就下到了國公府,阿爹阿娘擺了香案正兒八經的接了聖旨,這親事就是板上釘釘了,更何況還是太太上皇親自來頒的旨意,你這面子大了去了。”
阿十:“誰稀罕什麽面子,我,我不能嫁。”
不能?謝渲挑挑眉:“這話聽着新鮮,為什麽不能,莫非你瞧不上睿王,阿十,若是連睿王殿下都入不了你的眼,那你這輩子真就別嫁了。”
阿十不滿的道:“八哥你還是我八哥嗎,怎麽淨向着外人說話。”
謝渲:“不是八哥向着外人,而是對方若是睿王,八哥也實挑不出他的不好來,先睿王那些赫赫戰功,想來這些也不用八哥跟你說,只說他潔身自好,偌大的睿王府連一個女眷都沒有,就這一樣兒,滿京城的世族公子都算上,也沒有一個,且他為人高華,樣貌也好,阿十,這着實是一門難得的好親事,八哥便再不舍卻也知道不該攔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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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十:“可是八哥以前不跟阿十說過男女之間必須彼此喜歡,傾心相愛才能結成夫妻嗎,便那睿王殿下再好,我若不喜歡他,便結成夫妻豈不成了怨偶。”
謝渲:“阿十,你可曾見過睿王殿下?”
“沒,沒有,阿十何曾見過睿王殿下。”
謝渲點點頭:“既未見過怎麽就知道不喜歡呢。”
阿十有些煩躁:“反正我不想嫁。”丢下這句轉身跑了。
謝渲見妻子擔心的目光,搖搖頭:“別擔心,不妨事,等她想明白就好了。”
八嫂:“可是阿十的性子,能想明白嗎。”
謝渲嘆了口氣:“阿爹阿娘生了我們兄弟九個,末了才生了小阿十,她年紀又小,小時候我們兄弟幾個稀罕的不行,争搶着抱她,後來大了些,更是見不得她受一點兒委屈,為此我跟老九可是幹了不少荒唐事,阿十雖是我們的妹子,卻因阿爹阿娘到底有了年紀,等于是我們幾個兄弟一手帶大的,我又何曾舍得把她嫁出去,以前我跟老九若是聽說我們太學裏哪個小子對阿十起了心思,就會尋機會去教訓恐吓那小子一頓,直到那小子歇了心思為止,只不過若是睿王,我實找不出挑剔的理由,他是這世間難得的峥嵘男兒,謝洵自愧不如。”
見他媳婦兒一臉驚吓的看着自己,謝洵嗤一聲樂了:“怎麽,是不是覺得為夫說出如此謙虛的話有些奇怪,不必做出這樣一副神情來,為夫雖自愧比不上睿王殿下,可跟其他人比起來,卻也是曲高和寡,怎麽樣能嫁為夫,是不是覺得很幸福。”說着目光漸漸有些暗。
虧吃的多了,再傻的人也會變得機靈起來,阿十的八嫂也一樣,一見丈夫的目光就知下面要幹什麽,蹭的從他懷裏跳了出去,只不過智商仍有些不夠,慌亂之中竟說了句:“那個,我有些熱,要去沐浴。”
謝渲忍不住輕笑出聲:“夫人這是邀請嗎,那為夫恭敬不如從命了。”說着不等他傻媳婦跑,過去一把抱了起來低聲道:“為夫給夫人搓背……”
☆、誰還能強迫他不成
卻說阿十跑回屋子呆坐了一會兒,便叫冬兒收拾東西回國公府, 冬兒知道小姐心裏不痛快了, 不敢吭聲,利落的收拾了包袱,随小姐出了莊子回謝府了。
進了國公府大門, 直奔爹娘住的院子, 一路上見了她的下人皆道恭喜小姐, 弄的阿十越來越不爽, 本想來尋爹娘問個明白,卻不想撲了空,抓了丫頭問了句,說夫人在庫房打點東西呢。
阿十微愣了愣,幾個哥哥成婚的成婚立業的立業大都自己分出去過了,雖仍留着各自的院子,真正住在這兒的就是國公兩口子跟阿十,雖說國公府家大業大, 她阿娘也早不管事了, 一并事情都交給王嬷嬷跟大管家料理,落了個清閑, 今兒怎麽跑庫房裏去了。
又一路尋到庫房,國公府的庫房是單獨劈出了一個院子,照着類別依次分開,還沒都到院子呢,遠遠就瞧見前頭人來人往忙亂非常, 怪不得前頭那麽清淨,連下人都少了許多,原來都跑這兒來來了。
正一箱子一箱子的往外擡 ,有金銀器皿,擺件兒瓷器,還有各色綢緞布料,還有各種屏風,有地上擺的座屏,還有炕上使的炕屏,桌子上放的繡屏,等等各種大件兒小件兒,玻璃瑪瑙砗磲,什麽樣兒的都有……旁邊的大管家指揮着手下小子正忙着登記,出一樣登一樣,這庫房裏的東西可都是寶貝,若是漏記了一樣,回頭跟先頭的造冊對不上,就算把自己零碎的賣了也賠不起啊。
一擡眼瞧見阿十,大管家頓時就笑了:“老奴這兒給阿十小姐道喜了。”
大管家是國公府的老人,雖是下人卻不能失禮,故此雖心裏不爽快,卻仍道:“忠伯,您老就別跟着添亂了,我這心裏正煩着呢。”
大管家愣了愣:“阿十小姐煩什麽啊,這門親事可是打着燈籠都難找的好姻緣啊,又是萬歲爺聖旨賜婚,還是太太上皇親自來頒的旨意,您這份體面,除了咱們國公府可這大晉也尋不出第二份來了,國公爺不用說了,就說夫人,自那日萬壽節從宮裏回來之後,天天都在這庫房裏頭給挑了又挑揀了又揀,給小姐您挑揀合心的嫁妝呢,小姐您就放心吧,等小姐出嫁的時候,光咱們國公府的嫁妝就能把京城給震了。”
阿十嘟了嘟嘴:“忠伯這話說的阿十好像嫁不出去一樣,非得搭着金山銀山的嫁妝才行。”
大管家笑了:“阿十小姐還跟小時候一樣頑皮,就憑咱們國公府,多少人家争搶都争搶不上呢,哪還用得着搭嫁妝啊。”
阿十:“既不用搭嫁妝,這是做什麽?”
正說和屋裏正挑布料的王氏夫人聽見了女兒的聲音,從裏頭喊了一聲:“阿十來的正好,娘正要叫人去接你家來呢,娘在這兒庫房裏頭挑了幾天,雖挑出了一些東西,卻仍覺得不夠,你自己進來瞧瞧,喜歡什麽,一并拿出去府封在箱子裏,放到旁邊的院子裏先備着,若是等欽天監挑好了成親的良辰吉日在預備可就晚了,你快進來瞧瞧,娘瞧着這幾樣擺件也好,将來擺在明間的炕櫃子上正好,寓意好,瞧着也吉祥。”
阿十不情不願的走了進去,見她娘正擺弄架子上一套彩陶的胖娃娃,每個都總着兩角,兩兩成對,或站或坐,或走或跑,姿态各異,神情也格外鮮活,倒是很漂亮,只不過她娘剛說寓意好瞧着也吉祥是什麽意思?
王氏夫人拉過女兒指着那些彩陶的娃娃道:“你瞧這些娃娃多喜興,擺在屋子裏豈不正應了那句早生貴子。”
阿十盡量忍住不翻白眼:“阿娘,您是不是想多了。”
王氏夫人:“這怎麽是想多了呢,皇上聖旨一下,這門親事就算定下了,只等着成禮過門了,成了婚自是要早生貴子的。”
阿十:“娘,您不是說不着急給阿十定親事嗎,怎麽皇上忽然就賜婚了。”
王氏夫人這會兒方聽出女兒的語氣不大對勁兒,不免仔細端詳了女兒一會兒,瞧那臉色郁郁的,想來是心裏有事不痛快了,便拉着她坐到那邊兒的軟塌上,拍了拍她的手:“瞧你這意思,莫非心裏不樂意嫁睿王。”
阿十:“娘,阿十跟睿王一面都沒見過,怎能嫁給他,豈不可笑。”
王氏夫人點了點她的額頭:“你不是真讓你八哥教歪了吧,那成親莫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便是相看也是爹娘長輩替你去相,沒說你自己跑出去相看的。縱你不害臊,若給人知道傳出去名聲也不好聽,你別聽你八哥胡說八道,阿十你就就信娘,娘最是疼你,斷不會害你,這睿王着實風姿卓越,穩重端方,跟過去那些上門提親的世家子弟不同,雖說瞧着是個冷性子,可這男人啊,外頭瞧着越冷心裏就越滾燙,只要你把他那顆心捂熱乎了,他能一生一世的對你好,你爹便是如此。”說着不知想起了什麽,臉頰上隐約飛出兩朵紅來,暈染染的挂在腮邊,異常動人。
阿十卻早習慣了爹娘時不時就秀一下恩愛,尤其在自己面前,從來不知道避諱,阿十不禁道:“他跟爹哪裏一樣了,我怎麽沒瞧出來。”
王氏夫人微愣了愣:“你沒瞧出來?莫非你見過睿王?”
阿十這次回過味來,自己說漏了嘴忙補救道:“不是說那睿王經年四處游歷嗎,極少回京,阿十哪有機會見他。”
王氏夫人點點頭:“這倒是,不過沒見過也沒關系,你沒見過阿娘見了啊,那天萬壽節宮宴,在禦花園正巧碰見睿王跟皇上叔侄倆正吃酒敘舊,躲避不及便見了一面,阿十你就聽娘的沒錯,娘眼光最好,睿王是個難得的英武男兒,而且他年紀比你大些,以後必會讓着你,也知道疼媳婦兒。”
阿十聽了半天她阿娘說的都是睿王多好多好,忍不住酸溜溜的道:“那睿王殿下倒是給了阿娘多少好處,阿娘這般替他說話。”
王氏夫人聽了倒不禁樂了,伸手捏了她的小臉蛋一下:“你這張小嘴越發刁了起來,睿王殿下何等身份,怎會給娘什麽好處,更何況你是娘十月懷胎的親閨女,娘不向着你難道還能想着外人,這話說的可沒良心,合着娘這些年都白疼你這丫頭了。”
阿十也知道自己反應有些過激,說出這樣無理的話實是不該,心裏卻又實在別扭,不想認錯,便耍賴的靠在她娘懷裏蹭了蹭:“娘若疼我,怎舍得把阿十嫁出去。”
王氏夫人,摸了摸女兒光滑的小臉,她這丫頭啊,自落地就疼着寵着長大,自己何曾舍得把她嫁出去,可這女兒大了總要嫁人生子,這是屬于她自己的人生,當爹娘的唯一能做的就是盡量幫她尋一個好夫婿,而睿王便是王氏夫人相中的乘龍快婿,覺着跟她家阿十般配的緊。
确未想到女兒這麽大反彈,瞧這正小臉分明寫着不樂意,王氏夫人暗道,莫不是女兒心裏有了人,才這麽抵觸婚事?
想到此,把她略推開一些,扶正,讓她跟自己對視,然後一個字一個字的問:“阿十,你跟娘說句實話,是不是心裏頭有人了?阿娘阿娘也不是那等不開明之人,若是你果真心裏有人,這會兒說出來還不晚,雖說皇上的賜婚旨意下了,若是實在不樂意,讓你爹去尋太太上皇,雖有些麻煩,毀婚也不是不可能。”
阿十愕然:“阿娘,您想哪兒去了,阿十心裏哪有什麽人?”
王氏夫人暗暗松了口氣,雖說話兒說了出來,到底是聖旨賜婚,若謝家毀婚也是極麻煩的一件事,更何況自己從心裏覺得睿王跟阿十很是般配,錯過了只怕再難尋這麽妥當的了。
想到此,開口道:“阿十,既你心裏沒人就聽娘的吧。”
阿十其實也知道,聖旨既下,這親事就無轉圜的餘地了,便是謝家榮光地位,若是毀婚也是對皇上的大不敬,這個大帽子若扣下來,再被朝堂上一些不安好心的官兒趁機上個彈劾的折子,謝家的安穩日子只怕就到頭了。
可是自己真嫁冰塊男的話,南越那檔子事兒不就瞞不住了,說起來阿十真心覺得冰塊男是個兩面三刀的,在南越瘋了一樣的找自己,都快把番禹城翻過來了,若說是可憐自己是啞巴,着實有些說不過去,若說喜歡上自己了,更是鬼扯,那晚上屋裏黑成那樣,連彼此的眉眼長得什麽德行都沒瞧清楚,這樣若都能喜歡上,也太草率了些。
可阿十明明記得他問過自己想不想跟他回晉國來,自己沒應聲的時候,他還頗有些不高興,想來便不是要娶自己為妻,也至少有那麽一兩分誠意吧,怎麽轉過頭來就由着皇上賜婚了,阿十可不覺得皇上能左右冰塊男,就冰塊男那做事說話的硬氣勁兒,一看就知道是個說一不二的主兒,況且,他是堂堂大晉皇叔,地位超然,他若不願意,誰還能強迫他娶親不成……
☆、第 28 章
阿十覺着自從去了南越,自己的運道便有些不濟, 确切的說自打遇上冰塊男就開始萬事不順了, 正郁悶之餘九哥回來了,這大約是阿十近幾個月最高興的一件事兒。
謝洵一進院就瞧見阿十拖着腮幫子坐在窗下,小眉頭皺的緊緊, 正發愁呢, 謝洵靠在院門邊兒上好生欣賞了一下小阿十的愁容, 深覺他妹子便發愁也是極美的, 窗前種了一顆臘梅,雖不是花期,枝頭卻簪滿綠油油的葉子,斜斜橫在窗棂外,日影下潋滟浮光映着窗內托腮的美人,好一副鮮活的美人圖。
倒勾起了他繪制一副丹青的想頭,因有了這個念頭,便又瞧了一會兒, 直到小阿十發現了自己, 那雙秋水明眸一閃,從屋裏跑了出來, 往前一跳:“九哥,你回來了。”
謝洵習慣性接住她轉了個圈,放下來笑着捏了捏那張粉嫩的小臉:“小阿十這般熱情,是想九哥了嗎。”
阿十趴在九哥懷裏點了點頭:“嗯,阿十是想九哥了。”聲調裏摻着些委屈。
謝洵低頭看了看她, 伸手摸了摸她的發頂:“是那個混賬欺負我們家小阿十了,告訴九哥,九哥把他家點了。”
這話讓阿十想起了以前的事:“九哥,把人家點了可是犯了朝廷律法的。”
謝洵:“只要我家小阿十解氣了,九哥不怕,而且九哥可不是你八哥,九哥就是個做買賣的又不當官兒,犯了律法也是小罪,九哥有的是銀子,用銀子上下打點一番也就不了了之了。”
阿十噗嗤笑了:“若叫人知道,還不知怎麽在背後怎麽說咱們國公府呢。”
謝洵:“九哥不在乎,想必爹娘也不會在乎的。”
阿十搖搖頭:“阿十明白爹娘跟哥哥們都寵着阿十,可阿十還是知道是非道理的,況且也沒人欺負阿十,只對了,九哥不說要到入秋才回來麽,怎麽這麽早就家來了。”
謝洵:“還不是聽見了我們家小阿十要嫁人了,九哥緊趕慢趕的趕了回來,生怕錯過了我們家小阿十成婚的大禮,這一道上,一聽說我妹夫便是睿王殿下,九哥這心裏甭提多興奮了。”
阿十郁悶的道:“九哥興奮什麽?”
謝洵:“那可是睿王殿下,小阿十,那是九哥一直以來最為敬佩的英雄,九哥有些生不逢時啊,當年睿王殿下西征之時,九哥就想跟去見識見識,奈何年紀小,軍中不收,倒錯過了親眼見識睿王神威的好機會,可那些軍中的老将們說起睿王殿下的英勇事跡,實在向往的很,向往的很啊,如今這樣的人物成了我妹夫,阿十,你說九哥能不興奮嗎。”說完方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的妹子臉色不大好。
微愣了愣不禁道:“小阿十,你不是不想嫁吧。”
阿十:“九哥,你是不是忘了,我都不認識他。”
謝洵:“小阿十,要知道睿王殿下可是多少女子的深閨夢裏人啊,如今成了你的夫婿,都不知有多少人嫉妒你呢,況且,九哥雖跟睿王殿下并無深交,可他的為人卻有目共睹,若是旁人,便爹娘同意,九哥也不答應,可若是睿王殿下,實是一門難尋的好親事。”
阿十不滿的道:“他倒是給了你們多少好處,怎麽你們個個都替他說話,你是我的九哥還是他的九哥啊。”
這話說的有些酸,謝洵笑了起來:“不是我們替他說話,實是睿王殿下的人品在哪兒擺着,更何況,我自然是我家小阿十的九哥,但等你嫁了便也成了睿王的九哥,小阿十,你說睿王殿下若是叫我一聲九哥,得是什麽感覺。”
阿十:“九哥,你是回來氣我的嗎。”
謝洵:“九哥趕回來是給你置辦嫁妝的,我家的小阿十要嫁了,九哥得把我榮昌號庫房裏存的好東西都搬出來,給我家阿十當嫁妝。”
阿十深覺在這門親事上 沒有人跟自己站在一邊兒,過去一直疼自己的爹娘,哥嫂們全部跟冰塊男站在了一頭,阿十仔細想了想那個冰塊男,心裏實在納悶,那麽一張冷冰冰的臉,怎麽就招了這麽人喜歡呢。
皇上的一道賜婚聖旨令一直安生的國公府格外忙亂了起來,不,應該說整個京城,因為謝家的阿十小姐要嫁了,嫁的還是當年大破西戎的大将軍王,如此門當戶對金童玉女的一樁婚事,簡直是天作之合,無可挑剔。
更何況,還有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們家小阿十有多寶貝一般,争先恐後的置辦嫁妝,各家商鋪的掌櫃得了消息,莫不上趕着來分一杯羹,生怕晚了,錯過了賺錢的好機會,畢竟整個大晉只有一個定國公府,整個國公府只有一位小姐。
整個京城都因為阿十的婚事忙亂起來,唯一閑的大概只有當事人阿十了。
大概知道阿十心情不好,一向恨不能把八嫂藏起來誰都別看見的八哥都咬咬牙把八嫂放了出來,讓她陪着阿十去茶樓聽書消遣。
姑嫂兩人在二樓尋了張桌子坐了,要了一壺茶,四碟幹果,樓下的說書的是位老先生,雖有了年紀,聲音倒不小,而且抑揚頓挫搭配着跌宕的情節頗為精彩。
阿十聽了一回倒聽的津津有味,不想那說書的不知哪根筋兒不對了,前文書說得還是脍炙人口的拍案傳奇,誰想話音兒一轉,便說起了當年大将軍王大破西戎的事兒。
阿十正吃瓜子呢,一下子差點兒被瓜子殼卡住嗓子,抻脖子瞪眼,八嫂過來又呼嚕又拍的,半天才咳了出來。
八嫂:“我說阿十,你要是讓瓜子皮兒卡死,閻王爺都得笑死。”
阿十站了起來:“八嫂走吧。”
八嫂依依不舍:“怎麽走了,才聽了一回書,時辰還早呢,阿十你也知道八嫂難得出來一趟。”說着可憐巴巴的望着阿十。
阿十心軟了,嘆了口氣坐下來道:“八嫂我一直不明白,你幹嘛這麽怕八哥啊,八哥的脾氣蠻好的,小時候我惹了禍,都是八哥九哥出頭幫我擺平的,而且,八哥對你那麽好,是不是你怕八哥罰你。”說着想到八哥罰八嫂的情形,忍不住臉一紅。
八嫂瞧了她一會兒眨眨眼,湊近她低聲道:“阿十,不想嫁那個睿王是不是因為已經有了相好的。”
阿十一口茶剛喝進嘴噗的噴了出來,急忙擦擦嘴:“八嫂你別胡說好不好。”
八嫂:“八嫂可沒胡說,上回那話咱們說到一半讓你八哥給攪了,後來八嫂倒忘了問你,如今八嫂想起來,阿十你若有了相好,還跟人家有了肌膚之親,若是再嫁睿王不成一女伺二夫了嗎,實在不妥。”
阿十:“就是說啊,我也不想的。”
八嫂聽了越發愁了起來,忽的想起什麽了,眼睛一亮:“對了 ,你八哥最有主意,不如咱們現在回去跟你八哥說說,讓他想法子。”
阿十一驚,急忙拉住八嫂的手:“八嫂,你千萬萬千的不能把這件事告訴八哥,知不知道?”
八嫂愣了愣:“這是為什麽?”
阿十覺得如此複雜的事情,對于八嫂這種單細胞生物只怕解釋不通,索性直接道:“八嫂這事兒真不能讓八哥知道。”
八嫂:“那好吧,只不過,你跟睿王的親事怎麽辦。”
阿十嘆了口氣:“走一步看一步,或許就柳暗花明絕處逢生了呢。”
阿十這個僥幸心理深得八嫂心意,八嫂本身也是這樣的人,要不然當初也不會讓八哥輕易糊弄了。
不過阿十自己也沒想到,這次竟然真的絕處逢生了,因為睿王回京了。而睿王回京的第一件事便是操持退婚之事。
睿王本來沒這麽快回京的,是因接了睿王府大管家的送去的加急信,才快馬加鞭的趕了回來,睿王怎麽也沒想到,自己這才走了一個多月,老爺子就給他搞出這麽大一樁麻煩事兒。
睿王快馬進了城門,沒回睿王府直接進了宮。
承極殿王德順小跑了進來:“萬歲爺,睿皇叔來了。”
皇上愣了愣,蹭的站了起來頗為驚喜的道:“朕□□叨皇叔呢,不想就回來了,快請進來。”卻又想起什麽,忙道:“站下,皇叔的臉色如何?”
王德順忙道:“萬歲爺,睿王殿下終年都是一個臉色,老奴實瞧不出有什麽差別,不過睿王殿下臨走前可說最早入秋才能回來,這還差一個月呢,且瞧皇叔滿身風塵像是日夜趕路回來的,老奴鬥膽猜測是為了跟謝府阿十小姐的婚事。”
皇上:“那你說,皇叔是滿意還是不滿意。”
王德順:“萬歲爺,睿王殿下是個冷性兒,這麽多年太太上皇,可沒少操心睿王殿下娶妃之事,卻一直沒成,老奴猜着,若睿王殿下願意這麽婚事,估摸着不會這麽着急趕回來了。”
皇上:“若果真如此可是大麻煩,朕的賜婚聖旨已頒了下去,此婚事便木已成舟,再無轉圜的餘地,一會兒若皇叔不願意執意退婚,又當如何?”
☆、第 29 章
王德順自是知道睿王殿下的性子,若皇叔不應的事兒, 真是誰說了也沒用, 萬歲爺這是作難了,想了想,低聲道:“萬歲爺, 這件兒事兒說到底是太太上皇做的主, 當時那種境況, 太太上皇逼着萬歲爺下旨, 萬歲爺您也不能不聽啊。”
皇上:“話是這麽說……算了,你先把皇叔請進來吧。”
王德順忙去了,到了外頭廊下躬身:“萬歲爺請皇叔進去敘話。”
睿王邁步走了進去,站在殿內躬身行禮:“臣參見陛下。”皇上幾步從龍座上走了下來,伸手扶住他:“皇叔不必如此多禮,皇叔前些日子走的時候言道最早也得入秋方得回京,卻不想這麽快就回來了。”
王德順站在一邊兒心裏暗笑,萬歲爺這明擺着就想裝傻了, 只不過睿王是個眼裏不揉沙子的性子, 這般只怕也混不過去。
果然,睿王根本不想繞彎子直接道:“臣之所以趕回京來是為了皇上賜婚之事。”
皇上咳嗽了一聲:“哦, 皇叔回來是為了這事兒啊,皇叔不提朕都差點兒忘了,那謝府的阿十素有京城第一美人之稱,且性情溫婉端莊貞靜,德容功貌樣樣皆是上選, 跟皇叔也算天作之合,太太上皇替你想看過,心裏極是喜歡,便讓朕下了賜婚的聖旨,朕正想遣人給皇叔報喜,不想皇叔就回來了。”
睿王皺了皺眉:“這樁婚事不妥當,需跟國公府退婚。”
皇上心說真是怕什麽來什麽,果然讓自己猜着了,為難的道:“這老國公的脾氣,皇叔也是知道的,那謝家阿十又是國公的老來女,自小寶貝疙瘩一樣養起來的,便受了半點委屈都舍不得,如今這賜婚聖旨已下,國公府也接了旨,謝府正忙着備嫁,京城已是無人不知,若此時退婚可是淪為了笑柄,國公府豈能答應,皇叔此事還需思量思量。”
睿王搖搖頭:“不用思量,這婚事必須退。”
皇上愣了愣:“皇叔如此堅持,卻是為何?莫非皇叔心中有了想娶之人?”這本是皇上的猜測,不想卻見皇叔的目光閃過一絲溫柔,雖只是剎那便隐沒在眼底,卻哪裏能瞞得過皇上,兩人自小在一起,雖是叔侄,情份卻比親兄弟還要親近幾分,彼此一個眼神便知想的什麽,何曾從皇叔眼裏見過溫柔二字,莫非竟讓自己猜着了不成。
想到此,忙又問了句:“皇叔若果真有了意中人,就早商議商議,許可謀個兩全之策,以皇叔的身份,也不可能只娶一位正妃,再娶幾個側妃也在情理之中,便是國公府也挑不出理去。”
王德順暗道,這可難說,就因為皇後娘娘,那國公府的人可是極不待見皇族,對皇上也不過是守着君臣之禮,面兒上勉強應酬着,若不然,估摸連表面功夫都不樂意做。
當初之所以答應這門婚事,還不是看在皇叔潔身自好,睿王府中并無女眷,便如此,國公夫人還特意親自相看了一回方才點頭,這如今人還沒過門就弄了個側妃擱在睿王府,若瞞着還好,若給國公府知道,還不定鬧出什麽事兒來呢,國公府從上頭的老公爺到下頭的幾位少爺,随便提溜出來一個可都不是省油的燈啊,萬歲爺這個兩全之策只怕難了。
不過,王德順實在好奇那個讓他們大晉的不動明王動了凡心的女子究竟是何方神聖?顯然萬歲爺也極為好奇,拉着皇叔問道:“不知皇叔的心上人是哪家千金?”
睿王搖搖頭:“她是南越女子。”
南越女子?皇上愣了愣:“莫非皇叔此次去南越也是為了她,可是南越的貴族之女?”
睿王搖搖頭:“她只是尋常百姓,并非貴族,我這次去南越便是為了尋她。”
“尋她?莫非她不在南越?”
睿王:“此事說來話長,當日陰錯陽差以至于失了她的蹤跡,我在番禹城尋了好些日子都未找到,因皇上的萬壽節臨近,便先回了京。”
皇上頗有些意外:“皇叔的意思是,你如今也不知她在何處?說起來那南越能有多大,繪制一副畫像張貼出去,想來不日便能找到。”
皇上這句話正說道睿王的痛處,雖那一夜纏綿親近,卻至今都不知她模樣,即便如此卻仍讓自己如此心心念念的放不下,最糟糕她還還是個啞女,若自己不能及時找到,萬一遭遇了什麽不測……
想着這些,心急如焚,恨不能立時就飛去南越,把番禹城再翻幾個過子,只不過,這樁婚事勢必要先退了才好,不然便自己尋到她,又如何娶她為妻,皇上的兩全之策并非自己所願,遇到她之前,自己甚至未想過娶妃之事,遇到她之後,也只想娶她一個便好。
想到此,開口道:“我早已習慣四海為家,并不會在京城久居,出門在外風餐露宿,我倒沒什麽,可那位國公府的小姐,身嬌肉貴,只怕吃不得這些苦。”
皇上:“若皇叔擔心這個倒大可不必,國公府雖是鼎食之族,卻也是簪纓世家,便是阿十身為女子,也自幼便習得一身騎射功夫,身強體健,跟那些弱不禁風閨閣弱女子不同。”
睿王:“皇上,臣以視她為妻,而臣此生也只會娶她一個。”
只娶一個?皇上頗複雜的看着他:“朕卻不知皇叔倒是情種,只是皇叔想娶也要找到人才成,不若與謝家的婚事先拖些日子,畢竟朕剛下了賜婚的聖旨,若此時退婚,實在說不過去。”
睿王:“此事皇上不必為難,臣自會親去謝府說明其中緣由,并退了婚事,想來國公爺也不會強人所難,臣此次進宮便是跟皇上說明此事,皇上也好心裏有數,臣這就去謝府。”說着微一躬身走了。
等皇上從怔愣中回過味來,睿王已經出了承極殿,不禁嘆了口氣:“朕先頭就說婚姻大事需問過皇叔再定奪,如今弄到這種境地,那謝府從老到小一個比着一個脾氣硬,尤其一沾了阿十,更是護犢子的緊,如今平白受了如此奇恥大辱,豈能善罷甘休,朕本還想着,若北狄不穩,勢必要出兵,雖有皇叔這個大将軍王,若能借得謝家相助,也是事半功倍,這才尋了宣平候說媒,想着十有□□能成就好事,誰想竟出了這樣的岔子,便是皇後哪兒朕也不好交代啊。”
王德順見皇上愁鎖眉梢忙安慰道:“萬歲爺不用發愁